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說句實在的，程家人對我有恩，我能明里暗里的幫你一把，給你提個醒，你能自己走，但我不能挑明了這老宅子的事兒……讓你走，該做的，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是你不偏不斜的，最后的一晚上就掉進了這個無底洞里，九斤兒啊……人有時候，不信命還就不行啊，這……也就命里注定的事兒！”

    “我那孫女……她騙是騙了你，但歸根結(jié)底，跟你的那段兒情分，還算是真的，不是我偏袒她什么……從小，我是看著她長大了，這孩子人不錯，心眼兒也不壞，可是誰讓她姓了個程呢？這事兒逼到她這份兒上了，她就不能不這么做……這逼不得已的事兒，你說說……能全怨她嗎？”

    老瘸子這一頓話說的是抑揚頓挫，說著說著，他那老眼就開始模糊了，啪啪的幾個淚珠子就跟打在了地上，說句心里話，我可以信不過程曦，但我心底里，對老瘸子還是一百一的信服著，這老瘸子說的是聲淚俱下，我這聽得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什么恨啊，怨啊，到現(xiàn)在早就沒了，也就是心里憋著團疙瘩，如今……老瘸子這么一說，這疙瘩不能說全解開了，但這死結(jié)……確實是松了。

    我抬頭瞅著老淚縱橫的老瘸子，回想著這來來往往以前的事兒，三年多的情分，那是說割舍就能割舍的嗎？我能逼著自己不去想，但老瘸子這一些話兒，就像是火點子，點在我心里就燒成了一片，這不自覺地眼睛也就跟著泛酸了，我這心，終究是硬不起來，出了校門，未經(jīng)世事，說到底，我還是份兒孩子心，我還太嫩，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騙不了自己的心。

    說來和程曦三年多的感情，到最后千恨萬怨的，說到底……就是心里頭一團解不開的疙瘩。

    第一百三十五章

    親孫女

    “九斤兒……還有件兒事，我給你說說，這事兒……其實連我那孫女都不知道呢？”老瘸子眨了眨眼，說了句。

    “其實啊……程曦，她就是我親孫女！”

    “什么……？”我聽得直接就給愣住了，

    “大爺……您說……您說她是您親孫女，那這……”

    老瘸子點點頭，“哎……話說到這了，我也就跟你說清楚了，九斤兒啊，恐怕你也知道……我這一身五弊三缺的毛病，可你絕對是想不到……這五弊三缺……我老頭子一身可是占得差不多了！”

    “鰥寡孤獨殘，五弊全占，錢權(quán)命三缺，我也是占了其二，也就是我這三寸丁的命，一條老命是硬的要死，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這一輩子的悲歡離合，我可是全嘗盡了！”

    “我本姓魯，復姓也姓公輸，木匠家的老祖宗魯班你應(yīng)該是知道吧，我這……也算是魯家留下為數(shù)不多的傳人了！”

    “當初老祖宗魯班留下了一本魯班書，書是個寶貝，可也是個禍害，學魯班書者，五弊三缺必選其一，學了這能工巧匠的手段，那就必須要付出點兒什么，可也就因為這五弊三缺的毛病，一代代傳下來的，手藝傳到現(xiàn)在，也剩不下幾個人了！”

    “傳到我這……哼哼，本來就是一條八字奇硬的命，再加上當年那些逼得迫不得已的事兒，也算是傷盡了天和，我這……克雙親，克妻兒，凡是跟我沾上關(guān)系的人，到最后一個個的全都走在我前頭了！”老瘸子說到這，眼里的淚啪啪的落了下來。

    我聽著他的話，沒敢言語什么，老瘸子接著說著，“當初有人給我算過一卦，說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注定了要孤獨終老的，當年打仗的年月，文革的時候，我那兒子兒媳落了難，這剩下最后這么一個丫頭，我也不能再讓她走在我前頭了！”

    “這不是……有人就把我托付到了柳州，程家上一代人，辦了那極損陰德的事兒，落得現(xiàn)在還沒個傳后的人，我這孫女就認了程家的人，我這也算欠了人家程家的一份人情，……也就在這老老實實的守著他們的債，守著守著……這不就遇見了你嗎！”

