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揚聲對甲板上的校尉們道：“收起甲板梯，咱去走一遭�！�
第934章
鬼門關(guān)
趙鯉一聲令下，船上收起踏板，關(guān)合艙門。
空氣中血腥夾雜著潭水嘩啦攪動的聲音。
潭中捕食的鱷群，將趙鯉她們帶來的祭牲分食殆盡。
待水面平靜，停靠岸邊的船突然一震，竟沿水潭邊緣繞了一圈調(diào)轉(zhuǎn)，又順水返還。
整船無風帆，也無須掌舵人，船只便是沿著預定道路航行。
盧照去船底，將耳朵貼在船艙底部聽了一陣。
他又溜達回來，嘆道：“河底全是鱷魚，整船鐵索拖曳，想出這法子的人也是怪才�！�
說話間，可見河岸山勢漸高，水道逐漸變得狹窄。
數(shù)十步之外，可見一個不規(guī)則的洞窟。
船順水行速度極快，眨眼間船便沒入了那黑黢黢的洞窟。
所有人眼前光線一暗。
到了此時，水道中一直伴船游動，試圖捕食的鱷魚們才算停下。
趙鯉探頭出船舷看，只見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船離去，最后不甘潛入水底。
沒了這些在船身上蹭甲的大家伙，嘈雜聲音一靜。
只聽得水流潺潺，洞中溫度濕寒微涼。
盧照眼力極好，在進洞口光還未消失的空擋，他四處看這洞。
對趙鯉道：“這洞不是天然形成，那處有挖掘痕跡，看著像是發(fā)掘后廢棄的礦洞。”
他指了一處，給趙鯉看。
船走得很快，光線越發(fā)的暗，趙鯉瞇眼看了一下沒看清。
但她意識到這洞中，只怕不會有光源。
她一頓后，道：“所有人，下底倉去黑布蒙眼，聽我后續(xù)指令�！�
這艘船上，那討要錢財?shù)睦衔屉p眼是兩團規(guī)則的疤痕。
看著像是被烙鐵燙瞎，人為痕跡明顯。
這渡船壓根不需船工舵手，卻弄了一個瞎眼翁來。
再結(jié)合宋寒松兒子和原三都不同程度失去記憶的情況。
趙鯉合理懷疑，保護皆青山‘仙境’的東西中，有一樣極可能會觸發(fā)失去記憶。
而這一點，或與看這個動作有關(guān)。
因而瞎眼老翁才安然無恙往返。
趙鯉下令后，盧照等人立刻行動起來。
“趙千戶，小心點！”
帶著宋家父子與原三退下底倉前，盧照對趙鯉道。
趙鯉點頭應(yīng)下。
阿白還盤在趙鯉肩上仰頭四處看，被她點了一下腦門，便乖順地盤入趙鯉袖中藏匿。
甲板上一靜，只余趙鯉和那個五花大綁的瞎眼渡船翁。
光線越來越暗，幾與深夜無異。
自打趙鯉給了小費，系統(tǒng)格外殷勤。
這為十點經(jīng)驗值諂媚折腰的模樣，實在叫人沒眼看。
趙鯉矜持謝了一聲，便見視線逐漸亮起。
夜巡狀態(tài)下，灰白視野中，趙鯉仰頭果然看見盧照所言的礦產(chǎn)挖掘痕跡。
然，除了挖掘痕跡，趙鯉還清楚看見了一些懸于巖壁的棺材。
這些棺材在濕潤的環(huán)境中，大多霉變朽爛。
有些整個垮塌，棺中尸骸墜于水中。
這處礦洞形成的水道，極為復雜。
趙鯉立在船首想記下路線，但沒過多久，就發(fā)現(xiàn)自己就算以紙筆記錄，也已經(jīng)迷失在這極為復雜的水道之中。
她索性放棄，盤坐在甲板上，從后腰革囊取出一小截肉干嚼。
黑暗中，她如耗子窸窸窣窣。
