第116章
因這些畸變者都關在囚室中,也幸好都關在囚室中,并未影響盧照等人的前進。
他們一路前進,射殺畸變者,一邊回收箭矢繼續(xù)前行。
雖說過程十分順利,但沒有人敢放松一點。
相反,隨著越來越靠近甬道,就算是最沒經(jīng)驗的刑捕頭也能發(fā)現(xiàn),這些人畸變的程度越來越高。
剛開始還能看見那些畸變體上保留著一部分人的象征。
到了后面的囚室,里面關著的已經(jīng)已經(jīng)是徹徹底底的怪物。
在臨近甬道的最后一個囚室,刑捕頭看見了里面開腸破肚的畸變尸體。
這尸體開腸破肚躺在囚室中的地板上,腹內(nèi)的零碎淌了滿地。
旁邊是一棵干巴蘋果似的心臟。
在下通道時,依舊是盧照領頭,刑捕頭在后,李慶帶人殿后。
狹長的甬道中,因有先行的沈晏點亮了甬道墻壁上的火把,倒不算黑。
足下的石板甬道,邊角生了些青苔。
在場諸人,最熟悉這條甬道的自然是刑捕頭,但這條往常一天走三遍的通道,此時卻讓刑捕頭感覺漫長有陌生。
他只能控制著呼吸,緊緊的盯著前面走著的盧照的背。
忽然,頭頂一空,他們已經(jīng)走出了甬道。
刑捕頭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聽見前面的盧照停了一下。
盧照腳步一頓,后面緊跟著的刑捕頭險些撞上他的后背。
正待要問,刑捕頭就聽見盧照倒吸了一口氣。
不明所以看去,刑捕頭也忍不住跟著猛喘了一口氣,隨即就被充斥在空氣中,濃烈到成實質(zhì)的腐臭味道嗆進肺部,猛的咳嗽起來。
之間整個地下二層的通道,好似被粘稠的綠色液體糊了一層。
這種畸變者的血,在火光之下散發(fā)著熒光。
滿地奇奇怪怪的斷肢殘軀之間,夾雜著黑褐蠕蟲般的肉管。
地下二層,儼然是一座屠房。
在這些可怖的血肉中,站立著兩個身影。
正是沈晏和狴犴。
……
五城兵馬司
太陽完全落山,天已經(jīng)暗了下去。
趙鯉看了一眼立在結(jié)界之外的水鐘。
從盧照等人進去已經(jīng)過了大半個時辰。
四處點起松明火把。
結(jié)界之中的霧氣正在散去。
遠處影影綽綽露出原本五城兵馬司的建筑。
趙鯉眼神好,甚至已經(jīng)能看清門楣上南監(jiān)的牌匾。
與盧照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趙鯉又看了一眼水鐘。
就在此時,傳來了一陣橐橐的急促腳步聲。
魯建興快步走來,面上帶著喜色。
趙鯉一看他神情,就知道是好消息,心中激動,從圈椅上站了起來。
但隨即,她就因起身太快,頭腦一陣暈眩。
之前幻境中的消耗,可不是曬曬太陽,吃一頓飯就能彌補回來的。
“沒事吧?”見她這樣魯建興急忙托住她的手肘。
趙鯉手撐著圈椅,緩了口氣,這才抬頭:“沒事,睡兩覺就好了!里面情況怎么樣?”
魯建興雖說心里擔心,但也知道當前任務重要,忙道:“李慶先帶人出來報信,地下已經(jīng)解決了�!�
“好!”趙鯉心中一松,“先前準備的烈酒和火盆運去,進入南監(jiān)中的人身上可能都帶著污染物,每一個人都必須凈身消殺才能出來。”
“衣服集中燒毀�!�
趙鯉再一次強調(diào)處理的細節(jié),魯建興嚴肅的聽著,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朝門走。
“沈大人怎么樣了?”趙鯉一邊走一邊問他。
魯建興卻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
趙鯉心中一突:“受傷了?”
