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開棺驗尸
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
趙鯉控馬奔馳在山道上,伏低身子避開山間小道旁探出的樹枝。
地上留有腳印和拋灑的紙錢痕跡,又有阿白從旁輔助,趙鯉追蹤發(fā)喪隊伍并沒有什么困難。
趙鯉隔山駐馬,遠遠望見那支發(fā)喪隊伍正在兩座矮山中忙碌。
兩座山中間相連下陷,兩頭翹起。
看那只發(fā)喪隊伍,他們竟是要將人葬在兩座山的正中。
這種山勢,單看算是一處佳穴,可稱小龍脊。
但風(fēng)水葬儀,講究陰陽和合生氣,需要山、水的配合。
僅僅是山勢藏風(fēng)聚氣遠遠不夠,必有周邊的水氣相合。
如眼前這兩座山,乍一看像是筆架,山高峽深文筆峰。
先人葬在此處,家中易出文曲新貴。
然而再仔細一看,這狀似文筆峰的山邊環(huán)了一條鬼尾河。
套上韁繩山勢頓時一變,不再是筆架,而是馬鞍。
加之凹陷中間壓了一棵大樹,葬在此處的人會像是駿馬被套籠頭套馬鞍,永失自由。
趙鯉風(fēng)水讖緯學(xué)只是學(xué)渣等級,依然能知道此地不能葬人。
也不知覃家時怎么想,要將自己的親老娘葬在這里。
是被風(fēng)水先生坑害,還是……
趙鯉冷笑一聲,攥緊了韁繩。
“駕�!�
趙鯉用靴跟輕輕踢了一下馬腹,繼續(xù)朝那邊趕去。
江南道此處多水澤,少高山。
在墳地上忙碌的人,遠遠地就能看見趙鯉奔馬而來。
先前讓孩子帶她去喝水的主家,急忙上前來。
這中年男人是覃家長子,他父母皆喪,現(xiàn)在便是需要出來扛事的一家之主。
見趙鯉來勢洶洶,他也不擔(dān)心趙鯉這面善的小姑娘是來找茬的。
以為是家中出了什么事,趙鯉來報信。
面上帶出些焦急神色,攔在路邊:“姑娘怎么來了?可是我家中出了什么事?”
趙鯉跑到近前,降低馬速。
她并未回話,而是先看向墳?zāi)埂?br />
舊時宗族村民團結(jié),這會功夫就已經(jīng)在旁邊搭好了停棺材的黑棚子。
一些村中漢子正在吭哧吭哧的挖坑。
旁邊堆著一些壘墳的石塊。
見棺材還沒下葬,趙鯉松了口氣。
騎在馬上,先是掃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一個白胡道人身上。
那道人正背著手在墳?zāi)惯吷现钢更c點。
“這位姑娘?”
覃家長子不解又詢問了一遍。
趙鯉外貌和之前主動走到路邊的避忌的動作,讓他印象實在很好,此時見她不答話,不知何意。
趙鯉利索地翻身下馬,抬手將馬鞍側(cè)布裹著的長刀拿在手里。
見此情形,覃家長子意識到些什么,后退了一步。
趙鯉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掏出狴犴腰牌一亮。
“京城靖寧衛(wèi)下屬巡夜司,現(xiàn)有一事請你們協(xié)助調(diào)查�!�
在不需安撫套話的時候,巡夜司的腰牌卻又比清虛觀的小桃符有用。
覃家長子果然一驚。
“靖、靖……”
靖寧衛(wèi)三個字,對這種便宜村落的百姓來說,實在是太遙遠。
遙遠得近乎傳說。
那種夜里嚇唬不睡覺小孩的傳說。
‘不乖乖睡覺,靖寧衛(wèi)來把你抓走拔指甲�!�
因而趙鯉烏金腰牌一亮,覃家長子連帶著幾個好奇過來的人,都勃然色變。
“這位姑娘,不,這位大人,我等都是本分之人�!�
覃家長子結(jié)結(jié)巴巴的欲辯解,便被趙鯉抬手制止:“其余話不必多說,請配合我的調(diào)查�!�
趙鯉解開纏在刀上的黑布,露出里面的烏鞘繡春刀。
今日村長可在?”
聽了趙鯉的問話,覃家長子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一個手臂系著白麻帶的老者。
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別處的動靜。
村長模樣的老者走來。
趙鯉將腰牌一亮。
老者果然要識貨得多,看了一眼趙鯉的繡春刀和馬屁股后的大景畜院印。
他不禁汗如雨下,拱手道:“這位大人,我等并未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趙鯉是來解決事情,不是來趁威風(fēng)嚇唬人的。
她當下道:“村長不必擔(dān)心,與你們無關(guān),但你們須得配合我調(diào)查。明白了嗎?”
