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仁拿著一只小鑷子,叼著一條肥蟲往八哥嘴邊送。
“大人,”一名侍女行過來,對著他服了服身子,“看來那傳言是真的,周大人果真是個沉迷女色流連花叢的主兒�!�
章仁沒有答話,干笑兩聲道:“那你讓府上的那些女人都靈醒些,飛上枝頭,為主上辦事的機會可不多見�!�
“可是……”侍女面露難色,“奴瞧見那周大人的愛妾,可不是一般的姿色。這府上怕是難以找到一個姑娘,能與她姝色相當�!�
“呵!”章仁輕哂,繼續(xù)用蟲子逗弄八哥,“這男人睡女人,一圖顏色,二圖新鮮。再好的美人也會睡膩,膩了,就得找新鮮。機會只會留給有心的人�!�
侍女點頭領(lǐng)會,轉(zhuǎn)身退了下去。
一個侍衛(wèi)與她擦肩而過,行過來對著章仁雙手一拜道:“宋大人的信已經(jīng)鑒定過了,是真的。”
“嗯,”章仁隨口應承,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了轉(zhuǎn)鳥籠子,“但宋正行府上出了那件事,案子已經(jīng)交到大理寺了,他的消息有多少可靠,也實在是未可知。”
侍衛(wèi)點點頭,看著方才那名侍女離去的方向道:“那周逸樸身邊的女人倒是個礙手的,有她在,大人安插線人的打算恐怕會經(jīng)歷一些波折。”
章仁聞言,不以為意道:“人都在甕里了,還怕他能跑了不成?”
侍衛(wèi)頓了頓,面露難色,“跑倒不怕,只是主上擔心宋大人已經(jīng)被盯上了,想加快計劃。故而兵器庫這條線,得抓得再緊一點�!�
章仁依舊是面帶笑意,心不在焉地逗弄著籠子里的鳥道:“要試探一個人,除了安插線人,本官倒是有一個更為簡單的方法�!�
他說著話,收了手里的鑷子往樹下的一張木桌上一置,撩袍躺在了一邊的竹搖椅上。
“等周大人休息夠了,就說本官請他喝酒。”
侍衛(wèi)懂了他的打算,“大人要讓他酒后吐真言?”
章仁不置可否。
“那萬一周逸樸早有防備,不愿意喝怎么辦?”
章仁頓了頓,看著侍衛(wèi)的眼神中浮起一抹暗色,“那不就正好說明他心中有異了么?本官連美人都省了�!�
侍衛(wèi)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章仁看著頭頂上樹蔭篩落的光,伸手準備揮退侍衛(wèi),但那手到了空中卻是一頓,轉(zhuǎn)而揉了揉眼瞼。
他叫住了侍衛(wèi),揉著眼睛道:“最近本官這眼皮兒,總是亂跳。弄得本官老覺得心里不踏實,愛疑神疑鬼的�!�
章仁說著話又坐起了身,吩咐侍衛(wèi)道:“你等會兒寫封信給主上,讓他安排宮里的線人探一探,看看宮里和朝中近來可有什么不對勁。”
“是!”侍衛(wèi)揖禮退下。
籠子里的鳥上上下下跳得歡暢,一副無知無覺,歲月靜好的模樣。
章仁看了它半晌,冷笑一聲,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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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蘇大人喝酒一杯倒,還要背《洗冤錄》,他該怎么辦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七章
夜語
大明宮,太液池。
時值盛夏,正是芙蕖花開的時節(jié),湖面澄凈如鏡,蓮葉接天而碧。上下經(jīng)由湖面一倒映,那色澤便清晰而明艷。
在這樣的一片的碧綠之中,一抹胭色更顯俏麗。
今日,衛(wèi)姝是專程來此陪伴太后的。
太后是為了賞花,衛(wèi)姝自然不是。
她昨日接到密報,說兵器庫的周逸樸已經(jīng)到了洪州。然而與此同時,大理寺卿蘇陌憶卻稱病告假,一連幾日的朝會都沒有參與。
宋正行的案子是蘇陌憶的,蘇陌憶又是皇上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
如此巧合,實屬奇怪。
再加上洪州的人沒有見過周逸樸,也沒有見過蘇陌憶。
雖然宋正行的手書中夾帶了周逸樸的畫像,但若是皇上有心算計,難免不會一早就動過了手腳。
故而,衛(wèi)姝今日一早便去了長安殿。
如畫風景中,一老一少相依而行。
太后雖然身體硬朗,但畢竟年事已高,腿腳不便,沒走出幾步就要歇息。
衛(wèi)姝扶著她來到湖邊的一個小亭中坐下,借著給她剝橘子的檔口,狀似無意地問道:“最近怎么一直都不見表哥來請安,聽說是病了?”
