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或許是為了爭功,少受刑,馬婆甚至清楚的將這種邪法供述了出來。
趙鯉掃了兩眼,頓了頓。
將記載這邪術的那一頁抽出,在手心揉成球,然后遠遠拋入刑室火盆。
“魯建興�!�
趙鯉喚了一聲:“叫記錄的書記官以及相關人等簽下守秘書,此法不可外傳�!�
“這種邪法有傷天和,不必上奏陛下,污了陛下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這種詳細的邪法,記錄在冊傳入宮廷,還不知會招惹出什么陰私幺蛾子。
得了趙鯉命令,魯建興拱手應諾。
又翻看了其他爬龜婦和漕幫打手的口供。
這些人大同小異,本身都不是什么好人。
想盡法子撈錢,只想得讓人飄飄欲仙的香粉二兩,進入理想鄉(xiāng)逍遙快活。
除此之外,沒什么好說的。
簡單看完,趙鯉終看見原幫主的口供。
只一眼,趙鯉便揚起唇角。
她抬頭看向原幫主。
“倭國清和源氏?”
倭國賜姓貴族源氏的一支,算是活躍又顯赫的一支的貴族。
綁在刑架上的原幫主,這才抬起頭。
他的臉還是那畸變的模樣,看見趙鯉沒有一點仇恨,像是被馴服的狗一般,討好笑道:“是,是的�!�
趙鯉笑著丟開手中口供:“這倒有意思�!�
這王八蛋十有八九就是卜部氏,現(xiàn)在想將黑鍋亂扣。
趙鯉本欲讓刑官再上刑,卻手一頓。
卜部氏或是源氏,區(qū)別大也不大。
卜部氏摜以源氏之名搞事,會不會也藏著事敗后攪亂渾水的心思?
若是如此,趙鯉不介意助他們一臂之力。
怎么能讓大景那些官,從天朝上國的夢中清醒?
當然是一記響亮的羞辱性極強的大耳刮子。
這耳刮子,由卜部氏這樣的蝦米家族扇出,還是由源氏這樣的貴族扇出?
趙鯉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最好將朝上那些老頭子氣得觸柱,憤而出兵才好。
趙鯉斜眼看了一下書記官,道:“補充幾句。”
“當日我曾在西碼頭現(xiàn)場。”
“看見了一些偽造的倭國神代咒文�!�
“這些倭人,詛咒天塌地陷,還詛咒大景國運和皇族根苗斷絕�!�
“其心可誅。”
她想到些什么心中愉快,但臉上憤慨地說道:“將這份口供送給沈大人,請他上奏陛下�!�
趙鯉相信,沈晏定會幫她粗糙的小計謀潤色收尾。
刑架上的原幫主隱約猜得她要做什么。
臉藏在亂發(fā)后,渾身都在哆嗦。
趙鯉又一抬手指向他:“此人既然招了,給他一些湯藥續(xù)命,弄個大甕裝起來�!�
冠冕堂皇說完,趙鯉招手叫魯建興低頭:“留他一條性命,送到盛京�!�
末了壓低聲音道:“想法子,別讓他有再說話翻供的機會�!�
此后,這人是源氏,也只能是源氏。
魯建興沒多問,點頭記下。
是夜,一個新手刑官上刑時,不慎用烙鐵燙焦了原幫主的舌頭。
這新手刑官,罰俸半月。
主要的原幫主處理基調定下,覡姑等人倒是不那么重要。
覡姑本是倭國小漁村一個先天白化病人。
小時候被賣掉,作為珍奇四處展覽。
后輾轉跟著海盜們來了大景。
借著異常的容貌,開始裝神弄鬼。
那些控制人心的香粉,都是將活人封閉土窯之中,活活焚燒成灰。
如此做來的骨灰香粉,便有強烈致幻和成癮性。
趙鯉照舊下令封口,又處理了口供。
做好一切,天色已晚。
本要打道回府,但魏琳道她想多學學多看看,適應靖寧衛(wèi)的行事規(guī)則。
教書育人她要做,為靖寧衛(wèi)入巡夜司她也要。
魏琳有此志向,趙鯉定然是鼓勵的。
一個人提著提燈,來到地面衙門尋沈晏。
不意,在沈晏書房門前,遇上了一個人。
第545章
番僧
黃禮黃大人,愁眉苦臉從月亮門出來。
有上一次錦山大場面為誡。
本著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原則,黃禮黃大人在水宛事件中,一直呆在安全地方。
絕不以身試險,保命為先。
臉?他都閹黨弄臣了,還要甚臉,命才重要!
黃大人歷來茍得坦坦蕩蕩。
因而,見他愁眉苦臉趙鯉還有些不解。
“黃大人,你怎么了?”
趙鯉想不出,有什么能打擊到一個徹底不要臉的人。
黃禮蔫噠噠的,勉強和趙鯉打了個招呼:“阿鯉啊,哎……”
他嘆了口氣:“沈大人欲要重查盛茂坊中失蹤、兇殺案件,老夫自是要好生協(xié)助的�!�
盛茂坊一直都是水宛貧民窟,三不管地帶。
且不說馬婆祭練邪物的胎兒,覡姑那些骨灰香粉。
幾年時間,高勛、漕幫和爬龜婦,竟悄無聲息弄到近千數(shù)人口作為祭練的人牲。
而官府毫無作為。
偶見親屬上告,也大多被壓下不了了之。
盛茂坊爛泥中,藏著的黑暗可想而知。
于公于私,沈晏都打算借此機會,雷霆蕩清盛茂坊痼弊。
將還藏身在后面的臭蟲,全部揪出踩死。
黃大人便是分派到了一些繁瑣累人的活計。
趙鯉挑了挑眉,總覺得這老頭說話茶里茶氣的。
她并不接招,沖著黃大人一拱手:“原來如此,那你忙,我不耽誤你了!”
