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卻驚駭看見,地窖之中生著的碩大艷紅花苞都在顫抖。
接著,趙鯉正前方的一朵花,舒展開了第一片花瓣。
一些玫色花粉簌簌掉了下來,甜膩的香味越發(fā)濃重。
隨著花瓣一點點張開,花芯中傷痕累累的女人臉露了出來。
趙鯉與那女人臉僅一臂之遙。
花苞中那張被人毆打臉成爛泥的女人臉,帶著明顯的傷痕。
玄澤左右扭頭,駭然看見滿地窖的花苞都開放了。
每一朵花中,都生著一張破碎的死人臉。
有些是額角凹陷,有些是面膛青紫。
‘她們’都生得一模一樣,臉上保留著的死相卻是各式各樣。
齊齊扭臉來,看著趙鯉。
這場景發(fā)生在幽暗的地窖中,逼仄的環(huán)境讓玄澤生出巨大不安。
見趙鯉不動,他甚至以為趙鯉中了什么邪,忍不住看自己的手掌。
尋思要不要朝著趙鯉后腦勺來一下。
只是不待他行動,滿樹滿墻的人首花忽而一動。
‘她們’全都望著趙鯉,淺淺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微笑來。
“你們好�!�
趙鯉笑容越發(fā)燦爛,同滿墻的人首花打招呼。
在此處見到與前世一樣的東西,趙鯉這笑容真心實意。
察覺到這一點,滿墻的人首花花瓣微顫。
在玄澤駭然的注視下,被花瓣簇擁著的女人頭紛紛像是受熱的蠟。
緩緩融化,變形。
緊接著,一個個變了模樣。
玄澤愕然張大了嘴,看滿墻人首花,變成了沈晏的模樣。
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師娘跳大神,跟著校尉們混了一段時間的玄澤吐口罵了一句臟話。
趙鯉笑容不變,側(cè)頭白了他一眼:“人木,記載中便花如人首,十分愛笑。”
靈氣復(fù)蘇后這種特性被放大。
“若是對著它微笑,滿樹的人首花也會回以你微笑。”
“并且會變化成你心慕之人的模樣�!�
隨著趙鯉的介紹,滿墻花芯中沈晏的臉,紛紛露出笑容。
那笑容柔情蜜意,玄澤稍一聯(lián)想,忍不住生出一身雞皮疙瘩。
趙鯉又道:“對著人木笑得久了,枝蔓上的人首花便會掉落�!�
“花落地生根,很快就能長出一個人來。”
“雖說只可存活幾日便會枯萎,但枯枝拖回人木根下,又能被吸收重新生出花兒來�!�
因此,人木才能百年來穩(wěn)坐靈能局最受歡迎異物。
沒人能拒絕一個全合自己心意的意中人。
并且能合理合法的開后宮。
等著對人木微笑長對象的人,據(jù)說排隊排到了兩年后。
趙鯉說話間,正對著她臉的那朵人首花,帶著微笑從枝蔓上落下。
融化進地窖的地面,沒一會生出一根細細嫩嫩的芽。
趙鯉饒有興趣的蹲身觀察。
玄澤卻沒她那么心大。
他第一次見這這樣的場面,想著要是待會從地里面長出一個沈大人該怎么辦。
后背生著一層白毛汗,他看著地上的小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高。
第644章
綠芽
顧家地窖地面,那根人首花落地長成的芽。
生至大腿高時,已經(jīng)可以看見頂端畸形的人面隱約是沈晏模樣。
只是那小頭壓得扁扁的,有些畸形,且還沒有生出頭發(fā)。
這般看來,讓人心中生畏。
玄澤不由一哆嗦,后退半步。
他心亂如麻,既想看這小芽長成的模樣,又覺得這種事情實在太過詭異。
詭異得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圍。
地面的樹枝越長越高,沈晏的臉漸漸成形。
緊緊閉著眼睛,畸形的頭頂生出了一根頭發(fā)。
長至大腿高時,一柄長刀砍來。
還未長成的樹枝斷做兩截。
上半截栽倒在地,緩緩被地窖的人木吸收。
下半截卻是瞬間枯萎成灰。
玄澤心有余悸,看向砍斷了樹枝的趙鯉。
心中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
趙鯉收刀入鞘。
她還沒喪心病狂到等這苗木長成。
她相好的醋勁大,并且就在不遠處。
雖有一點點期待,但她哪敢搞什么怪奇替身文學。
再亂來,說不得害這罕見的人木被妒火焚燒。
那可就造了大孽。
她還想將這株奇樹搬去詭獄前庭呢。
微笑服務(wù),在哪都是需要的。
趙鯉做這番無情操作時,占據(jù)了地窖的人木沒有半點反應(yīng)。
上面生著的人首花依舊在沖趙鯉笑。
人木便是如此。
它因為人類心底對于愛情這一概念的期許而開花,沒有證據(jù)證明它具備神志。
只要人對它露出真心的微笑,它便會一心一意的奉獻。
哪怕一次次被打殺,被傷害。
堪稱植物界超級戀愛腦。
怕人首花再落下,趙鯉故意收起臉上笑容。
隨著她笑容消失,人木委屈一般喚道:“阿鯉�!�
連著聲音都與沈晏一致。
趙鯉不回應(yīng),人木似有些委屈的收攏花瓣,將臉龐遮住。
花芯中的俊朗臉龐,快要掉下小珍珠。
地窖之中,滿樹人首花重新收攏成花苞模樣。
但花芯里的人臉和整棵樹,都已經(jīng)變成了沈晏模樣。
顧遠那廂坐在沈晏面前如坐針氈,這邊趙鯉摩拳擦掌,甚至規(guī)劃好了搬運路線。
玄澤緩了許久,才稍適應(yīng)當前狀態(tài)。
他看著趙鯉,心中陡生敬畏。
不愧是趙千戶,這般詭異之事,她竟能如此平靜對待。
更讓玄澤發(fā)毛的是……趙鯉砍這花樹時,毫不手軟。
全不顧及,那花樹生得她的戀人模樣。
尋常人定是要猶豫遲疑。
玄澤越想越是敬畏。
趙鯉卻拍了拍手,讓他回神:“醒醒,該干活了!”
