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不知道現(xiàn)在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呢,甚至那血淋淋的一片,還有那撕心裂肺的疼,我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心頭被猛扎了一刀似的疼,對,只有這股子疼,我感覺得出,真實的就像刻在了腦子里,那絕對是真的!
那剛才那些……全都是夢!
夢……對,是夢,老古怪說的不對勁兒,是夢,我這夢里遇見了……
鐺……鐺鐺……
鐺……鐺鐺……
兩聲清脆的銅鑼聲,我猛地被驚起個激靈,腦子里一根兒弦兒猛地像是斷了,那股漿糊似的感覺沒了,一股子透頂兒的清明。
微微伸了伸胳膊,我喘了口粗氣,身子感覺著酸麻的疼,一動身子,內衣全都貼在了身上,我慢慢的起了身子,手心里濕漉漉全是汗,不光如此,一摸臉上,腦袋,濕漉漉的汗摸著發(fā)涼,一身的冷汗!
“汗……我怎么會有這么多汗!”我拍拍腦門子,腦子里混沌沌的感覺沒了,反倒是滿腦子的清明,但恍惚的感覺……這股勁頭兒不對勁似的。
第十章
說不出的毛病
一醒過神來,我趕緊著一摸胸口,懷里的竹筒兒還在,但摸上這竹筒兒,這手感就有點兒不對勁兒了,我摸出那竹筒兒,瞅著也沒什么異樣,但摸上去竟是一股涼冰冰的感覺,一摸胸口,不但是這竹筒兒,就連衣服,胸口的肉都跟貼了冰塊兒似的,涼冰冰的!
我模模糊糊的回憶著,心頭像是猛地疼了一下,緊跟著腦子就清楚了許多,除此之外,我腦子里像是記憶斷層似的,居然想不起為了啥,為什么我胸口會疼,為啥我腦子忽然清醒了,還有……這竹筒兒,怎么變得涼了!
我把竹筒兒貼在臉上,輕聲叫了句,“小花旦兒,小花旦兒,你……你說句話?”
我稍微的搖晃了一下,又喊了兩句,那竹筒兒里毫無反應,顯然,小花旦兒還是沒清醒過來!
我摸著胸口,又摸了摸腦袋,心里頭像是堵著個東西似的,不對勁兒,我也感覺出不對勁兒了,但具體是哪,我還真說不出來!
“這事兒……我得給老古怪他們說道說道!”我心里嘀咕著。
“鐺……鐺鐺……”
又是三聲銅鑼聲,我聽著愣了下,聽著有幾分好奇,抬腿出門看上一眼,走到走廊,這走廊靜悄悄的一片,瞅著窗戶外的天色,已經是撒了黑,按理說咱們也到了上路的時候了,可這咋還都沒動靜兒呢!
正想著,客棧大廳里叮叮當當幾下銅鈴聲,我聽著銅鈴聲瞅了過去,大廳里兩邊兒豎著兩根兒白蠟燭,映的這屋子里也是微微透亮,我瞅著門口,那個田家人,正立在門口,客棧里頭一溜的人,不,更應該說是一溜的死尸!
六具死尸排成一排,一捆兒麻繩,隔六七尺連成一片,青麻衫布衣,上戴著個黑套子,雙手平伸,瞅著跟電視里的僵尸還真像。
那田家兄弟老遠瞅見我,微微一拱手,點頭一笑,雖然人長得磕磣了點兒,但這逢人一笑,相識一禮,還是讓我挺受用的,我老遠拱手一下,也沒說話,眼瞅著那田家兄弟敲了三聲手里的銅鑼,銅鑼望這腰間一掛,手里的一個黃銅鈴鐺叮鈴鈴的搖晃了兩下,抬腿便是朝前走!
瞅著他邁開三步,后面的一排死尸,居然緊跟著朝前跳了過去,雙膝不彎,身形不抖,這一蹦一跳的,沒幾下就跳出了這死尸客棧,我望著這一人六尸,出了客棧,沒多大會兒就消失在夜色中!
我愣著瞅了幾秒,這剛要扭頭,吱扭一聲旁邊的門就給開了,老瘸子伸頭瞅著,還真給愣了下,“九斤兒……你這咋起來了!”
