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那幫閑人已是一哄而散。
連鄭連都嬉皮笑臉跑不見蹤影。
“一群渾蛋�!�
趙鯉原地笑罵兩聲,這才騎著她的小馬遛遛達達進宮去了。
吃個飯,順帶著……見證她‘娘’誕生。
這倒反天罡之荒誕事,還是因為大景點子王柴衡陛下。
這位一拍腦門,按頭叫林家多了一個妹妹。
這不加班加點的開始捏人設(shè)嗎?
要說隆慶帝柴衡當真是個人才,生錯了年代的死宅。
天天想著給趙鯉憑空造個娘,造了身份還不算,竟是將詭獄的人木運到了盛京。
今日剛到的。
如無意外,趙鯉會親眼看見人木上的人首花給她結(jié)出個‘娘’來。
馬蹄噠噠,趙鯉暢通無阻進了大高玄殿去。
門前便見沈晏的侍衛(wèi)在那。
是阿詹的副手,年紀更小點,也是個長腿帥小伙。
看見他,趙鯉隨意問道:“怎么今日是你門前當值?阿詹呢?”
她只是隨口一問,卻聽這侍衛(wèi)道:“詹哥同唐家小姐踏青騎馬去了�!�
趙鯉腳步一頓,露出迷惑神情。
“唐家小姐?”
唐嫵�。�
阿詹這狗東西,前次只是讓他去送人家小姑娘回家,這次便一起去踏青了?
這幫人集體晚發(fā)桃花癲是嗎?怎么個個都這樣。
趙鯉心中憤憤,腳步更快。
只想看見沈晏,投進他懷里抱著他腰述述相思之苦。
她一路小跑著,直奔大高玄殿,誰料半路便被小順子攔下:“殿下,陛下在泰昌殿呢!”
看趙鯉瞬間垮張臉,小順子急補充道:“沈大人也在那�!�
得,趙鯉又轉(zhuǎn)戰(zhàn)泰昌殿。
泰昌殿中空蕩蕩,有大漢將軍嚴密看守。
在國運祭鼎下的廣場中央,悠悠然洞開一個向下的通道。
第1134章
生妻
偌大泰昌殿前殿廣場,小順子立在向下的通道旁:“陛下他們在下邊呢�!�
這廣場的地下密室,實在給趙鯉強烈的熟悉感。
見她停下,小順子還道她是不知這是哪,解釋道:“這是前些時日才建的�!�
“底下不深�!�
趙鯉神情微妙看了他一眼:“不是深不深的問題�!�
搖了搖頭,她踏上石階。
這處一比一復(fù)刻了另一個時間線,泰昌殿地下的密室——另一個時間線,老柴家的產(chǎn)房。
只是向下的通道中,沒有那種沈晏得蒙著她眼睛不讓看的雕塑。
反而是一些壁畫。
上頭畫著大景朝歷史,還大篇幅畫了趙鯉。
趙鯉見壁畫上,她的小人審美在線眉清目秀又還原,登時笑彎了眼睛。
腳步雀躍向下行了一段距離,趙鯉眼前一陣薔薇色花粉。
經(jīng)過了一路顛簸的人木,栽種在一個巨大的木盆里。
人木喜陰喜暗,在路上黑布蒙著折騰許久,到了這地下喜歡的環(huán)境,登時舒展枝丫簌簌灑下花粉。
趙鯉聽見隆慶帝有點興奮的聲音:“應(yīng)該眉眼同阿鯉林愛卿都的有點像�!�
“其他的……”
“是隨緣搏一把,還是認真點想呢?”
皇帝開盲盒的快樂一般人想象不到。
這祭鼎底下的密室里,有沈晏有林家父子,都看著他像是后世游戲死宅,試圖拿人木捏臉。
沈晏倒還好,陛下更沒譜的時候他也見過。
難受的是林著和林明遠父子。
趙家審判事件后,雙臂折斷的林著在家修養(yǎng)許久,胳膊才好就被拉來這。
陛下怎么說來著,他女兒要長什么樣,他這當?shù)囊部梢园l(fā)表意見。
林著初時還莫名其妙,直到看見了眼前這棵樹,曉得了這棵樹的由來。
老頭垮臉站在一邊,額頭上青筋暴跳。
先也怒罵,罵隆慶帝不靠譜,但被隆慶帝一句話撅了回去:“你難道不想給阿鯉一個合理出身?”