魯建興道:“受了些傷�!�
雖然也預設過沈晏會受傷,但真的聽見,趙鯉還是立刻加快了腳步,快跑起來。
結(jié)界之中的霧氣已經(jīng)完全散去,只以南監(jiān)的大門為界。
在門前牽了一根紅色帶子,以作警戒。
門前都是照亮的火把,趙鯉遠遠的看見李慶和刑捕頭立在門邊說話,但未見到沈晏。
“沈大人?”趙鯉叫著快步走到門邊。
沈晏的身型高大,趙鯉一眼就看見警戒線后,垂首坐在一張馬扎上的沈晏。
他的飛魚服被暗綠色的液體浸透,那些液體滴滴答答順著他的衣角滴落在地。
在沈晏身上,趙鯉曾經(jīng)見過他飛揚跋扈,也曾見他耐心的擼貓教蛇讀書。
但他從來都是背脊挺直,沒有出現(xiàn)過現(xiàn)在這幅虛弱的模樣。
趙鯉心中著急,就想越過警戒線去看他。
這時,沈晏抬起頭來。
燈火之下,他面色蒼白如紙,從脖頸到眼睛,青色的血管經(jīng)絡未褪,右邊眼球被鮮紅的血絲覆蓋。
趙鯉不自覺的心一縮,沈晏所表現(xiàn)出的特征是很明顯的靈能抵抗。
在一想到五通神幻象的特性,趙鯉忍不住咬住下唇。
他到底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沈晏看著她,忽的扯出一個笑來:“我沒事,別過來�!�
趙鯉卻不聽他的,直接跨過警戒線,跑到了他的身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沈大人,你還好嗎?”
“魯建興,去取兩碗鹽糖熱水。”
“不是,叫你別過來嗎?”
沈晏終是再扛不住,將頭緩緩的靠在了趙鯉的肩頭。
第202章
尾聲2
趙鯉是個滾刀肉般的人,她鮮少有后悔的時候。
但這時她真心后悔,不該讓沈晏走這一遭的。
鼻尖嗅著的,再不是沈晏身上熟悉的松木香味,而是腐爛腥臭。
沈晏的頭沉甸甸的壓在趙鯉肩頭。
趙鯉擔心他摔下去,急忙環(huán)住他的肩背抱住他。
手掌接觸處都是黏膩腥臭的淡綠液體。
趙鯉想不明白,按照狴犴沖動暴躁的武斗派性格,遇上事情操刀自己就上了,應該是輪不到沈晏出手的。
“沈大人怎么會弄成這樣?”趙鯉一邊問一邊在他身上按了一圈,“哪里受傷了?”
卻聽沈晏苦笑了兩聲,開口道:“大概……是罵臟話的懲罰?”
“哈?”
本來很緊張的趙鯉,被他這句話弄得一懵。
但她很快自己找到了解釋:“沈大人,你還沒從幻境中清醒過來嗎?”
沈晏并沒有經(jīng)歷過相關的訓練,或許現(xiàn)在腦子還不太清楚吧?
趙鯉有點心疼的任他靠在自己身上,抬手去給他按太陽穴。
“還頭疼嗎?”
失口罵人后,被狴犴懲罰,砍了滿囚室的畸變物,沈晏本不想在趙鯉表現(xiàn)得那么虛弱不堪。
但現(xiàn)在看見這沒心肝的姑娘這么擔心,沈晏想了想,倚在趙鯉肩上,發(fā)出一聲隱忍的痛苦悶哼。
沈晏臉上明顯的靈能抵抗特征,讓趙鯉生不起一點懷疑。
她繼續(xù)給沈晏按摩著太陽穴。
糖鹽水早已經(jīng)準備好,魯建興很快抬了一碗過來,遞給警戒線后的李慶,再由李慶端過來。
“沈大人,喝點熱水�!壁w鯉小心的抬著碗,喂到沈晏嘴邊。
她沒照顧過別人,有些手忙腳亂。
李慶正想說讓他來,便看見埋首在趙鯉肩上的沈晏抬起頭,向他做了一個口型。
李慶頓時咳嗽了幾聲,默默的走開。
準備上前來示好的刑捕頭也停住腳步,遠遠退開。
趙鯉捧著糖鹽水,給沈晏喂下去:“沈大人,現(xiàn)在好點了嗎?”
沈晏雖說想被關心,但到底不希望趙鯉為他擔心,低聲道:“我無大礙,狴犴大人說我只是知性過高,對于負面壓力承受太弱�!�
“知性?”
