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魯建興知道阿白可感應(yīng)穢物。
本著有用沒用先帶上的原則,把跟馮寶在一塊玩的阿白一起帶到了德如坊。
沈晏伸出手,阿白便順著游過來,搖著尾巴,安分的盤在他的手腕子上。
模樣諂媚,叫趙鯉忍不住伸手戳了它腦袋一下。
戳完了,趙鯉收斂起懶散模樣,輕按眉心,打開心眼。
只見整個姜家,骴氣沖天。
幾乎比得上小義莊的規(guī)模。
幸而,在這些骴氣的外圍,有一圈金光遮攔。
這金光,一看就是自家狴犴大人的結(jié)界。
跟著趙鯉經(jīng)歷多起詭案,魯建興在現(xiàn)場調(diào)配指揮時,已經(jīng)得心應(yīng)手。
這結(jié)界布置得很穩(wěn)妥。
有結(jié)界遮攔,趙鯉心眼肆無忌憚地繼續(xù)看。
在這些骴氣之中,隱有淡黃色妖氣。
這符合尸骨人皮所化的畫皮,半尸骸半妖的特征。
這宅中,確實藏著畫皮。
這里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德如坊的里長十分有見地。
在發(fā)現(xiàn)異狀的第一時間,采取了有效行動。
里長請到這位清虛觀道人,也有兩把刷子,一張黃符將新生的畫皮牢牢困死在姜家。
這才沒讓德如坊變成畫皮的巢穴。
“趙千戶,這是姜許的資料。”
魯建興將調(diào)來的戶籍黃冊遞來。
照著黃冊所言,清秋姑娘也就是姜囡的父親姜許,娶妻姜常氏。
兩人有一子姜遠,一女姜囡。
十年前,姜許開罪了強人,接連將子女送走。
自己拉著倒霉透頂?shù)慕J�,在家裝樣應(yīng)敵。
此后兩人失蹤。
在趙鯉開心眼觀察時,沈晏已經(jīng)快速看完了名冊。
他問魯建興道:“可否差人詢問過,姜許身上是不是曾有紋身?”
若是有,那么幾乎可以肯定,讓姜許失蹤的,就是那個紋身師。
趙鯉合攏了黃冊,也等著魯建興的回答。
魯建興一拱手道:“此前田、宮二位百戶前來,已經(jīng)告知過,屬下差人詢問,姜許在失蹤前三個月,身上確實增加了滿背刺青�!�
“刺青手藝極精湛,姜許還時常向別人夸耀,言語中有提及過還皮契約之事�!�
聞言,趙鯉反倒是松了口氣。
那紋身坊和背后始作俑者,最棘手麻煩的點,在于蹤跡難尋。
只靠張荷供述的大致位置,想要尋找太過麻煩。
但能找到受害者的尸骸,便簡單許多。
冤死之人口中秧氣,胸中怨氣,大多指向兇手。
借由尸骸提取出怨絲,循著方向,就能找到那個位置不定的霧中紋身坊。
如無意外,姜許本人的皮已是被紋身師取走了。
姜宅之中所剩的,是兩具瓤子和一張姜常氏所化的畫皮。
現(xiàn)在他們需要做的,是尋到姜許和姜常氏的尸骸,解決掉畫皮。
趙鯉心中規(guī)劃著行動方案。
這時,卻聽見一陣烏鴉呱呱的叫聲。
宮戰(zhàn)一臉晦氣地頂著鳥屎走來。
“這些死鳥,都給爺爺?shù)戎!?br />
宮戰(zhàn)罵罵咧咧,幾只烏鴉在他頭頂盤旋,時不時空投下鳥糞炸彈。
這是他吞服烏鴉眼所遭到的報復(fù)。
田齊和他差不多狀態(tài),滿身鳥屎騷臭。
他們二人走來,趙鯉扶著腰和魯建興一齊后退了一步,生怕被波及。
沈晏則是更不講情面,直接抬手示意:“離我們遠點。”
當真無情。
田、宮二人乖乖立在遠處。
宮戰(zhàn)仰頭還欲罵,被田齊扯了一下道:“別罵啦,抬著頭當心鳥屎掉你嘴里�!�
宮戰(zhàn)琢磨著很有道理,悻悻閉嘴。
魯建興出來化解氣氛道:“兩位方才去觀察地形,可有收獲?”
