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趙鯉回首，便見已經(jīng)瘦成紙人的趙瑤光。

    她臉上敷了粉，相比起上一次驛站見面，這一次的趙瑤光氣色瞧著好了很多。

    連身上的衣裙也精細了許多。

    想到情報中，柴珣這大伯哥對趙瑤光的‘奉旨關(guān)照’趙鯉忍不住揚起嘴角。

    她好整以暇托著下巴：“我們有什么可以聊的？”

    趙瑤光雙目水光一閃即逝，終垂頭道：“求你�！�

    面對趙鯉，她應(yīng)該是第一次這般低聲下氣。

    趙鯉起身伸了個懶腰：“行，你都求我了，便寵你一回。”

    離去前，趙鯉對萬嬤嬤道：“嬤嬤，你看顧著唐嫵小姐�！�

    唐嫵卻站起身：“別去，誰知道她趙瑤光是不是存了什么歹念？”

    恢復(fù)些本色的唐嫵，周身尖刺都對準了趙瑤光。

    趙鯉手按她肩上，輕笑道：“沒事，好歹跟她曾有些淵源�！�

    趙瑤光鬧事才是趙鯉巴不得的事。

    唐嫵莫名聽趙鯉的話，被她按在凳上坐著，終究沒在說什么，只是伸長了脖子看。

    萬嬤嬤見狀安慰道：“唐小姐別擔(dān)心，我家阿鯉小姐應(yīng)付得來�！�

    邪神身上都蹚過兩個來回的趙鯉，哪會在趙瑤光身上翻車。

    唐嫵聽萬嬤嬤說得篤定，又見小紈已經(jīng)去尋點心吃了，才暫收了擔(dān)憂。

    ……

    趙鯉跟在趙瑤光身后，在她的帶領(lǐng)下來到畫舫尾二層一間無人房間內(nèi)。

    見得門扉上格外鮮亮的朱紅雕花，趙鯉在路過垂花門時腳步微頓，而后才緩步進入。

    系統(tǒng)企鵝從面板中鉆出。

    它一邊發(fā)出提示，一邊朝著房中的點心看。

    想來是上一次吃到了甜頭。

    趙鯉未回復(fù)系統(tǒng)，只跟著趙瑤光坐定桌邊時，漫不經(jīng)心取了一塊糕點。

    “說吧，想聊什么？”趙鯉糟踐東西似的掰碎了點心玩，桌下的系統(tǒng)企鵝金魚討食般仰頭接她灑下的點心碎屑。

    見趙鯉跟著進了屋中，趙瑤光身上那股子可憐味倒是收了一些。

    她看著趙鯉雙目冷然：“何時才能放過我？”

    過去一年趙瑤光如被怨鬼纏身，倒霉透頂，她不信趙鯉沒有從中作祟。

    趙鯉看她模樣便發(fā)笑：“你在胡說些什么？”

    趙瑤光厲聲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愛與資源對趙家來說都是有數(shù)的，她沒了價值，也會被迅速拋棄。

    “我只能爭只能搶，讓自己有用！”

    脫口喊出這句真心話，趙瑤光抿緊嘴唇。

    相比她的激憤，趙鯉卻還是那散漫的樣子，灑點心碎屑遛企鵝玩：“哦，然后呢？”

    因有困境，所以在趙家那些日子使下的手段便不作數(shù)了？

    趙鯉對著趙瑤光一笑：“一句不得已，就抹掉一切？哪有這便宜的事�！�

    第1013章

    夜宿

    過往前世牽扯一條性命，趙鯉永遠不會自作主張?zhí)嬉粋�已不在此間的人原諒任何人。

    而趙瑤光又有幾分致歉的真情？

    眼下雙目含淚憤慨模樣，大抵還是因她沒能過上期望的日子。

    兩人對峙一瞬，終究是趙瑤光氣勢弱了三檔，先移開視線。

    她張了張嘴，想撂下點漲氣勢的話。

    卻不期然回憶起趙鯉在回龍觀中，一腳一腳將那怪魚頭顱踩碎的模樣。

    又想起在趙家時，趙鯉能動手絕不動嘴的脾性。

    趙瑤光突然一機靈，向后瑟縮了一步。

    “隨你好了�！�

    趙瑤光遠離趙鯉，從她身旁繞了半圈走出門。

    直至行至回廊轉(zhuǎn)角，在略停了腳步，自我寬慰一般道：“是你先不饒我。”