    “九斤兒啊，這該說的……能說的事兒，我可都跟你說明白了，我老了，也沒別的心思，就想著子孫后代能有個著落，說句心里話，我這……”

    這話剛說到這，老瘸子忽然愣了一下，扭頭瞅了一眼墻上一個方向盤似的把手，臉色頓時是變了一下，“九斤兒……走，去暗道那，我孫女有急事兒？”

    老瘸子臉色當下就沉了下來，起身朝著那西房的屋子跑了過去，我二話沒說，緊跟著跟了過去，一進門，老瘸子已經(jīng)把那出口給打開了，我低頭一望，程曦一臉焦急的說著，“壞事兒了，壞事兒了……九斤兒，當初送你來的那兩個人，他們不見了！”

    “什么……你說他們……不見了！”

    我當下就急了，一彎腰就跳了下去，程曦手里拿著幾張黃符紙，“九斤兒你看……你看，我出去在外面就找到個這個……車沒了，人也沒了！”

    我一把接過程曦手里的黃符，“這是……這是我畫的符紙，是給他們防身的東西，這人沒了……東西卻……”我拿著那幾張符紙，心里涼嗖嗖的一陣，難道在這柳州……他們遇上了啥？”

    老瘸子瞅著那符紙愣了會，“九斤兒，你說……你說這是你畫的符紙，那他們身上還有嗎？”

    “有……一定有，他們兩個人，一男一女，誰身上都帶了不少，這東西我本來是我在來時的路上畫的，給他們留了不少防身的，可是這……”

    “陳漢彪……陳漢彪他身上的尸毒還未清，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這事兒……這事兒也拖不得��！”我心急如焚的說著句，老瘸子臉色沉下來幾分，“你說……還有人身上帶著尸毒……這么說那人是受了傷？”

    老瘸子縱身跳了下來，打量了我身上一眼，“九斤兒……尸毒遇血即融，你那伙計，一定是見了血吧，那血……你接觸過嗎？”

    老瘸子這一句讓我愣了下，這是怎么個意思，不過我來不及多想，當下就應(yīng)了，“接觸過……我還給他吸過毒血呢，我這身上……手上……你看，這還有他的血跡呢！”我伸手指了指衣服和手上的血跡，老瘸子聽著臉色緩了幾分，“好……好，那就好……有血跡，咱們找得著他們！”

    “等著……我去拿點兒東西！”老瘸子留下一句，扭身躍了上去，沒幾分鐘拿著一個包袱又跳了下來，“走著……怎么抓緊時間，我送你們到外面，給你們指個找人的路！”

    老瘸子二話沒說就在前面帶路，我們?nèi)齻�幾乎是一路小跑的跑了出去，到了那小院子里，老瘸子伸手打開了包袱，我定睛一瞅，那像是一個木頭雕刻的……木鶴！

    老瘸子伸手對我說著，“身上還有黃符嗎，給我拿一張，撕下一點兒帶血的衣服，還有……割破你的左手中指，滴一滴血在黃符上。”

    我當即咬破了中指，在黃符上滴了滴血，隨即又撕下一塊兒帶著陳漢彪血跡的衣服遞給了老瘸子，老瘸子把那黃符和那帶血的衣服折在了一塊兒，雙手一按，右手兩指齊捏著那黃符隨手一揚，轟的一下子，那黃符紙和那塊兒衣服竟然無火自燃，就和當初那個老人弄得一樣。

    老瘸子趕緊著把那點著的黃符紙和衣服放在了那木鶴上，老瘸子隨口又說了句，“九斤兒，過來，滴一滴血在這木鶴上頭，”我二話不說過去滴了一滴血，可我眼瞅著那一滴血滴上去，那木制的木鶴居然像是被潑了汽油一樣，轟的一下火苗子竄了老高，這眼瞅著沒幾秒鐘的工夫，那木鶴居然燒成了一團灰燼。

    不過也就在轉(zhuǎn)眼間，我瞅著那地上的的一團子灰燼，居然還真有一直白鶴唿扇了幾下翅膀，緊接著就飛了上天，我抬頭望著它，它居然還對著我叫了兩聲，就在我頭頂上盤旋著。

