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即便原老太爺履行諾言，做了一桌詭宴，餓鬼也是吃不飽，不甘離去的。

    滯留原家的餓鬼，會做些什么，可想而知。

    原老太爺一人，怎夠飽腹。

    趙鯉的話音落下。

    原老太爺幺兒的臉色變換數(shù)次。

    終是面色鐵青罵出一句：“姓米的，我日你先人！”

    第658章

    轉(zhuǎn)職

    原老太爺幺子，莫看一把年紀(jì)，反應(yīng)過來之后，指天指地地罵。

    吆喝著，便要集合家中壯丁去找這缺大德的米家討說法。

    趙鯉靜靜在旁邊看著，等他怒罵宣泄了胸中怒氣。

    這小老頭一把年紀(jì)，老爹眼看著將過百歲大壽被人害死，不發(fā)泄一下，尋常人都得氣病。

    院子站滿了人。

    原家子嗣還算興旺，只是不少壯丁都頭上包著白布，縱然手里拎廚刀提板凳的，到底氣勢弱了很多。

    林道人滿臉擔(dān)憂。

    這還站著一個公門之人呢？

    若是私下械斗，說不得攤上大事。

    原老太爺幺兒罵累了，扶著天井一口古法養(yǎng)魚缸倒氣。

    趙鯉這才上前一步。

    原家眾子弟，雖說聽長輩的話來集合，但大多人都偷么瞧著趙鯉的臉色。

    雖未著公服，但眼前這位曾亮過腰牌。

    靖寧衛(wèi)千戶是什么等級？

    閑來無事去縣太爺家串門，能將縣太爺生生嚇哭。

    更不提靈棚中的表現(xiàn)。

    趙鯉稍有動作，場中便鴉雀無聲。

    “行了，都散了吧！”

    趙鯉看原老太爺幺兒氣發(fā)泄得差不多，隨意擺了擺手。

    “先保住你們自己的小命，米家是否行巫蠱之事，巡夜司自會查�！�

    趙鯉話音剛落，原家眾人相互看看。

    隨后一哄而散。

    “哎！哎？”

    作為家中當(dāng)前輩分最高的原老太爺幺兒，目瞪口呆。

    是他說話沒分量了？

    他還要喊，就聽趙鯉道：“老爺子，氣夠了過來商量事，鬼宴之事還不算完呢�！�

    一把年紀(jì)的人，最聽不得鬼字。

    哆嗦了一下，跟著趙鯉回到廚房。

    “鹽圈和香灰，再壓以百家錢，可斷絕陰神探聽�！�

    趙鯉對林道人道：“勞煩道長，在廚房布置一二�！�

    這林道人只是鄉(xiāng)野道人，但從他之前舍命相護的舉止來看，是個中正的人。

    趙鯉巡夜司哪哪都缺人，難得見一個有點底子的，早都動了收編的心。

    現(xiàn)在使喚，只是試探的一部分。

    林道人對趙鯉的命令沒有半分抵抗，他認(rèn)認(rèn)真真吸收著趙鯉所授的知識。

    言談舉止中，甚至帶上了幾分尊敬。

    等他布鹽圈的時候，趙鯉在原家廚房摸了個蘿卜。

    在水缸里涮涮，就像兔子一樣，用門牙咔嚓咔嚓啃掉了外皮。

    見林道人和原老太爺幺兒看來，趙鯉耿直道：“我餓了！”

    來這折騰那么久，早餐那點吃食早消化得干干凈凈。

    現(xiàn)在聞到滿廚房的香味，她饞蟲直翻騰。

    原老太爺?shù)溺蹆�，這才醒神一般：“是我過錯，大人想吃什么？”

    言罷，他挽袖子就要做飯。

    趙鯉卻擺了擺手：“不必了�！�

    她想吃肉，但原家人服喪呢，哪能過分到叫熱孝中的人，給她做肉食。

    “別麻煩了，我們坐下商量。”

    三人分坐條凳上，趙鯉咬了一口蘿卜，開口道：“有原老太爺?shù)牡静萃尥拊�，今夜被邀來的餓詭，必再上門吃宴�！�

    它們再上原家門，鬼宴承諾沒有兌現(xiàn)，必然怨氣沖天。

    便是原老太爺過世，滯留此處的餓詭也是十分棘手的。

    餓詭一直是一種比較特殊的詭物。

    餓死的過程緩慢而痛苦，因此所化詭物棘手又麻煩，可怖又格外可憐。

    化餓詭，便受永無止境的饑渴折磨。

    執(zhí)念為吃，難有飽足。

    餓詭形態(tài)萬千，有時并不是單一個體，而是某種執(zhí)念的集合體。

    就是因為形態(tài)太多，趙鯉才沒第一時間認(rèn)出原老太爺身上的細(xì)碎咬痕出自餓詭。

    趙鯉稍一打聽，便從林道人口中得知，數(shù)年前馥縣曾鬧過一次大規(guī)模的饑荒。

    黃山村餓死許多人。

    這些饑餓而死的人，尸首便葬在黃山村南的荒墳中。

    饑荒過后，官府照舊制，曾做施祭厲壇。

    但顯然安撫效果有限。

    此次來赴宴的，便是那些村南的餓魂集合。

    不知其數(shù)，便是趙鯉想要砍殺也要廢不少力氣。

    擺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有一條路——放焰口施食。

    慰其想念，濟其饑渴。

    擺一場符合儀軌的鬼宴。

    趙鯉問道：“擺鬼宴，需一個廚子，原家誰能勝任？”