太后一聽衛(wèi)姝這么問,就氣不打一處來,沉著臉道:“還說呢?上次的案子他去抓逃犯,被那歹人刺了一刀。事后還瞞著哀家,不讓哀家知道,這個小混蛋可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衛(wèi)姝笑笑,將手里剝好的橘子給太后遞過去,被太后氣呼呼地給推開了。
“表哥的傷很嚴重么?”她問,“聽母后說,已經(jīng)有些時日沒有上早朝了�!�
“那自然是嚴重的!”太后痛心疾首地垂著胸口,嘆息道:“聽白太醫(yī)說,那傷口可深了,還縫了好幾針,可不得在床上修養(yǎng)個把月的么?”
“哦,原來是這樣�!毙l(wèi)姝低頭,眸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那皇祖母方便讓姝兒去探望探望么?”
“這……”太后有些為難道:“你也知道你表哥的脾氣,就因為哀家過問了這件事,他都與哀家置氣,不肯收哀家派人拿過去的補藥。你現(xiàn)在若是去了,難說不會弄巧成拙,反而讓你表哥厭煩。”
衛(wèi)姝一時找不到話反駁,勉強地笑了笑。
太后疼惜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的事情來日方長,有哀家在,自然替你作主�,F(xiàn)在還是不要去招惹他,那個小混蛋若是混起來,哀家也沒轍�!�
“嗯,”衛(wèi)姝乖巧地點點頭,扶起了太后。
“走吧,”太后牽起衛(wèi)姝的手,起身道:“陪哀家再沿著這廊廡走一圈,看看這些芙蕖,難道不比看景澈那個小混蛋強么?”
衛(wèi)姝被太后拖著,又走了幾圈,待她回到承歡殿的時候已經(jīng)申時兩刻。
她總覺得今日與太后談論蘇陌憶的事情之時,太后都不再像以往那般熱絡,總是有意地敷衍或者是假裝無意地轉(zhuǎn)開話題。
衛(wèi)姝心中隱隱藏著份不安,便安排了一個丫鬟,以出宮采買為名,去大理寺探了探情況。
日落時分,那小宮女總算是回來了。
她手里拿著衛(wèi)姝臨走時交給她的食盒,里面那碗?yún)y絲不動地被退了回來。
反正她真正的目的也不是去給蘇陌憶送參湯,衛(wèi)姝面無表情地合上食盒的蓋子,看著小宮女問道:“怎么樣?見到蘇大人了么?”
小宮女怯怯地搖頭,為難道:“大理寺的人說大人之前辦案受傷了,在修養(yǎng),誰也不見�!�
衛(wèi)姝早料到她會碰壁,故而也不意外,只是繼續(xù)追問道:“那有見到葉侍衛(wèi),或者林錄事么?”
小宮女繼續(xù)搖頭,“據(jù)說葉侍衛(wèi)被蘇大人派出去查案了,林錄事的話……”
“怎么?”衛(wèi)姝倏地轉(zhuǎn)過身來,雙眸緊逼。
“據(jù)說也是被蘇大人派去查案了……”小宮女吞吞吐吐,“說是幾日前有人見她一大早就出了大理寺,然后就再也沒回來過�!�
衛(wèi)姝愣了愣,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就只是覺得不對勁。
蘇陌憶受傷不上朝也就罷了,他在大理寺中最信任的葉青和林晚卿也都不在,那可就太反常了。
“你下去吧。”
衛(wèi)姝打發(fā)走了小宮女,行到寢宮一側(cè)的書案邊,從小匣里拿出一張紙,提筆寫了起來。
*
另一邊,洪州章府。
火光躍動的室內(nèi),侍女們卸下了玉鉤,床帳如流水般鋪落。
“噗——”
有人滅了最后一盞燭火,閉門而出,房間里暗下來,只有清幽月色透過茜紗窗的柔光。
林晚卿等了一會兒,確定侍女們都行遠了,才翻身扯了扯蘇陌憶的袖子。
“大人,”她將聲音壓得低低的,“你覺不覺得,這章仁的疑心病似乎太重了些?咱們來這府上都兩日了,官礦的事他只字不提,倒是安排了好些人前前后后地跟著。”
身邊的人沒有動,語氣諷刺道:“誰說過這次洪州之行會很容易?”
無端被懟的林晚卿很憋屈,悻悻地翻了白眼,將頭扭向一邊囁嚅道:“那你也不想想辦法,我看你演那色胚倒是投入得很……”
“你在罵我�!�
身后傳來男人平淡的聲音。
“……”林晚卿一噎,只覺得這狗官怕是真的長了雙狗耳朵。
但她擔心夜深無人的時候,蘇陌憶給她踹下床去,便趕緊歉笑道:“哪兒能��!卑職是在自言自語想辦法,想辦法……”
蘇陌憶哂了一聲,道:“在章仁的疑慮打消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我們不能先自亂陣腳,其他的事自有皇上安排。”
嗯,是是是。
差點忘了你皇親國戚的身份,人脈和實力都尤其深厚。
林晚卿也只是心中腹誹,面上還是掛起了恭敬的笑。
蘇陌憶看著她的側(cè)臉瞇了瞇眼,不冷不熱道:“你又在罵我。”
不是!這狗官莫非學了讀心術(shù)不成?!