一提趙鯉,林著就氣弱,終是沒敢言語。
以目前狀況,趙鯉的過去和未來牽扯甚廣。
林嬌娘,他那個已經(jīng)成了一把灰的女兒,是不夠資格作為趙鯉娘親記錄于玉牒之上,享太廟香火的。
更不配在百年千年之后,隨著趙鯉的名字流傳下去受人香火祭祀。
據(jù)林著所知,沈晏已暗自開始著手,以靖寧衛(wèi)各路暗子的渠道,將一個捏造的故事傳播出去。
左不過就是什么被棒打的鴛鴦,破鏡重圓。
盛京大景如今看似平靜無波,其實林著曉得沈晏這廝心狠手辣已拔了不少編排故事的舌頭,砍了不少寫荒謬事的手,焚了不少書冊。
如此幾年,真相是什么哪還有人記得。
林著林閣老心累得很,又要長嘆氣便聽隆慶帝催促:“大舅哥,哎,大舅哥,把你林家族譜拿來。”
林著見隆慶帝招手沖長子要林家族譜,更覺頭疼欲裂。
林明遠到底外放久了,人是能干臉皮卻不夠厚。
猶猶豫豫從懷中掏出他林家這一支的族譜,遞去時手指頭捏著不放:“陛下,真要如此?”
隆慶帝啪啪打他手,硬奪了林家族譜在手,拍著胸口打包票:“沒問題,你信我,妥妥的�!�
信你個鬼!
林明遠摸著手背痛處,強壓火氣:“陛下,倒也不必做到這一步�!�
編故事就行,真的弄出個……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東西來?
隆慶帝不在意一揮袖:“別處還擔心,在我大景國運祭鼎下,能出什么妖孽?”
他捧著林家的族譜,自信走到人木前:“我開始了,你們誰都不許笑啊�!�
頓了頓他又回頭問林明遠:“對了,該叫什么名你們想好了嗎?”
林明遠氣得眼底發(fā)黑,自背身過去。
這一扭頭,就看見趙鯉好奇的探頭。
林明遠滿胸怒氣倏地消散,他垂喪朝著趙鯉一拱手。
趙鯉一看就知道什么情況,她死死咬住自己上揚的唇角,不讓自己在人木前露出笑容。
沈晏也看見了她,心中雖高興,但強忍笑意自來迎她。
這會隆慶帝沒留意這邊,他與趙鯉藏進通道中。
頭挨頭小話兩句,聽見里邊隆慶帝一陣狂笑:“妥了妥了�!�
趙鯉探頭一看,人木已是開滿了花。
殷紅花瓣舒展,花芯中間是一張美人面。
約莫三四十歲,雙眸緊閉。
眼角嘴角都有些歲月的痕跡,但絲毫不損美麗。
在諸人的注視下,這美人面緩緩張開眼睛。
一雙清泉似的眼眸,眉眼與趙鯉與林明遠都極像。
但氣質(zhì)是完全不同的清凈平和。
好似只要站在那里,便像是暑天里的冰盆,自讓人覺著舒心。
人首花里的中年美婦揚起唇角,露出一個笑來。
林著老頭抬手捂住胸口,有點受驚嚇。
林明遠攙住他。
唯隆慶帝,看著人首花的樣子高興得很。
“果然生出了人面�!�
他好整以暇,觀察這人首花的狀態(tài),發(fā)自內(nèi)心覺著有成就感。
那花中人面亦回應(yīng)他的笑。
“好了,二位可以先走了�!�
隆慶帝將林家族譜往林明遠那一拋,翻臉趕人。
人首花出生可不帶衣裳,這一點隆慶帝都記得呢,哪能叫旁人瞧見。
他揚聲道:“阿鯉,阿鯉!”