    原老太爺幺兒，即便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聽聞餓詭要上門，還要原家人作廚子。

    小老頭雙眼一翻，就往凳子下滑。

    趙鯉探手，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放到條凳上坐下。

    本想安慰兩句，卻聽耳邊叮的一聲——

    系統(tǒng)的提示響起，趙鯉花了點時間才記起，她原來還有副職業(yè)來著——黑暗料理制造者。

    這能轉(zhuǎn)職的新職業(yè)，也慣符合系統(tǒng)的尿性，怎么看都不像好東西！

    她遲疑的這段時間里，系統(tǒng)叮叮兩聲

    趙鯉不由在心里罵，狗系統(tǒng)成日不干正事。

    系統(tǒng)上的圍巾企鵝，厚臉皮慣了，權(quán)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圍巾一裹，閃身消失。

    在趙鯉分神和系統(tǒng)對線的時間里，原老太爺幺兒緩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來！”

    他這聲我來，已是做好了犧牲自己保全后輩的打算。

    “老人就是該給兒孫小輩頂起一片天�！�

    他腿哆嗦著，話音帶上了些壯烈之感。

    正想趁著這口壯氣，再放兩句豪言給自己壯膽。

    卻見趙鯉抬頭道：“不必了，我來！”

    原老太爺幺兒登時張大了嘴：“��？”

    還有這等好事？

    不待他反應(yīng)，趙鯉站起身來：“我身為陛下欽點巡夜司千戶，怎能坐視百姓受苦遭難？”

    林道人一震，看向趙鯉。

    光配合的從廚房窗戶斜斜照下，襯得趙鯉身形平添幾分偉壯。

    林道人和原老太爺幺兒頓時敬佩。

    這才是理想中好官的模樣。

    原老太爺?shù)溺蹆�，從袖中摸出一條帕子擦拭濕潤的眼角。

    心中猛松了口氣。

    能活誰想死？他小帕抹眼淚，屈膝給趙鯉誠心誠意地磕了一個。

    第659章

    惡客

    既是做鬼宴，那一應(yīng)都該與正常宴客不同。

    首先，米飯應(yīng)為夾生，拌上香灰。

    考慮到這場鬼宴的因果，蒸飯之水用那支云腿熬制。

    在盛飯時，分別盛兩碗米飯壓實。

    再將兩碗夾生米飯碗口相對，扣在一塊。

    按緊后，小心取掉上面的瓷碗。

    如此便可得到一碗小山似的夾生白飯。

    接著便做宴席上的三樣。

    寶塔白肉，云腿水煮出來的豬肉，不作任何調(diào)味。

    快刀薄切，底下墊生豆芽，再以肉片圍成寶塔形。

    無頭魚也簡單，清蒸魚取掉頭取掉大骨。

    最麻煩的反而是那一方豆腐。

    現(xiàn)泡的豆子，先磨出漿水制豆腐。

    再將這豆腐捏碎了，和著云腿茸同香灰拌勻，整形蒸制成豆腐。

    ……

    以上工序十分麻煩，幸有原家人幫助。

    燒火的，打荷的……

    趙鯉練手無數(shù)次，才勉強做出了一桌子鬼宴。

    其間絹娘擔(dān)心趙鯉挨餓，從莫家提了些點心來。

    趙鯉本顧慮她膽小，叫她呆在莫家。

    但聽聞趙鯉要做鬼宴，宴請山中餓詭，絹娘便擔(dān)心得不肯離開，定要留下幫忙。

    林道人也很擔(dān)心。

    “趙千戶，當(dāng)真不需要原家人幫助？”

    須知，既設(shè)鬼宴，以廚子身份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

    便不止是單純的放焰口布施。

    而需要面對更加復(fù)雜的情況——廚子得滿足賓客于口腹之欲。

    對趙鯉一巴掌嚇哭詭物的實力，林道人十分認(rèn)同。

    但對她的廚藝卻是很擔(dān)心。

    一個下午，林道人算是看明白了。

    這位趙千戶于廚藝一道，很有慧根。

    但趙鯉究竟能不能以廚子的身份應(yīng)付這場鬼宴？

    林道人比較沒信心。

    想勸趙鯉留幾個原家人做幫工。

    趙鯉知他擔(dān)心，隨意擺了擺手，自信滿滿道：“放心，便遇惡客，我也有辦法！”

    林道人再一看旁邊的絹娘。

    這姑娘似乎十分害怕，卻義氣得不肯離開。

    見絹娘哆嗦模樣，林道人頗覺感動。

    也主動留下幫忙。

    趙鯉本也沒打算放過他，聽他主動，倒是高興。

    “那勞煩先生，去布置引魂的陰路�！�

    既要宴客，便正規(guī)一些，擺一條迎賓道。

    也免得那些餓詭在黃山村中四處亂走，驚嚇到人。

    林道人領(lǐng)命便去。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

    往常村中各家做飯，婦人呼喊在外玩耍的孩童歸家，本該是黃山村中最熱鬧的時候。

    但今日整個村子卻是安靜得叫人發(fā)毛。

    家家都提前過了寒食節(jié)，并不生火做飯。

    藏在香灰圈后，不敢作聲。

    林道人沿著村南口灑下香灰。

    每隔兩步，在地面插上一根舊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