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她嘴里碎碎念道:“地祖奶奶,您還得修養(yǎng)很長一段時間�!�
相比起其他強(qiáng)大的神祇,地祖奶奶需要長久的香火供奉與足夠的信仰。
趙鯉唇角笑看神像:“不過,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再見面�!�
供桌上燃著的線香青煙繚繞,似一只手撫摸過趙鯉的頭頂。
一聲呢喃在殿中響起:“謝謝你們。”
第1132章
天亮
得了賜福的趙鯉又是紅著眼圈出來的。
地祖奶奶給的那一大堆貢品,全轉(zhuǎn)移到了沈晏懷中。
好生一個貴公子,現(xiàn)在倒像是賣瓜果糖餅的小販。
兩人依舊手牽著手,再路過前庭時,用尾巴打掃庭院落葉的羅圈腿魚,跪地朝著趙鯉磕了幾個頭。
趙鯉笑著沖它擺手:“就算有地祖奶奶庇佑以后還是要小心�!�
可別再被馮寶這樣的小屁孩,抓去使喚。
跪地的魚吧嗒著嘴,也不知聽明白沒有,但呆呆點(diǎn)了點(diǎn)頭。
踏出地祖祠堂的那一刻,趙鯉看見黑蒙蒙的天便升起一線白。
她輕扯沈晏的手,朝他靠近了些:“沈大人,太陽要出來了�!�
沈晏一手還顧著抱東西,一手和趙鯉十指相扣牽著。
趙鯉看朝陽時,沈晏在看她,恰見第一縷晨光落在她發(fā)梢。
他悄然垂首,親吻在那道光上。
趙鯉心中撲通跳,雙目若含春水沖他眨眼。
“今夜……”
話未說完,聽見從旁傳來小孩的聲音:“姨姨,你們在親親嗎?”
趙鯉騷話卡了半截在喉嚨里,猛一轉(zhuǎn)頭便見被小順子抱在懷里的馮寶。
小孩嘬著手指頭,一臉無邪看來:“我也想親親。”
抱著馮寶的小順子,側(cè)著腦袋看天空吹口哨。
沈晏如刀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趙鯉白他一眼:“抱小馮寶當(dāng)擋箭牌,不要臉!”
小順子強(qiáng)笑兩聲,終是哭喪著臉討?zhàn)垼骸奥氊?zé)所在,二位別怪我。”
受了皇命與師命,他這憋屈電燈泡是不做也得做。
他姿態(tài)卑微,趙鯉體諒他的難處,只是心中蛐蛐了兩句皇城里的那個棒打鴛鴦的老登。
見他兩沒真跟他較真為難,小順子松口氣,視線從他兩還牽著的手上掠過,全當(dāng)沒有看見了。
這時墻后傳來梭梭聲,趙鯉身邊的小丫鬟小紈氣喘吁吁探出頭。
小丫頭看樣子是一路追著小順子來的,只是沒追上。
繞過墻角,見小順子這礙事釘已攪了好事。
小丫頭趴在墻后,嘴巴咒咒不停:“回頭粥里多放鹽,咸死你這礙事的�!�
她梳著包包頭,相比在官船上時的瘦小黝黑,整個白嫩一大截臉也圓了一圈。
趴在墻后如怨靈大聲叨叨時,莫名可愛。
小順子舉手討?zhàn)垼骸靶〖w姑娘饒了我吧。”
趙鯉見小紈卻笑:“行了!”
她伸了個懶腰:“看李慶他們忙好沒有,叫上絹娘我們?nèi)コ栽琰c(diǎn)�!�
“吃鵝肉細(xì)粉!”小順子討好賣乖道,“沈大人叫嵐通知過了,小的連夜命人在巡檢衙門宰鵝熬湯,新鮮榨了米粉,只等殿下您�!�
大人們的彎繞馮寶還不太懂,正側(cè)著腦袋嘬手指時,被趙鯉接了過去。
他又問:“姨姨,你和沈大人在親親嗎?”
