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如倒扣的碗,將一片地方護在中心。
還未靠近,趙鯉便聞到一陣十分奇異的香味。
不是火焰中蛋白質(zhì)燒灼的肉味,是植物的芬芳。
清甜中有一絲絲沉郁的藥香。
前邊領路的年輕僧人道:“是客廂禪房院中的照火芝。”
照火芝?
趙鯉下意識屏住呼吸,暫停下腳步。
趙鯉咬住后槽牙,發(fā)獎勵就消失,讓辦點事情就知道伸手。
什么討債鬼!
讓系統(tǒng)鑒定同時,趙鯉叫住那個小和尚。
年輕僧人不明所以,不過他情緒極為穩(wěn)定,讓做什么做什么,頓時止步。
趙鯉心中稍定,追問系統(tǒng)道:
得了系統(tǒng)肯定的回答,趙鯉這才對那領路的僧人道:“繼續(xù)走吧!”
兩人穿過一道阻隔內(nèi)外的火線。
趙鯉聽見一個老者的聲音道:“幾位施主,加把勁啊!”
“這照火芝年歲不到,阻攔不了火焰多久�!�
“不加把勁,咱們還是要死在這�!�
領路的小僧一喜:“師父!”
趙鯉不料他會喊出聲,在想阻攔已來不及。
廢墟后傳來一個同樣驚喜的應答:“凈明!”
這聲音蒼老,及時激動調(diào)子高了些,頓時連串咳嗽。
還有兩個聲音道:“凈明師兄!”
趙鯉跟隨這叫凈明的僧人,繞過廢墟。
便見一群人,推著一個看著就極沉重的銅缸。
缸中覆著一層紅石,紅石中央生著一株灰撲撲的傘狀靈芝。
若不是此時的異香,和火中異狀,僅從外表完全看不出此物會有如此珍貴效用。
種植著照火芝的銅缸極沉,缸邊簇擁著好些人。
打眼一看,有幾個僧人,有幾個俗世之人。
其中,一個眉須皆白的老僧,和老僧旁的林嬌娘以及林老夫人,格外顯眼。
年輕點的都在銅缸邊使勁推。
結合之前老和尚所說,應該是這照火芝還未完全長成,所以遏制蔓火侵蝕的效用有限。
他們便推動照火芝的大缸,想逃出火場。
更重要的是,照火芝隔絕火焰卻不隔絕煙霧。
缸邊諸人各個被黑煙熏得滿臉黑灰,不能逃出,活活嗆死只是時間問題。
火中突然冒出兩個大活人,按理說這些人都該驚訝。
但只那些林山寺的和尚驚奇。
趙家幸存的仆婦,包括林嬌娘的勢利眼貼身嬤嬤,看見趙鯉瞬間便激動起來。
“夫人,是阿鯉小姐。”
頭發(fā)散亂,滿臉黑灰的林嬌娘抬頭,便見趙鯉走近。
隨著趙鯉靠近,周身嗆人的煙氣頓時一清。
林嬌娘先前彎著腰推照火芝的大缸,從沒受過這樣的大罪。
現(xiàn)在氣喘之余,見趙鯉來了,先是一安,隨即心中生出一股激動。
險些脫口喊出趙鯉的名字。
在她身側(cè)的林老夫人,被煙熏得雙眼發(fā)直。
聽見趙鯉名字,便像卸了口氣,強撐站著的雙腿直發(fā)軟。
她們那邊如見救星,趙鯉看見她們卻只覺來氣。
“大過年,你們不好好在家,來這干什么?”
“閑得無事了去掃大街!”
趙鯉從除夕開始便忙忙碌碌的,心情十分不好。
往來盛京奔波了幾日,對這些人自然沒有半點好臉色。
林嬌娘被她一訓,激動之情退下,咬著嘴唇不甘不愿地別開頭。
顯然,她還是沒點自知之明,不能認清自己目前的身份。
林老夫人倒是個知錯能改的,接二連三將自己置身麻煩,她亦羞愧得很,不由小聲辯解道:“我……來為我婆母祈福�!�
林老夫人婆母被雪尸盜骨,化成詭異。
被巡夜司在祠堂外砍成零碎。
林老夫人成日擔驚受怕,既怕婆母不安寧,也怕丈夫林著回京后知曉。
這才頂風冒雪跑到這山寺,為婆母祈福。
算是給林著表個態(tài)。
不料卻又陷絕境,害人來救。
林老夫人念及此,更加抬不起頭來。
這時那白須老僧開口了。
他雙手合十,口呼佛號后,看著趙鯉:“施主,您來了�!�
第717章
知情
“施主,您來了。”
雙手合十的老僧,聲音有些沙啞。
若不是他身上燒焦的袈裟,和燒得短了半截的胡子。
倒是高僧風范滿滿。
趙鯉自己打量他,卻覺這老僧年紀與玄澤描述不太對得上。
聽他如此說,忍不住道:“大師,認識我?知道我要來?”
趙鯉以為眼前的老和尚,要么否定,要么不言語。
不料他掀了掀眼皮道:“十八年前,便有人知道你要來!”
趙鯉一頓,微微挑了挑眉毛:“哦?”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一個傻狗要害她。
“先走吧!”
