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我的故事……!”
老爺子面色僵直的瞅著我,還想在回味著他的過去,半晌,他點了點頭兒,“九斤兒……你問的,真的是爺爺?shù)墓适拢俊?br />
一聽這話兒,我不由得皺了眉頭兒,這話里的意思,我貌似有點兒搞不明白,但我終究還是點了點腦袋,“對,爺爺,我聽得就是您的故事!”
老爺子搖頭兒笑了笑,“爺爺……沒有故事!”
我一聽,嘴角猛抽搐了下兒,“爺爺您這話……”
爺爺點頭兒一笑,“爺爺不騙你,你爺爺我……陳老歪,八十多年來,我的故事,就是你眼里的故事?”
第二十七章
一句詩
我聽著一皺眉頭,老爺子隨即來了句,“九斤兒,爺爺沒有故事……但既然問到這了,爺爺就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別人的故事!”
我沒有說話,老爺子一絲微笑,笑的很有深意,笑的讓我更看不懂了,老爺子挺了挺脖子,開了話嗆兒,“他這個人,很復(fù)雜……他殺過山賊,斗過土匪,打過鬼子,除過漢奸,挖墳掘墓的事兒他干過,守冢護陵的事兒他也扛過,殺過人,越過貨,好事兒他干過,壞事兒……嘿嘿,他也有過,有人眼里……他就是個嗜血殺人的狼,但有人看來……他卻是個濟世救民的英雄�!�
老爺子嘴上掛著點兒笑,很輕微,但看上去很幸福,我靜靜地瞅著老爺子,兩個人愣了好久,我低聲詢問了句,“爺爺……那個人是不是你!”
“爺爺……沒有故事!”
“我說的不是陳老歪……我說的是你!”我望著老爺子,老爺子眼神猛然瞇了一下,一雙老眼昏花的眼神兒,少有的閃過一絲光亮,老爺子望著我,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只是笑,笑的很輕微……很欣慰……
這個我與他之間的故事,他懂,我懂,老爺子的笑里頭兒看得出,這個故事,有我這一個聽眾就夠了,他親孫子明白,這就已經(jīng)夠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其實并不明白這個故事,我知道那個人是他,但我不知道……那個人為啥不是陳老歪!
我抿嘴笑了笑,”爺爺,這恐怕是你當年的英雄夢,現(xiàn)在……依舊是這么沉甸甸的重!”
“四十多年前……我是這么認為的!”老爺子搖搖頭兒,“但現(xiàn)在……我感覺著有個親孫子,比這英雄夢可要重得多!”
無言以對,聽著老爺子這句話……我心里頭兒除了暖洋洋的熱乎,無話可說!
老爺子點頭道,“九斤兒……年少強狂,其實誰都有個英雄夢,說一句,誰能年少不輕狂,可是……可是到頭兒來,輕狂之后,是苦是甜,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最清楚�!�
“九斤兒,我知道你的心思……發(fā)芽兒的東西,掐不死它,他就會瘋長到底,但爺爺問你句,一把刀擋在了你前面,你是退一步,還是緊跟著提刀迎上去?”
我愣了一瞬,瞇了一絲眼神,這一瞬,還沒開口答話兒,老爺子已經(jīng)是搖頭兒笑了,這笑……好像早就領(lǐng)會了我的意思!
“九斤兒……你終究還是太小,不是年歲,是閱歷!其實是退是進,從來不由你說了算,你應(yīng)該……先看看你的身后!”
“身后……”聽這句話,我臉上的迷茫更重了幾分,老爺子這話里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幾成,但細細一揣摩,這話里的東西……深沉的讓我有點兒緩不過神兒來!”
老爺子笑了笑,“哎……別做著什么英雄夢,你不知道……英雄其實都死得早,年少有幾分輕狂沒錯兒,但要看你在哪條路上走……”
老爺子瞅我盯了一眼,“九斤兒……我的意思,你可懂?”
我點了點頭兒,但恍然又是搖搖頭兒,“懂幾分,但還有點兒捉摸不透!”
