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一點(diǎn)金芒暴現(xiàn),瑪麗蓮聽見了傳進(jìn)她腦海中的聲音。
第1056章
噩夢終醒
鐘樓中,小信使的紫色煙霧淡去。
鐘樓的火盆中,凝固的火苗一晃,隨后騰騰燃燒起來。
鐺——
縈繞紫色煙霧的銅鐘,發(fā)出一聲鳴響。
悠遠(yuǎn)古老的鐘聲響徹天空。
趙鯉睜開眼睛,自瑪麗蓮的舊夢中抽回意識。
沒有看纏繞紫色霧氣的鐵處女箱匣,她箭步上前,一把攥住了鑲嵌昆古尼爾碎片的法杖。
法杖到手,趙鯉去抓權(quán)杖上半部分鑲嵌的昆古尼爾碎片。
但她的手被一道無形屏障狠狠彈開。
指尖立時像是探入了荊棘叢中,鮮血四溢。
“滾開!”老者跌倒在搖椅下。
金紅法衣散開,露出里頭金線織繡的衣裳。
他太瘦太老太干癟了,這身隨葬的衣裳肩膀都撐不起來。
老頭滿臉都是灰色腳丫子印和小血眼——是企鵝和靈猴蕊的共同杰作。
系統(tǒng)企鵝下手極臟,腳丫子朝人臉上踩,鰭肢中拎著的龍須卻專抽下三路。
主打的是羞辱和傷害同步完成。
歪倒在地上的老者上半身還算完整,下半身褲子卻是破破爛爛。
這骯臟的打法,讓老者從小信使的煙霧中醒來后,便凄厲嚎叫不停。
他雖讓瑪麗蓮受苦節(jié)制,但身為人時私底下卻是極為奢侈的。
美酒,情婦,私生子……一樣沒少過。
瑪麗蓮換來的權(quán)勢地位財富,讓他養(yǎng)尊處優(yōu)直到埋進(jìn)棺材。
目下被賊企鵝揮著龍須抽打,受龍氣灼燒似滾燒紅的鐵釘板。
企鵝猶在叫囂:“等我找主人借功……經(jīng)驗(yàn)值抽死你這老棺材瓤子。”
將滿地香豌豆花滾得稀爛的老者艱難爬了半步。
見趙鯉奪得權(quán)杖在手,卻被昆古尼爾排斥,他眼中慶幸一閃而逝。
鮮血淋漓的手伸向鐵處女的箱匣,呼喚道:“瑪麗蓮,醒醒。”
一陣裹挾雪片的寒風(fēng),自鐘樓洞開的立柱吹過。
鐘聲弱了剎那。
被趙鯉一記膝撞的鐵處女箱匣咔噠一聲。
一根帶著血痂的尖刺掉下,箱匣中被香豌豆花簇?fù)淼默旣惿彛従彵犻_了眼睛。
綠眸中,瞳孔一點(diǎn)點(diǎn)凝聚。
“瑪麗蓮,快為父親奪回權(quán)杖�!�
俯趴在地的老者,流盡了身體里僅存的血。
他像是一具干癟老狗的尸體,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快,把我身上的痛苦全拿走�!�
大抵是企鵝下手實(shí)在太臟,這老者每喊一個字便喘息一聲。
趙鯉雙手緊緊抓住權(quán)杖下半截。
眼睛死死盯著平靜的瑪麗蓮,等待著最后的結(jié)果。
嵐是成是敗?她是否順利脫離?
一切的答案都只看瑪麗蓮接下來的反應(yīng)。
趙鯉頭一次這般緊張,凝神屏氣時,卻聽得鐘樓外傳來熟悉的狼嚎。
一只巨大手爪攀附上鐘樓,源雅信異化的怪臉升起。
它陰陽怪氣道:“我回來了,而你似乎失敗了。”
鐘樓下,復(fù)生的白毛狼人揮爪被威廉騎士的巨劍阻擋。
翠鳥提燈在側(cè),護(hù)住苦修士。
趙鯉聽見鐘樓下,苦修士聲嘶力竭的喊聲:“趙千戶,圣母狀態(tài)不對,你快走!”
