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他圓瞪著雙眼。
天上的雨水,大滴大滴的落在他擴散的瞳孔上。
至死,他也沒想明白,死亡從何處而來。
隨手殺了一個漁民,這些騎士并沒停下半刻。
尖銳的哨聲響起,他們在村前分作兩隊。
一隊圍住村子,守住各個要道。
另一隊,卻是一刻也不停的,沖進了村中。
一時間,整個水生漁村亂作一團。
還在準(zhǔn)備午飯的村民,都被趕到船埠。
村長不在,村中還敢說話的,只有那幾個年紀(jì)較大的鄉(xiāng)老。
在聽見馬蹄隆隆時進到村中時,很多人已經(jīng)抖著起不來身。
他們做過什么,他們自己最清楚。
在島上那些惡事中,整個水生漁村,沒有一個無辜者。
顫顫巍巍的鄉(xiāng)老,被闖入的騎士從新修好的家中拎出來。
滿身風(fēng)濕病,骨骼變形的老頭站立不住,布口袋一樣,在雨中被拖到碼頭。
他看見雨中,全村青壯跪成一排。
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肩披大氅。
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生得極俊朗的臉上,陰沉至極。
仿佛醞釀著巨大的風(fēng)暴。
……
趙鯉罵了兩句便停嘴了。
她看著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兩樣?xùn)|西,實在是渾身酸軟沒有力氣。
狗系統(tǒng),下次請你快一點。
趙鯉拿起右邊那支試管,里面藍瑩瑩的液體給人一種清涼之感。
看著怪怪的。
但趙鯉還是擰開塞子,賭命一樣灌進了嘴里。
清亮的液體咽下,很快一股暖意從胃部蔓延開來。
好東西,不能浪費。
趙鯉精神一震,急忙將空掉的藥瓶叼在嘴里,吮掉殘余的一滴。
同時將視線,移向了那個據(jù)說是治療蟲的東西。
一窩蚯蚓似的蠕蟲,在蒜臼似的容器里纏成一團。
趙鯉嘴角抽搐了兩下。
還是從里面揪出兩條揣進后腰的革囊。
隨后拿起旁邊附帶的木杵。
這蟲并不是什么自帶修復(fù)功能的黑科技。
用法十分樸素。
搗碎了敷上。
木杵碾動,這些紅黑蟲子很快碎成一團團膠質(zhì)豐富的東西。
猶豫一瞬,趙鯉用手指挖了一團。
按在后腰還在流血的傷口上。
這團膠質(zhì)凝固得很快。
趙鯉摸索著以指尖按壓。
類似于皮膚的凝固物,好像一層膠質(zhì)的面膜,牢牢的粘在傷口上。
干燥后,接近于皮膚的質(zhì)地很好的包裹住傷口。
不知是這個東西,還是喝下去的藥劑。
趙鯉身上無處不在的痛,都緩解了很多。
在這層褐色膜的保護下,傷口不再流血,甚至連血液的氣味都變得淡了下去。
她又挖了一坨覆在前腹的灼傷處。
清涼的感覺迅速取代傷口灼燒的疼痛。
此時,她只覺得自己先前的壯烈好似喂了狗。
有這好東西,現(xiàn)在才拿出來?
舒了一口氣,趙鯉腦海里繼續(xù)攻擊這系統(tǒng)。
系統(tǒng)卻不回應(yīng)她。
見識過系統(tǒng)裝死本領(lǐng)的趙鯉,身心俱疲的停下。
取來匕首握在手中,背靠鐘乳石。
這時才終于有了一點歇息的時間。
趙鯉再次點燃召喚信使的小燈籠。
她閉目休息等待,恢復(fù)著體力。
并沒有過多久,她從契約聽見了小信使的吱吱聲。
張開眼睛。
面前的白色海砂上,立著兩個尖錐似的小腳印。
趙鯉打開心眼。
正對上信使的水汪汪的眼睛。
小信使很擔(dān)心,狗狗眼里蓄著淚水。
伸手來捂趙鯉的傷口。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
趙鯉安慰著它。
然后看定定看著信使道:“我需要一些東西�!�
趙鯉發(fā)狠的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
延遲高的垃圾系統(tǒng),她是打不到了。
但她可以打到別人。
受過的罪,怎么也得全部還回去才能甘心。
趙鯉向小信使傳達了一些訊息:“將這些東西帶回來�!�
第439章
應(yīng)對
大雨傾盆,黑云翻滾。
一波一波的浪頭,撲打在船埠的棧道上。
烈風(fēng)吹來海水獨有的氣味。
木質(zhì)棧道上跪著的水生漁村青壯們,雙手緊緊縛在身后。