他不說還好,說出知性這詞,反倒讓趙鯉生出更多羞愧:“是我的錯,若是知道你的知性高,就不應該讓你去�!�
高知性的人進高污染的幻覺系詭域,不是生死大仇,做不出這樣的任務安排。
她來到這里后,一直沒有受到什么嚴重的挫折。
近來甚至因為先知先覺,生出了一些傲慢。
連最基礎的東西,竟都疏忽了。
“是我的安排失誤�!�
“不必多想�!鄙蜿碳泵Π参克�,“是我執(zhí)意要去�!�
但任憑他怎么說,趙鯉還是那副自責的模樣。
沈晏只好嘆了口氣,伸出右手:“我也不是一無所獲�!�
他的手還有些抖,手心里都是干涸的淡綠液體。
在這些污物之下,手心之中赫然是一個眼睛狀的殷紅印痕。
在幻境中,沈晏摳下了鄯山國祭司的右眼,那枚眼珠就這樣留在了他的手心。
這紅痕微微凸起,就好像是烙上去一般,眼睛中間清晰可以看見生著雙瞳的眼珠。
趙鯉看見這眼球印跡的一瞬間,就生出一股惡心的感覺,未來得及細看,沈晏已經(jīng)及時收攏手掌。
“這是怎么來的?”趙鯉抑住難受的感覺,急忙追問。
沈晏卻是從衣角撕下一塊布條,纏住右手。
“我進入了不一樣的幻境。”
沈晏喘了口氣,微微直起身子:“不是五通城,也和你進入的幼鼠巢穴不同,是更深的幻境。”
趙鯉愣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因為高知性,所以可以進入更深層的幻境,觸碰根源嗎?”
理論上這種說法行得通。
只是感知者在體驗痛苦時,也會經(jīng)受較之淺層幻境加倍的痛苦。。
趙鯉忍不住垂眼看沈晏滿臉的青色經(jīng)絡,竟在他的額角看見了幾絲白發(fā)。
她心疼在那幾根白發(fā)上摸了摸。
“狴犴……大人,也是這么說的�!鄙蜿陶f到大人時,頓了頓。
他繼續(xù)道:“我在幻境中,看到了鄯山國,那里只怕發(fā)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已經(jīng)毀滅了。”
聞言,趙鯉嘆了口氣,從星隕墜在鄯山國的那一刻,那里注定寸草不生。
“我在那里看見了一顆樹�!鄙蜿汤^續(xù)道,“一棵很大很怪異的樹�!�
沈晏想要復述出來,張了張嘴,腦海中自然而然的回想起那棵樹的樣子。
下一秒和幻境中一樣沉重混亂的詭異感受塞滿腦袋。
殷紅的鮮血頓時從他的鼻子洶涌而出,臉上的經(jīng)絡跳動了兩下越加鼓起。
“沈大人,停下,不要去想!”
趙鯉見狀急忙抱住他的頭,制止他繼續(xù)去回憶。
“不要再去回想,你會被污染的�!�
“也不要去聽,不要試圖去理解。”
沈晏這樣高知性的人,本就十分容易被感染。
再去想的話,說不得就會直接步入癲狂。
沈晏喘了口氣,右手手心忽的傳出一股熱流,腦中的劇痛頓時一緩。
他喘息著,側(cè)頭將自己的耳朵貼在趙鯉心口,聽著她稍快的心跳。
許久,他吐出一口氣,趙鯉手忙腳亂的摸出帕子來給他擦掉鼻子下的鼻血。
沈晏抬起頭正欲說些什么,在身后的黑暗中,亮起幾點火光,有人正點著火把走來。
趙鯉和沈晏保持著當前的姿勢看去,卻是盧照。
盧照和沈晏一樣,滿頭滿身都是淡綠色的腥臭粘液。
一邊干嘔,一邊擦臉,手里還捏著一個布包。
下邊囚室里,那種霉菌似的東西實在太多,刀劈上去,就滋出一股臭水。
除了先行送沈晏出來的李慶兩人,剩下的人,都被狴犴安排清掃囚室。
盧照在底下剛習慣了這種臭味,現(xiàn)在呼吸著新鮮空氣,反倒覺得惡心得要死。
他走來,看見趙鯉頓時眼睛一亮:“趙千戶,這個東西,是五通神本體,狴犴大人命我交來給你處理。”
那布包抖開一看,正是一只被踩扁的眼球。
上面還印著狴犴靴底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