“咱不不是說趁著夜色走嗎,這天都黑了,也沒見你們有動靜兒,我這不出來瞅瞅嗎?”我應了句。
“這死尸客棧里頭兒,有趕腳的人,咱們這外行人,不能走在人家前面了,這犯人家忌諱!”老瘸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帶著一股子莫名的詫異,“九斤兒……你是不是遇見了什么,我怎么感覺著……你身上有點兒不對勁兒�。 �
老瘸子這一句話,我當下是點頭應了,“大爺啊,這不光是您感覺不對勁兒,就連我自己都感覺出不對勁兒了,這剛才醒的時候兒,一身冷汗,身上又酸又疼的,這心里還總是堵得難受,就像丟了什么東西似的,還有……這個……
我伸手摸出了懷里的竹筒兒,“這竹筒兒剛才摸著是刺手的涼,透著我衣服涼到了胸口!”
老瘸子瞅著那竹筒兒愣了下,接過那竹筒兒墊了墊,晃了晃腦袋兒,“這竹筒兒里面的門道兒,我這一時半會兒也琢磨不透,這是好是壞,還真不敢妄下斷語!”
老瘸子抬頭兒瞟了我一眼,“但你身上……絕對有什么蹊蹺,還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兒!”
“九斤兒……除了一身冷汗和身體酸疼,你就沒感覺出別的不對勁兒?”老瘸子說著,一手掐住了我的手腕兒,還別說,這些懂門道兒的,對些中醫(yī)雜理還都曉得幾分,老古怪如此,老瘸子也是這樣!
我跟著搖了搖頭兒,老古怪捏著我手腕兒愣了幾秒,臉上忽晴忽暗的,也不怎么好看,老瘸子松了手,搖了搖腦袋,“哎……我還就納悶了,摸著你這脈象,除了勞累過度,身子骨有點兒虛之外,還真沒別的事兒,你這眉心印堂也是常色,臉色也算是一般,可我這……”
老瘸子這句話頓了一下,搖了搖腦袋,“我從你身上……總感覺著一股子邪勁兒,說不出的邪乎兒,但要說哪兒出了問題,我還真說不上來!”
老瘸子正說著,老古怪泱泱的走了過來,瞅著我臉色就給變了下兒,“九斤兒……你感覺咋樣,我這瞅著你……怎么越來越不對勁兒了!”
“你看著不對勁兒,我瞅著心里也不舒服,就連他自己都察覺出了點兒!”老瘸子搖頭兒笑了笑,“可就是摸不出這里面的蹊蹺?”
我緊跟著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老古怪一邊兒聽著,那兩撮眉毛就湊到了一塊兒,“這他娘的不對啊,按你說的……這要么是沾上了邪祟子,要么就是被入了夢,這死尸客棧里頭,一般是不可能進來什么邪邪鬼鬼的,即便是進來了,這不用我出手,那死老頭兒和那趕尸匠早就給驅出去了。九斤兒……你說說,這睡覺的時候,你做夢了嗎?”
我聽著愣了下兒,回憶著還真想不起來做沒做夢,但一想到這回事兒,心里沒來由的不踏實,我愣了幾秒,慢慢的搖搖頭兒,“應該……應該是沒做夢吧,我沒印象��!”
“應該……怎么是應該啊,做沒做夢你,自己還不知道嗎,你還當自己三歲的娃娃��!”老古怪是個急脾氣,聽我這含糊的話兒就給急了眼,老瘸子趕緊著打圓場,“你這別著急嘛,這一般人做夢……起身就給忘了,這記不得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兒!”
老瘸子這么一說,老古怪好歹的收回了脾氣,撇了我一眼,“如果真是沒做夢,或者是記不起來了,這應該也沒啥大事兒,這被入了夢的,那夢可就印在腦子里了,你想忘都忘不了!”
“哎這……這事兒也不對�。 崩瞎殴殖蛄宋乙谎�,扭身也望了老瘸子一眼,老瘸子會意的點了點頭,我瞅著在這兩個老東西眉來眼去的,一臉苦悶相兒,這心里空落落的沒底兒,這兩個泰山北斗級別的人物兒都瞅不出我身上的毛病,我身上的事兒……難道是啥絕癥不成?