忽而一聲悠長腹內(nèi)饑鳴，趙鯉轉(zhuǎn)頭看那五花大綁側(cè)躺在旁的瞎眼翁。
左右也無聊，趙鯉去找他套套話。
“老人家，餓了吧？”
趙鯉遞去一根肉干。
這是萬嬤嬤親手做的聞著都香，趙鯉遞去本是想著分享食物友善一點。
不料，聽得這老翁咕咚咕咚連咽好幾口唾沫。
“這，這是肉？”
老翁連連搖頭：“我這下等鬼怎配吃這般金貴之物！”
“請尊使收回吧�！�
他將頭埋在地上，好像真的吃上一口肉干會有人將他立時處死。
嘴里甕聲甕氣道：“馬上快過鬼門關(guān)望鄉(xiāng)臺，尊使記得閉眼�！�
趙鯉收回手，這老翁身上諸多怪異。
硬通貨的黃金當做垃圾棄之于地，普通肉干是不配吃的金貴之物。
最要緊的是，他滿口的鬼鬼怪怪，竟還分上等下等。
趙鯉并未從他身上察覺到半點敵意，聽他如此說也打起精神。
想要好好看看這鬼門關(guān)和望鄉(xiāng)臺。
鼻端嗅到的濕氣和腐朽之氣越來越重。
船身又行進一條狹窄的河流時，趙鯉眼前突然亮起陣陣幽綠色光芒。
卻是一些巖壁上點燃的藍綠色火焰。
這些火焰無根虛浮，將整個場景照得鬼氣森森。
一扇木質(zhì)城門，矗立在水道盡頭。
雖門上書寫鬼門關(guān)三個字，但這城門整體看著并不體面。
多處朽爛導致半扇城門歪在一邊，城門釘都滿是銹跡。
后邊隱約見得一處樓臺也似的建筑，同樣破破爛爛。
若說這便是魂靈歸處，未免太過寒酸。
但趙鯉不是個大意的人，她緩緩閉目，認真感知此處是否有異常。
船行駛過某個節(jié)點時，油綠光芒突然一盛。
趙鯉只覺寒意襲來，耳邊似有人低語。
倒真像是過城門一般，有些人來人往的熱鬧聲響。
只是這聲音傳入耳中時，像是隔了一層東西，聽不太清。
船靜靜駛過木質(zhì)城關(guān)。
趙鯉察覺到寒意與聲音消失，她張開了眼睛。
身側(cè)綠光漸漸遠去，眼前又是復雜的水道。
趙鯉強忍回頭看的沖動，盤坐在甲板上。
時間一點點流逝，船七扭八轉(zhuǎn)不知轉(zhuǎn)了幾處彎。
遠處現(xiàn)出針尖大一點白光，隨后那光逐漸放大。
趙鯉心中一松，快出洞窟了。
她手按船舷看，眼睛被白光刺痛。
船首駛出水道的一瞬，水汽并著花香撲來。
一陣熏風吹散洞中朽爛霉氣。
趙鯉看見漫天花雨。
兩岸花勢極好的桃林，以極濃艷的姿態(tài)撞入趙鯉視線。
水上厚厚覆蓋一層落花，紅的粉的美不勝收。
“忽逢桃花林，夾岸數(shù)百……數(shù)里�！睉�(yīng)景臨時改了個字的趙鯉，遠望最少連綿數(shù)里的桃林，“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她衣上發(fā)上吹得都是花瓣。
船破開水面漂浮的花瓣前行。
就在趙鯉期待著前面豁然開朗，有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時，旁邊渡船老翁又開口道：“使者，可有準備路引與含口錢？”
“前方將有判官查驗啊�！�
渡船老翁說得誠惶誠恐又慎重，可趙鯉只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看著還算規(guī)整的碼頭。