老爺子點了點頭,“懂幾分就好……懂幾分就好……”
“哎,話又說多了……九斤兒,最后一個問題了,問吧,能回答的,爺爺都告訴你!”老爺子笑了笑。
我琢磨了一瞬,點頭兒應(yīng)了句,“爺爺……最后一個問題,我知道您給我解釋一句話!”
“哦?什么話?”
“陳家三代無庸輩!”我一字一頓的說了七個字兒。
老爺子臉色恍然一變,“這句話……你是聽誰說的!”
“好多人……柳州的一道兒上,恐怕兩個巴掌都數(shù)不過來了!”我說了句。
老爺子聽著皺了下眉頭兒,臉上若有若無,似笑非笑的一絲……笑!
“哼哼……陳家三代無庸輩,三代人……也只能是三代人了!”老爺子恍似苦笑的搖搖頭兒,“這句話……我還真不敢跟你解釋什么!”
我聽著一愣,難道這句話……切及了什么家族機密?
“但我……能告訴你一句詩……”老爺子說了句。
老爺子沒有直說,起身到了桌子前,鋪紙研墨,眼瞅著老爺子揮毫縱墨,一句詩,十個大字,當?shù)谝恍形鍌字,一字字漏出來,我一字一頓的念著這五個大字,一雙眼珠子差點兒就給瞪了出來!
“算……盡……天……機……手!”
房梁……殘瓦,那五個字兒。
恍然一瞬,我腦子里的震撼差點兒讓我吭出了聲兒,幸好老爺子正聚精會神的繪著這一手詩,我咬著嘴唇,瞪大了眼瞅著老爺子一筆一劃的寫完了這句詩。
算盡天機手,
符得天下印!
震撼,無以復(fù)加的震撼,兩行十字,字字都是無與倫比的殺傷力!
我瞅著老爺子,老爺子也瞅著我,那一雙老眼里頭兒,盡是那化不開的傲氣,狂傲,風凌傲骨!
十個字書盡三代一生,若真是扛起了這十個大字兒,那這句“陳家三代無庸輩”,不像是不想是一句狂言,反倒是說的謙遜了幾分!
“九斤兒……這句話,你明白了嗎?”老爺子一臉驕傲的笑著。
我愣了片刻,眉頭兒一皺,但還是點了點頭兒,“這句話,我明白了,但這句話的意思……我還是不太清楚!”
“呵呵……這句話明白了就行,意思……你已經(jīng)不需要明白了,陳家三代無庸輩,這三代已盡,到了你這一輩兒……你已經(jīng)不需要明白什么了!”
“這……這是為什么,陳家三代無庸輩,難道……難道三代之后,就注定只能是廢物?”我驚聲問了句。
老爺子嘆了口氣,“命……這就是命,祖上至今,三代信命,但卻不服命,算盡天機拼盡命,可是到頭兒來,終究是栽進了命里頭兒!”
“九斤兒……你這條命,已經(jīng)是逆了天命得來的了,為了你這條命……三代人的心血全都給灌了進去,牽扯波及之人無數(shù),如今到了你這一代……族宗秘譜早已遺失,家傳手藝到了我這一代,我也斷不會再傳下去,陳家一脈,就此了結(jié),這首詩……以后也不姓陳了!”
“爺爺……你……你難道就真舍得斷了這祖上傳下來的手藝?”我瞅著老爺子,一臉糾結(jié)加著難以置信,家傳的手藝,這十個字,我就不信老爺子能心甘情愿的斷在他手里頭兒。
“哼哼……舍不得,舍不得又能如何,別以為算盡天機是多好的事兒,今生債,來生還,族宗債,子孫還,這天底下沒有白得的東西……問天機而斷命線,親鬼神而傷己身,想要得到點兒什么,那就必須得付出點兒什么!”老爺子半仰眼望著房梁兒,那眼神里……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或悲或喜,痛心,慶幸,迷惘,清明,總之……老爺子一雙眼里頭兒,那種異樣的神色說不出的詭異,滄桑異變,盡是磨礪了歲月的鋒芒!
聽著那句話,我恍然想起了鬼店魅家掌柜的的那句話,不謀而合!
