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一個女聲遲疑問道:“水怎么突然涼了?”
隨著她的問話,凝聚的白色霧氣團,打了一個可愛的嗝。
隨后,霧氣嘭的一炸,跳出一只白色霧狀的小玩意。
絲絲白霧組成了它的毛發(fā),生著一雙水汪汪的鋼藍色眼睛。
半透明的小爪子虛虛踩在水面,側著頭看趙鯉,發(fā)出一聲類似于貓,嗲到極點的叫聲。
趙鯉忍不住后仰,背靠上了澡池邊緣釘的木板上。
這玩意……
特娘的好可愛!
又美麗又脆弱,好似喘氣用勁點,都能吹散它身上的煙霧。
嚴焱似乎習慣了趙鯉這樣的反應,先是哈哈大笑,隨后對她道:“別擔心,吹不散�!�
名叫阿水的可愛生物,霧狀的腳爪踩在水面,趙鯉頓時覺得周圍溫度降了許多。
趙鯉從涼掉的水中探出手,輕輕摸了一下阿水。
手指探入了一團寒涼的霧氣中,霧氣纏繞在趙鯉的指尖,感覺十分微妙。
阿水十分親人,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垂下頭輕嗅,張口吐出一些水霧。
這些水霧就像是輕柔的紗幔,纏繞上趙鯉的胳膊。
方才火場中,她的肩上被火團灼傷了一塊,一直沒有處理傷口。
那處起了些水泡,溫水一泡火辣辣的疼。
趙鯉本想著回去找尋些人面果汁擦擦,現(xiàn)在灼痛的傷口被阿水吐出的霧氣包裹。
像是敷了一層藥膏,須臾間熱辣的疼痛抽離,亮晶晶的水泡肉眼可見癟了下去。
嚴焱驚詫地對絹娘道:“倒是新奇�!�
“阿水很膽小,輕易不與人親近,現(xiàn)在竟主動為阿鯉治傷。”
絹娘顯然也知道嚴焱的秘密,點頭道:“是啊�!�
趙鯉一直開著心眼,觀察這只小獸的一舉一動。
待見到自己肩上的水泡癟下,她若有所思道:“阿水拔除了燙傷中的火毒�!�
嚴焱笑著一拍手:“沒錯!阿水厲害嗎?”
應和著她的,是阿水又一聲嗲到極點的夾子音。
它站在趙鯉的肩頭,霧氣組成的身子,親昵的在趙鯉頸間蹭,帶來茸茸的觸感。
趙鯉被它蹭得癢癢,忍不住后撤。
這小東西竟厚著臉皮跟來。
生得可愛就是有特權,趙鯉抬手逗弄了幾下,這才道:“阿水是什么異獸嗎?”
嚴焱和絹娘對這些并沒有什么概念,只道阿水是在江州府城外山中跟來的。
只知道它喜火,將火焰的溫度當做食糧。
嚴焱借助阿水的能力,繼承父業(yè),做了江州府城中的一個潛火卒。
“阿水是在一個大霧彌漫的早晨,來到我家的�!�
“那天我煮粥,鍋中的米怎么都煮不熟�!�
“大著膽子一摸,才發(fā)現(xiàn)坐在火上的砂鍋竟是涼的�!�
“柴火燒的火焰燃得正旺,卻沒有一點熱乎氣�!�
嚴焱說著又笑了起來:“后來才知,是阿水盤在火里吃東西�!�
趙鯉了然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今日也是靠著這樣的特性,救下了那個織造坊的小女工對嗎?”
言罷,系統(tǒng)突然叮地一響。
系統(tǒng)突然詐尸,趙鯉已經淡定許多。
耐心聽著,想聽聽看這次圖鑒收錄會給她多少經驗值。
不料卻聽到了奇怪的東西。
趙鯉忍不住扭頭,看盤在自己肩上狂蹭的一小團霧氣。
照著嚴焱的說法,這小東西很膽小,但是系統(tǒng)又說它十分外向。
趙鯉的疑惑只是一瞬,接著便看見了系統(tǒng)的提示。
不知是不是趙鯉錯覺,系統(tǒng)面板上的企鵝似乎偷笑了一下。
趙鯉沒有再聽下去,她心里罵了一聲,火速探手扯來池邊搭著的浴巾,遮住自己的身體。
蹲在她肩上,哼哼唧唧蹭她脖子的可愛小生物頓了一下。
發(fā)出一聲輕微的,不注意不會聽見的彈舌聲,似在抱怨。
然后對著趙鯉眨巴了一下它藍鉆般的眼睛。
喉中嗚嗚不停,還要貼上來。
趙鯉突然的舉動,讓嚴焱和絹娘都很迷茫。
趙鯉不解釋,黑著臉夠來掛在旁邊的蹀躞帶。
濕潤的手沾了隨身攜帶的朱砂,抹在掌心。
“阿鯉?”
絹娘有些忌憚的后縮。
嚴焱什么都沒意識到,臉上還有疑惑:“洗好了嗎?我還說給你擦背呢!”
下一瞬,趙鯉一巴掌揮出。
沾著朱砂的手,抽向阿水。
本無實體的霧氣團,卻被趙鯉的巴掌抽個正著。
打著旋飛到屋角,撞爛了一個衣架子。
嚴焱臉上神情頓住,正要質問卻聽飛出去的阿水哎喲一聲。
挨打忘了夾嗓子的小玩意,聲音粗糲如摳腳大漢。
嚴焱整個僵住。
絹娘準備勸架的手,都頓在半空。
趙鯉收回手,撩了一捧水擦脖子,開口道:“不裝了?”