    言罷，頭也不回地離開，找人復(fù)命。

    屋中，趙鯉將手中剩下的半塊糕點一拋。

    桌下一個矮矮的身影躍起接住。

    吧嗒吧嗒吃進嘴去，還道：“尊貴的主人，那群娘們沒安好心�！�

    注意到這賊企鵝微妙的用詞，趙鯉拍了拍手里的碎屑：“這種廢話不用說�！�

    賊企鵝的馬屁立刻跟上：“偉大的主人明察秋毫。”

    這般說著時，趙鯉發(fā)現(xiàn)桌上的點心正微妙地一塊接一塊消失。

    用以待客的方糕麻將大小，像是被無形之手抹去。

    同時趙鯉看見系統(tǒng)企鵝尖尖的喙一動一動。

    這東西對現(xiàn)實的干預(yù)，似乎又更強了些。

    趙鯉起身，終是提點了一句：“頂好別隨便吃東西�！�

    尤其是擺在她面前的東西。

    話音剛落，脖子上纏著龍鬃毛的企鵝兩只短短的鰭肢沖著趙鯉高高舉起，托起一塊吃過的點心。

    “偉大的主人，茶點里應(yīng)該有蟑螂嗎？”說話時企鵝還在吧唧嘴。

    趙鯉垂眼，糕點里嵌著半只蟑螂。

    余下半只不見蹤影。

    居高臨下望去，賊企鵝的豆子眼看著清澈又愚蠢。

    趙鯉沉默了一瞬道：“理論上應(yīng)該不放，別吃了，走吧。”

    說著她先出了門去，這一次放慢腳步，等了系統(tǒng)企鵝半步。

    卻不知在她身后，方才眼神清亮的賊企鵝雙眼光芒轉(zhuǎn)瞬即逝。

    人模人樣勾起嘴角，一臉計劃通。

    嫌惡丟掉吃了一半的點心，它跌跌撞撞追去，夾著聲音喊：“主人等等我�！�

    趙鯉回去時，唐嫵已是重新梳妝完畢。

    萬嬤嬤取妝奩中粘貼花鈿的魚鰾膠，暫幫唐嫵處理了裙子勾絲之處。

    趙鯉笑道：“既收拾好，便走吧�！�

    兩人重新來到甲板上，這才發(fā)現(xiàn)畫舫已向著水上棧道停靠。

    那棧道橫臥碧波上，各色花卉爭奇斗艷，其中不乏名品。

    最要緊的是，在棧道上出現(xiàn)了不少青年男人。

    這些人吟詩作對，或是行飛花令。

    總之……花里胡哨如公孔雀開屏，竭力展示著自己。

    早有小舟靠岸，舟上女郎登上棧道賞花。

    從畫舫高高的甲板看去，趙鯉便眼尖的發(fā)現(xiàn)幾對相熟或是有些看對了眼的。

    趙鯉亦拉著唐嫵下了畫舫去。

    棧道極寬，有無數(shù)分支，真行走其上并不覺擁擠。

    趙鯉一身紅衣加之精心打扮過的容貌極為出色。

    她拉著的唐嫵也不差。

    自是引得無數(shù)矚目的，只是大多人暫未探得她出身，不敢輕舉妄動。

    極少數(shù)認出趙鯉的，卻是勃然色變，以袖擋臉背身避開。

    倒像怕趙鯉看上他們似的。

    趙鯉本欲拉著唐嫵尋個僻靜處，喚小信使送兩趟外賣填填肚子。

    這里的食物趙鯉是輕易不打算碰了。

    相比起食物中的毒物，趙鯉更怕有人埋汰地往她菜里吐口水。

    唐嫵不知她要做什么，正要問時，一個囂張的聲音響起：“趙小姐要去哪？”

    換了一身衣裙的婉儀郡主帶著她的小伙伴們圍上前來。

    趙瑤光倒是不在。

    婉儀郡主雙眼在趙鯉臉上掃了兩圈，忽而笑道：“聽聞趙小姐愛吃，不知畫舫上的糕點可合胃口？”

    說著不待趙鯉回答，她便先咯咯笑得前仰后合。

    趙鯉鎮(zhèn)定看著她：“你是說那些喂魚的點心嗎？”