苦修士一直隨身帶著的小銅爐早被踩扁。
他手中握著一柄木柄的匕首,在自己身上橫割。
周身灰燼涌動,方才勉力護(hù)著正落于下風(fēng)的騎士威廉。
苦修士不知鐘樓上的趙鯉成敗,他喊話完畢后,扭頭看身側(cè)的翠鳥:“威廉騎士,護(hù)送這位女士離開�!�
言罷,苦修士手中匕首在喉頭一橫。
蒼老松垮的皮膚上,先只一條細(xì)線,而后鮮血如瀑。
苦修士臉皺成一團(tuán),手指蘸著自己喉上熱血,將隨身攜帶的最后一點(diǎn)香粉盡數(shù)拋灑。
血色荊棘自石中竄出,把雙目通紅的狼人團(tuán)團(tuán)捆住。
直到苦修士徹底咽氣之前,這些荊棘只會越掙扎越收緊。
騎士威廉眼中沉痛一閃即逝,他一把拉住翠鳥的胳膊,
翠鳥還未反應(yīng)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已被威廉騎士擔(dān)到了肩上。
她握著提燈抬頭看,只見苦修士跪倒在地,叫花子似的油膩頭發(fā)耷拉下來。
來自下方,苦修士破音的呼喊讓趙鯉心中一涼。
“回來!”她一聲疾呼。
雞賊的企鵝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便扯著靈猴蕊溜回了趙鯉腳邊。
趙鯉左手握得權(quán)杖在手,右手拇指將佩刀退出刀刃。
她腦中急速思考接下來的應(yīng)對。
卻聽見了一個聲音說:“對不起�!�
鐵處女箱匣中的瑪麗蓮眨了一下眼睛。
她傷痕累累的腫脹臉部,看不出什么表情。
鐵處女轉(zhuǎn)了個方向,直面趙鯉。
地面的香豌豆花如活物涌動。
“瑪麗蓮,我原諒你,快把我身上的痛苦先拿走�!钡厣系睦险吆�。
見得一些血跡匯集,趴在鐘樓外墻的源雅信好整以暇看,眼中滿是幸災(zāi)樂禍。
在他們期盼的注視下,瑪麗蓮發(fā)青的嘴一開一合:“對不起,給您添麻煩,讓您擔(dān)心了�!�
趙鯉緊繃的身體倏而放松,她有些散漫地直起腰,長舒一口氣答道:“哪里�!�
一只細(xì)細(xì)的手爪,緩緩攀上趙鯉的肩膀。
小信使環(huán)抱著趙鯉的肩膀冒出頭來,有些得意又親昵蹭了蹭她的耳朵。
舉著小爪子沖瑪麗蓮一揚(yáng),行了個極有信念感的禮。
趙鯉手中握著的權(quán)杖顫抖一瞬,緊接著啪地從中折斷。
趙鯉反手一抓,安分的昆古尼爾躺在她的掌心。
鐵處女的箱匣上,裂痕越發(fā)擴(kuò)大。
“瑪麗蓮,你不聽父親的話了嗎?”躺在地上的老者徹底失了分寸。
他金紅法衣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不知是血還是什么。
“不聽話的孩子,會被懲罰!”
他沖著滿是裂痕的鐵處女箱匣威脅。
一聲輕笑,傳入所有人耳朵。
帶著尖刺的箱匣徹底碎裂。
瑪麗蓮佝僂著腰,將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從鐵刺上拔下。
她垂眼看著自己的爛得見骨的手掌,一滴淚水滑落。
“不會,再害怕了�!�
“我從無盡的噩夢中醒來�!�
遍地瘋漲的香豌豆花枯萎。
瑪麗蓮俯視他道:“現(xiàn)在該你入眠了,父親�!�
第1057章
新生
不知何時起,漫天飄落的大雪停了。
巨大銅鐘籠罩的陰影中,破碎的鐵處女箱匣碎片重重砸在地面。
它的形狀扭曲,表面與鎖鏈銹跡斑斑。
香豌豆花凋枯后的氣味,甜香中夾雜著絲絲腐氣。
鐘樓的石壁覆蓋冰凌,泛出幽幽的藍(lán)光。
鐵灰色的畫面像是凝固凍結(jié)一般。
仰躺在地的老者,從亡者之地爬回人間后,他的心臟便像是個被人丟棄在冰箱深處的爛蘋果。
干枯、皺巴、黑色發(fā)皺的邊緣生著點(diǎn)點(diǎn)白綠色膿一樣的霉菌。
這顆心臟早不會跳動。
但現(xiàn)在,老者望著站在他面前三步的瑪麗蓮。
早不跳動的心臟,怦然一跳,擠出些濃稠的汁水。
片刻后他才驚覺,這種久違的情緒叫做恐懼。
他在恐懼瑪麗蓮。
這認(rèn)知,讓這如馬糞球一樣外表光滑,掰開來臭氣熏天的老者羞惱。
“瑪麗蓮,你要干什么?”老者沖著瑪麗蓮怒吼。
他癱在地,爬行也困難,卻撿拾起地上斷裂的鐵鏈向瑪麗蓮丟去。
“你敢違逆我嗎?”