玄澤反應(yīng)慢了半拍:“什、什么活?”
趙鯉嘖了一聲。
到底是小菜鳥,反應(yīng)慢了些。
她道:“昨夜殺了顧長衛(wèi)的那個東西,還在這�!�
顧遠或可借人木枝蔓,催生出艷極的海棠花王。
但極限也在這了。
人木絕不可能化身那么多數(shù)量,循血殺人。
殺死顧長衛(wèi)的,另有其物。
便在人木的根須之下。
玄澤愣頭青,只是沒經(jīng)驗,不代表他真蠢。
聽聞趙鯉的話,頓時色變。
低頭看向地面:“顧遠娘親!”
那個被拍喜打生的盲女。
此處竟同時存在兩種異常。
見他一點就透,趙鯉淺笑著點頭。
她抬起刀柄,指向黑暗之中:“看那!”
玄澤這才留意到,自己之前被人木吸引走了注意力,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黑暗中多了什么東西。
那些東西身上的味道,因地窖中人木開花的香味被遮掩。
一只兩只……
匍匐在黑暗,藏匿在人木的枝蔓中。
徘徊在火把的光亮之外。
玄澤想起昨日顧長衛(wèi)的凄慘,手微微晃動。
連帶著火把輕輕動。
光焰搖晃,黑暗中窸窸窣窣的東西逼近過來。
就在此時,只聽锃的一聲響。
一柄長刀釘在了地面。
以那柄長刀為中心,黑暗中蟄伏之物紛紛以更快的速度逃開。
是趙鯉殺生名刀上的震懾特性生效。
曾弒殺神明降臨之軀的煞氣之刃,可叫弱小諸邪退避。
故意實驗的趙鯉很滿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玄澤卻想給她跪下,用嘶啞的聲音高喊:趙千戶威武!
昨日那東西瞧著就不好惹,卻被趙鯉一刀逼退。
趙鯉挺直背,接收小菜鳥玄澤崇拜的眼神。
指了指黑暗中:“放心看吧�!�
“是!”玄澤使命感爆棚挺直了背脊。
他這才定睛去‘看’黑暗中的人木和那退避的東西。
黑暗地窖中,昏黃桐油火把靜靜燃燒。
火焰帶著桐油燃燒獨有的油灰。
忽明忽暗的光下,玄澤眼前漸漸模糊。
一些陳舊發(fā)黃的畫面,緩緩在他眼前展開。
相比以往,這些畫卷雜亂無序。
可稱破碎混亂。
雜亂的光影瞬間朝著玄澤撲來,他像是暈車一般惡心。
幸而趙鯉的佩刀還插在地面,為他遮擋了煞氣。
沒有出現(xiàn)上一次觀看細骨的場景。
玄澤強忍惡心,探出手虛空翻了一下。
畫面中,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一片黑暗。
只是黑暗中,無數(shù)聲音回蕩。
“生不生?”
“生不生?”
一聲聲質(zhì)問從未知的黑暗中傳來,最后被想象具化成一個個潛伏在黑暗中的妖魔。
這些聲音,這些怪影不分時間不分晝夜。
一直一直回響在耳邊。
黑暗中女人的哭喊起先還像人。
后邊已嘶啞癲狂如獸。
瘋癲之人的世界,難以理解。
那些癲狂之下,幻想出的黑暗怪物,給玄澤帶來了極其嚴重心理負擔。
忽而有一日,頭頂亮起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