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趙鯉嗤笑一聲：“帶著狗鏈子的廢物把教授順服稱為拯救？”

    趙鯉真心想要罵誰時，句句戳心窩。

    嘴不停手也不停，趁著對面一堆小強(qiáng)沒有近身，趙鯉躍上書桌，一腳踹碎了蒙塵的玻璃花窗。

    破窗躍下前，還回頭響亮罵了一聲：“廢物！”

    這處并不算高，趙鯉一個墊步卸去落下的力道時，肩上扛著的翠鳥被顛得輕呼一聲。

    她扒著趙鯉的肩膀，哇地吐了不少淡金色的粘液，張嘴卻道：“趙千戶，樹芯的黑白色怪鳥�！�

    趙鯉揚(yáng)手灑出最后半把遮掩氣味的灰燼，聽得翠鳥的話沉聲道：“我知道，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從破窗探頭的綠眼狼人，最后只見得她影入樹林的背影。

    他并沒有追，也沒有像之前一般無能狂怒或召喚半狼人。

    只是向拽皮夾克似的，拉攏自己被趙鯉砍開的前胸。

    巨手探入胸膛掏了兩根斷裂的骨茬扔在地上。

    他扼住一只欲從破窗躍出追蹤的半狼人。

    雙手一擰揪下腦袋。

    提著還顫抖的身子湊到嘴邊，啜飲腐臭的血。

    同一時間，地下祭祀場中，源雅信看著面前黑壇生出的肉花，瞇著長眼又笑。

    他拍了拍這巴掌大的肉花，一些粉末簌簌掉落。

    旋即周身黑符燃盡。

    隨他一聲呼喚，密集百鳥鳴叫喳喳響起。

    無數(shù)翠羽如飛鳥，匯聚成一道流光直刺天空。

    河房之外，跪在青石地面的含山長公主莫名心悸，她看著站在她面前的隆慶帝柴衡，探手求救。

    下一瞬，卻嘔出一口奇臭的血來。

    第1047章

    登仙之望

    半個時辰前

    還未至宵禁時間，盛京城中便已風(fēng)聲鶴唳管制。

    城中集市店鋪紛紛閉店，便是不少城外進(jìn)來販菜或是辦事的人，都被五城兵馬司不算客氣地驅(qū)趕進(jìn)各個里坊。

    暫滯留里坊中，若逢突變接受盛京風(fēng)水大陣庇護(hù)。

    深宅皇帝隆慶帝少有這個時候出宮門的經(jīng)歷。

    問及發(fā)生了什么，小順子也不太清楚，只大抵說了與含山長公主有關(guān)。

    聽聞關(guān)系他那便宜大姐，隆慶帝腦仁疼得撓了撓天靈蓋。

    專業(yè)修仙愛好者，自然知道牽扯柴氏牽扯皇家血脈恐事不小。

    否則沈晏不會貿(mào)然請他出宮。

    晚膳還沒吃完的他，抓了幾張春餅出了宮。

    從來關(guān)愛自己的隆慶帝，什么時候也不會叫自己餓著。

    嚼著餅到了河房，一下馬車見沈之行立在道旁迎，他這才心里咯噔一下。

    吃剩下的半張春餅險些掉下，手忙腳亂接住的隆慶帝急問道：“當(dāng)真如此嚴(yán)重？”

    沈之行自病后，很少外出走動，多深居靜養(yǎng)神魂。

    尋常小事，絕驚擾不了沈之行。

    沈之行看隆慶帝挽著袖子，還嚼春餅偷好奇打量河房的樣子就知道，陛下對當(dāng)前發(fā)生的事情還不太了解。

    聽他問話，沈之行苦笑頷首：“很嚴(yán)重。”

    隆慶帝頓時覺得嘴里回甘的麥香春餅都不香了：“我乖女不是在嗎？”

    沈之行沒說話，只側(cè)身相引。

    隆慶帝一手攥餅，在小順子喚人放腳凳前，蹦跶下了馬車。

    他倒愛惜東西，就這時候了，還不忘把那半張春餅塞嘴里。

    正拍著手，一踏進(jìn)屋中便嗅到一陣臭極的味道。

    如三窩老鼠死在床上，被個一輩子沒洗澡的臭腳大漢在三伏天捂了半個月。

    臭味如實質(zhì)，撞得隆慶帝一個后仰。

    他咕咚一口咽下嘴里的餅，一邊噦一邊道：“什么味？”

