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第一個說話的男人不得不在械斗發(fā)生之前讓步。
他對疤臉漢道：“竇德，怎么跟巡夜司趙千戶說話呢？”
“還不道歉�！�
他不輕不重呵斥了手下，轉(zhuǎn)頭對趙鯉笑：“在下柴珣，久仰趙千戶大名！”
第667章
沖突消弭
柴，大景皇族姓氏。
就是趙鯉再不愛過問政務(wù)，也聽過柴珣的大名。
他是隆慶帝的嫡長子，中宮皇后所出。
也是一個最特殊的一個皇子。
與瑞王這樣只有一張嘴，和虛無縹緲寵愛的光頭皇子不同。
柴珣這大皇子，受命駐守北疆。
他手里是有兵權(quán)的！
盡管百姓都覺得，大皇子不在皇城根反去了戍邊，是不受寵的象征。
但稍有政治頭腦的人都知道。
比起雷聲大雨點小的瑞王，這位大皇子才是最有機會得繼大統(tǒng)之人。
瑞王，不過是被一些投機者架起來的。
眨眼間，趙鯉記起這位大皇子。
館驛大堂，也因這位大皇子自報家門而陷入寂靜。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
被柴珣呵斥的疤臉漢竇德，是十分聽話的惡犬。
心中諸多不滿，也墨跡著要收刀。
不料，趙鯉比他更快一步：“怎么會發(fā)生這樣不愉快的誤會？”
趙鯉從來能隨時機，將面子收放自如。
瞬間，對著柴珣笑彎了眼睛，同時嘴里道：“收刀！”
柴珣見得趙鯉話音一落，方才還莽夫模樣的靖寧衛(wèi)立刻令行禁止，收起兵器。
隨著唰唰的收刀之聲，便是方才罵最兇的宮戰(zhàn)，也瞬間收起跋扈模樣。
相較之下，墨跡的竇德等人，軍令執(zhí)行力瞬間落了下乘。
柴珣笑容微頓。
趙鯉又道：“下官受命護送泰西使節(jié)入京�！�
“牽扯他國使節(jié)，我難免更小心了些，這不知道哪來的小丫頭在廚房咋咋呼呼，實在可疑，就稍微審問了一下。”
“沒想到被大皇子撞上，嚇到您的手下，實在不好意思�！�
想要茶言茶語時，趙鯉嘴皮子并不輸人。
對著柴珣笑了笑，她真誠道：“回京我便自我檢討，罰俸半月�！�
“請大皇子體諒我身擔(dān)護送之職，稍微緊張了些�！�
對面柴珣已經(jīng)話說到那般程度，趙鯉這邊必要有人道歉。
但叫為她出頭的宮戰(zhàn)等人道歉？
那絕不可能！
趙鯉擔(dān)得起事。
對著柴珣一拱手，她將先前的沖突，全推到了惹事的小丫鬟頭上。
趙鯉正護送使團，哪能哪個阿貓阿狗都進(jìn)廚房指指點點？
若有心人投毒怎么辦？
她只扇了幾巴掌，沒拉進(jìn)詔獄已是寬宏大量。
趙鯉視線掃過趙瑤光，并不算放過她：“趙小姐，以后還請管好你的丫鬟�！�
“廚房正為使團熬制姜湯，突然闖進(jìn)去，若是發(fā)生投毒暗害之事，大家都會很為難。”
趙瑤光死死咬住唇角，聽趙鯉上位者一般教育她，腦中亂作一團。
她還在后宅掙扎，發(fā)愁嫁妝。
趙鯉已能隨意指揮這些靖寧衛(wèi)的惡犬。
趙瑤光此時說不上是妒是恨。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仰頭，說上一兩句讓大家都下得來臺的話。
但不知為何，就是張不開嘴。
她這瑟瑟發(fā)抖的模樣，被柴珣看在眼里。
不由心中生出些異樣。
只道她是個敢怒不敢言的無辜女子。
軟和了聲音，對趙瑤光道：“這位姑娘，不必害怕�！�
“不知你是哪家家眷？扶上你的丫鬟先離開，待會我叫隨軍軍醫(yī)給她瞧傷�！�
趙瑤光狼狽抬頭，便見柴珣溫和的目光。
她念頭一轉(zhuǎn)，抖著聲道：“我外婆病了，能請軍醫(yī)一并瞧瞧嗎？”
她的聲音細(xì)若蚊蚋：“我的丫鬟沒有惹事，只是去廚房催熱湯。”
這聲音小聲得只有近前的柴珣能聽見。
又見她身子單薄，柴珣更低聲安慰了兩句。
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近。
趙鯉看著眼前一幕，很清楚，趙瑤光又開始了。
茶和白蓮都是趙瑤光的拿手本事。
不需腦子思考，就能憑本能使出的本事。
打斷趙瑤光的，是林嬌娘身邊的嬤嬤。
這嬤嬤不知趙瑤光在想些什么，但她清楚，柴珣將會是趙瑤光的大伯。
站在林、趙兩家的立場，趙瑤光不該和未來大伯靠那么近，免惹是非。
見環(huán)兒之事已經(jīng)帶過。
嬤嬤上前扶住了趙瑤光的手臂。
被打斷的趙瑤光，看著這嬤嬤，腦中飛速閃過她方才袖手旁觀的模樣。