被強力按壓,跪倒在碼頭上。
莫看他們在島上無惡不作,展現(xiàn)出人性至惡一面。
將平日的不滿、憋屈隨意傾瀉。
但,那種宣泄僅針對比他們?nèi)跣≌摺?br />
面對大景全副武裝的正規(guī)軍隊尚且無還手之力,更不必說現(xiàn)在他們面對的是靖寧衛(wèi)。
盡管他們一直告訴自己,對那些怪物隨便做什么都可以。
但他們其實很清楚,那些暴行在文明社會是絕不可能被接受的。
因而,這些水生漁村的人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其中一個黑瘦青年,頭抵在潮濕,滿是魚腥臭味道的棧道上。
正是昨日跟在村長身后的青年,阿濤。
他是個機靈的小伙子。
被村長看中,留在村中監(jiān)視外來的那一行人。
阿濤自認監(jiān)視的活干得不錯。
直到他被兩個校尉的刀子架在脖子上,揪出來。
近來手邊寬裕,擺脫了之前的貧窮。
大筆揮霍錢財?shù)母杏X,讓阿濤膽子稍大。
他回憶著說書先生口中,那些寧死不屈抗?fàn)帍姍?quán)的英雄,扭動了一下,側(cè)頭去看。
暴雨中,只見一個個披著蓑衣的高大身影筆直站定。
黑沉沉的天空下,聲勢駭人。
阿濤舔了舔嘴唇,舔到了滿臉的雨水。
一個腳步聲走來。
天地被雨幕所遮,只有模糊輪廓。
阿濤抬頭,翻著眼睛去看。
只見一雙牛皮快靴和緋紅袍腳上精致的金線飛魚紋。
“我需要一個向?qū)�,一個帶我們?nèi)u上的向?qū)А!?br />
阿濤聽見男人問話,聲音平靜沒有一點起伏。
向?qū)В瑣u?
阿濤心怦怦狂跳起來。
幾乎全部聽見這兩個關(guān)鍵詞的村民,都下意識的搖頭撇清。
“我們不知道什么島�!�
幾人抖著聲辯解。
阿濤也跟著搖頭,下一瞬卻聽咔嚓一聲。
阿濤身旁一人的頭,被快刀剁下。
斷首掉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個圈。
最后蒙著亂發(fā)躺在地上,臉上還凝固著疑惑。
無首的身體,鮮血因體腔壓力從斷處噴射而出。
在雨幕中濺射了漫天櫻紅。
阿濤距離近,他第一個看清地上人頭,是村中泰叔的。
噴泉似的熱血,均勻淋了他一身。
他先是覺著有些溫溫的熱氣,接著便是無盡的冷。
方才剁下一顆頭顱的官軍,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甩去刀上的血,連一眼也沒有看地上的尸身,走向下一個人。
阿濤近乎窒息的掙扎抬頭去看。
兩步之外,高大俊美的男人立在雨中,雨水順著他高挺的鼻梁滑下,最后凝結(jié)在下巴滴落。
男人側(cè)頭又再問了一遍:“島在哪?”
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眸子望來,阿濤頓時打了個哆嗦。
阿濤內(nèi)心斟酌著,是否應(yīng)該在此時站出來。
只猶豫這一秒的時間,方才殺人的黑臉軍官拖著刀站在了第二個人身側(cè)。
“等……”
話未說完,第二顆頭落地。
滾了兩圈,和第一顆頭靠在了一塊。
阿濤從未覺得這樣害怕過。
不是面對無常的大海,是更實際更恐怖的存在。
男人第三次問話的聲音,被烈風(fēng)吹散。
阿濤立刻嘶吼著叫出聲來:“我,我知道去的路�!�
無數(shù)聲回應(yīng),跟他前后腳響起。
阿濤絕望的閉目,等待著最后的結(jié)局。
忽聽方才問話的男人,輕笑起來:“很好�!�
阿濤張開眼睛,便看見那人臉上的笑容。
他心中一松,方才狂跳的心,也慢慢平復(fù)。
他想著現(xiàn)在的,應(yīng)當(dāng)無事了。
卻看見那笑得和善的男人,摩挲著扳指道:“可是,本官只需要一個向?qū)��!?br />
阿濤猶自不解時,耳后傳來破風(fēng)之聲。
什么東西砍在他的頸子上。
這個世界開始旋轉(zhuǎn)。
最后阿濤咚咚的掉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他眨了一下眼睛,看見一個十分熟悉的身體,跪在地上。
斷首處鮮血飛濺。
阿濤這才意識到些什么,遲來的劇痛占據(jù)他的腦袋。
他喊不出聲,只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