他只留著幾顆黃牙的癟嘴嚅嚅,白沫子堆在唇角污言穢語謾罵。
只看著他模樣,都能感覺到縈繞的惡臭老人味。
瑪麗蓮靜靜看著他,綠色眸子如冰。
她忽而輕笑。
只是這一次的笑聲中,多了幾分自嘲。
大抵是想到,自己的噩夢竟是由這樣不堪的人一手造就覺得荒誕。
逃出噩夢,再看著這蛆蟲,她心覺荒誕至極——這就是她畏懼多年的父親。
綁縛她靈魂的最后一環(huán)枷鎖碎裂。
她赤裸的雙足,朝前踏出一步。
這雙腳缺損了絕大多數(shù)趾甲,足心是鐵刺穿透的血洞。
枯萎凋零的香豌豆花像是一張黑色的毯子,她踏足其上留下一個鮮血淋漓的印子。
這是瑪麗蓮第一次主動靠近她的父親。
地上的老者自己都沒察覺到,他正顫抖著想要爬開。
“瑪麗蓮,父親愛你,一如你愛著父親,對嗎?”
“你是個乖孩子,不會做下逆反之事對嗎?”
接連兩句忐忑的問話,回答他的,是從枯凋豌豆花中猛然抽芽的嫩綠枝條。
嬌嫩嫩的小芽,柔和不容抗拒鉆入老者金紅法衣之中。
鉆進(jìn)他的皮膚中。
這過程很溫柔,似春風(fēng)拂過花園。
但老者卻又驚又怕嚎叫起來。
瑪麗蓮直起佝僂的身體,雙手合十在胸前:“父親,我愛著你,亦如你愛著我�!�
話落,遍地嫩芽瘋長。
密密麻麻的翠色芽頭,從地上老者的每一寸皮膚鉆出。
便是遺傳給了子女的深綠色眸子,也搖搖擺擺探出棵嫩芽。
老者身不由己動了起來,在遍生在皮膚肌骨中的綠芽帶動下,他站起身。
嫩芽抽長,生出花莖,又長出一串鐘形花穗。
是風(fēng)信子。
趙鯉懷中抱著小信使,嘖嘖稱贊:“風(fēng)信子啊,好兆頭�!�
開敗的風(fēng)信子若是剪去原來的枝條,便又會第二次開出花朵。
因此,花語為希望、新生、寬恕,也是愛與幸福。
聽趙鯉贊美,還血肉模糊的瑪麗蓮微側(cè)首,她俏皮提著布袋子似的裙角沖趙鯉行屈膝禮。
“謝謝您的贊美�!�
這般說著時,遍生花枝的老者被一團(tuán)花穗堵住了嘴也堵住了哀求。
色彩鮮艷濃烈的花穗,在老者周圍簇成了一個箱匣形狀——與滿是尖刺的刑具一模一樣。
只是團(tuán)花簇成,色彩濃艷嬌嫩又甜美。
這風(fēng)信子花組成的刑具中,悶沉的哀泣像是從喉中、胸膛發(fā)出,濃縮著極致的痛楚。
想來里頭的,應(yīng)當(dāng)不會太好過。
瑪麗蓮右手撫胸,垂下眼睫:“父親啊,請你永眠�!�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