    話音未落，一個人從旁撲來：“陛下要替我做主啊。”

    “阿雉！”

    隆慶帝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沒聽人喊過他這現(xiàn)眼乳名。

    循聲看去便見他長姐釵橫鬢亂，哭啼啼要來抱他大腿，只中途被兩個靖寧衛(wèi)按在了地上。

    “阿雉，救救姐姐�！�

    含山長公主還不知道她牽扯進(jìn)了什么事，只曉得沈晏實在跋扈。

    心中又屈又難過，叫著弟弟的乳名想討個公道。

    隆慶帝還在吃奶便愛花里胡哨的衣服，越花哨越愛穿。

    因此被他父皇開玩笑似的取了個乳名——阿雉，笑他像只小花野雞。

    這名字時隔多年，從含山長公主嘴里喊出來，隆慶帝心生感慨。

    擺手叫兩個靖寧衛(wèi)松開，他和善彎腰欲扶起含山長公主：“大姐為何如此狼狽，這……這特娘的什么味！”

    隆慶帝光速縮手，敏捷兩個后撤步。

    罵娘捂鼻一氣呵成：“大姐，你掉茅坑了？”

    含山長公主手頓在半空，聞言期期艾艾捂臉哭：“我也不知道啊�！�

    她這話倒是不假，她跋扈好玩，但好生日子過著男寵面首養(yǎng)著，大可不必故意將自己折騰成這般鬼樣。

    隆慶帝一面噦一面擺手：“你別靠近朕。”

    看這天家薄如紙的姐弟情，沈之行無奈搖了搖頭，提醒道：“陛下�！�

    尋常在宮中不靠譜便罷了，此處人多眼雜，還是嚴(yán)肅些比較好。

    隆慶帝輕咳一聲，立時肅容：“究竟怎么回事？阿鯉和阿晏呢？”

    卻聽一陣腳步聲，玄虛子也沒個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的儀態(tài)，甩著大袖急從后院奔出。

    一見隆慶帝便道：“陛下，快來快來�！�

    他那廂招手，隆慶帝也聽使喚得很，一撩衣擺便跟著他身后去。

    沈之行在后，給兩個靖寧衛(wèi)校尉使了眼色，命他們相對較禮貌地將含山長公主一道押送往后院。

    此處后院與通草樓隔著個人工挖掘的湖。

    恰好可觀測通草樓部分狀況卻又不會受到昆古尼爾之槍的扭曲。

    一進(jìn)后院，隆慶帝倒抽一口涼氣。

    但見一湖之隔的對面，灰霧與雪片涌動。

    竟在半空如海市蜃樓般虛虛浮著一座城池。

    那黑鐵城池矗立在虛空，從此處可以清晰看見高聳的城墻。

    以及密密麻麻釘在城門上，高大異類的骨骸。

    沈晏立在湖畔木質(zhì)棧道上，右掌向上張開。

    掌心一團(tuán)黑火環(huán)繞著粒雙瞳的眼珠。

    自太祖處借來的神力，庇護(hù)沈晏掌中之眼不受限制的觀察那座幻影之城。

    越觀測他的臉色便越難看。

    在他身側(cè)兩步，黑火包裹著一個球似的東西。

    隆慶帝三步并做兩步上前，還未開口詢問便聽得有微弱的聲音喊他。

    “舅舅�！�

    聲音聽得耳熟，隆慶帝環(huán)視找了一圈，視線落在那團(tuán)黑火包裹的球上，他猛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球上生著婉儀郡主的臉。

    一張俏臉蛋長在蠕動的肉球上，一臉鼻涕眼淚看著隆慶帝：“舅舅，我怎么了？”

    她問隆慶帝，隆慶帝更想要問她呢。

    就這問話的功夫，隆慶帝看見那肉乎乎的肉球膨脹著想要繼續(xù)生長。

    卻被沈晏如繩的黑火束縛，燒得滋滋冒油。

    隆慶帝惡心得咽了口唾沫。

    沈晏答道：“婉儀郡主中了咒。”

    這世間沒有白吃的午餐，尤其術(shù)法巫咒一道。

    巡夜司步上正軌后，如婉儀郡主一般的人，看到了希望。

    人活世間權(quán)利名聲利益總要追求一樣。

    婉儀郡主比較貪心，她都想要。

    她究竟為此付出了什么代價，目下沈晏也不知。

    幕后之人早有準(zhǔn)備，異變一起，婉儀郡主這可能的知情人，便變成了這肉球模樣。

    到了此時，隆慶帝徹底認(rèn)真起來：“咒？怎么可能？”