黃禮斜著瞟來的眼神一頓。
像趙鯉這種年紀的姑娘,難道不都該有旺盛的好奇心,會問問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嗎?
接下來,他只要將盛茂坊中慘案煽動的復述出一兩個,就能得到一個義憤填膺的幫手��!
眼前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
黃禮沒得奈何,唉聲嘆氣走了。
目送他離開,趙鯉回身走進百戶所的辦公區(qū)域。
便被沈晏辦公書房外,大晚上還人擠人排長隊的場景弄得一驚。
水宛生出這樣大的禍端,縣令高勛實質上已經背叛家國。
水宛中縣丞、主簿和書佐,包括捕頭捕快,幾乎難見一個屁股干凈的。
水宛整套領導班子都被一鍋端。
沈晏不得不坐鎮(zhèn),總攬全部政務。
他這肝帝忙得不見蹤影。
連沈白沈小花都出去維持治安。
幸而大學士林著等人,在南下時帶了一些學生。
本想南下光宗耀祖,不料嚇得魂不附體。
有好些在那場考城隍之試后病倒。
如趙開陽,更是至今沒能下床走兩步。
至于心理素質過關的幸運兒,背景干凈,被沈晏臨時征募作小吏,協(xié)助梳理水宛善后事宜。
這種背景下,水宛百戶所辦公區(qū)域,熱鬧得堪比菜市場。
趙鯉還未靠近,便先被這門前繁忙的景象震懾。
進進出出的人,手捧賬冊文書。
趙鯉瞧見好幾個眼熟的,都是林著此次南下帶來的年輕人。
全部雙手捧著一摞卷宗,腳步虛浮。
嘴里碎碎念,看著精神狀態(tài)堪憂。
趙鯉分明記得幾日前,這些人還人模狗樣的。
現(xiàn)在卻變成如此模樣。
再走得近了些,趙鯉便聽見書房中啪的一聲。
她耳朵靈聽出,這似乎是什么文書拍在案桌上的聲音。
果然,從未關的門看去,沈晏正板著臉將一個年輕小吏訓斥得狗血淋頭。
趙鯉藏在角落聽了一陣,大抵就是這小吏在恢復碼頭運作工作時沒帶腦子,被人用假賬糊弄。
趙鯉很是見識了沈大人的毒舌攻勢。
片刻后,小吏灰頭土臉出來。
一塊南下的伙伴,紛紛安慰。
臨時征募的小吏,卻是很快釋然恢復正常。
趙鯉聽他碎碎念對友人道:“上一次,沈大人可是將文書拍在我臉上呢�!�
“這一次,是拍在了案桌上�!�
說這話時,他隱隱有些驕傲。
他的友人們,也艷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
趙鯉有些感慨的搖搖頭。
幾日下來,他們倒是學會了讓自己活得舒坦的自我安慰方式。
見沈晏忙碌的身影,應該是要挑燈夜戰(zhàn),她沒有進去打擾。
而是腳步一轉,走向外堂。
如此情形下,同是病號的魏琳都在刑房,趙鯉就是再大的心,也不好意思繼續(xù)摸魚。
外堂是靖寧衛(wèi)出任務的班房。
正好是夜宵時間,趙鯉一進門就聞到一陣濃烈的汗臭腳丫子臭和魚腥味。
一眾外人瞧著光鮮的靖寧衛(wèi),在這糟糕的空氣中,或坐或蹲都在嗦面條當夜宵。
趙鯉站在門前,忍不住咳嗽。
這味,難為他們能吃得那么香。
趙鯉一咳嗽,屋中眾人紛紛看來:“趙千戶!”
看他們要起身行禮,趙鯉擺了擺手:“免了免了。”
“你們吃著別管我。”
宮戰(zhàn)沒形象的蹲在門檻上吃面,此時站起身,趙鯉就看見他臟兮兮的脖領子,也不知幾日沒有梳洗休息。
“宮百戶,有什么案件我能幫上忙的?”
宮戰(zhàn)一愣立刻搖頭,斬釘截鐵道:“沒有!”
就是有也不敢勞她大駕。
趙鯉此次來不是聽他客套的,還想逼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來。
“宮老大,那些紅毛鬼又在大晚上鬧事!”
跑進來這位,全沒注意到宮戰(zhàn)擠眉弄眼的暗示。
進門急匆匆說了,這才看見宮戰(zhàn)瞪他。
他悻悻閉嘴,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趙鯉捕捉到關鍵字,有些好奇問道:“什么紅毛鬼?”
前幾日陰兵過境,整個水宛應該已經十分干凈了。
難道還有遺漏?
來的校尉不知其中彎彎繞繞,聽趙鯉問話,便答道:“是住在四海會館的番邦紅毛鬼�!�
“說是從什么泰西國來的番僧�!�
趙鯉側頭想了想,這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