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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大景的泰西,地理位置相當(dāng)于她那個世界的意大利。

    校尉口中的番僧,便是傳教士。

    按照歷史進(jìn)程,大景有傳教士渡海而來,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

    只是這些傳教士,為什么會在水宛鬧事。

    牽扯外來宗教,趙鯉從不掉以輕心。

    當(dāng)即追問道:“那些傳教士鬧什么?”

    “他們怎么會在水宛?”

    來報的校尉,顯然十分厭煩那些傳教士,回道:“這些番僧說是要入京面圣,為陛下敬獻(xiàn)海圖和珍奇禮物”

    “他們這些番邦人臉真大,陛下可是他們帶著些破爛想見就能見的?”

    和大景絕大多數(shù)人一樣,這校尉并不以為意。

    這時大景上下,都還頗為傲慢。

    趙鯉聽了他的話,暗自搖頭。

    想了想,道:“我去一趟!”

    第546章

    傳教士

    對于趙鯉大半夜,親自去處理幾個外來番僧的決定。

    宮戰(zhàn)十分不解。

    在他看來,趙鯉根本沒有親自去的必要。

    這個時候的大景,雖天災(zāi)人禍不斷,但長久站在世界巔峰的自信還是有的。

    趙鯉沒理由屈尊降貴去過問幾個番僧鬧事的事情。

    宮戰(zhàn)以為她是不放心,便道:“趙千戶,你放心,這些番僧我們有人盯著的�!�

    “這幾個人從海原登陸,吵著要見陛下�!�

    “高勛這王八蛋,成日做著歪門邪道的美夢,懶政不管,就將這些番僧晾在四海會館大半年�!�

    “那些番僧原本身上沒幾個大子,來到水宛耗光了身上錢財,在四海會館餓了一個月肚子。”

    “這才鬧呢。”

    宮戰(zhàn)解釋得輕松隨意。

    趙鯉本也只是想著見一見這些傳教士。

    若是他們打著想在大景傳教的主意,便統(tǒng)統(tǒng)趕回老家。

    不料,到了所謂的四海會館,便是一呆。

    “這……就是四海會館?”

    四海會館是前朝的機構(gòu),類似于驛館,只是接待對象都是異國人。

    這種機構(gòu)在大景禁海的前提下,名存實亡。

    但趙鯉萬萬沒想到,這國賓館類似的地方,竟是凋敝破爛成這副鬼樣。

    位置幾乎靠近盛茂坊西碼頭。

    歪歪扭扭的建筑上,缺磚少瓦。

    窗戶破洞用木板封著,木板上生著潮濕的灰蘑菇。

    聽趙鯉不可思議的問話,隨行的宮戰(zhàn)立刻道:“不關(guān)我們的事�!�

    “這四海會館年久失修,還得怪高勛那王八蛋�!�

    水宛地界,對外的驛館破爛成這樣,可不得怪高勛嗎?

    宮戰(zhàn)辯解的檔口,一行人走到了四海會館門前。

    里邊齊齊整整,用帶著口音的大景官話抗議。

    “我們要自由。”

    “我們要食物�!�

    聲音有氣無力,怎么聽怎么凄慘。

    見趙鯉又看來,宮戰(zhàn)又一擺手:“不關(guān)我們的事,都怪高勛那王八蛋。”

    高勛滿腦子城隍,哪有閑情管這些怪模怪樣的異鄉(xiāng)人。

    丟在這四海會館自生自滅許久。

    這些傳教士身上沒錢,四海會館也沒有補給,險些餓死。

    幸好周圍百姓良善,看他們可憐會施舍些米糧。

    只是水宛生變?nèi)蔷�,百姓自顧不暇�?br />
    哪有閑工夫管他們。

    再有牽扯外部勢力,正是風(fēng)聲鶴唳的時刻,靖寧衛(wèi)將四海會館管控,不許這些傳教士出去討飯。

    這些人便困在這里頭。

    靖寧衛(wèi)忙得很,沒閑工夫搭理他們,這些人餓了幾頓。

    聽宮戰(zhàn)解釋完,趙鯉忍不住扶額,這些人的經(jīng)歷聽著確實凄慘。

    但是讓他們自由行走傳教,是絕不可能的。

    趙鯉側(cè)頭,低聲對宮戰(zhàn)道:“派個人暗查一下,附近百姓有沒有已經(jīng)改信的,若是有,數(shù)量多少。”