這時候,零零散散的人也都出來了,程曦老遠瞅著我們,三兩步跑了過來,望著這兩個發(fā)愣的老頭兒,問了句,“這是……這是怎么了,看你們的臉色,怎么有點兒不對勁兒��!”
老瘸子聽著笑了笑,“有啥不對勁兒,還不都是這幾天兒給累的,走吧走吧,咱們趕緊著趕路!”
老瘸子岔開了話兒,這意思明白得很,不想抖落出去,這一招呼,后面的人跟著就走了,把那兩口棺材動手抬上了車,老瘸子抱著那個小房子似的玩意兒,一個個的都上了車,這快要走的時候,老古怪在前面招呼了我一聲,我下車過去,老古怪隔著窗戶遞給了我個東西,我這一瞅,六厘米多的一個骨質玩意兒,上面系著個紅繩兒,老古怪撇撇嘴,“便宜了你小子了,這可是個好東西!”
第十一章
水,夢,鬼
“這東西是……”我瞅著愣了下兒。
老古怪瞄了我一眼,“連這都看不出來,你個傻小子,這不是個牙嗎,狼牙,頭狼的狼牙!”
“早些年打仗的事兒,遇上了狼群兒,這牙啊,就是我從頭狼嘴里硬生生拔下來了,狼我放走了,可這牙我留到了現(xiàn)在,這東西你帶著,辟邪驅鬼兒的用得著!”
我聽著皺了皺眉眉頭,“帶這個……驅邪避鬼,師父,這東西……還有這用處!”
“廢話……那頭狼嘴里叼死的人,比他娘的老子殺的那群狼崽子都多,那畜生可是個狠角兒,這生血滋牙口兒,單單瞅著這個頭兒,也能看出絕對是沾了不少的血,就這沾了人血獸血的牙口,恐怕比起那古時候斬首的刀都煞氣重,你說這能不能行!”
我聽著也沒話說,直接就套在了脖子上,還別說,這狼牙我也見過,一般五厘米以上的那就算長的了,這六厘米多的東西,還真是少見!
我招呼了一聲,就上了車,我在中間兒的那輛車上,依舊是老古怪打頭兒,老瘸子押尾,這陣勢一拉開了,三輛車徐徐的就上了路!
路,走的都是偏遠的山區(qū)小路,這一來是方便運尸,省了一些不必要的官方麻煩,二來,這路上老古怪還知道點兒門道兒,辦起事兒來方便的多。
這湘西的地界兒,山路比較多,路一般都不太好走,老古怪帶的路還算平整點兒,磕磕絆絆的,勉強著還能走,這眼瞅著上了個小土山兒,沿著山路走,三四米的山路,左邊兒靠著環(huán)山的土堆子山壁,這右邊兒是個一米多高的山崖子,下面還有條河,這流動的活水常年不凍,這大晚上瞅著這水底下,深藍發(fā)沉,一看這小河溝子就深得很!
這一上了山路,前面的老古怪伸出窗戶,啪啪的兩聲鞭子聲打的脆響,就跟那走夜路放兩聲鞭炮似的,緊跟著喊了句,“后面的都注意了啊,這投山不靠崖,碰見了意外寧愿撞了山,也千萬別靠那山崖子,都小心點兒,這條路不太平,咱們趕早兒走了!”
后面的兩輛車都應了聲,一般走山路的也都清楚,朝前走了一段兒,因為這司機抽煙,嗆得我有點兒頭暈,我就打開了這邊兒的窗戶,扒著窗戶瞅著外面,這夜色下,靜寂寂的一片,連個鳥叫蟲鳴的聲兒都沒,望了一眼那小河溝,黑乎乎一片,那水面流的很慢,都看不出什么波紋。
這兩個大燈照著前面,五六米遠的點兒照亮了一片,這正走著的工夫,忽然撲棱撲棱兩下子翅膀,那大燈照著前面,一個黑乎乎大老鴣猛朝著窗戶撲騰了幾下。
這猛地一下,司機趕緊著剎車朝左打方向盤,這寧撞山不靠崖,這走過山路的司機都知道這個茬兒,可這一打方向盤,那手刺溜一下滑了,這車身子猛朝著右邊兒就扭了過去。
哐當一下,這車身子一歪,前轱轆正好是偏進了那山崖子溝里,這猛地一下子,我還真沒愣過神兒來,扒著窗戶正朝我望著呢,車身子一歪,我一股腦兒的就朝著那下面栽了過去!