我心里頭兒壓抑的難受,瞅著這五個字兒,算盡天機手,我多想跟老爺子說一句那房梁底下的字兒,族宗秘譜遺失……可是半片殘瓦底下……
話到嘴邊兒,我又給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祖上藏書于瓦上,必是不想斷了這門手藝,若真告訴了老爺子,老爺子一把火付之一炬,那我……還有老爺子,豈不是都成了陳家的罪人!
“老爺子……”我叫了一聲,“我就問一句,手藝斷了……您覺得有愧嗎?”
老爺子搖了搖頭,“我無愧天,無愧地,無愧祖上,斷,我斷的……是陳家的手藝,并不是這門手藝,手藝……自然是有人傳下去,但卻不應(yīng)該是我們陳家人!”
“若真說有愧……應(yīng)該說是我陳家有愧于……”老爺子欲言又止,搖頭兒嘆了口氣,“好了,這事兒……到此為止吧!”
我愣在那,老爺子這句話可是不少意思,他斷的是陳家人的手藝,而不是這門手藝,難道說,這天底下還有別人會這門手藝?不……更應(yīng)該說,是有人在傳著這門手藝,那人……又是不是陳家人?
自始至終,老爺子告訴我的,就只有退一步,忍三分,掐了年少輕狂的夢,順應(yīng)該有的命,可他不是還說過……我這條命,本就是逆天而來,老古怪也曾說過一句,我這三線具斷的人能活到現(xiàn)在,本身就是個異數(shù)!
人信命,但不服命,上三代能逆了我的命,那我……
我壓抑著胸口里的東西,盡力的一絲不漏,我不想讓老爺子看出什么,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
老爺子微瞇著眼,站在那一動不動,感覺著爺倆對峙般杵在這好久,我差點兒都以為老爺子睡著了,半晌,老爺子微微睜開了眼,”九斤兒……你的問題,已經(jīng)問完了,我問的……如何回答,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點頭瞅著老爺子,恍然竟有股兩軍對峙的壓抑,老爺子笑了笑,笑的很平淡,但說出的第一句話就差點兒讓我吐了血,“你對那程家丫頭……是否還念及幾分情誼!”
“爺爺……這……”一句話,問的我瞠目結(jié)舌。
老爺子盯著我,“不需要解釋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
四目相視,老爺子一雙眼神夜貓子似的盯著我,盯得我無所遁形,瞅的我退無可退!
我望著老爺子,幾乎不由自主的點了點腦袋兒,那眼神兒里……只有壓迫感!
老爺子點了一下,“好……那第二個問題,你說,那程家丫頭是否般配的上你!”
“爺爺……您……您別再問了,我是不會……”
“別急著解釋……我還沒讓你娶她了!”老爺子言簡意賅兩句話,“告訴我……人家配不配得上你!”
“配……配的上,可是……可是我……”
“不用可是了……!”老爺子搖搖頭,面色清冷,“第三個問題……其實也算不得個問題,三天之內(nèi),一身新郎裝,你能不能準備妥當了!”
“什么……”我騰地一下退了好幾步,“爺爺……你……你這……你這……!”
“你這亂配鴛鴦譜……你這鬧得是哪一出兒啊!”我瞅著老爺子,老爺子搖搖頭,“九斤兒,亂配鴛鴦譜,爺爺是那種不靠譜的人嗎?”
第二十八章
五言詩
“你還念及人家舊情……人家又配得上你,那姑娘我看過,無論身材體貌品行,樣樣兒都算得上絕佳,三年多的大學感情,應(yīng)該也算是根深蒂固了吧,這鴛鴦譜……還能算是亂配?”
“更何況……那老瘸子與你有恩,這事兒……”老爺子僵了一瞬,“這……也是他的意思,我與你二人卜過一卦,無論生辰八字,還是命格屬相,你二人相配都是極佳,這事兒……于你于她,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九斤兒……你可別因為一時的頭腦發(fā)熱,斷了這段兒好姻緣�。 崩蠣斪右荒槆烂C的說道。
望著老爺子,恍然間我心里一咯噔,我……我這明擺著是被老爺子擺了一道兒,老爺子沒給我耍心眼兒,他這是給我挖了個坑,用這三個問題……把我活活埋在了這,問題……我答了,路,他鋪好了,這剩下的,就等我往里踩了!