問到明白了嗎時,趙鯉扭頭看向覃家長子。
覃家長子還愣著,就被老村長拽了一下。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配合�!�
村長先代替覃家長子回答了話。
他倒不是就這樣簡單相信趙鯉的身份,只是大景靖寧衛(wèi)這身份絕不是一般人敢冒充的。
村長留了個心眼,打算先配合著看。
滿臉堆笑等著趙鯉的吩咐。
趙鯉就喜歡跟這樣省事聰明的老人家打交道。
她也放軟了語氣道:“有勞村長叫在場的村民留在原地,相互監(jiān)督,決不許任何一個人離開。”
說完這話,趙鯉大步走向墳?zāi)惯叀?br />
之前的騷亂,早已經(jīng)叫那個看風(fēng)水的先生發(fā)現(xiàn)。
這白須道人還不知發(fā)生了何事,正摸著胡子看熱鬧,便看見趙鯉大步朝他走來。
這道人常年給人看風(fēng)水,都被村民尊敬吹捧著,早習(xí)慣了高姿態(tài),根本沒什么戒備心。
看趙鯉過來,還以為又來活了,正上下打量她的衣著,估算身家背景,怎么忽悠要價多少。
不料瞧見趙鯉手里繡春刀。
靖寧衛(wèi)制式佩刀和魚服一樣有辨識度。
老道這才意識到不妙,心中復(fù)盤了一下自己做過的某些事情,一撩衣擺就想跑。
只是剛才走了兩步,便被趙鯉一把按住。
抓住胳膊擒拿在地。
出自盧照親傳的反關(guān)節(jié)技,高效又狠辣。
這老道老胳膊老腿,哪吃得住,頓時哀嚎出聲。
趙鯉沒有先審訊他,現(xiàn)在又更重要的事情。
“村長,此人牽涉一樁巫蠱案,叫人將他綁上�!�
聽見趙鯉說巫蠱案,村長心臟險些跳停。
嗚呼哀哉的同時,忙叫人取來捆棺材的繩子將這道人捆住。
趙鯉這才撒了手。
這老道士看著風(fēng)光,其實不知多久沒洗過澡,一身汗臭酒臭,衣衫油膩。
趙鯉嫌惡的抓了把土擦手,扭頭對覃家長子道:“現(xiàn)在開棺�!�
“開棺?”
覃家長子身形搖晃數(shù)下,才在他兄弟的扶持下站穩(wěn),又噗通跪下。
“不可��!”
第390章
開棺驗尸,隨著棺材朽爛的女孩
開棺。
這句話聽進覃家人的耳朵里,簡直如晴空霹靂。
剛才好生放入棺內(nèi)的尸,竟要啟出來?
這換誰都受不了。
村長也是皺巴著一張臉,上前攙扶,卻不規(guī)勸。
“你說開棺就開棺?”
說話的是一個膚色黝黑的中年漢子,看著老實的臉上滿是憤怒,顯然是個孝順兒子。
“二哥�!�
一旁更加年輕些,也更加機靈油滑一些的男人阻攔道:“不要沖動二哥�!�
趙鯉微微挑眉,打量著看著最孝順的二兒子,忍不住冷笑。
最不被看中的反倒最激動,只是這人知不知道自己女兒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是覃家老二?”
趙鯉站起身,雖然個矮,但氣勢極強。
趙鯉不想和這些人斗嘴浪費口舌,視線在圍觀的眾人身掃了一圈。
“各位是否與覃家立場一致,愿意與他家共同承擔(dān)不開棺所導(dǎo)致的一切后果?”
趙鯉輕松一笑,對著村長道:“若是貴村人都是這樣想,那本官自然也尊重你們的想法�!�
“只是,后果自負�!�
趙鯉茶言茶語和恐嚇兩大被動技能同時發(fā)作,組合相加效果拔群。
原本義憤填膺的村民們,頓時氣勢一弱,從覃家三兄弟身邊退開。
眼前這姑娘雖不知身份真假,但是,萬一是真呢?
電視劇中嘴硬的無腦炮灰,只是少數(shù)。
在牽扯身家性命時,大多數(shù)人還是會選擇保守的相信。
畢竟,開也不是開他們老娘的棺材。
何必為了那份縹緲的義氣,把全家置于危險之中?
不止是村民,連覃家三個兒子,態(tài)度也有些不同。
老大癱坐在地上,垂頭不說話,怎么都不敢點頭。
老三聰明,臉上明顯的露出猶豫。
只有老二,固執(zhí)地擰著頭。
村長心中感慨,覃家這老婆子生前最不待見二兒子。
沒想到到頭來,最孝順的是這個最不被待見的。
嘆息了一下,村長將這覃家三個兒子拉到一邊,做了一會工作。
不一會,村長便作為中人前來說和,開棺之事水到渠成。
正好有搭好的黑布棚,趙鯉等著覃家三個兒子跪著上了一炷香,這才走上前。
親自尋了一個掘土的鐵鍬,插進棺材板的縫隙里,暴力撬開。
開棺瞬間,一股生肉臭味從棺材里涌出。
這個天氣,停尸三日早就有了味道。
趙鯉抬起胳膊肘擋住口鼻,單手掀開棺材板。
棺材板落地瞬間,覃家三個兒子齊齊跪倒在地,哭嚎不停。
趙鯉看了一眼就眉頭緊鎖。
“你們就讓你們親娘這樣下葬的?”
趙鯉問了一聲,叫覃家長子上前來看。
覃家長子內(nèi)心本憤恨不已,探頭看了一眼,卻是腿軟扶住了棺材。
“不,不對啊,入棺前不是這樣�!�
村長和覃家老二老三也圍攏來看,只一眼紛紛抖如篩糠。
只見棺中一老婦,面色青紫,嘴夸張地張大,頂出半截舌頭。
最可怕的是,尸體的頭側(cè)向一邊,濃痰色的雙眼大張,表情極其痛苦
便是最糊涂的人家,也會為死者整理儀容,不會讓死者這個模樣下葬。
趙鯉不必打開心眼都能確定一些事情。
忍不住咬緊了后槽牙。
那個女孩的魂靈,被囚在了這具尸體里。
如果今日沒有抬棺人那一歪,讓趙鯉觸摸到棺材,這女孩會被壓在馬鞍下,一直痛苦的清醒著。
一日日感受著身體腐爛。
尸體可怖的遺容,在蓋棺后才變成這樣,就是最佳證據(jù)。
至于心眼為何只看到骴氣,而看不見被釘死在這尸體里的生魂,只怕還要問那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