    “白鶴……他怎么……他怎么活了！”我支吾著說了句。

    “白鶴……哪有什么白鶴��！”程曦抬頭望了半天，一臉的驚愕。

    老瘸子笑嘻嘻的應(yīng)了聲，“它哪是活了啊，那其實就是你身上的血附了個靈，還有……孫女啊，那東西你是瞅不見滴，也就他一個人能看得見！”

    “三個時辰內(nèi)，它能帶著去找你那伙計……我感覺著你那伙計應(yīng)該是被人給綁架了，恐怕還是因為這老宅子的事兒，這事兒你可得小心點兒了！”

    “哎，這說來，也就你這滴血附靈的人能找找那人，但你這……有沒半點兒傍身的手藝，這老宅子得有我在這震著，也出去幫不了你，記著，不管遇上啥，千萬別冒進了，我給你叫個幫手……到時候，救人的事兒，就靠給他吧！”

    “還有……我知道有個高人，一直在明里暗里的幫著你，在老宅子里也漏過一面兒，那人不簡單，有他在，這事兒……應(yīng)該也出不了亂子！”老瘸子點頭說了句，“不過有件事兒我得給你提個醒，今晚子時之前，你一定得給我趕回來……這事兒可是關(guān)系到小花旦兒搬尸移魂的事兒，切記別忘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山崖子下面

    我聽著愣了下，重重的點了點頭，老瘸子應(yīng)了句，”趕緊著去吧，我給你叫的幫手，一準比你晚不了，你到了，他也就到了！”

    老瘸子說著拍了拍我的肩頭兒，扭身望了程曦一眼，“孫女……你的事兒……我就不多說什么了，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程曦聽著就笑了，趕緊著點頭，“多謝爺爺啦！”

    老瘸子扭身回去了，我眼瞅著半空中的白鶴咿呀的叫了兩聲，唿扇了兩下翅膀你往外飛了過去，我撒腿就跟著跑，沒想到后面程曦也緊跟著跑過來了，我喊了句，“你跟著干嘛……別給我添亂，在這等著吧！”

    “不行……爺爺都說了，讓我自己看著辦的，我就跟定你了，這事兒……我一準給你脫不了后腿！”程曦一邊跑一邊說著，聽著就像當初耍著小性子。

    我喊了句，“你就別給我耍你那小性子了，我不吃這套，趕緊著回去！”

    “你就別管我啦……趕緊追你的吧，那白鶴在哪呢，別跟丟了！”程曦喊了句，那步子絲毫不減。

    我這氣喘吁吁的跑著，心里又是急的發(fā)毛，真沒心思再給她廢話什么，她這小姐的身子骨我知道，當初早操她都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的，這一路跑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撐不住了，到時候自然也就知難而退了，況且老瘸子都沒說什么，我也不好在說什么！

    我沒心思在想這些，眼瞅著那只白鶴朝著西邊兒飛了過去，我伸著腦袋望著天跑著這，這一路上好幾次差點兒沒被行駛的車給撞了，背后也不知道多少人罵了我句神經(jīng)病呢。

    一連跟著那白鶴饒了老遠，好像都繞開了大半個城了，到了最后，那白鶴一路朝西，直接朝著城郊外飛了出去。

    我們緊跟著出了城郊，一眼望去也是荒野地一片，還有些樹林子之類的，四周是一片荒蕪，一直跟著白鶴跑著，到了最后到了一座小山的山腳兒。

    這時候，天色也是漸漸地暗了下來，我瞅著那不算高的山腰子，咬咬牙還是跟了上去，跑了一段，那白鶴直接拐了個彎兒，我一瞅前面，那前面……居然是個山崖子，兒龐然的那輛車，就停在了山崖子前面，我當下就傻了眼。

    我趕緊著跑了過去，往車上一看，車上早就沒了人，車上面散落著幾張黃符，車里面亂糟糟的一片，看上去像是掙扎了的痕跡，我趕緊下了車，低頭朝著那山崖子下面一望，那山崖子至少有十幾米深，這一眼都望不見底下，這一時間我還真傻了眼，難道他們……他們直接被扔到了山崖子下面！

    程曦小跑過來，四下一望，當即喊了句，“這地方……這地方我知道，那邊兒……那邊兒有條小路，應(yīng)該是能通到……山崖子下面的，他們……他們可能是被帶到這山崖子下面去了！”