嚴焱和絹娘臉上神色變幻。
嚴焱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人分男女,異獸是不是也分公母?
她們一直瞧著阿水生得可愛,竟都默認了是雌。
起居坐臥,洗澡沐浴從不避諱,還常常與它親昵。
嚴焱看向屋角被朱砂燒得滿地滾慘叫連連的阿水,皮膚上肉眼可見的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忙遮住身子,探手就要去拿水瓢。
比她速度更快的,是絹娘。
一些白色細絲,簌簌地伸向阿水。
趙鯉披了一件衣裳在肩頭,從水中站了起來。
燒得滿地滾的阿水,好容易在地面蹭掉了朱砂。
身上霧氣都變得有些淡。
但那些都暫時不重要,它瑟瑟發(fā)抖地團成一團。
“給個解釋的機會?”
眨巴著水汪汪的鋼藍色眼睛,用粗糲的聲音問道。
下一瞬,嚴焱拿著的水瓢朝它扔了過來。
“受死!”
第580章
異常
這日,在澡堂子挨的這一頓毒打,名為阿水的生物,往后余生都牢牢記得。
尤其那個瞧著無害的阿鯉姑娘。
沾著朱砂的巴掌,一掌疼過一掌。
它避無可避,險些消散。
嚴焱手里舞動著水瓢。
她以女兒身干著潛火卒的活計,可不是全靠阿水。
在揮舞木頭水瓢時,肩背胳膊的肌肉線條,扎實又漂亮。
“一年!”
嚴焱一邊敲一邊念:“你騙我一年!”
她舞動的水瓢穿過了阿水霧氣組成的身體,沒有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但是阿水撅著屁股,雙爪抱頭根本不敢逃:“你聽我狡辯!”
嚴焱聽見這粗糲的嗓音便惱火,扭頭去找趙鯉討要朱砂。
阿水化成一團霧氣,纏住在她的手上。
膏藥一般甩不掉。
嚴焱嘶啞的喊聲,幾乎沖破屋頂:“你滾開!”
涌動的霧氣中,尤傳出阿水辯解的聲音:“我方出生,迷迷糊糊跟了你,不是誠心欺騙�!�
“我只是一歲的寶寶啊!”
它用粗糲的成年男聲喊出這話時,格外荒誕。
趙鯉扇它的手都頓了一下,絹娘纏繞的蛛絲也是一松。
理論上,確實如此。
可實際上……
趙鯉又揚起了巴掌。
這出荒誕的鬧劇,最終被門外的聲音打斷。
“請問,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敲門的是坐在前邊柜臺的小姑娘。
隔著門板,她聽見趙鯉她們這間屋子聲音成分復雜。
似乎有男人的聲音?
她不確定的叩門,善意提醒道:“沒事吧?”
嚴焱不想砸了自家生意,強斂怒氣,正要回答。
便又聽門外的姑娘道:“潛火卒來人,說是火場起火點,有點不對勁,請您去看看。”
趙鯉三人相互看看,齊齊收了手。
阿水還沒松口氣,便有絹娘沾了朱砂的蛛絲探來,將它一圈圈纏住。
“這筆賬待會再算!”
嚴焱敬業(yè),記掛著火場那邊的事情。
趙鯉和娟娘將阿水毆打了一頓,也解了氣。
總不能就這樣宰了它。
只將此事暫且記下。
嚴焱將它用布一卷,扣進了一個木盆中。
她們原本的衣裳都臟得不像樣,趙鯉暫時換上了嚴焱留在溫湯客舍備用的男裝。
嚴焱臉紅成了一片,十分不好意思的對趙鯉道:“對不起阿鯉�!�
“行了�!壁w鯉打斷了她的自責,“打也打了一頓,消氣了!”
得了她變相的安慰,嚴焱猛地松了口氣。
只是臉色還是有些愧疚。
火場那邊似乎有不好的發(fā)現(xiàn),來報信的潛火卒催得急。
她們不再閑聊,急忙趕赴織造坊。
焦黑的廢墟前,擺了一些白布蓋著的尸體。
這場火來得急,并不是所有制染工匠都能幸運地暫時存活,等到趙鯉這樣一個人。
門前蓋著白布的尸體,約有二十左右。
焦黑碳化的殘肢,探出白布之外。
嚴焱別看笑點低,經常笑作一團。
工作時,是十分有威信的。
在場的潛火卒,無一人輕視她。
“怎么回事?”嚴焱問話道。
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年輕人,被煙灰糊著的臉上露出些猶豫。
他看了看跟來的趙鯉和絹娘,沒有說話。
嚴焱道:“沒有關系,直接說吧�!�
這潛火卒有些猶豫,還是低聲道:“我們探查火源時,發(fā)現(xiàn)起火點在織造坊的庫房。”
他忌憚趙鯉和絹娘兩個外人,說話吞吞吐吐。
趙鯉也明白他的顧慮,主動上前從腰后革囊取出腰牌。
“放心說吧,靖寧衛(wèi)巡夜司。”
這潛火卒不認得腰牌上的字,但聽趙鯉介紹,又看腰牌上的狴犴吞口。
險些叫喚出聲。
在他們的意識里,靖寧衛(wèi)等同于瘟神。
插手的案件必然牽連甚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