現(xiàn)在并不是說話的時候,趙鯉看了看周邊的大火。
這林山寺的火,遠比不上西常山那場多子鬼母軀體燃燒的火焰。
阿水應對這種情況,綽綽有余。
趙鯉雖眼饞銅缸中照火芝,但現(xiàn)在不是貪心的時候,暫擺放在此處,明日命人運回鎮(zhèn)撫司中!
莫看這些和尚,現(xiàn)在老實溫順得好像水豚,但她的敵人,極可能現(xiàn)在還在林山寺中。
趙鯉壓在人群之后,命那領路的僧人凈明在前。
一行人在阿水的庇護下,相互攙扶著出了火場。
邁出山門殿的瞬間,眾人軟倒在地。
火場之中又驚又懼,還推動那口沉重的銅缸,消耗了大量體力。
雖有阿水庇護,但這種未知的神異力量,給他們帶來了沉重心里壓力。
強撐著走出來,眾人便倒了一片。
鄭連迎了上來:“趙千戶!沒事吧?”
走這一趟,耗費不了趙鯉多少體力。
使喚阿水去配合救火后,趙鯉對鄭連道:“取手弩圍住這里。”
言罷,趙鯉看向被攙扶到一塊石頭上坐著的老僧。
趙鯉從癱軟的林嬌娘母女身邊路過,來到那老僧面前。
“大師,此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這時趙鯉才開始盤問她最關心的問題。
林山寺的老和尚先喘了口氣,隨后道:“施主,稍等,老和尚我要渴死了!”
難得他在無數(shù)手弩箭矢下,還能情緒如此穩(wěn)定。
再看看同樣被指著,瑟瑟發(fā)抖的林嬌娘母女。
趙鯉忍不住道:“大師倒是見過大場面�!�
叫徒弟凈明用救火的木桶打來溪水的老和尚,一通豪飲。
那狂放模樣,倒不像是個高僧。
仰脖喝一半灑一半。
老和尚長吁一口氣,抹了一下自己被溪水沾濕的胡須。
“可以說了嗎?”趙鯉道。
老和尚這才回頭看了一眼火焰中的林山慘笑兩聲:“當真是惡障!”
他看向趙鯉,光焰在他眼中對視:“我寺中曾有一瘋僧�!�
“名慧光�!�
老和尚話音未落,一旁傳來一個聲音:“不可能!”
卻是林嬌娘,正張大了眼睛看向這邊。
“慧光大師怎會是瘋僧?”
出火場之人,悉數(shù)被制式手弩包圍。
眾人皆注意著趙鯉這邊,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
集中精神的林嬌娘聽見熟悉名字,下意識反駁。
立在她身邊的是魏世,呵斥道:“現(xiàn)在沒問你!”
趙鯉卻側(cè)頭看她,隨后朝她一指:“正好。”
“將她帶過來�!�
林嬌娘心中一突,下意識想問,但被魏世和李慶擒住胳膊,一路拖走。
林嬌娘這一輩子,什么時候經(jīng)歷過這個。
又驚又怕,想去拽林老夫人的胳膊。
但林老夫人早被這一番折騰得昏厥過去,哪還能護住她。
手抓了個空,林嬌娘精細保養(yǎng)的手,在地面擦出數(shù)道血痕。
待停下,她趴在地上,只見趙鯉低頭凝望她時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眸子。
“這個慧光怎么回事?”趙鯉問著,向后一坐。
正坐在魏世和李慶拖來的一截樹樁上。
視線在林嬌娘和老和尚之間掃了一遭,趙鯉佩刀往地上一杵,刀柄支住手腕:“我等著各位的答案�!�
趙鯉態(tài)度實在太明顯,又有寒光四射的手弩指著。
便是老和尚臉面皮抖了一抖:“跟我林山寺無關”
“我們也是無辜被牽連�!�
趙鯉不想聽他廢話,逼問道:“慧光是誰?”
她不耐的聲音陡然拔高,圍在中間的人齊齊一抖。
“是叛出山門的瘋僧�!�
“是林山寺的高僧。”
老和尚和林嬌娘,截然相反的口供,讓趙鯉揚起唇角。
“你們先打一架?”
老和尚登時瞪起眼睛:“趙夫人,您莫要憑空污蔑本寺清白�!�
“慧光那瘋僧,早在十八年前便因說些瘋言被逐出佛門,在林山寺名冊除名。”
說到此時,老和尚卻又頓住。
他扭頭來看趙鯉:“不,也不全是瘋言�!�
“慧光曾害了大病,在黑暗中刺血畫出無數(shù)雜亂的畫�!�
其中一副線條凌亂的畫,背景是一少女踏著火焰而來,足下皆是林山寺僧人燒焦的尸體。
老和尚道:“慧光,道施主你會來毀去林山趙鯉聽得牙疼,不由反問道:“所以,林山寺是我燒的?”
老和尚想了想,終面色大變。
踏火而來,足下都是林山寺僧人燒焦的軀體是沒錯。
但人家分明是入火場來救人的。
“慧光,悟錯了�!�
老和尚想起慧光在迷亂中,說的那些譫妄之言,愕然張大了嘴。
一旁的林嬌娘,茫然扭頭:“這不可能�!�
“慧光大師所賜神灰,分明有效�!�
她這一插嘴,將趙鯉的注意力引到了她的身上。
趙鯉看著她問道:“當年你為何要來林山寺上香?”
“今日為什么又要來?”
林嬌娘嘴唇囁嚅,不肯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