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旁人都吃現(xiàn)捕的魚蝦果腹。

    據(jù)說這小姑奶奶醒來兩日，就吃得船上存糧見了底。

    宮戰(zhàn)想著，聽見趙鯉果斷回答道：“想吃肉！”

    宮戰(zhàn)一樂，實誠姑娘。

    他走進(jìn)屋，并不進(jìn)里間，站在屏風(fēng)外道：“沈大人，趙千戶。”

    再一次得了允許，宮戰(zhàn)繞過屏風(fēng)。

    一眼看見躺在床上的趙鯉，躺被子里，小臉圓潤氣色不差。

    宮戰(zhàn)行了禮，先在袖子里掏了一把。

    摸出個葉子包，遞給沈晏。

    “這是島上的結(jié)的野果子，給趙千戶消食開胃的�！�

    上供了零嘴，他這才神情一肅道：“稟二位大人，那怪物身上的藍(lán)火已經(jīng)熄滅�！�

    那一團(tuán)巨大的尸骸聚合物，燒了近七日，終于熄滅。

    留下了一團(tuán)巨大的焦炭。

    宮戰(zhàn)此行就是來問問趙鯉，下一步怎么處置。

    沈晏掌心托著宮戰(zhàn)上供來的小果子，方便趙鯉拿。

    趙鯉吃了兩粒，抬頭道：“我去看看。”

    常理來說，灰全鏟海里就行。

    但是這一次卻不太一樣，未腐骨之上，還附著一層詛咒。

    會不會生變，趙鯉還要親自去看了才知道。

    話音剛落，就引來了沈晏不贊同的眼光。

    趙鯉逃避一般別開眼。

    她在床上躺了兩日，有些躺不住了。

    見她這樣，沈晏只得道：“我也去�！�

    既然拘不住，便護(hù)著她去吧。

    趙鯉有些高興，叫來小紈幫她換衣裳。

    沈晏和宮戰(zhàn)退到門外等著。

    趙鯉這次傷得頗重，就算她銅皮鐵骨還開了外掛，腰上貫穿傷和震傷的臟腑也沒那么好得快。

    她扶著床柱，才叫小紈幫她換好了衣裳。

    “這幾日辛苦你了�！壁w鯉對小紈道謝道。

    “還有傷著的那日�！�

    那日她滾得滿身滿頭的海砂，昏睡了幾日，身上卻干干爽爽，連里衣抱腹都換上了干凈的。

    頭發(fā)也梳洗得順滑，沒有一粒沙子。

    小紈聽了趙鯉的道謝，急忙擺手：“不是我，是……”

