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262章

    什么妖怪？

    云洵再次將趙鯉暖和的手捏住，她顯得高興極了。

    碎碎念著真暖和。

    趙鯉又問道：“那么泉下的那位大人，允許阿洵放走尸身嗎？”

    趙鯉進一步試探著。

    只是云洵就像是熊孩子，得了玩具，就全副身心都在玩具上，趙鯉的問話她根本沒在聽。

    趙鯉只得又收回了手，縮在袖中搓了兩下，緩解針扎似的冰痛。

    云洵很委屈，抬眼看趙鯉。

    “泉下的大人，允許書生的尸身還鄉(xiāng)嗎？祂會不會怪罪于你？”趙鯉又問了一遍。

    云洵抬了一下頭，變形的眼睛認真看著趙鯉：“泉下那位大人一直都在睡覺，不會怪罪我的。”

    睡覺？

    泉眼下，那可以稱呼為水神的東西，又一項符合趙鯉對祂身份認知的特征浮現(xiàn)。

    趙鯉心中高興，繼續(xù)問道：“那位大人一直睡覺，一定不喜歡吵鬧吧？”

    趙鯉連續(xù)問了兩個問題，云洵有些不開心的伸出手。

    趙鯉嘴角抽搐的，將自己的手遞過去。

    抱住趙鯉的手，云洵這才滿意回答道：“水神大人確是喜靜�！�

    水神兩個字傳入趙鯉耳朵，她心里有一種塵埃落定般的踏實感。

    果然，就是那個東西！

    她看向沒個人形的云洵，此時看習(xí)慣了，到也不覺得她多么恐怖。

    關(guān)鍵是，她交了一個很值的朋友。

    趙鯉想著勾起唇角：“阿洵，最后一個問題。”

    她反手握住云洵的手，入手冰涼好像捏住了一塊凍過的橡膠制品。

    趙鯉認真地看著云洵問道：“水神大人喜靜，并不會責(zé)怪你沒有保管好尸體�！�

    “那么，你是否可以將多年來沉下泉中的尸身悉數(shù)交還？”

    “讓那些可憐的魂靈可以得到解脫？”

    一開始，或許只是因為饑餓之人的悲哭和哀鳴驚擾了泉下的水神。

    于是泉下的水神便想了一個不那么聰明的偷懶法子。

    既然叫餓，就給人類吃的。

    相應(yīng)的，祂需要一個看守住這些亡魂的獄卒。

    這個獄卒擔(dān)負著看守職責(zé)，并且需要負責(zé)傾聽和鎮(zhèn)壓。

    不讓任何嘈雜的聲音，打擾到祂的沉睡。

    這在當(dāng)時來說，或許算是一個好法子。

    可饑荒一過，就出現(xiàn)了明顯的紕漏。

    人們不再需要充饑的黃鱔，卻依然執(zhí)行著約定的儀軌，改土葬為水葬，一直將死者往泉眼里塞。

    這也導(dǎo)致，云洵這個獄卒工作量超標(biāo)。

    長此以往，云洵定有支撐不住的一天。

    屆時將出現(xiàn)一個瘋掉的獄卒，帶著一群瘋掉的囚犯。

    趙鯉不能坐視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云洵愣了一下，也不知是因為趙鯉的手暖和，還是因為她的問話。

    這一次她沒有再走神。

    只是深深的將頭埋了下去：“真的，可以嗎？”

    “大家都不再需要黃鱔，不再挨餓了嗎？”

    趙鯉心中猛地一顫。

    “嗯�！壁w鯉第一次沒有帶任何旁的心思，伸手摸了摸云洵的濕漉漉的頭，“已經(jīng)可以了，你不必再那么辛苦了。”