意外,絕對是意外,這幾乎打死都想不到的事兒,說到底人倒霉了喝水都能塞了牙縫兒,緊聽著撲通一聲落水聲兒,我掉進水里的一瞬,我才醒過神兒來,我就這樣掉進水里了,這……這事兒也太邪乎點兒了吧!
撲通一聲,這水冰涼刺骨,一進這水里頭我整個身子都涼透了,撲騰撲騰,我猛地掙扎了下,水性說不得太好,但好歹著鳧水打個狗刨我還是會點兒了,我冒出頭兒來剛喘了口氣兒,聽見上面亂糟糟的一片,那司機吼著,“趕緊著……趕緊著有人落水了!”
這一嚎嗓子,我緊聽著撲通一聲落水的音兒,我知道是有人跳下來了,可這心思剛冒出來,我這身子猛地沉了下去,嘴里猛嗆進去一口水,腦子當下就迷糊了,也就愣了幾秒,我腦子恍惚像是晃了神兒,這一下來的很突然,我感覺著腳底下像是被什么東西拉了一把似的。
這進了水里頭兒,一股子水壓憋得胸口悶疼,愣了一瞬,我拼命搖了搖腦袋,向上游著,可這感覺著下面像是被水草勾住了腳,撲騰了兩下,整個身子不但沒上浮了,反倒是腳底下像被纏死了似的。
我撲騰著兩下,伸手去解那腳上的東西,一摸上去,濕漉漉的,拽了兩把還挺結實,我貓著腰兒去解那東西,可這扯了兩把,那東西摸起來卻有幾分不對勁兒,再一拉扯,感覺這東西不像是水草,反而像是一大把頭發(fā)。
我一把扯住那頭發(fā),往上一拉扯,那東西順著手就纏在了胳膊上,我一扯胳膊,沉甸甸的東西被我一把拽了上來,那大概的輪廓,居然像個人……
這節(jié)骨眼兒上,我拼了命的掙扎著,可這掙扎了兩下,那東西貼在了我身上一樣,怎么扯都扯不走。
我心里火急火燎的,那口氣兒幾乎要喘不上來了,腦子里嗡嗡的也開始泛起了迷糊,這是嚴重缺氧的癥狀,我感覺出這水里的東西不對勁兒了,說白了,這可能就是個淹死的水鬼,在找替身呢,我這正巧不巧的落了進來。
我死憋著那一口氣兒,我知道有人跳下來救我了,那兩個老東西,任何下來一個我就有救了,這口氣兒不撒出去,即便是找替身的水鬼,也扯不走我的命!
可就在我這一口氣兒硬撐著節(jié)骨眼兒上,那纏著我手臂的東西朝上慢慢的浮了起來,那一層水草頭發(fā)似的東西,順著我肩頭兒就往脖子上纏,一張臉一點點的朝我迎了過來。
這水底下本來是漆黑一片,但瞅著那張臉竟映著一層白光兒,臉色慘白浮腫的變了樣兒,緊閉著眼,整張臉被水沖的都沒了人形兒,這臉雖然瞅著陰森恐怖了點兒,但這邪邪鬼鬼的東西我是見多了,這玩意兒還真嚇不住我,那嗓子里的一口氣兒憋著,咬緊了牙關憋著,可這一瞬,那雙眼猛地睜開了。
這猛地一下子,我一口氣兒忽然就憋不住了,不是那雙眼多么可怕,而是,她那雙眼眶里,根本就啥都沒有,那就是個空洞洞的眼眶子!
猛地一下,嘴里一口氣兒歇了,一股子渾水猛朝著嘴里灌了去,腦子里當下就混沌了一片,這進了水之后,整個人可都不歸自己使喚了,一口水嗆到嗓子眼兒,一股子勁頭兒直接就讓我懵過去了!
