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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通過倒扣白瓷碗放大后的聲音，就像是貼在耳邊說話一樣。
趙鯉條件反射抖了一下，忍不住側(cè)頭蹭了一下耳廓。
紙人并不會癢，但那聲音太近了，近得趙鯉產(chǎn)生了一種耳朵被一陣冰冷氣息呵過的酥癢錯覺。
在這湖中朱紅長橋，一個白紙人趴在上，而水中紅影貼在下，二者只有一塊木板之隔。
趙鯉幾乎可以想象出，水下那東西長發(fā)在水中如水草般飄散的情景。
她淺淺的呼出一口氣，定了定神后問道：“清秋，是誰害你？”
考慮到詭物的平均智商，趙鯉并沒有問出太多太復(fù)雜的問題。
她的問話，很快得到了回復(fù)：“承恩公府王元慶。”
搭話的女聲，說到那個害死她的名字時，撕扯擠壓著腐爛的聲帶，怨毒之情清晰的傳達(dá)過來。
“你的遺愿是什么？”趙鯉又問。
借著聽橋的儀軌，趙鯉才能和這底下的東西和平的對話，不知它什么時候會翻臉發(fā)飆，趙鯉不敢耽誤的問道。
幾乎是她問話的聲音剛落，橋下便傳來吱吱嘎嘎的磨牙聲。
“償命，償命�！�
那東西的回答，讓趙鯉松了口氣。
如果只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種訴求，那就簡單了。
而且，這也是它該得的公道。
趙鯉剛才松了口氣，橋下卻又傳來聲音：“怎么還沒來……”
“為什么，還不來？”
質(zhì)問的女聲尾音驟然提高，到了最后已經(jīng)接近于癲狂。
趙鯉頓時感覺牙疼，下邊的東西并不止一樣牽掛。
它似乎陷入執(zhí)念，水下鬧騰起來。
女人的質(zhì)問之聲，和如大魚翻騰的聲音不絕于耳。
趙鯉不想放棄，繼續(xù)問道：“是誰？你在等誰？”
“清秋，告訴我，你在等誰來？”
但趙鯉的問話，沒有得到回應(yīng)。
一陣翻騰后，在身側(cè)的欄桿上忽然傳出一陣水聲。
接著，就是濕漉漉的手掌按在木板上的啪啪聲。
那東西上岸來找她了。
趙鯉操縱著紙人一個翻滾，撞到欄桿才停。
眼前什么也看不清的黑暗中，某個東西正向著她爬來。
“蠢貨，告訴我你在等誰？”
趙鯉最后一次嘗試問話。
回答她的，是剛從湖中爬出的那東西腐爛的手掌。
紙人被撕得粉碎，趙鯉猛然在香灰鹽圈中的水閣張開眼睛。
第235章
側(cè)耳傾聽
黑沉沉的夜幕籠罩天空。
啪嗒——
瓷器碎裂的聲音和女人慘叫的聲音撕破夜空，打破了趙侍郎府的寧靜。
趙淮剛才睡下去，便被外邊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驚醒。
啊的一聲，驚叫著從床上坐起。
滿室黑暗讓他發(fā)了癲似得大喊：“快點燈，快點燈！”
趙淮在富樂院里喝的那一場花酒，喝得自己害了驚懼病，回到家中，就躺在床上起不來。
就算喝了安神藥，但只要一閉眼，他就會再次夢見林知一邊說話一邊將自己皮肉反卷的場景。
甚至于青天白日也不敢一個人呆著。
他的妻子林嬌娘十分擔(dān)憂。
只是任憑林嬌娘如何詢問，趙淮也沒那臉對妻子說出自己前一晚去喝花酒的遭遇。
趙淮的喊聲驚擾了值夜的丫鬟，丫鬟急忙從主人的腳踏上爬起，點了燈。
昏黃的燭光透過絹紗，照亮了房間。
林嬌娘也驚醒過來，急忙關(guān)切的詢問。
燈火照在她的臉上。
洗凈脂粉，她相比起幾月前明顯老了很多，兩頰的肉都有些松垮。
幾月來，她遭遇的變故與不順比前半輩子加起來還多。
