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從垮塌的院墻,可見里邊一片艷紅雪中梅林。
沈大黃心驚肉跳,暗道不好。
四爪彈動周身肥肉亂顫,先一步在院中攔截住橫沖直撞的大象。
免它毀了院子。
只可惜沈大黃想法是好,卻忘了自己方才吞下一個體型超標的玩意。
速度一快,肚里東西晃蕩,忍不住抻著脖子一聲干噦。
喉頭蠕動,將要嘔出在胃里翻騰的大象。
就這一瞬間的空擋,那奔逃的大象抬腳踩了下來。
沈大黃強忍惡心,勉力讓開。
象足擦著它的身子而過,奔向這戶人家的后房。
這戶人家各處都精細又富貴。
沈大黃忍不住一閉眼時,卻聽一陣馬蹄踏地的得得聲。
聞哨支援而來的人,終于趕到。
“你們怎么弄那么狼狽?”
馬上騎士問話,動作卻不慢。
在沈大黃絕望的注視下,馬上騎士躍下馬背。
閃電一般奔向那頭大象。
第759章
肉疼
盛京地動后,部署整個盛京防御的趙鯉忙得腳打后腦勺。
鎮(zhèn)撫司中沒一個閑人。
出任務(wù)的差人不談,連沈黑都被牽去加入救援隊,搜救瓦礫下的幸存者。
各處里坊劃分區(qū)域給眾人駐守。
趙鯉自己則作為機動力量,隨時策應(yīng)。
奔波了一夜,她本打算回鎮(zhèn)撫司休息。
不料回家路上,聽見了求救的銅哨聲。
也聽見了三頭大象跑動時高亢的叫聲,地動山搖的腳步。
趙鯉扯動韁繩一路疾馳終是趕來。
“干得不錯,先退開�!�
兩只小貓的努力,趙鯉看在眼里。
她下了馬直直沖著那頭發(fā)瘋的大象沖去,根本沒讀懂沈大黃絕望的喵聲。
硬從一旁的造景的山石上,掰下一塊半個磨盤大的石塊。
鉛球運動員一般,將這石塊扔出。
帶著風(fēng)聲的巨石呼嘯而過,先是砸在這大象的頭上。
隨后又彈飛,直直砸碎了后房半邊的墻后,嵌到了支撐整間屋舍的主梁上。
大象搖搖晃晃,這會終于物理清醒過來。
甩著長鼻子扇著耳朵腳步踉蹌,喝醉酒一般,跌跌撞撞。
最終跌入屋中,撞倒了一根支撐的柱子。
本就被石塊撞出巨大裂痕的梁柱,發(fā)出一聲難以忽視的悠長聲響。
不知屋中情況的趙鯉拍了拍手:“搞定!”
先物理麻醉,若還沒死再弄回養(yǎng)象所。
她倒是輕松得很,沈大黃打著嗝神情越發(fā)微妙。
“什么眼神?”
趙鯉看見沈大黃嘴角流下的涎水,勸說道:“你先吐出來吧!”
沈大黃正式入編,要在狴犴名冊上登記在冊,趙鯉自然是知道這肥貓能力的。
因而有此一說。
沈大黃也確實忍不下去,干嘔兩聲。
十分有公德地后退兩步,走到外邊街道上。
喉中蠕動,又原模原樣將方才囫圇吞下的大象吐了出來。
活蹦亂跳的大象,在貓的胃囊走了一遭。
身上裹著蛋清似的濕乎乎粘液,趴窩在了地上,完全喪失抵抗力。
一旁沈小花嫌惡,操縱著被它踩住影子這一頭離遠一些。
沈小花對付的這一頭,倒是是最幸運的,油皮都沒蹭破。
趙鯉在大象沖進去的這戶人家左右看了看。
只見后院梅林被踩踏犁出了一條道。
花樹歪倒,紅梅花瓣墜落在黑雪泥中。
趙鯉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心疼。
這樣好的院子,也不知誰家的,毀了可惜。
她這廂感慨院子主人倒大霉,一個聲音喚道:“阿……阿鯉小姐?”
趙鯉回首,便見阿詹站在不遠處,臉上神情迷茫至極。
阿詹嘴巴張著,看看趙鯉又看看一片破爛的后房。
趙鯉心中一凌:“阿詹,這你的家?”
不能吧?
阿詹還有這樣細致的心思?
趙鯉看了看被自己毀掉的山石,訕笑道:“地動養(yǎng)象所的欄桿開裂,跑出來三頭�!�
“你看……這事鬧的�!�
趙鯉還在想著怎么安慰阿詹,卻見阿詹神情微妙搖了搖頭。
“這不是我家�!�
他頓了頓,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是阿鯉小姐您的家�!�
“啊?”
趙鯉忍不住側(cè)頭疑惑。
阿詹解釋道:“這處本就是要給您的。”
“下江南之前便開始修建,前些日子才完工�!�
“鎮(zhèn)撫司中您的屋子再修葺也住不得人�!�
“沈大人便命我和管家,先將此處收拾停當,讓您有個安逸住處�!�
阿詹的嘴巴一開一合,趙鯉卻什么都聽不見了。
心窩窩一痛,急捂住胸口。
是了,之前沈晏說過回來有驚喜給她,難道就是這個?