“爺爺……強扭的瓜,不甜,即便就是我同意了,人家能同意嗎,你別以為瘸子大爺跟您一樣,挖個坑就能把程曦埋進去,那姑娘我知道……傲氣的很,你情我愿的,這還有的商量,但這種逼婚……不要說我,她那關(guān)你們就過不去!”我強擰出一絲笑。
老爺子搖搖頭兒,“哼哼,九斤兒,那姑娘,你知道……但你卻不懂她,爺爺看得出,她對你也有份情的,這事兒,只要你這應(yīng)了……那姑娘……自然不用你操心了!”
“可是……你知道我是不會應(yīng)的……”我咬牙說了句,心頭那股火苗子真有點兒壓不住了,被自己的親爺爺逼婚……想想都讓我哭笑不得!
“九斤兒……你是不是,真惦記上了那個小花旦兒?”
五雷轟頂,一句話,我腦子里蒙了一片,老爺子搖頭兒說道,“九斤兒……你瘸子大爺說的不錯,這其中的意思……你心里應(yīng)該明白的很。其實……一直以來,你心里都是清楚的很,你覺得,你真能等她二十年嗎?若她不能投胎轉(zhuǎn)世,你就當真愿陪她一世……斷了咱這陳家的香火?
“我……我……”一句話嗆到嗓子眼兒,猛地一股子涼勁兒透到了心底兒,我一把捂住胸口,老爺子臉色瞬間大變,“九斤兒……你!”
我一手捂著胸口,趕緊退了一步,“爺爺……我沒事……”
“九斤兒……是不是那個女鬼……”
“爺爺,我沒事……真的沒事!”我擺擺手,老爺子瞠目瞅著我,一臉陰晴變幻了好久,半晌,點了點頭兒,“沒事……沒事就好,九斤兒……若是那竹筒兒壓不住那女鬼身上的死氣了,你可千萬要告訴爺爺�。 �
瞅著老爺子眼神兒,那微瞇的眼縫兒里頭,我竟感覺出了幾絲暗斂的鋒芒,老爺子……這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我心里咯噔一下,老爺子……這話里,可是帶著刀刃兒的�。�
我強穩(wěn)住心神,點頭接上了老爺子剛才的話兒,“爺爺……你放心,我不會絕了陳家的后!”
“我不說等她二十年……也不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兒。我只求讓她投胎轉(zhuǎn)世……這就夠了!”
“等她投胎轉(zhuǎn)世一成,我和程曦之間的事兒,我會好好理清的,現(xiàn)在……這一團亂麻,于我于她,這……這都不公平,爺爺……別逼我了,小花旦兒投胎的事兒成了,我會給你個交代!”
老爺子臉上拂過一絲凄然,“九斤兒……你把這事兒,可是想的太簡單了,你說……你是要等個一年半載,還是三年五年,這投胎的事兒,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了的。九斤兒,你先把你的婚事兒辦了,這投胎之事,爺爺陪你慢慢尋摸,我答應(yīng)你,這事兒……我一定幫你辦了,九斤兒,爺爺……可是一退再退了�。 �
老爺子一臉懇求,滿目滄桑殷切,老爺子心是沒錯的,聽這話兒,我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不舒服。
可腦子里一個激靈,我忽然有股子被一點點拽進坑的感覺,老爺子……這是緩兵之計��!
今天說是把婚事辦了,那明天……是不是再來個重孫子?這恐怕用不了一年半載,弄得我就攜家?guī)Э诹�,一個家,已經(jīng)是把我牢牢捆在這了,到了那時候……難道我還能拋開老婆孩子,去辦這投胎的事兒?還能跟著老古怪……傳他邙山的手藝?
這劍走偏鋒兒的一招,老爺子來的可是利索,這不知不覺的已經(jīng)在把我往坑里拽了,不管我是曲解了還是看透了,老爺子這一步棋,一石……一片的鳥!留下了我的人,我的心,斷了手藝,堵上了老古怪的嘴,還傳了陳家的香火!