    靈氣復(fù)蘇時代,允許隨意傳教,趙鯉便可尋根繩子吊死了。

    尤其麻煩激進(jìn)的一神教。

    宮戰(zhàn)聞言點了點頭,很快招來兩個人,低聲叮囑。

    做完這一切,四海會館里頭的喊聲已經(jīng)越發(fā)弱了下去。

    趙鯉這才踏進(jìn)了四海會館中。

    一進(jìn)去,她便聞到一陣熏眼睛的臭味。

    影壁后的前院,一片亂象。

    趙鯉也終于見到了這幫異鄉(xiāng)傳教士。

    不得不說,瞧著當(dāng)真凄慘。

    搟氈的衣裳被汗?jié)n污漬浸透,從臭味判斷,不必衣架都能靠墻立起。

    一張張濃密胡須的面孔,看著跟叫花子也差不多。

    看見被靖寧衛(wèi)簇?fù)碜o(hù)衛(wèi)的趙鯉,眼珠子都在冒綠光。

    領(lǐng)頭一個極消瘦的老頭,上前來,問候道:“您好,吃了嗎?”

    趙鯉嘴角抽搐,心說這誰教他們的問候語。

    她是順毛驢脾氣,別人客氣她也客氣。

    對這右手撫胸行禮的老頭頷首,正待說話,這老頭晃了晃,一頭栽倒過來。

    趙鯉毫無良心的閃身避開。

    這位身上味道實在可怖,不亞于西碼頭的爛泥。

    非任務(wù)時間,趙鯉不想沾上。

    眼見老頭腦袋將要磕在地面,還是宮戰(zhàn)用刀鞘扶了一把。

    一個稍年輕些的胡子男,跌跌撞撞爬來,扶著老頭便開始掉眼淚。

    他嘰里咕嚕說著泰西話,口音極重,趙鯉仔細(xì)聽也沒聽明白兩個單詞。

    只聽見老頭肚子里,悠長的鳴叫聲。

    趙鯉不由嘆了口氣:“宮百戶,命人拿些米糧來,先給他們吃飽吧。”

    她的囑咐,讓餓得奄奄一息的老頭緩了口氣。

    待到煮粥的鍋,就地在前院架起。

    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眼冒綠光圍著煮粥的鍋。

    聞著米粒在滾水中翻騰的香氣,直咽唾沫。

    瞧著實在可憐得很,趙鯉又叫宮戰(zhàn)給他們弄了點小咸菜。

    再等到這些人個個手捧熱粥,稀溜溜混著眼淚喝下。

    方才那問趙鯉吃了嗎的老頭,被攙扶著走到了趙鯉的面前。

    “尊敬的女士,感謝你的慷慨。”