這下可真是又驚又喜。
別人的她都心疼,更不要說是自己的。
改變了心境的趙鯉,再看一片狼藉的院子。
看見那些傾倒的花樹,看見被撞爛的后房。
心中之痛難以言表。
上前一步,還要說些什么。
卻聽后房發(fā)出一聲悠長的聲響,接著轟隆隆,整間垮掉。
漫天灰塵,撲上趙鯉面頰,揚起她的發(fā)絲。
閉目屏息,等待片刻后。
再睜眼,趙鯉只瞧見了一片廢墟。
阿詹立在一邊抬袖擋臉,塵埃落定后看見趙鯉神情便知,趙千戶摳門病又犯了。
安慰道:“趙千戶放心,院子重修即可�!�
“后房的衣裳首飾,以后挖出來�!�
還有衣裳首飾?
趙鯉又抬手捂心口。
得,安慰反了。
阿詹不再說話,只打岔道:“您可暫住客院,那也收拾停當了�!�
險些哭出來的趙鯉抹了灰撲撲的臉,看著廢墟一點也不想說話。
真就沒有一點發(fā)財享受的命!
陷入對自己運勢質(zhì)疑的趙鯉,情緒持續(xù)低迷。
表情空白坐在狴犴神龕面前的扶乩沙盤邊。
三頭瘋象自有養(yǎng)象所的人去處理,得了輕松的沈大黃和沈小花排排蹲坐在地。
看趙鯉一坨軟糍粑一樣趴在桌上失神,滿臉都是灰。
這狀態(tài)就是沈小花也有些看不過眼,喵了一聲。
躍到沙盤旁邊,爪子觸了一下乩筆。
與普通筆不同,狴犴神龕前的乩筆無須握持,搖搖晃晃便豎了起來。
隨后在沙盤上沙沙寫下兩行字。
待乩筆歪到一邊,沈小花抬頭沖著趙鯉喵了一聲,示意趙鯉看。
可趙鯉雙眼發(fā)直,腦袋里想著的還是院子、屋子、衣裳、首飾——銀子!
她這死樣,沈小花暴脾氣當即上來,甩尾抽了她一下。
趙鯉臉上一痛,這才回神。
現(xiàn)在她腦中混沌,捂著臉連生氣也無,被忍無可忍的沈小花按頭看乩盤、
待看清乩盤上的字,趙鯉一凜坐起身來。
“鏡子?”
沈晏做事小心謹慎,那日手被劃破,他得空立即叫阿詹融了那面銅鏡,還給狴犴上了兩炷香。
應(yīng)當無事才對。
趙鯉臉上垂喪一掃而空,立時站起身來:“我去一趟京營找沈大人�!�
第760章
起初
事關(guān)沈晏,趙鯉無論如何得親自跑上一趟。
想到兩只小貓才值夜回來,趙鯉叫兩只貓兒留在鎮(zhèn)撫司中休息。
自己則是騎上馬,朝著盛京的京營去。
說來難聽,但任何時候任何情況想要維穩(wěn),仁政善政都只是其次。
最要緊的,是掌握在手中,鎮(zhèn)壓一切反對聲音的暴力。
盛京京營,從前沈家叔侄避嫌,從不觸碰這敏感的地方。
但此次地動發(fā)生得太過突然。
沈晏當夜便領(lǐng)靖寧衛(wèi)接手了京營。
此舉自然是叫無數(shù)人人心惶惶,流言蜚語更不必多說。
關(guān)于沈家叔侄不臣之心的奏事彈狀,如雪片般飛來。
京營周邊警戒,趙鯉持腰牌暢行無阻。
待進了沈晏的臨時大帳,坐在案幾后的沈晏亦有些驚訝。
“阿鯉,你怎么來了?”
沈晏暫揮退帳中幕僚書吏,趙鯉這才走上前。
趙鯉道:“我看看你前些日子被鏡子割傷的手�!�
沈晏不明所以,先抬起手遞給趙鯉才問道:“怎么了?”
沈晏的手修長有力,指節(jié)覆著一層繭子。
當時割得并不深,傷口已經(jīng)收攏只留一條白線。
趙鯉將他的手捧在掌心,蹙眉認真看。
但什么都沒觀察出來。
沈晏見她慎重,也張開掌心之眼。
“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趙鯉左右看看,見無人這才低聲將沈大黃和沈小花的經(jīng)歷道出。
聽聞沈大黃又去下館子,沈晏十分淡定。
這事他一直知曉,每月沈府都會收到一大筆的賬單。
從街面上的糖栗子糖葫蘆,到高檔酒樓的席面……
沈晏家大業(yè)大,倒也不怕沈大黃吃這么點。
沈晏一邊聽著,一邊反手牽了趙鯉,引她來身邊坐下。
自地動那夜,沈晏便一直奔波忙碌。
隆慶帝在地動時砸傷了頭,即便有太醫(yī)有人面果救治,依舊未醒。
此消息傳出,必惹整個大景動蕩。
尤其這對沈家叔侄來說,是十分糟糕危險的。
因此隆慶帝受傷的消息,當夜便對知情人采取了一定措施,將這消息死死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