他撅了一下嘴,吧的學(xué)了一下。
下一瞬沈晏面無表情往他小嘴里塞了掰下來的一牙蘋果。
“閉嘴,不許問�!�
沈晏將大半蘋果遞給趙鯉,視線斜斜看來:“否則加功課�!�
馮寶頓時不敢再言語,委屈趴在趙鯉肩上咬蘋果。
地祖祠前的小插曲雖礙了點(diǎn)事,但也將趙鯉那點(diǎn)子小悲傷徹底打散。
趙鯉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抱著馮寶。
拒絕上小順子帶來的轎攆,自走路回去。
沈晏兜著一衣兜的供果跟隨她之后。
小順子沒奈何,一路被小紈用幽怨的視線盯著看。
路上恰逢余無早市開場。
鄉(xiāng)中人壓根不知道,在昨夜他們被責(zé)令不許外出時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踏著已經(jīng)清理干凈的長橋,往來販?zhǔn)坌┥截洝?br />
趙鯉并不是第一次在街市上閑逛。
她在麻風(fēng)村時,時不時會追著山魈下山。
那時趙鯉就會開小差,來集市買點(diǎn)吃的。
尤其一家胡餅攤。
她這模樣身份沒有遮掩過,余無鄉(xiāng)很多人看見過他們的公主娘娘大喇喇逛吃逛吃。
雖不敢上前搭話,但趙鯉來時他們的叫賣聲音都要大些。
只今日市集卻安靜得很——大概是礙于趙鯉身后跟著的沈晏。
只有跟趙鯉最相熟的胡餅攤攤主,在趙鯉路過時滿懷期待吆喝了一聲:“賣胡餅了!”
這攤主自從趙鯉在他這買過一次胡餅,第二天是換了干凈衣裳也洗了頭。
便是案板都擦拭得晶晶亮,每日等著公主娘娘來買餅。
但今日他注定得失望。
趙鯉竟是在和他對視的瞬間,便匆匆移開視線。
這攤主一震,吆喝聲都小了下去。
一直到遠(yuǎn)離了,趙鯉才松口氣:“其實(shí)吃厭了�!�
再好吃也架不住天天吃。
昨天趙鯉就決心,早餐要換一個東西。
但面對那期盼的眼神,趙鯉只覺她好像做了什么過分的背叛之事,連視線也不敢同那攤主對上。
在她身后早已留意到她動靜的沈晏,聞言終忍不住笑:“不想吃便不吃�!�
他熬了一夜,跟趙鯉一樣渾身地祖祠中的線香味。
本就抱著滿懷的東西比平�?粗蜌恻c(diǎn),忽然柔和了眉眼一笑,喧鬧的集市靜了一瞬。
他們走后許久,路旁一個販?zhǔn)凵截浤⒐降闹心陭D人才忽然道:“昨天誰說,那位指揮使配不上咱們殿下來著?”
“瞎了狗眼!”
她一句十分得罪人的斷言,惹得左右人側(cè)目。
男人不忿女人贊同。
有那好辨的不樂意道:“你們只知看他好看,好看有什么用?咱們殿下長得也是一頂一的�!�
余無鄉(xiāng)人俱受了趙鯉實(shí)實(shí)在在的恩惠,又因她實(shí)在親民,因此都帶著點(diǎn)娘家人濾鏡。
他這話,叫方才說話的婦人狠翻了個白眼:“好看有什么用?”
“好看用處大了去。”這婦人一捧臉,“看見都能多吃一碗飯�!�
“那是因?yàn)槟隳艹��!迸阒拮觼碡溕截浀哪腥私K沒忍住,多嘴一句。
下一秒軟肋便挨了一記回旋擰。
第1133章
桃花癲
五月初五,端陽。
這是趙鯉在大景過的第二個端陽節(jié)。
去歲時,她帶著鄭連和李慶去義豐村處理詭案,帶回了小蠢蛇阿白。
今年雖然也詭案頻發(fā),但因陰司出現(xiàn),并且手底下人經(jīng)過一年的高強(qiáng)度工作練出來了些。
趙鯉擺脫了去年忙得騰不開手的狀態(tài),總算可以在端午時歇個一日。
她昨夜夜半回來,便宿在鎮(zhèn)撫司中。
今日起個大早,剛剛吃上油撒角黍,絹娘便來了。
“阿鯉,我給你織了五彩絲和香囊�!�
織坊已在盛京中闖出名氣的絹娘裊娜行來。
氣能養(yǎng)人也能養(yǎng)精怪,絹娘面色比初見時不知好了多少。
在她身后,孫元狗腿子般獨(dú)臂捧著個方盤,里頭是好些五彩絲絳與五毒香囊。
自從孫元剃了胡子,露出那張遮掩在濃須下的小白臉,他人緣在鎮(zhèn)撫司掉了一大截,都不待見他。
他對絹娘那點(diǎn)心思擺在明面上,小白臉一露,平白多了好些妒夫私底下做礙事鬼。
孫元好脾氣,加之不知得了哪路神仙指點(diǎn),成日白張臉神色郁郁。
反叫本有些想疏遠(yuǎn)他的絹娘,生出了不忍。
兩人現(xiàn)在是朦朦朧朧,誰也不挑明,但大家都能看出點(diǎn)什么。
于是,鎮(zhèn)撫司中妒夫們越發(fā)看孫元不順眼。
今日見兩人又是一起來,趙鯉是個包壞水的,什么話也不說,只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左右一打量,便惹得絹娘羞紅了耳朵。
“阿鯉!”