先是趙鯉一記嘴巴子，讓她輾轉(zhuǎn)反側(cè)。
然后就是父親林著不知緣由的疏遠(yuǎn)。
再就是趙瑤光的嫁妝鋪子一直出事，與瑤光交好的瑞王竟也不知為什么不再提及婚事。
前幾日兒子趙開陽在五城兵馬司挨了板子被送回家。
林嬌娘氣不過，希望父親、兄長能出頭，不料被一口回絕。
白天，一夜未歸的丈夫趙淮滿身狼藉的回來。
她又是請大夫又是關(guān)心衣食，折騰得身心俱疲，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房中有了燈光，趙淮的情緒稍微安定。
林嬌娘披了件薄衫，給他擦拭滿頭驚嚇出來的大汗，心中不悅向身邊丫鬟問道：“門外是誰？究竟是何急事，竟這樣半夜跑來�！�
丫鬟急忙去看，不一會回來報道：“回夫人，是小姐身邊的丫鬟，說是小姐晚上發(fā)了急病。”
聽見趙瑤光半夜生了急病，林嬌娘心中著急，正想細(xì)問，一旁卻傳來怒極的呵斥聲：“生病就去請大夫！來找我們算什么事。”
林嬌娘訝然看向趙淮：“夫趙淮面色蒼白，咬緊牙關(guān)。
這怒氣做不得假。
在趙家，趙淮最是溺愛趙瑤光，要什么給什么寵愛之極。
趙淮曾說，長女瑤光能為趙家?guī)順s耀。
雖說后來因為身份冷淡了些，但到底十六年養(yǎng)育的情分在。
生怕趙瑤光受了委屈心中難受，趙淮一直對親女趙鯉十分冷淡。
林嬌娘從來沒聽趙淮在提及趙瑤光時，會用這樣嚴(yán)厲的口吻。
她只當(dāng)是趙淮病著心情不好，急忙給趙淮揉按胸口，一邊道：“兒女生病，自然第一時間是要找爹娘的，夫君便是身體不舒服，也不必拿孩子撒氣。”
趙淮看著近在咫尺的妻子的側(cè)臉，心中卻忽的冒出一個念頭來：趙鯉還是有些像她娘親的。
這個念頭剛起，趙淮頓時又羞又惱。
有一類父母，天然不會反省，最會惱羞成怒。
在他以為，只要是他貢獻(xiàn)精子生下的孩子，就該一生孝順聽話，無論發(fā)生了什么。
趙淮就是這樣的人。
他無法忘記，趙鯉踢開他的手居高臨下看來時，那神情冰冷的模樣。
和自己被丟棄在那里時的羞憤。
趙淮忍不住對妻子林嬌娘都生出怨忿。
他猛的躺回床上：“既然知道我身體不舒服，做兒女的不來侍疾，反倒半夜生事滋擾，實是不孝�！�
傷了自尊的老男人胡亂發(fā)泄不滿，任憑林嬌娘柔聲勸解，也不愿去看一眼趙瑤光。
甚至，他也不許妻子離開。
林嬌娘無奈為難，只能命丫鬟去告訴候在外邊的人，先去請大夫，她稍后就來。
窗外風(fēng)呼呼的吹，趙瑤光披散頭發(fā)坐在繡床上。
房中點滿了蠟燭，亮如白晝。
“我爹娘還沒來嗎？”她抱著被子，將自己縮在一角。
此前她突然心口疼痛，只以為是近來疲憊傷神，在丫鬟的服侍下溫酒吞服了一丸藥。
本已經(jīng)再次安睡，不料子時剛過，她就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自己被撕扯成了碎片。
黑暗的夢境中，她什么也看不見，但骨肉寸寸碎裂的痛感，讓她生不如死。
驚醒后，她渾身都疼，習(xí)慣性的想要找爹娘。
往常趙淮林嬌娘是一定會來的，只是今日，她注定要失望。
……
花月樓中，趙鯉在水中詭物的手扼上紙人脖子的一瞬間，便切斷了與紙人之間的聯(lián)系。
任那紙人被撕成碎末，成了詭物發(fā)泄怨恨的犧牲品。
她在水閣之中張開眼睛，就看見神沈晏關(guān)切的臉。
“勞煩沈大人熄滅風(fēng)燈。”趙鯉道。
沈晏知道事成，和抖成一團(tuán)的紀(jì)媽媽、張大人一起，將水閣檐下亮著的幾盞風(fēng)燈熄滅，并關(guān)上門窗。