“有,我在望火樓上觀看,畫了一張房屋簡圖�!�
田齊不愧北地夜不收出身,第一反應(yīng)就是探查地形。
他護著畫出的地圖,免被烏鴉糞波及,小心地遞來。
趙鯉和沈晏湊頭一塊看。
圖上詳細地標注著姜家的格局。
魯建興又叫來魏世,兩人一起在圖紙上指出了姜許尸體的位置。
趙鯉摩挲著下巴,有了成算。
照舊在里長家簡單開了一個行動小會后,趙鯉提出簡單粗暴的行動方案——直接打上門去。
以他們現(xiàn)在的陣容和準備,對付一個出生就被困住的畫皮,并不需要什么費勁。
直接踹門干就行。
若不是趙鯉需要找到姜許和姜常氏尸骸,提取怨絲好尋紋身坊,他們甚至可以直接縱火。
這世間少有邪物是一場真理之火不能解決的。
如果有,那就再加一把朱砂和一捆桃木。
第370章
撈尸
趙鯉行動方案并不復(fù)雜,朱砂香灰,魯建興早已備下。
尋到尸骸后,制詭絲的雜玉,香燭,紅線,黑貓血也已經(jīng)備下。
一切準備好,時間剛到近黃昏。
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趙鯉想著早些收拾完,還可回千戶所吃上宵夜。
正常行動,唯一的變故就是她自己。
按理她這樣傷著派不上什么用場,大可不必進去。
只可惜現(xiàn)在提詭絲這事,只能趙鯉親自上陣。
于是在沈晏的堅持下,隊伍中增加了一個本該坐鎮(zhèn)后方的他。
現(xiàn)立在門前的,便是趙鯉、沈晏、宮戰(zhàn)和田齊。
魯建興則帶著魏世,在門外策應(yīng),保證結(jié)界不會出事,隨時準備組織救援。
田、宮二人吞過烏鴉瞳,左右鳥屎也淋了,這開著的陰眼不用白不用。
他二人,直接擔任了探路先鋒之責。
趙鯉則是在換了一下后腰的膏藥,走在后邊,沈晏護衛(wèi)在旁邊。
他們齊齊站在門前。
任由旁邊的校尉,將朱砂和礞石粉均勻的撒遍他們?nèi)怼?br />
朱砂克制妖邪陰煞,礞石遮擋活物氣息。
一紅一白兩相混合,門前四人,包括喜潔的沈晏,都如同肥牛肉卷一般。
趙鯉偷瞄了兩眼沈晏斑駁的臉。
感覺有一點點心疼,沈大人生得好,這樣未免可惜。
不過現(xiàn)在他們誰也不嫌棄誰,田、宮兩人如同開道的門神,直接上前踹門。
姜家大門上的木板全都提前拆下。
露出里面掉色的門板。
十年未曾居住,這門板久未沾人氣,外表看著好好的,里邊卻早就朽爛。
一左一右,印上兩只大腳。
兩扇大門應(yīng)聲而開,宮戰(zhàn)一側(cè)甚至直接歪倒在了一邊。
在宮戰(zhàn)不解的目光中,田齊狠狠白了他一眼。
宮戰(zhàn)不知田齊在發(fā)什么癲,但他不是那等吃虧的人,急忙還了一個白眼回去。
他們二人的眉眼官司,后邊的趙鯉和沈晏并不知道。
沈晏正低聲叮囑趙鯉:“進去決不可逞強,如遇意外立刻撤離。”
勾出詭絲,尋找紋身坊固然重要,但這兩樣?xùn)|西,根本不配與趙鯉自身安危放在一塊選擇。
沈晏擔憂她逞強,他腰間挎刀,沉聲道:“大不了再想其他辦法,絕不要冒險明白嗎?”
