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趙鯉手中刀鞘探出，在這貍花貓的腹部杵了一下。
貓咪小小的身軀，凹陷下一小塊，橫飛而出。
撞在屏風(fēng)上，再無聲息。
解決掉紋身師的小幫兇，這些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貓咪落地的瞬間，窄小的屋內(nèi)，無數(shù)張人皮圍攏過來。
“準(zhǔn)備！”
趙鯉喊出聲的同時，屋中照亮的燭火瞬間被撲滅。
店中陷入一片黑暗。
趙鯉極有經(jīng)驗，與田齊、宮戰(zhàn)三人結(jié)陣，背靠著相互依仗。
在這黑暗之中，詭絲的殷紅顏色格外顯眼。
先前還只有兩根的詭絲，化作無數(shù)根，探向黑暗。
每一根末端都粘著一張皮子。
有詭絲，黑暗并沒有對趙鯉三人造成太大影響。
她們只需順著詭絲的方向，在詭絲動時，揮刀砍出。
刀鋒掠過撲來的皮子，周圍頓時滿是碎裂的刺啦聲。
田齊倒還好，宮戰(zhàn)卻看著視線范圍內(nèi)的密集的紅線咬緊牙關(guān)。
黑暗中，只見雪青刀鋒亂舞。
也不知砍中多少皮子。
第一波擊退后，紋身師的攻勢暫緩。
每一張皮子都是它的得意之作，都是它的化身。
每被砍掉一張，它便遭受一回身心的雙重痛苦。
眼見攻勢無效果，它頓時撤去，另想他法。
隨著他的撤去，屋中再無聲息。
趙鯉三人背靠站立等待許久，趙鯉才叫宮戰(zhàn)重新點起燈。
燭光亮起重新照亮黑暗。
趙鯉三人瞧見腳邊堆了層層疊疊的皮子。
而詭絲還有十?dāng)?shù)，正延伸向店鋪后方。
那只貍花貓，失去知覺躺倒在墻角，只腹部微微起伏。
田齊本欲上前補(bǔ)刀，卻被趙鯉攔住。
“修仙的畜生不多見�！�
“這花貓也算成了氣候，若能收編，也是一重助力。”
趙鯉的話說服了田齊。
田齊從后腰摸出革索，將這瞎了一只眼的貍花貓像是捆豬一樣，四爪捆起。
趙鯉三人成品字形，朝里間走。
和張荷描述的一樣，屏風(fēng)后是一個小小的工作間。
在心眼視覺下，這小房間里滿是骴氣。
若無詭絲，幾乎無法辨別畫皮藏身之處。
伴隨著這股骴氣，趙鯉三人都聞到了充斥整個房間的酒香。
過了這小小的工作間，趙鯉照舊一腳踹開通往后院的門。
后院黑黢黢，一片寂靜。
院中影影綽綽擺滿了酒缸。
田齊上前，掀開一口執(zhí)燈看。
缸中酒液渾濁，其間沉浮著一具無皮的軀體。
不知這畫皮用了什么法子，這軀體并不發(fā)脹，老實的團(tuán)身抱膝坐在缸底。
仰著頭，嘴巴大張，渾濁的雙眼在酒中泡得滿是血絲。
田齊瞇眼去看時，缸中尸體忽的轉(zhuǎn)了一下眼珠，露出哀求神色。
田齊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還活著�！壁w鯉也探頭看了一眼。
得出結(jié)論后，她抬眼掃視了后院擺放的數(shù)十口大缸。
詭物無心，這畫皮曾經(jīng)應(yīng)該也是人類。
不知為何變成這模樣，其惡性惡行甚至還超過一些天生天長的妖物。
該說，真不愧是人類嗎？
趙鯉叫田齊先行蓋上酒缸蓋子。
待事情處理完畢，這些人自然會得到解脫。
這后院實在雜亂，三人行走之間，小心翼翼的田齊又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在叫他。
田齊沒有回頭，繼續(xù)往前走，便見一個人影站在燭光的邊緣。
只一眼，田齊心神巨震。
多年前橫死的袍澤站在不遠(yuǎn)處。
滿身鮮血，四肢都是木頭雕的。
嘴巴一開一合問道：“田齊，你是否有好生照料我的家人？”
“我的妻子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的音調(diào)是田齊十分熟悉的，隔了多年無法忘記。
生了個女孩，很可愛的女孩。
田齊咬緊舌頭，強(qiáng)行按捺住搭話的沖動。
畫皮此物，善看破人心。
田齊如同被蠱惑，走上前去。
‘他’臉上露出高興神色，張臂迎接田齊。
下一瞬，一柄刀子捅來。
田齊順著詭絲粘住的方位，遞出長刀，手腕翻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
‘他’吃痛，還欲閃身退開。
又是一道刀影閃過。
“老田，沒事吧？”
宮戰(zhàn)詢問著田齊，一邊收回長刀。
“小心點，別難過了�！�
他說話間靠近田齊身側(cè)，似乎想要搭肩安慰。