    “那點心太粗劣不合胃口，全扔去喂魚了�！�

    “怎么？”趙鯉像是一無所知的側(cè)頭，天真無邪問道，“是郡主愛吃的玩意嗎？早說我給你留點�！�

    婉儀郡主笑聲頓住，猛瞪向趙鯉。

    趙鯉笑瞇瞇看著她半點不惱。

    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沒什么值得生氣的。

    倒不如盼著那不知名的詛咒，能給趙鯉多些娛樂。

    婉儀郡主尋事的想法再一次落空卻不好撕破臉，和她娘一般皮笑肉不笑：“那便謝過趙小姐了�！�

    這棧道上短短沖突后，再次折戟的婉儀郡主怎么來的怎么離開。

    接下來的賞花宴，未再起什么風(fēng)波。

    一直到夜里的棧橋煙花燃盡，趙鯉與唐嫵被仆婦引至一間精舍內(nèi)留宿竟都未有人找茬。

    只臨告別前，婉儀郡主似笑非笑的神情，讓趙鯉知道今夜可能不會太平靜。

    夜里，趙鯉擔(dān)憂唐嫵，喚來小信使以一兩銀子的價格，將在桃源境的沈小花拉來加夜班。

    獨眼貍貓罵罵咧咧，不停伸爪子試圖討價還價。

    但內(nèi)卷之風(fēng)歷來殘酷，趙鯉眼一斜：“不愿意我就找沈大黃。”

    養(yǎng)崽壓力極大的沈小花，羞憤瞪了趙鯉兩眼。

    自背著它的小短刀躍上墻頭去，蹲在梁上為唐嫵值守。

    趙鯉洗漱后，獨自一人在屋中。

    窗上糊著精致細紗，可清楚聽見院中蟲鳴鳥叫。

    月上中梢時，花園中一叢牡丹忽而一動。

    半開的花苞一抖，簌簌灑落些胭脂色花粉。

    這些花粉未及落地，便化為一團曖昧的粉色霧氣。

    待得滿院粉霧籠罩時，半開的牡丹已是完全盛開。

    花根泥土一動，豁然分開一個足夠某種東西鉆出的泥洞。

    粉色霧氣中，隱約有一佝僂人形緩慢來到趙鯉窗下。

    半張臉藏在細紗簾后，朝著里邊窺探。

    看得床上帷帳放了一半，被中隱約有人形起伏。

    窗外窺視的身影，青褐色臉上緩緩扯出一個笑來。

    微風(fēng)輕動，窗上紗簾拂開一角，粉紅色霧氣吹入屋中。

    第1014章

    夜來

    夜深人靜，院中蟲鳴鳥叫不知何時靜了下去。

    粉色霧氣如紗，將內(nèi)外隔開成獨立的空間。

    這霧氣一股花香中，夾雜著一股腥臊氣味。

    光潔的地板上，顯出一枚枚赤足足印，步步朝著床榻而去。

    垂下的帷幕被一只青褐色手爪拂開。

    一個奇大無比的腦袋探入帳中窺視。

    居高望著側(cè)臥的少女，這碩大的腦袋上擠出一個笑來。

    這笑容滿懷惡意，唇吻開合之間，呼出一陣陣帶著甜絲絲的氣霧。

    這氣霧嗅之，使人頭腦發(fā)暈沉眠，陷入淫夢之中。

    聽得床上側(cè)臥的少女，呼吸聲驟然放緩。

    立在床邊的大頭玩意彎腰。

    借著月色，可見此物周身赤裸，唯腰間圍了一圈花苞穿成的一分褲似的腰帶。

    胯下一團黑霧涌動。

    相較于尋常詭物，此物神情陰邪，一道濕漉漉的視線看人。

    隔著被子都帶來如蛞蝓爬上腳背的惡心感。

    “嘻嘻�！�

    輕笑聲響起。

    “這次的生得真漂亮，讓我好生疼疼。”

    這詭物說著話，將身子越發(fā)壓低：“好叫你從此墜入淫夢永不得解脫�！�

    話音未曾落，被下側(cè)臥的少女猛一動。

    黑夜中，睜開的雙眼凌凌好似夜里貍貓，散發(fā)這幽綠光芒。

    這大頭詭物冷不丁愣住，一時僵立床邊。

    就在趙鯉爆發(fā)前一瞬，屋中驟然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