林晚卿瞳孔微震,正想解釋,只覺一只溫熱干燥的大掌搭上了她的唇。
那是蘇陌憶的手。
他給林晚卿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她噤聲。然后,指了指兩人睡的床邊,那扇菱花紋茜紗窗。
林晚卿屏息看過去,只見窗戶下的一角,一支蘭花簪格外顯眼。
這是章仁安排在兩人身邊伺候的侍女。
原來,這人不僅白日里安插了眼線跟著,這夜里也是安排了人來聽墻角的!
林晚卿霎時緊張了起來。
要知道,白日里的兩人,在眾人面前是要多膩歪有多膩歪。可是這到了夜里,從來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躺在一張床上,什么都沒干過。
怪不得章仁近日來一直按兵不動,原來是兩人的夫妻生活露出了破綻。
可是怎么辦呢?
清冷月色中,林晚卿轉(zhuǎn)頭看向蘇陌憶,遞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蘇陌憶意會,思忖片刻給了她一個無聲的口型。
“你跟我做。”
什么?!
林晚卿如遭雷擊。
做?!
怎么做?!
真的要做?!
在外面還有個人在聽墻角的時候做?!
林晚卿覺得這狗官怕是入戲太深,陷在色胚的表皮下出不來,還滋長出了色胚的靈魂……
可是思忖間,蘇大人已經(jīng)起身,面對著她就壓了下去。
林晚卿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猶如壯士斷腕,顫顫巍巍地扯開身上睡袍的系帶,躺平不動。
“你在干什么?”耳邊傳來蘇陌憶詫異的氣音,摩擦著耳廓癢癢的。
“……”林晚卿睜眼,看著身邊那個半跪在床上,雙手推著床頭的男人。
原來蘇大人的“做”,是“做戲”啊!
她的臉登時熱得不成樣子。
不過幸好月色昏暗,蘇大人看不見。否則,她真的想找個地洞鉆下去。
林晚卿快速翻身而起,順手系上腰間的緞帶。
“呵!”耳邊響起蘇陌憶略帶嘲諷的聲音,他語氣微哂,略帶諷刺地問到,“你一天到晚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好的……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蘇大人的眼。
林晚卿有點想死,但她決定還是等一等再說。
她學著蘇陌憶的樣子,起身半跪在床上,雙手撐住床頭,遞去了一個羞赧的笑意。
一切就位,就等蘇大人安排。
林晚卿看見蘇陌憶頓了頓,仿佛做了個艱難的決定,然后咬著牙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本小冊子,借著月光翻開。
沙啞迷醉的男低音響起,他說:“卿卿是不是癢了……要不要我、我……進去幫幫你……”
“??�。 �
林晚卿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坍塌了,原本還對接臺詞自信滿滿的她,當下也只剩目瞪口呆……
“這、這書……”
她看著蘇陌憶,咽了口唾沫,實在是問不出下面的問題。
蘇大人怎么會有這種書?!
她身邊的男人也沒好到哪里去,極力克制著已然顫抖的聲音,冷聲訓斥道:“管好你自己�!�
好吧……
林晚卿收起了探究的眼神。--更多po文關(guān)注gzh:臆想快樂星球--
可是蘇大人不會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淡定,可是那張臉真是,已經(jīng)紅得像是被人煮過了一樣。
兩人的眼神于黑夜中無聲地交流,然后,蘇陌憶瞪眼,遞給她一個“你行不行”的表情。
被刺激到的林晚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梗著脖子,用嬌媚撩人的聲音道:“大人真壞,那日在溫泉池中可是弄壞了人家,害得人家這幾日下面都不太舒服�!�
自由發(fā)揮,融入當下背景。
不僅合理解釋了為何兩人這段時間沒有同房,而且還給出了讓人遐想的孟浪。
聽到這句話的蘇陌憶僵如磐石,連扶著床頭的手都開始抖。
“吱喲──”
床榻響動,林晚卿當即領(lǐng)會。
蘇大人這是讓她搖床。
她扯過蘇陌憶手里的書,自信滿滿地對他使了個眼色,然后一邊賣力搖動,一邊縱聲朗誦。
“大人……嗯……輕一些,唔……卿卿受不住……”
媚聲浪叫,濕得能滴出水來,吱喲作響的床架,更為這聲音添上了幾分淫浪。
蘇陌憶還是僵在一旁,除了向下滑動的喉結(jié),他只一動不動地看著手里抓了一半的話本子。
他覺得,讓林晚卿跟來洪州,真的是自找苦吃,挖坑自埋。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
真的會控制不住。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