    她下意識想扭頭看外間。

    頭扭到了一半，卻想起自己被拎去提點的那些話。

    她一頓，僵笑道：“趙大人客氣了，我也沒做什么�！�

    小姑娘不大會撒謊，臉紅著垂下頭去。

    趙鯉只當(dāng)她是害羞，抬手摸了摸她的發(fā)頂。

    簡單換上一身干凈衣裳。

    趙鯉被沈晏抱上一個臨時的步攆。

    兩個抽調(diào)來的船工抬著步攆。

    一行人下了官船，重新回到孤島上。

    趙鯉坐在步攆上，一手護(hù)著傷處。

    再一次回到這島上，她驚訝的發(fā)現(xiàn)，在晴朗的天氣時，這海島竟十分美麗。

    不同于暴雨時的陰沉壓抑，延綿的白色沙灘邊，是呈現(xiàn)寶石一般質(zhì)感的海。

    只是水生漁村村民修筑的那些灰蘑菇似的房子，像是牛皮癬給這美麗的海島增加了一些讓人作嘔的斑塊。

    島上的民居都被搜查過，一些破爛家什，扔了滿地。

    諸如鮫珠等，沈晏已命人集中燒毀。

    后包括成陽的鮫珠，日后都會列為禁物，不可擅自買賣收藏。

    直接在源頭斬斷，免得這些漂亮的珠子，又再成為禍端，惹人為了利益鋌而走險。

    步攆一路上行，趙鯉輕松吹著海風(fēng)，便到了焚燒未腐骨的地方。

    三兩個校尉圍在一塊，正好是午餐時間，他們捕了魚在火上炙烤打牙祭。

    旁邊便是燒焦的未腐骨，也真難為他們還有這樣的好胃口。

    步攆走近，趙鯉坐在步攆上一眼就看見還那一大團(tuán)燒焦的東西。

    焦化的外殼呈現(xiàn)黑褐色，有濃烈的糊味。

    可見上面焦炭化的殘肢。

    某些已經(jīng)殘缺，無法辨別是鮫族還是人族。

    步攆停下，趙鯉被沈晏抱扶著站起身來。

    周圍的幾個校尉起身行禮，沈晏側(cè)頭示意他們讓開。

    照著鮫人油的特性，這未腐骨怪物，定然是燃盡了尸骸內(nèi)的油脂才會熄滅。

    理論上，這團(tuán)焦炭只會是焦炭。

    但趙鯉卻總覺得有些不對。

    沈晏看出她的疑惑，換了左手抱著她，張開右手掌心之眼。

    下一瞬，沈晏微微驚訝的挑了挑眉。

    “里面還有東西�！�

    聞言宮戰(zhàn)識趣的吆喝人手上前。

    數(shù)柄長刀從各方插入，一間屋子那么大的未腐骨焦骸表面脆殼裂出數(shù)條大縫。

    最終，外層焦殼垮塌。

    沈晏抬手護(hù)住趙鯉，擋住揚(yáng)起的粉塵。

    待到塵埃落地，他才移開手臂。

    趙鯉探頭看了一眼，微微愣怔后開口道：“沈大人，我們得到了一件贈品�！�

    第460章

    人面果樹

    房間大小的未腐骨怪物，外層焦殼裂開，碎成數(shù)塊。

    完全焦化的碎塊砸在地上，揚(yáng)起黑色粉塵。

    在這些粉塵最中央，露出了一個半人高的物件。

    上面還覆蓋著一些焦殼，只有部分裸露在外面。

    森白如同骨殖的顏色，在陽光下瞧著格外違和。

    宮戰(zhàn)索性扯了腰間汗巾蒙住臉。

    齜牙咧嘴的走上前去。

    靴底踏著焦蝕的碎塊，發(fā)出輕微的咔嚓聲。

    聯(lián)想到這東西原本是什么玩意，不管觸感還是聲音，都令人不適。

    宮戰(zhàn)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小心地用刀鞘，一點一點剝離中心那物件上附著的焦殼。

    這些一戳就碎的殼子，表面燒成了蜂窩狀，干餅碎一樣掉落在地。

    里面包裹著的東西，很快全部露了出來。

    宮戰(zhàn)站得最近，看得最清，蒙著汗巾的臉頓時露出惡心神色。

    他側(cè)身，讓趙鯉和沈晏看個究竟。

    只見在未腐骨尸骸燒焦的中心，是一個跪著的女人。

    說是女人也并不妥當(dāng)，她并不是活人。

    而是一種接近于骨質(zhì)，雕像一般的存在。

    跪在地上的女人渾身赤裸，痛苦地仰著頭。

    她就像是個底座子，一株骨質(zhì)的樹，從她喉中探出。

    粗壯的樹干，逼得跪著的女人下頜脫臼一般張著嘴。

    在這樹干之上，分出許多枝干。

    每一根枝干上，都掛著一些李子大小的灰白圓球。

    趙鯉最先以為會是眼珠之類。

    一陣風(fēng)吹過，吹動這些灰白的圓球。

    這些圓球，竟在風(fēng)中呢喃起來。

    “好疼啊……”

