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血痕從門前一直延伸向后院。
趙鯉沿著血痕追上去。
血痕沿路灑了不少碎肉。
還有不少碎鼠皮。
進了后院,臭味更加濃烈。
原本只是鼠類的臭味,現(xiàn)在卻夾雜了腐臭。
血痕一路延伸進了井中。
一只被啃咬得不像樣子的手臂,掉落在井邊。
趙鯉彎腰看,只見這殘肢幾乎被啃了個干凈,只掛著些碎肉。
在臂骨上,可見嚙齒動物的啃咬痕跡。
井臺邊還有一縷鼠毛。
那些老鼠通過水井聯(lián)通的水道,來了這里。
趙鯉探頭看,井中密布一種黏糊糊的東西。
像是菌絲一般,將井口封死。
她用刀鞘,挑起一點看。
黑乎乎的黏液中,夾雜著大量的鼠毛。
那些老鼠將成陽城聯(lián)通的水道,當(dāng)成了通路。
將這只殘肢的主人拖進了水道。
意識到這一點,趙鯉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一個詞竄進了她的腦�!谒啦�。
肆虐在另一片大陸,幾乎奪走了那片大陸三分之一生命的大災(zāi)難。
趙鯉立刻起身,當(dāng)即打算離開,必須緊急撤離周圍百姓。
還有處理污染的井水。
趙鯉站直瞬間,卻嗅到一陣桂香。
隨著這一縷桂香,幾個片段強硬地擠入趙鯉腦海。
黑暗中,無數(shù)紅點聚集。
吵得叫人腦仁疼的吱吱聲,在巨大的空間內(nèi)回響。
無數(shù)黑毛老鼠在糞便、尿液、毛發(fā)中擠成一團。
長長的鼠尾攪纏在一起。
讓這些老鼠形成密密麻麻一團共生體。
數(shù)量多了,行走不得,它們便團成球,協(xié)力滾動。
滾動路線上,卷入更多老鼠,形成一個巨大的鼠球。
吱吱作響之際,一些外圍的老鼠沒抓穩(wěn),像是泥點子一樣被甩出來。
無數(shù)這樣的鼠球,協(xié)同起來,朝著一個方向滾。
只是撞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膜,便慘叫著散開。
在這光膜的中心……是一團樹根。
根須之中,是半具金色殘骨。
桂樹,正在阻擋這些老鼠逃散。
趙鯉獨自站在張麻子家的后院。
她正努力地接收這桂樹傳達的信息。
井中,一雙紅豆似的眼睛看著趙鯉。
嘰嘰的聲音響起,在趙鯉雙目失焦之刻。
一團黑水似的東西,從井中噴出。
原是數(shù)只黑鼠,露出寒光四射的門牙,朝著趙鯉撲來。
撲至半空,趙鯉失焦的瞳孔猛的一聚。
右手抽刀,向后退開同時,刀光亂舞。
如匹練的雪亮刀芒,將這些黑鼠攔腰斬斷。
趙鯉眨眼間往后退開數(shù)步。
一手甩去刀上污血,轉(zhuǎn)身朝著前院退去。
吱吱聲越發(fā)的響。
大量鼠群,如黑色潮水,從井口涌出。
地上殘骨,在鼠群過后,只留下一些碎骨片。
趙鯉速度極快,眨眼間照著原路攀上院墻。
她并沒有跳下,而是站在墻上轉(zhuǎn)過身。
追來的鼠群,在經(jīng)過院子時,像是撞上無形的墻壁。
紛紛彈開來,撞得頭破血流。
嘗試無數(shù)次,它們都無法突破這道無形的墻壁。
只得停在幾步之外。
吱吱亂叫的鼠群,忽然安靜。
齊齊蹲坐在地,仰頭看趙鯉。
一只,兩只,堆集起來。
鼠堆中間,黑色糾集的鼠軀體翻滾。
緩緩組成一個蠕動的無頭人形。
隨后,這人形的斷頸處一動,吐出一個殘破的人頭。
這人頭半邊臉被啃食模糊。
沒了眼皮的眼珠子,耷拉著。
無數(shù)惡心的內(nèi)容物,混合著糊滿了臉龐。
只隱約看得出,是一個中年男人。
一只異常壯碩的肥鼠,仰躺著托正這個殘破的人頭。
腳爪一動,人頭彈了一下。
殘破的下頜噠噠開合,竟是口吐人言:“小姑娘。”
“后日我嫁鼠女,這是喜事,為何不祝賀我,反倒想與我為難?”
金黃陽光下,人頭耷拉下來的兩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看著奸邪無比。
但趙鯉眼尖,她看見人頭的舌下,壓著一個肉粉色的幼鼠。
這幼鼠舞獅一般,撐著人頭嘴巴開合。
那人頭道:“何不等我辦完喜事再說?”