往日那些疼愛，好似夢幻。
在權(quán)勢面前，趙、林二家無一人敢護她。
就算她全心依賴的瑞王，也屈服于權(quán)勢，將要娶妻。
就是因為她的身份！
那可恥的身份！
趙瑤光頓覺四面皆敵，心中生出一股急迫。
她本能的看向大皇子柴珣。
眼底暗色一閃而逝。
隨后又飛快低下頭，恭順道：“多謝嬤嬤�！�
她像是路也走不穩(wěn)一般，被嬤嬤攙扶著離開。
臨去前，還回首哀求柴珣：“勞煩大皇子，讓軍醫(yī)幫我外婆瞧病�！�
又有趙家的仆婦來，將不省人事的環(huán)兒抱扶離開。
柴珣一直目送趙瑤光上了樓去。
若有所思的整了整臂鎧。
這些小動作，都發(fā)生在趙鯉眼皮子底下。
趙鯉手指在袖中輕點，對柴珣笑道：“誤會已經(jīng)說開，太好了�！�
“大皇子冒雪趕路而來，館驛中有制好的羊湯鍋子，大皇子可要嘗嘗？”
她邀請得豪氣，柴珣也不扭捏。
笑道：“好�。∫恢蹦钪⒕┑难蛉馀��！�
兩人好似什么也沒發(fā)生，和諧相互說了幾句官場的體面話。
趙鯉叫廚中，分撥了一半的羊肉給柴珣的隊伍。
柴珣十分體面地道謝。
一場沖突，因雙方的顧忌就此消弭，表面看著友好得很。
做完這些，趙鯉與柴珣道，還有雜事處理。
兩人假客套的告別，趙鯉與他擦肩而過。
帶著絹娘到了房中，趙鯉才收斂了臉上的假笑。
她將在碳爐邊趴著睡覺的沈小花和沈白叫醒。
不顧兩個小動物一點一點的腦袋，對犯困的它們下了一個指令。
“今晚去盯著趙瑤光。”
第668章
館驛之夜
三方匯集在這進(jìn)京前的最后一個館驛。
月黑風(fēng)高，寒氣透骨。
風(fēng)雪籠罩整片天地，這郊外的館驛，像是被封閉在雪霧之中。
呼啦啦的風(fēng)，漫卷銀色雪花，吹得窗欞晃動。
鹽和香灰，組成了防陰神窺聽的線圈。
“所以，大皇子進(jìn)京是為了……給皇后祝壽？”
趙鯉壓低了聲音。
宮戰(zhàn)和她同坐火盆旁，回道：“從驛丞處打聽到的消息，是這樣�！�
“祝壽？”
趙鯉的指尖輕敲手中杯盞。
大皇子在北地將近七年，從未有過回京祝壽之說。
且大可不必掐在這個節(jié)骨眼回來。
他回京，必有緣由。
趙鯉對宮戰(zhàn)道：“不要繼續(xù)打聽了，免得驚動了旁人。”
左右她們很快就會回京，屆時應(yīng)當(dāng)就能知道緣由。
她又問：“那個竇德，與你跟田齊是老相識？”
聽見這個名字，宮戰(zhàn)冷笑著以拇指拂過下巴黑須：“曾一塊在北地邊軍，有些仇怨，他當(dāng)年差點被田齊砍死�！�
“后來熊大人帶著我跟田齊去了江南，再沒有見過�！�
“現(xiàn)在看來，他倒是給自己尋了個好主子�！�
當(dāng)年熊弼被人從軍隊排擠走，最后逼得無法，投了沈之行這才沒被趕盡殺絕。
趙鯉微微挑眉。
這位大皇子和他手下，都表現(xiàn)出對靖寧衛(wèi)的敵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種敵意出現(xiàn)在大皇子這樣身份的人身上時。
實在讓人頭疼。
趙鯉手上動作不自覺放緩。
現(xiàn)在她反倒有些期待，期待趙瑤光夠聰明，夠有野心。
若趙瑤光能抓住機會，趙鯉絕不吝于幫一把，讓她能短暫擁有一個美麗的幻夢。
想著，趙鯉瞇起眼睛露出愉快笑意。
短暫問話完畢，看天色不晚，宮戰(zhàn)起身道：“我去布置值夜，今夜需得謹(jǐn)慎一些�！�
這館驛里，魚龍混雜。
大皇子隨行的軍士，也是需要防備的。
有他安排趙鯉很放心，最后道：“今夜雪太大，隨時注意著�！�
若是屋頂被壓塌，也是大麻煩一樁。
宮戰(zhàn)點頭：“放心吧，趙千戶！”
就在趙鯉和宮戰(zhàn)短暫碰頭交換情報時，脖子上盤著阿白的沈小花無聲打了個哈欠。
它揣著爪爪，蹲坐在走廊屋檐上。
屋內(nèi)全部動靜，都逃不出它們的感知。
蹲坐許久，沈小花的耳朵突然轉(zhuǎn)了一下，胡須一抖站起身來。
盤在它暖和皮毛里的阿白，也支起蛇頭。
屋中林老夫人與女兒林嬌娘，并排躺在床上。
林老夫人偶爾咳嗽一聲。
大皇子很守承諾，果遣來軍中醫(yī)士。
又送了些藥材來，林老夫人喝下湯藥情況好了許多。
按理，兩人都該安睡。
可黑暗中，只聽林嬌娘不停翻身的聲音。
下邊大堂生出的事端，她在屋中聽得清清楚楚。
一直以來，林嬌娘都刻意回避趙鯉這兩個字。
從不在家中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