    這些小球搖搖晃晃地喊疼。

    趙鯉這才注意到，哪里是什么小球，都是一個個生著人臉的果子。

    這些果子由一根細(xì)細(xì)的經(jīng)絡(luò)，連接在枝干上。

    每一個上面都長著一張臉。

    乍一看去，趙鯉能看見好些生得眼熟的。

    村長夫婦，死在趙鯉手下的村長兒子，鮫女的兒子阿鮫。

    以及全部水生漁村的村民。

    ……

    全部水生漁村的人，都變成了果子，掛在這骨頭雕塑一般的枝丫上。

    便是死去，他們也沒有得到解脫。

    以如此模樣，永世受難。

    樹上的人面果，還保留著思維。

    例如村長兩口子的人面果，便一邊呼痛，一邊咒罵著鮫女魚兒。

    一時間，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人耳朵疼。

    這詭異一幕，宮戰(zhàn)忍不住向后退開。

    趙鯉看到系統(tǒng)后面的說明，便是一頓。

    食用價值？

    她仔細(xì)打量了一下這些還在碎碎念的人面果，覺得系統(tǒng)應(yīng)該是有點什么大病才會給出這樣的提示。

    趙鯉忍不住嘖了一聲，她想象力豐富，忍不住從人面果的樣子，去聯(lián)想這玩意的味道。

    自己都將自己惡心了一下。

    趙鯉靠在沈晏的臂彎中，認(rèn)真去看這人面果樹上的人面果。

    出乎意料的是，本該占據(jù)C位的鮫女并不在。

    趙鯉并不覺得這鮫女能因為鮫人的身份幸免。

    她視線下移，望向了像是底座一般跪著的女人。

    這女人赤裸著，因為插在嘴里的樹實在太過粗大，臉部嚴(yán)重變形看不出模樣。

    但是直覺告訴趙鯉，這就是鮫女魚兒。

    “沈大人，帶我靠近些�！�

    趙鯉輕輕拉了拉沈晏的胳膊，示意他上前，讓自己看得更清楚。

    沈晏卻沒有照她說的做，而是叫宮戰(zhàn)等人，將這詭異的樹移出來。

    宮戰(zhàn)領(lǐng)著兩個校尉上前。

    他們帶著鹿皮手套，將樹抬出。

    觸手竟才覺著這膚色灰白，像是骨雕似的玩意，竟軟中帶硬，有著一點肉感。

    抬的過程中，樹上人面果實晃動。

    其中一個果子，看著宮戰(zhàn)，發(fā)出陣陣哭聲。

    宮戰(zhàn)定睛看，竟是先前在水生漁村親自斬首的那個青年阿濤。

    阿濤生在這樹上，再見宮戰(zhàn)這殺死了他的仇家，卻不憤恨咒罵。

    只是一個勁地哭著，訴說著斷頭之痛。

    便是宮戰(zhàn)，也聽得汗毛直立。

    只想揮刀將這奇怪的東西砍了。

    旁邊兩個校尉也沒好多少，兩人都有些手腳發(fā)軟。

    好歹將這玩意抬出來。

    宮戰(zhàn)急忙摘了手上的鹿皮手套，神經(jīng)質(zhì)的搓著自己的手。

    這詭異的東西抬到近前，趙鯉在沈晏的攙扶下?lián)Q道側(cè)面。

    這一下，她不但看清楚了樹座子女人的臉，還看見了她沒有腳趾的雙足。

    極致的痛苦，凝結(jié)在鮫女的臉上。

    她如罪人，跪而禱告，雙手合十在胸前。

    也不知懺悔還是祈禱自己能得解脫。

    似乎察覺到趙鯉這個熟人，鮫女口含貫穿身體的樹干。

    灰質(zhì)眼皮下，眼珠滾動了一下，緩緩睜開。

    原本清透琉璃似的眼珠，石化成灰白色。

    它的眼睛轉(zhuǎn)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