    我扭頭瞅著程曦指的方向，幾米遠的地方就有一片郁郁蔥蔥的小林子，我三步兩步跑了過去，扒開那一片林子，這郁郁蔥蔥的草叢子后面，還真有條羊腸小路，不過這小路明顯是被人做了手腳，幾步遠的距離，如果不動手扒拉兩下，絕對是發(fā)現(xiàn)不了。

    我當下就要下去，不過隨即是愣了一下，扭頭望了一眼程曦，她正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兒，我抿抿嘴，問了聲兒“咋樣兒啊，你……你沒事吧！”

    “沒……什么大事兒，喘口氣兒就好！”程曦小嘴兒呼著氣兒，臉上汗津津的一片，我瞅著皺了皺眉頭，“早就說不讓你來了……你這……下面你就別去了，到這……你就回去吧！”

    “為啥啊，我這都跟到這了，就還差這么幾步嗎？再說了……你不是恨我嘛，不是怨我嘛，我這要是真出點兒啥事兒，你不就解氣了嗎？怎么……現(xiàn)在還擔心起我來啦！”程曦皺皺眉頭，小嘴兒嘟囔著。

    我聽著就無語了，這丫頭也是伶牙俐齒的管了，動嘴皮子我知道說不過她，隨便的擺了擺手，“好啦好啦，我也不廢話了，隨便你吧，一會……要真出了什么事兒，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心里也嘀咕著，老瘸子找了幫手，還有他說的那個高人，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應(yīng)該就是那老古怪，我心里感覺著，我到這柳州他應(yīng)該早就知道了，這一路上，他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慣了，保不齊他就從哪竄出來了呢，這丫頭……應(yīng)該也沒什么事兒！

    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那白鶴撲棱著翅膀朝著小路飛了過去，我們緊跟著就下去了。

    那下山的小路很陡，寬也就一米多，往下走了一段兒，山底下竟然開始起霧了，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是暗下來了，昏蒙蒙的一片，那白鶴飛的不高，好像對那山底兒的感覺非常忌諱，我緊跟著往下走了一段，這若有若無的也感覺到一點兒異常，總感覺著，那股氣氛異常的陰冷，空氣中還夾雜著一股惡嗖難聞的味道。

    我一路下到了底下，底下一片郁郁蔥蔥一片灌木林子，依著山，都長得不高，山壁上還有一些林林總總的山洞，有長有短，大小不一，小的可能不足尺余，大點兒的恐怕?lián)螏讉�人都不成問題。

    白鶴在前面悠悠的低飛著，我跟在后面，感覺著這股子氣氛越來越陰冷，我抬頭望望天，雖然這時候才六七點鐘，但在這山底下，卻像是午夜一般的死寂冰冷，四周極靜，甚至連個鳥叫蟲鳴的感覺都沒有，這氣氛壓抑的很。

    后面的程曦不自覺的就抓住了我的衣角，我停了一步，她正好是撞在我身上，這一撞，她的身子猛地一哆嗦，“啊……”

    她這猛地嚇了一跳，靠著我的后背，感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我雖然恨過她，怨過她，但她這跟受驚了的兔子似的，讓我這心里還真有點兒不忍了。

    “回去吧……趁著現(xiàn)在還不算太晚，你趕緊著回去吧，我現(xiàn)在可是連自身都難保呢，真的顧不上你，聽話，回去吧！”我扭頭望了她一眼，輕聲說了句。

    她對著我眨眨眼，緊跟著搖了搖頭，“走吧，沒事，我不怕，爺爺都放心讓我來，你還怕什么呢？”

    “小曦……你別鬧了！別老用你爺爺睹我的嘴，趕緊著回去！”我?guī)е鴰追盅鹋�，可這話剛出口，我就感覺有點兒不對了，小曦，一不留神，我又叫了她以前的名字，這話出了口，很親切，很熟悉，但感覺……卻有點兒不合適。

    她莞爾一笑，“還是……還是聽著這個名字舒服！”

    我嘴角抽動了一下，這幾分尷尬剛冒出頭兒，忽然左手中指針扎似的疼了一下，我抬頭一眼，不遠處的白鶴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打散了似的，嘩啦一下子就給沒了影兒。