我瞪著眼瞅著前面,死瞪著眼瞅著前面,眼錢,那張女人臉映的發(fā)白,眼瞅著一層血水順著臉頰眼眶,順著水流蔓延。那張臉晃在水里,猩紅腥氣的血水擦著我的臉流了過去,那張臉上,一層層,一塊塊兒,那慘白水腫的臉皮兒合著血,順著水流一縷縷的流去,這屁大點兒的工夫,那張臉……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眼閉不上,眼眶子就跟沾了膠水似的,死命的居然閉不上,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一絲絲詭異的笑映在嘴角,我瞅著那張臉,不得不瞅著那張臉,四目相視,我瞅著那張鬼臉,一寸寸的朝著我漂了過來!
“噗……噗……嘔呃……”
胸口猛地一沉,一股子勁頭兒直竄嗓子眼兒,我猛地一伸脖子,嗷嘔的吐了兩口水,感覺著從嗓子到胸口,火辣辣的一股被嗆的勁頭兒,我剛要動下身子,一嗓子吼進我耳朵里,“九斤兒,千萬別動,你身上有東西!”
第十二章
水鬼,蹊蹺!
這猛地一句話,我還沒醒過神兒來,嗓子里被水嗆得生疼兒,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兒,老瘸子一只手就擋在了我眼前,我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這老瘸子擋我的眼,這是怎么個意思��!
我動了動眼皮子,這頭發(fā)上濕漉漉的水正滴在眼皮上,一個勁兒的刺眼,但老瘸子那一句話,我還真沒干動手擦,眨巴了兩下眼皮子,透著那指縫,我依稀的瞅見了那么幾根兒頭發(fā)……這細細的嗅了下,一股水腥氣夾著腐臭,跟那爛肉的臭味有幾分相像!
“九斤兒……閉上眼!”
老古怪輕聲念叨了句,我死死的閉住了眼,這剛閉上眼,脖子猛地被勒的疼了一下,感覺著脖子上像是纏了什么東西似的,老古怪說的讓我閉眼,我也沒敢正眼看,感覺老古怪像是在折騰著什么,他這一動手,我脖子忽然像被麻繩兒勒住了似的,不知啥東西直接勒進了我脖子里,我感覺得出,那絕對是勒出血!
這一下的疼還真讓我急了眼,我這一咬牙騰地眨巴了一下眼,這恍然瞅見的一眼,我猛地一個激靈睜開了眼,一股子冷勁兒直接就竄到后腦勺……這東西……這是……
人頭……一個圓滾滾的人頭正對著我的臉!
水泡出來的慘白,那張臉浮腫的就是一塊兒爛肉,已經是瞅不出真容了,順著我的肩膀脖頸子,一片水草似的頭發(fā)纏在了我這脖子上,那絕對是勒進了肉里,剛才那股疼勁兒,就是這勒著的頭發(fā)給弄出來了
“傻小子……誰他娘的讓你睜眼了!”老古怪當下嗆了我句,我一眼瞅著老古怪,一張黃符貼在了那人頭兒的腦瓜頂兒,但伸著一根兒左中指,手指頭兒上居然牽著一根兒紅線,那紅線正好是連在了那黃符上。
老古怪支著那一根兒手指頭,臉上不知道是水還是汗,密密麻麻的一層水漬,感覺著這一根手指頭用處了全身的勁兒似的,這微微一拽,勒在脖子里的頭發(fā)猛地就是一頓,頭發(fā)絲兒就跟扎進了脖子里面似的,一瞅見我睜開了眼,老瘸子等下湊過來兩步,兩張黃符紙直接貼在了我眼前!
“別瞅著這嚇人玩意兒了!”老瘸子言語了句。
這秒秒鐘的兩下子,脖子猛地疼了好幾下,我感覺出,那老古怪每次一動那根兒手指頭,那纏在脖子上的頭發(fā)就猛勒緊一下,這腦袋纏著我這脖子……還是死不放手了!
又接連四五下,疼的我咬牙切齒,眼前這東西就跟八爪魚似的,死死地纏在了我這脖子上,這死人頭纏著我脖子,老古怪恐怕一股子火氣早就憋肚里了,這兩三下沒拽開,老古怪一撒手,當下就罵了句,“娘的,你這還蹬鼻子上臉了是不,逼急了老子,老子直接填了這條河,讓他娘的你憋死在這河水道兒里頭兒!”
老古怪這一句話,那頭發(fā)絲兒忽然松了幾根兒,那勒著脖子的勁頭兒也淡了那么幾分,老瘸子一笑來了句,“嘿呦,嘿嘿……這東西也是欺軟怕硬的玩意兒啊,好說好商量的不吭,這來硬的就服了軟兒!”