絹娘也說不清她到底學(xué)沒學(xué)會人類的愛,看趙鯉那什么都沒說卻什么都說了的模樣,羞紅了臉。
孫元也紅著臉,用他的渣男音向趙鯉告罪。
趙鯉終究是上司不好太過,打趣一下見好就收。
看孫元空蕩蕩的那只袖管,對他道:“前些日子通知你先交接手頭的工作去治胳膊,你那邊進(jìn)度如何?”
孫元這只斷臂本以為沒得指望了,但泰西新教的瑪麗蓮本神出現(xiàn)在盛京郊外莊子,天天躺著炫飯吃席。
趙鯉便想著,折騰折騰斷肢再生術(shù)。
孫元又倒霉又幸運(yùn)的,將作為第一個試驗(yàn)品去莊子上接受治療。
聞言,孫元一正色:“屬下已在前日將手上工作盡數(shù)交接�!�
趙鯉沒有給孫元安排巡夜司的工作,而是讓他暫入靖寧衛(wèi)。
倒不是說叫他轉(zhuǎn)行了,而是讓他避開危險(xiǎn)同時,跟著靖寧衛(wèi)看看什么叫人心,什么叫手段。
絹娘曉得,那只手臂對孫元來說極為重要。
她斜了一眼孫元,終是道:“我……也暫放下了織造坊的事,陪你去。”
“沒、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剛好沒事便陪著嘛。”
就像他陪她照料地動中親人離散的孤兒,陪她深夜趕工織錦,在她家劈柴打水做飯的……
孫元的眼睛一點(diǎn)點(diǎn)亮了起來。
“太好了�!彼庾R到自己太激動,放低了音量,“我是說,又麻煩你了。”
兩人的視線,像是什么天生敵對又相吸的小蟲蟲。
在空中撞了一下避開,再撞再避開。
純情因子密布前院。
趙鯉面無表情,明明從角黍里吃出來的是蜜棗,卻覺莫名的酸。
她男朋友被抓進(jìn)宮去,已經(jīng)三天沒見了!
她的姐妹絹娘真的要被搶走了!
趙鯉將鼓鼓包在右頰的糯米團(tuán),用舌頭趕到牙間快速嚼了。
翻著眼睛隱秘給了孫元一個討嫌的小白眼。
她在孫元舉著的盤里,取了兩根五彩絲絳和兩個五毒香囊,欠欠地道:“去吧去吧,我也要進(jìn)宮了。”
趙鯉拿了香囊,便將兩個純情的送到門外。
末了還沖他們背影喊:“京郊有賽龍舟有青苗會,可去玩耍�!�
送走那兩個純情的,趙鯉一身輕便衣裳,腰間掛著避蟲五毒香囊。
半道上,遇上了個死皮賴臉的。
鄭連捧著一大盆包子去班房,告知同僚:“今日早餐還吃包子啊�!�
這話引來一片哀嚎。
便是最好脾氣的李慶都罵:“你說你去找韓家女郎,大大方方去,天天去找人買包子是怎么回事?”
買了還吃不了,每每叫他們幫吃。
丟了又可惜,天天吃又膩。
鄭連嬉皮笑臉:“諸位兄弟,這真是最后一次。”
在班房諸多加班狗注視下,鄭連嘿嘿一笑:“阿音說,以后別亂花錢了。”
“阿音,喲喲喲,阿音�!�
又那怨念深重的,學(xué)了不良口癖,朝著地上連啐幾口。
在諸多紅眼病圍攏過來前,鄭連腳底一滑閃身到門外:“你們吃著,我今日休沐去看賽龍舟�!�
至于和誰,反正不是他一個人。
他臨走不忘嘚瑟惹來眾怒,氣性重的脫了靴子朝他后腦勺丟。
鄭連是沒砸到,險(xiǎn)些砸到了路過的趙鯉。
趙鯉挑著眉看掉在她面前的那只皂靴,扭頭待要發(f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