    婉儀郡主為柴氏血裔，尋常妖邪難近身，為何會中咒？

    沈晏直言道：“她自愿與人做了交易，怪不得誰。”

    聽聞婉儀郡主自愿，隆慶帝只覺氣血全涌上腦門，忍不住一仰頭手捂額頭。

    前有康王一家，被咒柴氏根苗斷絕。

    后有婉儀郡主變?nèi)馇�，含山長公主一身死老鼠臭。

    本甩鍋?zhàn)约倚值芙忝貌粫�管教孩子的隆慶帝，卻突然很有自知之明的想起了開驢車的柴珣。

    “這是造了什么孽��！”隆慶帝欲哭無淚。

    “長公主可是受了婉儀牽連？”

    隆慶帝倒看得開，想著能保一個算一個：“能否先保全含山長公主？”

    不料沈晏還未回答，遠(yuǎn)處那浮在云中的城正中一亮。

    一道如翠玉的流光匯聚，沖天而起。

    百鳥鳴叫的喳喳聲，響徹天空。

    跪在一旁的含山長公主還沒從女兒如今的模樣回神，便額頭磕在河房青石地上，哇哇吐出惡臭的血。

    婉儀郡主卻尖聲叫了起來：“我的百鳥裙�！�

    “舅舅，放開我，我穿上這百鳥裙定能登仙。”

    第1048章

    抹去

    “登仙？”

    猛觸發(fā)關(guān)鍵字的隆慶帝，仰頭望天：“羽化登仙？”

    身后的沈之行見狀，冷聲道：“郡主這模樣，若能登仙實在滑天下之大稽�！�

    隆慶帝看肉球婉儀郡主燒得冒油的模樣，贊同道：“如此模樣，非正道也�！�

    就在此時，天空那道流光撞而來。

    竟從那虛城中如槍矛朝著天空急射而出。

    伴隨而來的，還有整三十個生得怪異的鳥。

    這些怪鳥不比畸變的陳婆，兩兩結(jié)伴扶持而飛。

    沖破虛化的風(fēng)雪，一接觸大景河房真實地界便像是吸水的海綿迅速漲大。

    臉上背脊上的絨毛紛紛脫落。

    道道象征大景氣運(yùn)的紅光，結(jié)成披帛，伴飛于側(cè)。

    只眨眼間，除去眼窩中生著的茸茸白羽，其余形態(tài)模樣已蛻變成人。

    生得與含山長公主一模一樣的人。

    它們飛翔盤旋在翠羽形成的流光旁。

    地窖中，血色巢穴中粘合著的蛋也開花一般產(chǎn)出一個接一個巴掌大小的獨(dú)翅鳥。

    它們初生都無毛發(fā)，丑陋飛不穩(wěn)。

    待沖出了那方扭曲的世界，卻是迅速汲取養(yǎng)分，將一縷縷大景氣運(yùn)吞食。

    漫天大小裹著披帛的大小怪鳥嘰嘰喳喳，通天徹地的翠色流光逐漸舒展，竟?jié)u漸化作樹的形狀。

    那座浮在灰霧中的巨大城池，也隱然有凝固，從虛化實的趨向。

    如黑云一般懸在盛京上空，若是砸下只怕整個盛京都將不復(fù)存在。

    與之對應(yīng)的，卻是含山長公主肉眼可見干癟的模樣。

    隆慶帝心頭一悸，仿佛有人正從他這偷取些什么。

    他下意識呼喚沈之行和沈晏，懷里被塞了尊陰司帝君小像。

    黑火如壁，霎時間將隆慶帝包裹。

    玄虛子老道嘴皮子都發(fā)抖。

    這會也顧不得其他，抓起隆慶帝手臂。

    沈晏抽刀一劃，在已經(jīng)站不穩(wěn)的隆慶帝胳膊上，劃出一道傷口。

    殷紅鮮血潺潺淌出，隆慶帝背靠在沈之行懷里。

    整個人像是喝了三斤烈酒，暈頭轉(zhuǎn)向問：“我這怎么了？”

    這般說著時，他模糊聽見玄虛子嘶啞聲音喊道：“請帝君庇護(hù)后裔�！�

    隆慶帝的血流在懷里抱著的小像上。

    烏木小像霎時金光閃爍。

    下一瞬，薄薄霧氣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