余光撇著老瘸子,見他一手縷了下垂下來的幾縷頭發(fā),“這人首兩分家,看你這意思……是不是讓我們幫你撈上那尸體來,人首相接,把你給葬了?”
老瘸子問了這一句話,脖子上的頭發(fā)忽然又垂下去一縷,老瘸子當下是倒吸了口涼氣兒,“怎么,幫你撈回尸身安葬了還不行,你這還想咋地了,咱們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老瘸子說著這句,那人頭絲毫沒動,脖子上頭發(fā)依舊勒的死緊,這一下沒動靜兒,老古怪張嘴罵了句,“他姥姥的,老子還就不信這個邪了,一個小水鬼兒還能翻了天,九斤兒……給我忍著點兒疼,老子一鞭子抽爆了她這腦袋,再給你拔脖子上的頭發(fā)絲兒!”
這一句話,老瘸子趕緊來了句,“等著,你可別沖動了,你不知道那金蠶絲兒了嗎,這比那個可絲毫不簡單!”
一說起這金蠶絲,老古怪當下就給熄了火,雖然沒聽說過那東西,但相比著脖子上的頭發(fā),我也能想出個大概來,如果老古怪一鞭子抽爆了這個腦袋,那這脖子里的頭發(fā)也就只能長在這了,這千絲萬縷的頭發(fā)直接勒進了肉了,要想弄出來,這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兒。
老瘸子長吐了口氣兒,笑呵呵的笑了聲,“嘿嘿……這事兒啊,合則兩利,說來你也算是求我們的,雖然不知道你還有什么要求,但有一點兒我可以告訴你,威脅,你得有那個資本,咱們挑明了說吧,這頭發(fā),雖然麻煩了點兒,但好歹是法子,可你這要真逼急了咱們,這娃子最多是受點兒傷,你這……可就是魂飛魄散了!”
這一句話,我感覺著脖子上的頭發(fā)微微的松了幾分,老瘸子嘴里的話兒沒停,接著說,“咱們退一步說,即便我把你交代的事兒辦了,你就敢說你跑的了,尸首人頭就在這擺著,哼哼……這后果就不用我說了吧!”
老瘸子說完這句話,這氣氛猛地冷峻了幾分,靜,詭異的靜,僅僅是靜寂了那么一瞬,那纏在我脖子上的頭發(fā)出溜一下就跟垂了下去,我這眼前一亮,伸手扯下去那兩張黃符,可這一低頭兒,那腦袋居然沒滾下去,居然還掛在我脖子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不光是我傻了眼,就連那兩個老東西也就驚得瞪眼,老古怪眼快,瞅著我脖子上的紅繩,當下來了句,“狼牙……那個狼牙墜子!”
老古怪伸手扒拉住那個腦袋,這剛摸住了那根兒紅繩,那人頭直接就給松了嘴,咕嚕一下子,老古怪也沒管那個腦袋,兩眼瞅著手里的狼牙墜子,那眼神里一種絕無僅有的驚愕!
那狼牙墜子……居然變黑了!
“不……不會吧……這東西……連這個都不怕,這可要是狼牙!”老瘸子瞅著也愣了下,“要是狗牙還說說得過去,可這……這連狼牙都黑了,這東西……這東西要有這么大的能耐,那早就自己竄出來,哪還……”
老古怪悠悠搖了搖腦袋,抬頭瞅著老瘸子,這眼神兒里居然是赤裸裸的震撼之色,老瘸子嘴里的話直接被憋在了嘴里!
老古怪若有若無的笑了那么一下,“這事兒……可沒那么簡單��!”
老古怪這說著話,食指朝著那變黑的狼牙輕輕按了下,眼瞅著那狼牙跟朽木頭似的,一指頭兒居然給捏成了沫兒。
“什么……”老瘸子當下驚得喊了一句,那臉色上的震撼之色可比老古怪分毫不差。
兩個老家伙瞅著那狼牙沫子,四個眼珠子瞪著跟牛眼似的,我也望著那手里粉末子,除了震驚了一瞬,也沒感覺出啥來,狼牙辟邪甚于狗牙,能把這狼牙都變成沫沫的,這東西……
一想到這,我恍然間也感覺到了一股子不對勁兒,老瘸子剛才那一句,狼牙變黑,這人頭兒的道行兒都能竄出這水里了,現(xiàn)在這狼牙都成了粉末兒,這豈不是要翻了天了,那她……還用得著咱們嗎?