    這一瞬間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一把拉著程曦邁進了旁邊的一個凹下去的山洞里面，這身子剛進去沒幾秒，我就聽見了一絲細微的聲息。

    “人呢……怎么沒人呢？……我剛才明明感覺有東西往這邊兒湊過來的！”一人狗似的在外面嗅了嗅。

    他身后也緊跟著一個，轉(zhuǎn)而說到，“剛才……剛才像是有人施了引路的法子，應(yīng)該是有人混進來來了，咱們分頭找找！”

    那人說著就在前面的灌木叢里翻騰了幾下，一轉(zhuǎn)身，朝著我這邊兒的山洞湊了過來，我瞅著外面，心里涼嗖嗖的一片，那兩人恐怕就是綁架了陳漢彪的人，這路我是引來了，老瘸子派來的人可是還沒到位，這眼看著就碰上了，難道還真讓我硬拼出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上的聲音

    我反手動了動右手上的弓弩，正打算著來個出其不意的沖出去，可當我要抬手的時候，程曦忽然按住了我的手，我再一動，她按得反倒是更緊了，我望著她，她搖了搖腦袋，屈手對著地上扔了幾個東西，因為這里面也是漆黑一片，我也看不清是什么東西，就感覺程曦是一個勁兒的按著我手，不讓我亂動。

    這山洞應(yīng)該有兩米多深，外面還有點兒藤蔓，亂糟糟的，我眼看著那人三兩步邁了進來，這距離著超不過一米的距離，我死盯著那人，那人四下的打量了一下，伸手隨便的扒拉了幾下，可這一手摸過來，迎著洞外盈盈的一點兒光，那一只老樹皮似的手爪子就緊跟著我眼前劃了過去。我這冷不丁的一個激靈，感覺一股子說不出的詫異，他居然……他居然么沒發(fā)現(xiàn)我們。

    緊跟著那人又朝里面走了一步，程曦就在我身后，我感覺她身子不由得都顫抖了幾分，不光是他，這一刻就連我雙腿也哆嗦著，這幾乎就是一步之遙，觸手即中，那人又伸著腦袋朝里面望了望，這一伸腦袋，直接就伸到了我的面前，那距離絕對是超不過一根手指頭，幾乎就是面對面的感覺，我一口氣兒屏住了呼吸，整張臉是瞬間憋得通紅，這還真有一股子刀尖兒上跳舞的感覺。

    愣了幾秒，那人緩緩縮回了脖子，搖了搖腦袋，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那毛躁躁的頭發(fā)隨意一甩，正好擦著我的鼻子，這忽然間就有了一股子打噴嚏的沖動，我這強忍著這股子勁頭兒，一直等著那人慢悠悠的出了山洞。

    “老三……怎么樣，有沒有發(fā)現(xiàn)點兒啥！”

    “沒動靜啊……可能還在后面，我們再去那邊兒看看！”

    幾聲輕飄飄的腳步聲遠去，我聽著那兩個人像是走遠了。

    等到他們一沒了蹤影，我猛地是喘了口粗氣，趕緊著用手揉了揉鼻子，這一摸鼻子，手上汗津津的感覺全是汗，一動身子，整個后背上的衣服都黏到了一塊兒，整個一汗流浹背。

    程曦這才慢慢的松了手，我感覺得出，她也是怕得要死，整個身子還在顫抖著，一只手慢慢的拍著隆起的胸脯，微喘了口氣兒，“嚇……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程曦伸手摸了把臉上的汗，“剛才……真是太險了，就差那么一點兒……那么一點兒啊！”程曦伸著一個手指頭在我眼前晃，臉上那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還有點兒僵硬呢！

    等到喘了一口氣兒，程曦才低頭去找她丟出去的那些東西，我也低頭幫著找著，隨口是說了句，“剛才……剛才你扔出去的是啥啊，可真是嚇了我一跳，那人在我眼前晃，居然都沒瞅見我，這……這手段還真不一般�。「�誰學的……難道你還跟著你爺爺學了兩手？”

    “那當然了……不然我哪敢跟您來這添亂啊！”程曦語氣還帶著幾分顫抖，但調(diào)笑的意思還是聽得出的，顯然對她剛才的所作所為有點兒小得意。

    不過她隨即又嘆了口氣，“哎……其實也就是跟爺爺學的一些小手段兒，就是個小障眼法，派不上大用場！”