整個水閣都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趙鯉坐在黑暗里，對三人道：“別說話，它要找過來了。”
它？哪個它？
紀(jì)媽媽又一次猛的撲進(jìn)了張大人懷里。
相比他們，趙鯉和沈晏就淡定許多。
兩人一塊尋了個舒服的座處。
趙鯉嗑著熄燈前摸來的榛果。
一時間屋中只有咔嚓咔擦的聲音。
趙鯉那邊每響一聲，紀(jì)媽媽就在張大人懷里哆嗦一下。
張大人也被一驚一乍嚇得不輕，忍不住開口道：“趙千戶，您別嗑了�！�
話音剛落，臨水一側(cè)的欄桿傳出一陣水聲。
張大人立刻閉嘴，并識時務(wù)的捂住了紀(jì)媽媽的嘴。
外頭水聲未絕。
安靜的夜里可清晰聽見，什么東西外邊的水中游動徘徊。
趙鯉也不再那么囂張，放下了嗑榛果的手。
因在水閣四周撒上了鹽圈和香灰，水中的東西徘徊許久，沒能順著紙人身上開靈的那滴血找到趙鯉。
許久，水聲消失。
一身是汗的張大人和紀(jì)媽媽都松了口氣。
正想問時，天上籠罩的烏云忽被一陣風(fēng)吹開。
天邊一輪圓月高懸，磷色月光灑落下來。
張大人肋下一疼，還沒叫出聲，又被紀(jì)媽媽捂住了嘴。
照著紀(jì)媽媽的指示看去，他戰(zhàn)栗頓生。
一個鼓脹的人形黑影，映在窗紙上。
這發(fā)漲的影子，正側(cè)著耳朵，在傾聽著什么。
第236章
執(zhí)法
趙鯉正探頭，看窗紙上腫脹的人形，系統(tǒng)突然跳出來的提示嚇了她一哆嗦。
等到仔細(xì)看清楚系統(tǒng)的提示，她有些驚訝。
系統(tǒng)在辦事時很不靠譜，但任務(wù)提示中的情報，還是可以相信的。
趙鯉原定方案是，先辦了承恩公府的王元慶，再試試查清秋還有什么牽掛。
如果查出來了，那自然皆大歡喜。
如果查不出來，定然是不能就這樣放任清秋徘徊的，屆時直接想辦法誘殺。
但現(xiàn)在系統(tǒng)的提示卻明確指向了另一個方向——希望趙鯉繼續(xù)查下去，并且以利誘之。
趙鯉忍不住垂頭思索。
水閣外的東西，怨氣十足，一直徘徊不去。
直到天邊亮起一線白，遠(yuǎn)處傳來一聲雞鳴，那東西才噗通一聲，回到水中。
一夜心驚肉跳的紀(jì)媽媽才趴在張大人懷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一哭，頓時驚擾了側(cè)臥在榻上的趙鯉。
昨夜想著想著不自覺睡過去的趙鯉，身上裹著沈晏的外袍，聽見紀(jì)媽媽的哭聲，她輕輕動了動。
“沒事，繼續(xù)睡會。”
還沒徹底清醒，一只溫?zé)岬拇笫郑p輕按在她的頭上。
周身都是熟悉的氣味，趙鯉忍不住團(tuán)成一團(tuán)，再次睡去。
沈晏一邊擼貓一樣給趙鯉順毛，讓她繼續(xù)睡，一邊向著紀(jì)媽媽投去不善的目光。
紀(jì)媽媽急忙抽噎著捂住嘴，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趙鯉這一覺睡得很沉，一直到天光大亮，她才醒來。
張開眼睛就看見沈晏靠坐在她旁邊，閉目假寐。
早晨的光投在他的臉上，趙鯉撐著頭看他，再次感嘆這人生得真好看。
她從榻上爬起來，身上裹著的外袍滑落下來。
趙鯉發(fā)出的響動驚擾了沈晏。
趙鯉看著醒來的他露出一個笑來：“早上好啊，沈大人�！�
沈晏亦是露出一個笑容來：“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