得了趙鯉的再次保證,他才護著趙鯉朝姜家走。
姜家小院是江南典型的民宅,走過大門,趙鯉才看見,門板之后全是一個個層摞層的手印。
這些手印呈醬紅色,散發(fā)著一股腥臭。
一個摞一個,趙鯉幾乎可以想見夜深人靜之時,在門內(nèi)的某樣?xùn)|西,努力的拍打門板想要出去覓得血食。
田、宮兩位分站左右警惕。
連沈晏護持趙鯉同時,都張開手心,掌心眼球碌碌轉(zhuǎn)動,四處查看。
他們進了姜家,也不耽誤,立刻照著原先預(yù)定好的路線,朝著魯建興所說,有溺死之尸的房間走。
那處很好辨別,夾雜著腥臊味的酒味,越是靠近就越濃。
四人一路暢通無阻,進了那間屋子。
房中擺設(shè)和魯建興描繪的差不多。
只不同的是,那張大床底下的酒液,變成了極渾濁的黑色。
仿佛一箱子的臭墨水,看不清里面的狀況。
尋尸,撈尸這樣的臟活,自然是田、宮兩人干。
宮戰(zhàn)在旁踹散了一個立地燭臺。尋得一根燈柱,在床下黑水里攪了一下。
他這一攪,好似攪了糞坑。
一股惡臭的酒氣,瞬間蔓延開來。
絮狀物,從酒液里浮出。
宮戰(zhàn)用燈柱在酒中戳到一樣軟中帶硬的東西。
他忍著臭味一攪。
一具無皮尸骸翻了個個,浮了上來。
這尸骸,身量小巧,便是沒有了皮,還是能從體型等,看出來是個女人的尸體。
尸骸渾身的肌肉都快被酒泡化了。
被宮戰(zhàn)這一碰,手臂就好似熬煮得熟爛的雞肉,瞬時脫落下一塊。
心中覺得惡心同時,宮戰(zhàn)不敢再動。
手中燈柱又是一轉(zhuǎn),確定了這床底酒液中,是兩具尸骸。
他給田齊使了個眼色。
兩人掏出鹿皮手套,協(xié)作著開始撈尸。
宮戰(zhàn)還提醒道:“老田,小心點,這尸體位置不對勁。”
照著魯建興的說法,這里酒里應(yīng)該是一具面朝上的男尸。
現(xiàn)在男尸反倒是被壓在了底下,其中必然是有一到兩種可怕的可能。
得了提醒,田齊點頭同時,心中更加警惕。
兩人帶著鹿皮手套,探進酒中,在這渾濁酒里,尋找尸體上可供抬出的位置。
酒中黑色絮狀物,順著他們的動作旋轉(zhuǎn)。
觸手摸到的綿軟,好似肥皂。
一不留神,就掐下塊肉來。
兩人不得不小心,以免弄斷尸骸。
他們一人抬腳,一人抬頭。
配合著,將上層的女尸抬出。
宮戰(zhàn)抬的是腳,一抬眼看見女尸那張在酒中泡了十年的臉,他喉頭一緊,險些將這尸體扔出去。
田齊抬的位置是頭,更是瞬間露出無比惡心的神色。
所幸,他二人強忍住,沒有丟人現(xiàn)眼。
把女尸完好的,抬到了地上放著。
然后又繼續(xù)戴著鹿皮手套,在酒中撈。
沉在底下的男尸,同樣觸感綿軟,手感味道都十分感人。
田齊和宮戰(zhàn)強忍惡心。
不料這男尸中間沉重,抬到一半嘩啦斷做兩截。
灰黑色的腹腔裂開,發(fā)灰的內(nèi)臟淌了一地。
兩人表情精彩,又不敢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