    “我這說破了嘴皮子，爺爺也就交我點兒這些小手藝了，稍微上點兒門道兒的，爺爺說啥也不肯教了！”程曦悠悠的嘆了口氣，但我知道……老瘸子恐怕也是為她好，不過，我這心里還是有那么幾分別扭，她這姑娘家家的都還能多少的學點兒東西，可我呢……老爺子連幾分小手藝都不肯教，不光如此，連別人都的沒得學，哎，我這真感覺自己是一無是處，連個妞都不如��！

    程曦抬頭瞅著我，“現(xiàn)在……咱們還往前走嗎，引路鳥也沒了，那兩個人什么時候回來還不知道呢，就咱們倆……就是真找到了人，咱們能把人家怎么樣了��！”

    我聽著皺了皺眉眉頭，不過還真沒話說，就我們兩個生伢子菜，即便是碰上了人家也就只有送死的份兒，我也就是引引路，真正救人的勾當，恐怕還得靠老瘸子派來的幫手，還有那個不知道到底來沒來的老古怪。

    我搖了搖腦袋，“不能走啦，這兩個嘍嘍，咱都差點兒掛了，真要是碰到點兒啥，咱們一準是送上門的點心，哎……早就不讓你跟我來，現(xiàn)在這……”

    “你還說呢，剛才要沒我……你小子早就讓人家給抓了，你這……”程曦皺著彎眉，擰出個漂亮的弧，嘟著嘴瞪著我，我撇撇嘴，“對……剛才是多虧你了，可等會要是真遇上點兒啥，你覺得你……還能跑的了嗎？不是一樣跟著我送死嗎？”

    程曦泱泱的低了頭，小聲嘟囔一句，“跑不了就不跑唄，當初是我把你往死路上領(lǐng)的，這次……換你把我領(lǐng)上死路了，正好我就不虧欠你了！”

    “你……”這一句話真讓我無言以對了，說她，怨她，恨她？可聽到她剛才這一句話，我這心里忽然就酸溜溜的一陣子，她都這么說了，我還能說她點兒什么……

    我晃晃腦袋，一句話岔開了話題，“哎……你爺爺說的幫手，現(xiàn)在還沒影兒呢！咱們這……”

    可我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呢，猛地就有人應(yīng)了一聲，“誰說的啊，我這不是一直跟著你呢嗎？”

    激靈靈的一瞬，我猛地抬頭望了一眼，程曦被我這一望，望的的驚了一下，“怎么……你這是……怎么了”

    “剛才……剛才是你說的話？”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了句。

    程曦皺了下眉頭，沒……沒有啊，剛才我沒說話？你……你聽到了什么？”

    “你沒說？”我心里涼嗖嗖的一陣，四下打量了一下這黑漆漆的山洞里，難道……這山洞里有東西？我心里這一捉摸著，感覺著后背就有點兒發(fā)涼，這手不由得就往兜里摸出了幾張符紙。

    “拿著這個……防身的！”我反手遞給了程曦幾張，拿著符紙，四下的晃了晃，心里不由得一股子毛毛的感覺。

    愣了足足有好幾十秒，那股聲音也在沒有出現(xiàn)了，我抹了把后腦勺，嘟囔了一句，“難道……難道剛才我幻聽了，不對��！”

    “哼哼……小子，你沒幻聽，就是反應(yīng)遲鈍了點兒！”冷不丁的一句話又冒了出來。

    這一聲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不光是我，就連程曦也是聽到了，她瞅著我，我瞅著她，我們兩個都沒說話，可這聲音，就在我倆之間響起來的……

    “是誰……到底是誰？”我輕聲說了句，沒想到還真有人應(yīng)了，“小子，放心吧，咱們是自己人，當初還見過一面兒的，別管我是誰了，趕緊著去救人吧，我就是那老瘸子找來的那個幫手！”

    程曦瞪大了眼瞅著我，說不上恐懼，但一臉說不出的驚愕了，“九斤兒，那……那聲音，是……是在你身上傳出來的，你身上有東西！”

    我嚇得一愣，猛地拍了拍身子，這時候我真聽到身上來了一句，“孫女……別怕，是我，難道聽我的聲音你還聽不出來嗎？”