那她……又到底是為啥纏上我呢?
我一抬頭兒,正瞅著那兩個老家伙,這倆人相視咧嘴笑了笑,老古怪瞇了下兒小眼兒,“這狼牙……可不是這人腦袋給弄的,這……恐怕是她在跟咱們講條件兒呢!”
老瘸子點了點頭,“那她……應該是瞅出來點兒什么蹊蹺了!”
“蹊蹺……什么蹊蹺?”
這云里霧里的兩句話,徹底把我給整蒙了,老古怪斜眼兒瞅了我一眼,“蹊啥蹺?你身上的蹊蹺!”
一句話我愣了下,老瘸子接著來了句,“這水鬼……恐怕是感覺出你身上的那股不對勁兒了,這事兒,她應該是知道點兒底細了!”
我聽著一愣,老瘸子扭頭朝著那車后面望了一眼,這時候我才發(fā)覺出,我們三個在第一輛車的前面,車燈正照著我這邊兒,其余的一群人也不知去向,老瘸子朝著車后面喊了一句,“車后面的人,趕緊著……都過來下兒!”
老瘸子一嗓子喊出去,程曦第一個就竄到了我眼前,瞪著一雙大眼,一眨不眨的望著我,我也扒著眼兒望著她,這大眼瞪著小眼兒的,還真把我給瞅愣了,程曦瞅著愣了一瞬,眼眶紅著,兩抹眼淚又跟著流了下來,“九斤兒……你咋樣啊,你說句話,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你咋啦,你說句話��!”
這突如其來的兩句話,我猛地眨了眨眼眼,“等等……等等,我這……我這沒事啊,你咋這忽然就給哭了呢?”
我這一句話冒出來,程曦瞪眼瞅著我,那兩個眼眶里還泛著淚花兒,忽然伸手就在我胸口拍了一下,“陳九斤……你……你嚇死我了,你沒事死瞅著我干嘛,你沒事咋愣著不說話,你……你……你個混蛋!”
程曦豎著根兒食指指著我,一句話嗆出來就又流了淚,老瘸子趕緊著打圓場,“我這孫女喲,你這……你這又是鬧得哪出兒啊,你這來了……不是還沒給他說話機會嗎?他沒事……他真的沒事,來來……趕緊著擦擦眼淚,別哭了,別哭了!”
老瘸子伸手給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我瞅著程曦,一臉的梨花帶雨,這一瞬間,心里頭兒除了一股子哭笑不得苦悶,還夾雜著綿綿的一陣感動,關心則亂,這句話說的一點兒都沒錯,若不是因為關心……她能犯出這種啼笑皆非的事兒!
我瞅著程曦撇了撇嘴,程曦橫了我一眼扭過了頭兒,沒再搭理我,瞅著這背影,心里頭忽然一股五味雜陳的味道,這種感覺……我說不出,也不想說!
這時候,老瘸子招呼著人,說了句,“各位……咱這眼前有個棘手的事兒,得需要各位幫把手了!”
“有啥事兒您就說吧,咱來這就是為了幫忙的,您這還客氣啥啊!”一位眉頭兒有刀疤的司機說了句,其他的兩個也跟著應了一聲,老瘸子點了點頭兒,“那行……那就麻煩哪位懂點兒水性!”
“一會兒……咱們順著這河道……!”
“撈尸!”
……
在這山路牙子中間,老瘸子擺上了那個……姑且可以稱之為人頭的東西,三張黃符貼著頭頂兒、后腦、面門,可眼瞅著那三張黃符,卻是首尾相連,老瘸子揚手一下,一張黃符紙轟然點著了,貼著那面門前的黃符一晃,沾火就點著了那張黃符,老瘸子幽聲喊了一句,“一縷幽魂莫心急,上前引路招尸祭!”
揚手甩出黃符,那人頭上的三張黃符猛朝著河道里頭飛了出去,一縷火苗子在半空中悠悠飄落,帶著幾點兒火星兒,正朝著下游的地方飛了過去,飄飄悠悠的幾下兒,那火苗兒猛地一下掉了下去,老瘸子指著那地方,“趕緊著,那尸身就在那地方!”