碼頭擺放一張?zhí)僖�，上邊四仰八叉攤睡著一個胖子。
那胖子身上不倫不類，穿著一件看著很劣質(zhì)的官服。
手邊撒著幾粒花生。
第935章
桃源
仰躺碼頭藤椅上的胖子，鼾聲如雷。
下午的陽光，透過桃林灑在他的身上，怎么看都是一副悠閑午后小憩圖。
只是搭配上瞎眼擺渡翁的話語時，便有些怪異。
趙鯉打開心眼，觀察這酣睡的胖判官。
只見得他氣血充盈活得不能再活，手上纏繞著一點灰氣，近幾日應(yīng)是逢賭必輸。
查驗路引的判官？
趙鯉又看他身上繃得開線的衣衫，微微挑了挑眉。
船漸漸駛向碼頭將要靠岸。
那胖判官還在打呼，左右不見旁人。
渡船老翁見怪不怪道：“判官這是睡著了，此時若是攪擾，大人想是要生氣的。”
話音未落，他聽得一陣聲響。
卻是趙鯉屈指打了個呼哨給船艙底的盧照發(fā)信號。
自己則是不待船靠岸，手一撐一躍，矯健從甲板跳到了碼頭上。
她腳上穿著的是厚底快靴，盡管落地一個墊步卸力緩了動靜。
這碼頭上沉睡的胖判官還是猛從夢中驚醒，藤椅翻倒，摔在地上。
“救命！”
從夢中驚醒的他渾身酒臭，先喊了聲救命。
待見天還大亮陽光燦爛，他這才一抹額上油汗：“哪路冒失貨，敢吵爺爺午睡？”
他轉(zhuǎn)頭看趙鯉這會功夫，嘴里不干不凈罵了三句。
逆光見得趙鯉站在他旁邊，還想罵時，只聽啪一聲脆響。
這胖子登時頭暈目眩，口中滿是鐵銹味。
嘴里不干不凈的話，又照原路咽了回去，蛤蟆一般趴在碼頭上，半晌沒能清醒過來。
等他嗝的一聲，吐出哽在胸口那口氣再抬頭時，只見一排牛高馬大的人影，逆光而站將他圍在中央。
“胖子，罵誰呢？”
一個長得濃眉大眼，但氣勢莫名不好惹的中年漢子彎腰來問。
胖判官緩緩抬手捂臉，安靜如雞。
……
趙鯉翹著二郎腿，坐在胖判官此前躺的藤椅上。
剝?nèi)ネ馍赖呐峙泄�，被推到了趙鯉面前。
盧照一臉胃疼，低聲在趙鯉耳邊道：“這胖子身上穿的是假官服�！�
“還特娘是前朝三品大員的�！�
仿制官服本身就是大忌諱，這還仿前朝，換在外界，這胖子九族都得下黃泉喝醋。
趙鯉聞言，又去看那胖判官。
胖判官捂著臉一個勁去看關(guān)在篾條籠中的宋寒松，一副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的模樣。
宋寒松還是裝死，一言不發(fā)。
趙鯉正要審問，一個派出去探路的校尉大步回來。
“趙千戶，有些東西您得去看看�！边@校尉臉色難看如是說道。
趙鯉抄刀起身，臨去前對盧照道：“盧爺，這胖子交給你審訊�！�
在那校尉的帶領(lǐng)下，趙鯉穿行桃林之中。
映目繁花美不勝收，一派春日好景。
只是，繞過株上了年頭的虬曲桃樹，趙鯉立時皺眉。
熏熏香風之中，夾雜一陣難言惡臭。
三叉路旁，生著數(shù)人合圍的粗壯大樹，上面如西方圣誕樹裝飾一般，滿滿當當?shù)踔贁?shù)尸體。
這些尸體，有些年代已久遠，有些卻還很新鮮。
麻繩勒住尸體脖子，隨桃林微風輕晃，繩子摩擦樹干發(fā)出叫人牙酸的吱嘎聲。
這棵樹被用作刑具，顯然已經(jīng)不是一年兩年。
不少尸骸腐爛過程中，頭身分離掉下樹來，最后在樹下化為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