    那聲音帶著幾分滄桑老邁，聽著還帶那么幾分玩笑和溺愛的意思。

    程曦聽著臉色當下就變了變，像是若有若無的幾分熟悉，半晌，程曦忽然喊了句，“爺……爺爺……是……是你，你不是走了嗎，你怎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活人尸油

    “是……我是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的我……不過也就是魂兒而已！”這說話間的工夫，我眼瞅著身邊兒冒出一道身影，剛開始影影綽綽的模糊著，但恍然一眼，那人影變得凝實了幾分，沒幾秒就漏出一張臉，一張我曾經(jīng)見過的臉。

    我一眼瞅過去，當下還真嚇得退了兩步，“程……程老爺子，是你！”

    眼前這人……居然是當初我眼看著咽了氣兒的那個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咧嘴幽幽的一笑，那張瘦骨嶙峋的臉，凹陷的眼框子就像個骷髏似的，瞅著依舊是滲人的很，再加上他這飄飄悠悠的鬼影兒，那感覺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小子……別怕，咱就是那瘸子給你找來的幫手，哼哼，活著的時候沒多大用，這死了……能幫的我就幫上一把，能還的債，我也還上一筆！”程老爺子幽幽的笑了笑，扭頭望了程曦一眼，程曦從一開始驚愕恐懼，轉(zhuǎn)而就變得傷感的多，眼圈兒眼看著就給紅了。

    “爺爺……您……您還在……您……難道一直就在干爺爺家里，您……沒走？”程曦說著眼圈兒泛起了幾分濕潤，程老爺子一笑，“哎……咱們祖上欠下的債，我不眼看著他還完了，我這能安心的走嗎？孫女，咱們程家欠那小花旦兒一分天大的債，也欠這陳家的娃子一分天大的人情，我這……也就盡力的還還吧！”

    程老爺子說著，扭身望了我一眼，“九斤兒啊，你也別怨我這孫女啊，這事兒啊，都是我給她指派的，要怨你也就怨我吧！”

    我搖頭嘆了口氣，“都到這地步了，還說什么怨不怨的啊，過去了就過去了！”

    “哎……這事兒，說起來我老程家也算是被當了槍，坑了你，害了那個唱戲的，還把我老程家也脫了進去。”程老爺子搖頭嘆息了句，“九斤兒……這事兒可是麻煩的很啊，背后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有很多，這可是個深不見底的潭子！”

    程老爺子說著，臉上帶著幾分哀色，我一聽他說起背后的勢力，趕緊著問了句，“程老爺子，您……您說說……那背后的那些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程老爺子搖了搖頭兒，“是什么人我也說不透，這事兒……到現(xiàn)在還是一團子迷霧。只知道當初找到我的，是一個歪鼻子的男人，他自稱是茅山后裔，還當場露了幾下手段，看上去不簡單啊，就連你那瘸子大爺，也說他會那么幾手，這在我家一待就是三年多，期間還用了一些手段兒，扼制住了我夢鬼的那毛病。

    他說……要解開我家的債，那就必須找個命里極陰的男兒渡債，算是把我程家犯下的良心債，轉(zhuǎn)移到別的人身上，說來……我也是被這多少年的噩夢逼得沒法子了，這一尋思，就給應(yīng)了下這喪良心的缺德法子！我本以為他是個茅山義士，就信服了他，讓我這孫女……去找了你小子！

    “本以為……找你接了我家的替身債，我也就能安心的咽下這口氣兒了！可是沒想到……在我走的那天晚上，他居然過來拘了我魂兒，那手法極其陰邪，直接就要收了我，幸虧我還算懂幾分陰陽之術(shù)，再加上祖上留下來的一點兒東西，才給逃了出來。后來聽那瘸子說，那好像是什么驅(qū)魂養(yǎng)鬼之術(shù)，手段是極為陰損，算是為江湖之人所不齒的手段。那人雖然會幾手茅山的手法，但說白了，他其實就是個歪門邪道的東西！”

    “后來我還遇上了一些苗疆的養(yǎng)蠱人，陰山鬼教之人，甚至還有一些弄紙扎的，養(yǎng)小鬼下降頭的，這三教九流之輩，可是匯聚全了……那男人雖然移去了我家的替身債，但他……絕對是另有所圖，圖的……恐怕就是老宅子里的什么東西了�！�

    “哎，總之，這背后的勢力可是復雜的很，魚龍混雜，可是什么歪門邪道的東西都有，你呀……可要多加點兒小心了！”

    也就這時候，程老爺子語氣一頓，瞅著山洞外面望了一眼，細細的嗅了嗅鼻子，臉色忽然是變了三分，“怎么有一股尸油的味道……而且……還泛著幾分辛辣酸臭，不對，這味道不對，死人熬尸油那味道偏油膩，這味道……可是新鮮的多啊，這尸油恐怕還不是熬的死尸……這恐怕……恐怕弄得是活人熬尸油。

    程老爺子臉色一寒，“九斤兒……咱們趕緊著過去……這底下恐怕是有人熬尸油養(yǎng)小鬼兒的，你那兩個伙計，怕是被人抓去熬尸油了！”

    “什么……熬尸油，”我聽得當下就給驚了，程家老爺子揮手，就跟陣小陰風兒似的直接飄了出去，我倆緊跟著也就竄了出去。

    前面走了十幾米遠，忽然一個拐外，前面的路，我看著就傻了眼，彎彎扭扭的小路，被一些石堆子給隔成了一片的羊腸小道，這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團子亂麻。

    程老爺子瞅著那路況也給愣了下，點頭一聲，“這道上……恐怕是被人布了什么陣法，應(yīng)該就是為了掩蓋那個熬尸油的地兒呢。不過……聞著這味道，那地方應(yīng)該離這不遠了！”

    我扭頭望了程老爺子一眼，那意思是明白的很，沒啥，破陣��！可程老爺子卻是搖搖頭，“這東西……你可別指望我，我只是略懂一些陰陽之術(shù)，對這陣法之說，我可是沒什么研究！”

    “孫女……”程老爺子扭頭望了程曦一眼，“那瘸子也算是教了你幾分手藝……你瞅瞅這東西，你能看出點兒啥不？”

    這說著，程曦還真向前走了兩步，臉色帶著幾分疑惑，瞅著那前面的一堆亂陣，還真像懂幾分似的，隨即，程曦臉色似乎有幾分恍然，伸手指著右邊兒，“走，咱們走那邊兒！”

    程曦聽著愣了下，“這個……我試試看吧！”

    這說著，程曦就上前面湊過去幾步，在這路前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望了一陣，隨即對著我倆招了招手，“這陣法我見過，前面倒是沒什么問題……就是不知道后面會遇上什么了！”

    這說著，程老爺子笑著點了點腦袋，“那行，咱們往里邊兒走走！”

    程曦緊跟在在前面帶路，我一臉見鬼的瞅著她，緊跟著也跟了上去，程曦在前面，走走停停，不時的愣上幾秒，這忽而詫異，忽而又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在這七扭八拐的路上，我跟著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感覺著來回的溜達了好幾圈兒，這一邊走著，聞著那股辛辣刺鼻的味道也就越來越重，到最后，感覺著都開始辣眼了，可見，這距離著那出口也是越來越近了。

    程曦一言不發(fā)的在前面走著，這走了一段，前面忽然碰上個九十度的拐彎兒，那股子尸油味兒，這時候都感覺著難聞的窒息了，朝前走了兩步，一拐彎兒，前面還真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老遠望著那山洞黝黑深邃，幽幽幾分鬼火似的火光往外透著，若隱若現(xiàn)，和著這熬尸油的地方，就是在這！

    ”就是這了……”程老爺子一擺手把我們兩個攔下了，這臉色緊跟著也就陰沉了幾分，瞅著那眼神里，居然還漏出幾分綠幽幽的光，“九斤兒……你們就不要進去了，我把人帶出來，咱們即刻就走，這里面恐怕高人不少，咱們當槍匹馬的，可是斗不過人家一群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熬尸窟

    我聽著當下應(yīng)了，我來這就是為了救人的，其他的事兒……我想管也沒那個實力啊。

    程老爺子幽然一晃，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悠悠的就給飄了進去，我和程曦在在面守著，四周靜寂的滲人，不過說來這熬尸油的地方，那可是陰邪到家了，即便是一些鳥獸恐怕也是避之不及，這地方……就是一片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