“別藏通道里,你留著陪爹�!�
他終究沒任性到底,曉得這些異常植物可能生變故,喚趙鯉留下保護他。
聞言,同沈晏藏在通道中的趙鯉垮臉,踮腳在沈晏臉頰狠親一下:“再等我會�!�
她護衛(wèi)在隆慶帝旁,林著父子則抱著族譜退去,沈晏也禮貌退出去。
隆慶帝還得意:“阿鯉你看,爹抱著林家族譜感應(yīng)想象出來的�!�
趙鯉正欲跟他解釋解釋人首花誕生的原理,那一直笑的人首花落下,眨眼融入地面,抽出一根小芽。
在兩人的注視下,小芽逐漸長大,隨后生出一個活生生的美婦人。
那婦人落地,便對著趙鯉默然垂淚,又看隆慶帝臉上淚水越發(fā)洶涌。
一個人首花可存在三載,若無意外它將生活在宮中,直至化為枯朽。
第1135章
鼎動
泰昌殿密室
香燈之下,趙鯉和隆慶帝照顧著這人首花墜地生出的中年婦人穿衣裳。
隆慶帝倒算心細,但是他生來就是皇族,哪里伺候過人穿衣服。
一不留神將人首花的裙子打個死結(jié)。
他兩根手指頭鼓搗半天打不開,喊道:“阿鯉,阿鯉�!�
趙鯉聞言湊頭看,見那衣結(jié)已纏得不能再死。
兩個摳門節(jié)約的,本持能省就省原則,一塊研究不弄壞衣裳的解開方法。
突然趙鯉覺得頭上有只手,一抬頭人首花用一種極慈愛的目光看著她,雙目隱隱蓄淚。
人首花并不具備神志,只有隆慶帝潛意識賦予她的行為模式,趙鯉知道這一點。
但與人首花對視時,她卻還是微一愣怔后,避開視線。
見狀人首花垂首,又啪嗒掉下幾顆晶瑩淚珠。
這一頓哭,消耗了她身體里的水分,臉上頓時瞧著干巴了一點。
隆慶帝登時著急:“早知多準備點水�!�
恐這人首花將自己哭蔫巴了,隆慶帝道:“不管衣裳了,扯壞的回頭叫尚衣局縫縫。”
“你說的哦�!�
聽他這樣說,趙鯉只一扯,便扯稻草似地將那根打結(jié)死結(jié)的衣帶扯斷。
將衣裳給人首花穿上,趙鯉松松給她挽個發(fā)髻。
隆慶帝樂呵得很,要叫上趙鯉一同出去。
便見趙鯉站在人木前,扭頭看他:“父皇,晚上便將人木送回承京詭獄吧�!�
隆慶帝微一愣怔后,故作惱怒對趙鯉道:“阿鯉,將我當成什么人了?”
人木雖有趣,可他曉得分寸,絕不會沉溺其中。
瞧給這小丫頭緊張得,父皇都叫上了。
“別瞎操心,本就打算下午送走�!�
他如此直接干脆,趙鯉頓時笑彎了眼睛,上前挽住他胳膊拍馬屁:“爹英明神武�!�
“這會又叫爹了?”
隆慶帝一手扶著人首花,一只手被趙鯉抱住,實在空不出手去敲她腦門。
三人行過長長的階梯,來到泰昌殿。
沈晏、林著父子都在泰昌殿,他們并肩立在氣運祭鼎前。
遠遠的,聽見他們在說民生之事。
見他們能如此和諧站在一起,尤其林明遠與沈晏似乎還頗為投緣,隆慶帝滿意頷首。
三人也留意到他們,停下交談轉(zhuǎn)過身來。
人首花對著林著父子行了一禮。
這叫林著和林明遠同時一僵。
做再多心理準備,他們終究還是不太應(yīng)付得來這樁事。
林著青天白日后背生汗,硬咽了口唾沫。
林明遠稍好些,還能扶著老父親站穩(wěn)。
他額頭一層薄汗,卻看見隆慶帝和沈晏趙鯉三個淡定得很,正商議端陽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