田齊看了一眼宮戰(zhàn)，隨后手中長刀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直直砍上宮戰(zhàn)的脖子。
大股大股的鮮血迸出。
宮戰(zhàn)的臉上滿是驚訝，他捂住喉頭后退了一步：“為……”
唇角血沫涌出，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田齊。
似乎想不明白，為什么田齊會對他拔刀相向。
田齊卻是扯著嘴角笑了一聲，他緩緩走上前，一腳踩在宮戰(zhàn)的胸口。
沒有太多廢話，只高高的舉起手中長刀。
隨后刀子揮落。
只聽刺啦一聲，宮戰(zhàn)裂作兩半，摔倒在地。
臉上還殘留著不解的表情。
田齊看著地上宮戰(zhàn)的尸身，臉上橫肉抽搐了兩下。
這才啐了一口在地上的尸囊上。
“裝挺像！”
被田齊叫破，地上兩截子尸囊猛的一癟，化作一張干皮子。
而黏在這尸囊上的殷紅詭絲，隨著目標(biāo)的消失，緩緩的褪色消散。
田齊再抬眼，便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跟趙鯉兩人走散。
他竟在小小的后院，酒缸之間迷失了道路方向。
第379章
‘沈晏’之死
夜色昏沉，整個后院籠罩在一層薄紗般的霧氣中。
趙鯉緩步走在一排排的黑缸之間。
他們?nèi)瞬恢螘r走散，趙鯉卻并不怎么擔(dān)心。
經(jīng)過幾日相處，她也算了解了田齊和宮戰(zhàn)。
這兩人田齊穩(wěn)沉，宮戰(zhàn)稍微暴躁一些。
但兩人都是有經(jīng)驗的老差人，有詭絲辨別真假，但凡看見粘著詭絲的，直接砍殺便是。
如此簡單，兩人還不至于受騙翻車。
趙鯉悠哉地漫步在黑暗中。
手里摩挲著刀柄。
“阿鯉�！�
黑暗中飄飄忽忽亮起一盞孤燈。
趙鯉抬眼看去，一個婦人站在廊下。
“阿鯉�！边@美婦叫著趙鯉的名字。
臉上寫著疼愛，眼中滿是淚水。
這一幕并沒有引起趙鯉的共情，她認(rèn)出那婦人的臉后，反倒是惡心得后退了一步。
“到娘這來�！�
趙鯉與那美婦在眉眼之間頗有相似之處。
美婦抬手，沖著趙鯉道：“阿鯉，娘錯了，你原諒娘好嗎？”
回應(yīng)她問話的，是趙鯉從地上撿起來的半塊碎磚頭。
磚頭劃過一道拋物線，準(zhǔn)確地命中這美婦人的臉。
將她鼻子都砸得歪到一邊。
美婦人的臉上慈愛神色凝固。
她臉部凹了下去，喃喃自語道：“你的內(nèi)心不是一直期盼得到娘親的愛嗎？”
趙鯉微微挑眉，并不是她沒有！
這個是原主的期盼，不是她的。
原主那個小姑娘，說不得與她互換了身體，在另一個世界看漫畫吃薯片呢。
這畫皮，沒能真正看穿她的跟腳來路。
趙鯉提步上前，還想再進(jìn)一步確認(rèn)一番。
那臉被砸扁的中年美婦已是嗖一下遁入黑暗之中。
只留下一只亮著的蠟燭。
趙鯉彎腰撿起蠟燭的同時，順帶又從地上摳了一塊碎磚在手中拋玩。
阿白被沈晏抓著讀書，也算通了人性，知了人事。
沈晏曾告訴它，要好生跟著趙鯉保護(hù)趙鯉，這樣就可以適量縮短念書時間。
可是阿白覺得，趙鯉完全不需要它保護(hù)。
小蛇喪氣的咬住自己的尾巴，裝成一條白色瓔珞項圈。
趙鯉繼續(xù)向前走，前面陸續(xù)又出現(xiàn)了幾個人。
從趙鯉的便宜兄長，到趙鯉的渣爹……
趙鯉跟畫皮做游戲一般，淺笑看它表演，兜頭便是一記青磚砸去。
正想譏笑兩句，趙鯉突見前方的黑缸旁躺了一個人。
趙鯉臉上的笑容悉數(shù)收斂。
地上的人是沈晏。
‘他’雙目緊閉，身上的衣服都被鮮血浸透，身下血泊半凝固成凍狀。
一縷發(fā)絲黏在他的臉頰邊。
破損的衣料包裹著半截斷臂，斷口處不規(guī)則的骨茬觸目驚心。
趙鯉頓住腳步，面無表情的觀察著‘沈晏’的尸身。
身側(cè)突然傳出一聲笑：“好一個冷情的人。”
“此刻才有半分動容。”
紋身師的臉，從缸邊探出。
只是此刻他已經(jīng)沒了人形，皮子蛇一樣纏繞在酒缸上。
只有一張油光滿面的臉，在燭光下反射著油膩膩的光。
趙鯉側(cè)頭看它：“你這樣正大光明地出來，倒是膽大�！�
紋身師的人皮吃吃輕笑：“反正您不打算放過我，何不放手一搏？”
它吐出一條黑色的舌頭，這長舌在空氣中搖擺，吐口說出妖言惑語：“我們做一筆買賣吧。”
“你不是很擔(dān)心這個男人的安危嗎？我可告訴您將來發(fā)生什么�！�
畫皮探著頭往前：“我只需要一些刺青的材料。”
“那些喇唬渣滓，活著也沒甚用處，您何必苦苦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