趙鯉卻笑,拄著刀質(zhì)問道:“方才追我的架勢,可不像辦婚禮的樣子。”
“婚禮,當(dāng)是和和氣氣,不沾血腥晦氣。”
面對趙鯉的質(zhì)問,鼠群起了片刻的騷動。
隨后,人頭甩動軟塌塌的舌頭,繼續(xù)用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說道:“我們沒有惡意�!�
‘它’嘻嘻笑著道:“是瞧你面善,想請你參加婚禮咧�!�
第411章
給老鼠婚禮的賀禮
鼠群匍匐在幾步之外,它們十分安靜地蹲坐在地上。
一雙雙藏在骯臟毛發(fā)里的眼睛,看著墻頭上的趙鯉。
齊刷刷看來的純黑眼仁,讓趙鯉不適地握緊刀柄。
那無數(shù)老鼠組成的人形軀體,就站在最前面。
似乎是想要配合著說出的話,笑一下。
頂著半腐人頭的肥老鼠,停了一下。
不知該怎么用這爛腦袋,表現(xiàn)出笑容。
最終,兩只老鼠竄了上來。
門齒吊住人頭的嘴角,向兩邊扯開。
掛到耳朵的嘴角,和死人腐爛萎縮的牙齦,組成了一個極邪惡的‘笑容’。
“小姑娘,還請賞光來參加我女兒的婚禮呀�!�
趙鯉站在墻頭,冷靜挑了挑眉。
鼠群濃烈的臭味,讓她沒有半點說話的興致。
這時候,心里便格外懷念沈大人香噴噴的手帕了。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明白,老鼠為何執(zhí)著于嫁女。
桂花巷中,桂樹困住這些老鼠不能出來。
因而這老鼠便自顧舉行一個嫁女的儀式,想要打破封鎖。
趙鯉扯出一個笑,并沒戳破。
反倒裝作不知,順著它的話道:“既然是辦喜事,為何要害這賣藥人的性命?”
趙鯉很清楚,這些玩意要學(xué)著人類舉辦婚禮。
那么人類的婚俗它們一定不敢打破,以免儀軌失敗。
因而,人類的禁忌,它們一定會遵守。
這就是整個桂花巷都被掏空成為鼠巢,地面的人卻安然無恙的原因。
除了桂樹的阻攔封鎖,最重要的便是這些老鼠要遵照著人族婚禮婚俗。
人類忌諱的,它們也忌諱。
如此才算是完整的儀式。
聽見趙鯉提及被群鼠吞噬的賣藥人張麻子,鼠群出現(xiàn)了片刻的騷亂。
那蠕動的灰黑人形搖晃了數(shù)下。
有一瞬間維持不住人形。
趙鯉有些期望,在此刻打破嫁女的儀軌。
但她終究是失望了。
搖晃數(shù)下后,本欲逃竄的鼠群,突然像是聽見了什么指令。
無數(shù)只毛發(fā)臟亂的老鼠,相互咬著尾巴,蠕動成團。
頂著的那個半腐人頭,歪了一下后重新穩(wěn)住。
被兩只老鼠咬住扯開的嘴角,隨著這一歪,撕開了兩道巨大的破口。
讓‘它’看著像是西方的小丑。
“不過是那賣藥人自作自受罷了�!�
中年人的聲音,強行解釋道。
“你可見屋中鼠皮?他殺我族人無數(shù),因果報應(yīng),自然該遭此劫�!�
趙鯉心里無趣得很,垂頭思索了片刻。
終抬頭看向那個死人頭:“好��!既你誠心邀約,我沒有不去的道理�!�
見她答應(yīng),那死人頭反倒意外。
愣了片刻,才道:“好,好。”
它深知趙鯉來者不善,但絕沒料到趙鯉會順著嫁女的儀軌,順勢答應(yīng)參加婚禮。
如此一來,反倒讓趙鯉成了賓客。
若是此刻它有人類的臉,表情一定很難看。
“既如此,便請姑娘及時來參加�!�
說著,黑壓壓的鼠群翻騰,就此打算褪去。
趙鯉卻叫住了它們:“稍等,既然要舉行婚禮,桂花巷中百姓便不打擾了�!�
“免得生出禍端,攪了好事。”
鼠群再次停下。
無數(shù)尖嘴鼠類,仰頭看著趙鯉。
“姑娘倒是考慮周全�!蹦锹曇粲挠牡氐�。
趙鯉不接話,只是側(cè)了側(cè)頭。
片刻后,它道:“好�!�
這一聲好后,鼠群像是沸騰的黑水,咕嘟咕嘟涌動,很快擁著那死人頭退回井中。
只留下滿地惡臭爛泥。
趙鯉這才甩了甩手。
她方才攀上墻頭時,被插在墻頭防賊的碎瓷片劃傷了手心。
將沾血的刀,拋進院中。
趙鯉從墻頭跳下。
一個聲音在遠處道:“阿鯉小姐,你沒事吧?”
阿詹一臉著急,領(lǐng)著數(shù)個著魚服的靖寧衛(wèi),朝著這邊沖來。
“別過來!”
趙鯉大聲喝止了他:“去尋些烈酒,準備炭盆,準備狴犴大人小像�!�
阿詹在成寧村給趙鯉當(dāng)過副手,早習(xí)慣了她的命令。
聞言止步,急令屬下去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