一句話,陳漢彪和三個司機沿著河道跳了下去,說來這四個漢子也都懂水性,水也不算深,沒了這水鬼拉腿,一般是出不了什么事兒的,沒半分鐘,陳漢彪在河道里頭就喊了著找到了,我們在河道旁接應著,這一把拽出來,腐爛爛的就是一堆子臭肉,這尸體泡在河水里不知道多少日子了,早就給泡爛了!
拉上尸身,老瘸子掐著那死尸的骨節(jié),瞅著嘴里磨磨叨叨的,小聲念叨了幾句什么,老瘸子扭頭瞅了那群人一眼,“屬相,牛,虎,馬,蛇,雞的后退一步!”
眼瞅著,兩個司機后退了一步,這一眼前還剩下四個人,老瘸子打量了一眼,又接著說道,“丑卯巳未酉亥,這六個時辰出生的,也退一步!”
話音一落,一個司機和龐然也緊跟著退了一步,老瘸子瞅著眼前,就剩下程曦和陳漢彪兩人了!
第十三章
驚夢
老瘸子望著他倆,皺了下兒眉頭,搖頭言語了句,“你們兩個……可就有點兒麻煩了!”
”怎么……有什么麻煩��?”程曦皺著眉頭兒問了句。
老瘸子搖頭嘆了聲氣,“哎……孫女啊,你是不知道,咱需要從這水鬼嘴里知道點兒東西,可這魂靈兒在這副爛骨架子里面,也說不了話,得需要具身體借體附陰魂!”
“這水鬼陰溺沉水,那是有怨氣的怨鬼,這附陰魂……那八字命格不能相克,否則他是附不進別人身子的!”
“孫女……你這,按理說你這陰年的水命,又是個女娃子,是最符合這附陰魂的,但你這八字屬陰,怨鬼附體,你恐怕少說得落得場大病,這八字弱的和命里屬陰的人,身子是承不住這水鬼的怨氣的!”
“還有陳漢彪,陽年陽時,屬火命,這命格八字強硬,但物極必反,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兒,溺死鬼屬水,撐著陳漢彪的陽氣,也不敢說能在陳漢彪這身子里是撐多久!”
“要么說麻煩,你倆這一正一反,都算得上這里面的特別例子,哎……這事兒鬧得!”老瘸子搖頭兒嘆了口氣。
程曦側目瞅了我一眼,這恐怕一眼就瞅出,這事兒跟我有什么關系。我瞅著一驚,程曦已經是邁出去一步,“爺爺……要不這……這事兒還是我來吧,不就是場病嗎,又不是要了命,有你在這護著,我也放心!”
“不行……”我當下喊了句,“平白的得場病,這不是沒事找事兒嗎,不行,你別瞎添亂了,這事兒沒得商量!”
“憑啥……我上不上跟你啥關系,我爺爺都沒說話呢,你當你是我什么人�。俊背剃亓嫜览X的來了句。
“我……我是你……”我瞪著眼瞅著程曦,一句話到了嘴邊兒上,硬生生的又給咽了下去,瞅著程曦一臉的倔強,我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好,我是她什么人……朋友,同學,或者說前男友,還是說……
我語頓的一瞬,陳漢彪當下是接上了話茬兒,“行了行了,你個姑娘家家的跟我搶啥,我這身子壯,不怕啥,還是我來吧,他有幾分能耐就在這呆多久,愛咋咋地吧!”
陳漢彪一句話,老瘸子悠悠的點了點腦袋,“我覺著……還是你上的好,能不能呆得住,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瞅著陳漢彪,又瞅了老瘸子一眼,說實話,平時尚且不論,老瘸子這句話說得可是有點兒偏私的嫌疑,這明顯是不想讓他孫女冒這個險!“
說到底,再無私的人也有個護短兒的東西,程曦是老瘸子的心頭肉,也是他唯一一個念想兒,這事兒偏私了,我能理解,真心的理解!
老瘸子這一句話,陳漢彪當下就給樂了,”得了,老爺子都點了頭兒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來著……老爺子咱們開始吧,別耽誤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