    云家阿洵，四年前沉入泉眼時，也不過十四歲。

    明明自己都還只是一個孩子。

    現(xiàn)在卻變成了這樣不死不活的模樣。

    云洵的頭蹭了一下趙鯉的手掌。

    趙鯉繼續(xù)道：“我還可以命人在泉眼旁，為你修筑一間小小的神龕�！�

    “這樣，你可以以水神靈媒的身份，有香火供奉�！�

    有了人間信仰香火，便能沖去身上的陰煞，讓云洵不必再日夜受寒泉沖刷之苦。

    當(dāng)然水神像是不敢立的，否則人們祈禱的聲音說不得會惹毛泉下貪睡的懶水神。

    至于云洵，生前獻身，死后依然守護一方，這樣的品質(zhì)，她配得上一個小小的神龕。

    云洵并不知道趙鯉的打算，她也不知道現(xiàn)在一方小小的神龕，對她意味著什么。

    她的思緒依舊沉浸在趙鯉說的第一句話里，將那些浮在水中的尸身交還。

    她沉入泉眼以來，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已經(jīng)夠了，可以解脫一些了。

    趙鯉沒有催促她，靜靜等候她的回復(fù)。

    許久，云洵才動了一下。

    這樣雙贏的決定，對云洵來說并不難決斷。

    趙鯉抬手，從她的發(fā)間摘下一根水草。

    “好�！�

    云洵的回應(yīng)響起，趙鯉面上露出笑來。

    她正想和云洵約定時間和細節(jié)，讓云洵釋放尸身和骷髏燈中的魂靈。

    屋中突然溫度驟降。

    云洵猛的松開了趙鯉的手，支起身子，向泉眼方向看去。

    她濕漉漉的發(fā)束如蛇，靈活的蠕動起來。

    趙鯉不知什么情況，身體已經(jīng)立刻躍到了一邊。

    趙鯉以為云洵要翻臉，正要去摸刀時，卻聽云洵道：“大人在呼喚我，有人驚擾了大人的沉睡�！�

    說完，她整個滑下桌子，四腳蛇一樣趴在地上，回頭看了一眼魚娘。

    趙鯉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冷冽的泉水漫進了屋里。

    嘩啦——

    抱著馮寶的魚娘也站了起來。

    只是她并沒有動，反而站在原地并不想去。

    云洵黑發(fā)覆面，看不清神情，但蠕動的發(fā)束卻像鞭子一樣抽來。

    鞭在魚娘身上。

    魚娘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隨即化作黑煙被卷入云洵的頭骨提燈中。

    馮寶掉進水里，襁褓浸濕大半，哇的大哭起來。

    趙鯉疾步上前，伸手將他撈起。

    再回首，只見一點綠芒隨著云洵飛快的游出馮家。

    趙鯉不知泉水那邊出了什么事，但擔(dān)心雷嚴(yán)鄭連等人。

    一邊走一邊飛快的扒了馮寶身上的濕衣裳，將還在嚎啕大哭的小孩塞進被子，然后提著刀從窗戶近道躍出。

    趙鯉敏捷高，行動迅速。

    朝著泉眼方向跑了一段，便聽見有金鐵交擊的聲音。

    遠處火光閃動。

    趙鯉急忙避開那些火光，以免服用過秘藥的眼睛暴盲。

    “這是什么？”

    “救命，有怪物！”

    火光晃動間，夾雜著人驚恐的叫聲。

    趙鯉沒有貿(mào)然進場，而是往旁走了兩步。

    正想細看，卻聽旁邊傳來一陣陣驚呼。

    趙鯉猛的扭頭看去，就看見兩個護院手哆嗦的將刀對著趙鯉這邊。

    一間小小的竹亭中，丫鬟和仆婦亂成一團。

    在她們簇擁保護的中心，白日見過的那個縣太爺家千金王荔。

    “你是什么妖怪？”

    王荔驚駭?shù)膶ι馅w鯉在黑暗中，閃爍綠色暗芒的雙瞳，面無人色。

    第263章

    清晨到來

    “你是什么妖怪？”