    老頭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聽著像是舌頭帶彈簧。

    趙鯉沒穿官服,只簡單自報家門:“大景靖寧衛(wèi)巡夜司趙鯉�!�

    ……

    在這些傳教士的邀請下,趙鯉進(jìn)到了四海會館。

    若說四海會館外面臟臭像是乞丐窩,里邊就不只是像,而就是乞丐窩。

    前廳可見鋪蓋卷,和篝火燃燒的灰燼。

    趙鯉坐在上首,手中握著宮戰(zhàn)方才報來的情報。

    這伙泰西傳教士,一共二十四人。

    領(lǐng)頭的就是方才餓暈的老頭。

    他來大景之前,應(yīng)當(dāng)是做了些準(zhǔn)備工作的,但是不多。

    還給自己取了一個漢名,叫雷德明。

    這一行人來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想在大景傳教。

    暫時有了粥水飽腹,雷德明這才想起維持自己的體面。

    尋了個茶盅,用臟兮兮的袖擺擦臉。

    一邊偷偷打量趙鯉。

    他對大景的了解,大多來自于海上的強盜,還有家鄉(xiāng)旅行者吹牛皮的游記。

    游記中說,大景是一塊流著牛奶和蜜的土地。

    真的到了這里,雷德明感慨這個國家富饒與貧窮如何和諧的融洽。

    一直想要去京城面見大景的皇帝。

    第547章

    夜叩門

    趙鯉與魏琳在刑房審訊,離開時已經(jīng)天色不早。

    又來了這四海會館。

    加上給這些泰西傳教士熬粥的時間,已是雞鳴時分。

    這些泰西傳教士,窮得叫人想掬一把辛酸淚,夜間竟連燈油也沒有。

    幸而巡夜司執(zhí)行任務(wù),會帶上犀角蠟燭。

    宮戰(zhàn)執(zhí)著犀角蠟燭,站在趙鯉旁邊照亮,方便她看方才調(diào)來的卷宗。

    那些泰西傳教士,不知大景女子可以出仕為官。

    且他們登陸后,便一直在風(fēng)氣保守的江南。

    見多了水宛本地,女子不在街面上行走的情況。

    竟一時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加之趙鯉瞧著實在面嫩,見宮戰(zhàn)十分恭敬地彎腰執(zhí)燭,自然聯(lián)想到了背景后臺之類的人類共通的潛規(guī)則。

    領(lǐng)頭的傳教士雷德明,生著一雙精明的眼睛。

    這時的傳教士,與其說是虔誠的修士,倒不如說是機敏的投機者。

    光靠虔誠,可不能漂洋過海到得了大景。

    眼珠子一轉(zhuǎn),雷德明不著痕跡輕輕拐了一下方才攙扶他的那個小伙子。

    莫看那小伙子現(xiàn)在蓬頭垢面,收拾干凈有一雙公認(rèn)迷人的眼睛。

    名為約翰的年輕人,一路走來習(xí)慣用自己的好模樣換取一些便利。

    這是為了圣母而犧牲。

    他心中對自己說完,自然而然的上前。

    用帶著口音的大景話,對趙鯉道:“美麗的女士,請問我們可以離開會館了嗎?”

    此人是個情場高手,他知道自己當(dāng)前與乞丐無異,沒有輕易靠太近。

    只是壓低了聲音,用自己最為磁性的聲音,想要在趙鯉這挽回一些印象分。

    趙鯉不由捏著卷宗,看了他兩眼。

    這個歪果仁是喉癌嗎?

    聲音嘚啵嘚啵的,莫不是有痰要吐?

    也不知會不會有什么奇怪的病,別傳給她。

    趙鯉不安的側(cè)了一下身,嘴上的回答卻無情得很:“不行!”

    “什么?”

    來水宛大半年,大景官話精進(jìn)不少的雷德明絕望問出聲。

    不待他質(zhì)問,趙鯉先聲奪人,將手中卷宗啪的摔到了地上。

    她的動作,看得宮戰(zhàn)條件反射的皮肉發(fā)緊。

    沈大人書房扔折子,就是這種手法。

    一模一樣。

    趙鯉在書房看了兩眼便學(xué)會的技能,很有震懾力。

    她在昏暗燈光下,微微瞇起眼睛。

    “什么?你們還好意思問!”

    “誰給你們權(quán)利在大景傳教?”

    方才前去探查的伙計回報,這些傳教士這半年就沒消停過。

    大景施行嚴(yán)格的戶籍管控,就是大景百姓,沒有官府開具的路引都別想離開家鄉(xiāng)。

    高勛瞧不上這些異鄉(xiāng)的紅毛番僧,更不必說開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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