    王荔的問話讓趙鯉愣神一瞬，但隨即她便反應(yīng)過來，自己服用過秘藥的眼睛，在夜間看著確實有些妖異。

    不過趙鯉沒工夫跟她解釋。

    遠處的雜亂之聲升級，出現(xiàn)了一些慘叫聲。

    此時她們的位置，靠近村子中心的泉眼。

    趙鯉的腳浸在及膝深的水中。

    遠處隱隱有血腥味傳來。

    她豎起耳朵，仔細辨別著在泉眼附近混戰(zhàn)的幾方人馬。

    忽聽見一個聲音高喊道：“都別慌，向我靠近�！�

    趙鯉眼睛一亮，是鄭連。

    她急忙抄著刀朝那個方向跑去。

    走到近前，便看見幾個靖寧衛(wèi)聚攏在一塊，統(tǒng)統(tǒng)持刀向外，神情緊張的看著水中。

    而在另一邊，數(shù)個打著火把的人，正癲狂似的在及膝深的泉水中亂竄。

    看數(shù)量約有三十余人。

    這些人朝水面晃動著火把，發(fā)出一陣高過一陣的呼叫。

    在水中時有白影從水下滑過，這些人一個接一個被拽入手中。

    桐油火把啪嗒一聲掉進水里。

    “鄭連，是我！”

    趙鯉跑到近前，就先喊了一聲。

    鄭連手持繡春刀，和雷嚴(yán)并肩站在一起。

    緩緩朝一旁沒被水淹沒的竹木小道上走。

    遠遠聽見趙鯉的喊話，看見她服用秘藥后的眼睛，鄭連長長舒了一口氣。

    幸好這姑奶奶沒出什么事。

    鄭連是松了口氣，他旁邊的雷嚴(yán)卻沒有這樣輕松。

    這些清崖縣的靖寧衛(wèi)，并不知道趙鯉服用夜視秘藥的副作用。

    趙鯉剛走到近前，就聽見一陣風(fēng)聲。

    她急忙后撤回避。

    原是一個精神緊張的清崖縣靖寧衛(wèi)，下意識的揮出了刀子。

    “瞎了狗眼，這是趙千戶！”

    在趙鯉和鄭連發(fā)作之前，已經(jīng)看清來者是誰的雷嚴(yán)一腳飛出，正踹在那人的腰側(cè)。

    隨后指著那人的鼻子還要罵。

    趙鯉知道他是想維護那人，本身也沒想計較，沒好氣制止道：“行啦，也不看看現(xiàn)在什么情況，還來官場那一套�！�

    雷嚴(yán)這才訕訕笑笑，沖被他踢倒在水里的那人使了個眼色。

    那年輕校尉手腳敏捷的爬起：“對不住啦趙千戶。”

    趙鯉隨意擺了擺手，看向鄭連：“究竟怎么回事？”

    “不是讓你們在外接應(yīng)我嗎？”

    趙鯉不是真的無智莽夫，安排了鄭連等人在外接應(yīng)。

    一邊問，幾人一邊退到了竹木搭建的小道上。

    離開了水，幾人都松了口氣。

    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全都全須全尾。

    鄭連這才抹了把臉上的水，狠狠道：“都怪王家那個小娘皮�！�

    鄭連和雷嚴(yán)原本老實的呆在泉眼附近，等接應(yīng)趙鯉。

    不料那個縣令千金不知是吃錯了什么藥。

    竟大半夜，帶著許多護院偷偷摸摸來泉眼。

    兩幫人黑燈瞎火撞到了一起。

    靖寧衛(wèi)本身是在執(zhí)行公務(wù)，自然不會對這些來路不明的人客氣。

    喊話之后，王荔一方執(zhí)意不退。

    于是起了沖突。

    混亂中，王荔那邊護院抬著的一些箱子掉進水里。

    箱子里的東西潑灑出來，整個泉眼就像是炸了鍋一般沸騰起來。

    迅速漲水的同時，從泉眼里爬出了一些白色的東西，將人拖入水中。

    靖寧衛(wèi)一邊幸好有鄭連，急忙組織人手離開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