跟這老家伙嘮嗑,由不得我不多個心眼兒!
我瞅著老爺子愣了好久,半晌,我說了句,“老爺子……讓我緩緩神兒,給我一宿考慮的時間,成嗎?”
老爺子沒遲疑,點了點腦袋,“成,九斤兒……事兒,你想明白了,何去何從,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我點頭應(yīng)了一聲,老爺子走在炕上,我沒多說啥,起身出了屋子。
一出門,偏房門口,程曦倚著門板兒正瞅著我,沒等我回過神兒來,程曦直接丟下一句,“陳九斤,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為難的!”
一句話,程曦沒給我回話兒的機會,扭頭就回了屋子。
我傻子似的杵在那,心里頭兒翻江倒海的一陣子,讓我為難……這又何嘗不是讓你為難!
我抬腳回了屋子,一仰在炕上,一股子麻煩事兒呼啦啦的涌上了后腦勺兒,投胎,拜師,逼婚,還有……老爺子那一抹暗斂鋒芒的眼神兒,這一堆的麻煩事兒,幾乎讓我找不著北了。我閉眼躺在那,忽然,我猛地一個激靈,睜眼瞅著房梁,“柴房,殘瓦,那句詩!”
我一股腦爬了起來,窗戶朝外望了幾眼,小院兒里除了我這還亮著燈,其他的人幾乎都睡了,就連老爺子也熄了燈,我心里頭咯噔噔的跳了幾下,一咬牙,我抬腳朝著柴房走了去!
因為這兩口棺材擺在這,我進這柴房也算是稀松平常的事兒,我知道……我這點兒動靜,逃不出家里頭兒,這幾尊大神的耳朵,既然逃不過,索性……我還就大張旗鼓的進去了!
院子里長吁短嘆的嘆了幾口氣,我抬腳進了柴房,這時候月亮透著房梁,那角度早就偏了老遠,我瞪眼瞅著透過來的月光,已經(jīng)看不見那一行字了。
我四下一張望,墻角正好橫著個斷了半截兒的梯子,二話不說,我過去一把拽到了炕上,豎起來一放,正好是頂在了房梁上。
我躡手躡腳的爬了上去,半片殘瓦敞著兩指寬的口子,瞅著里面黑漆漆一片,我一咬牙,伸手摸了進去。
一摸這里面的東西,我臉上當下就變了樣兒,凹凸不平,大概的摸上去,那像是幾行字兒,這細細一摸,橫五豎四,方方正正的都是字,我這一琢磨,四行二十字,這摸起來……還真讓我翻起了嘀咕!
到了這節(jié)骨眼兒上,我這心里頭兒,可是撲撲通的跳翻了天,我深吸了口氣,伸手去掀那幾片瓦,一連掀了七八片,那一片房頂差點兒讓我給拆了,等到把那最后的半片殘瓦一掀……四行兩句二十字……一首五言詩!
第二十九章
房頂?shù)纳?br />
“算盡天機手,望穿風水龍,符得天下印,五道皆成窮!”
一字一頓,我一句句念出這首五言詩,整張臉上風云變幻,感覺天靈感兒一鼓鼓的勁頭兒往上竄!
燙的泛黃的銅金大字,二十銅金的大字貼在了房梁上,這……這首詩,老爺子筆下占了其二,但這整首詩,比起那兩個半句可是霸氣的多!
一首詩,四句話,這天下陰陽玄機之道幾乎全都覆蓋了,這算天機,望風水,符成印,字面的意思言簡意賅,我倒是明白幾分,可這最后一句“五道皆成窮”這五道……又是哪五道,這其中的意思,我倒是琢磨不透了!
映著月光,我在那房梁兒頂上瞅了又瞅,除了這二十個銅金大字,房梁上空無一物!
我愣了幾秒,按理說,陳家先人能留下這二十個銅金字兒,不可能不留下點兒什么東西,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機關(guān)門道兒不成!
正當我納悶兒的時候,院子里的大門吱扭扭的開了下,我眼瞅著奶奶推門給進來了!
這黑漆漆的夜里,我伸著半個腦袋,一瞅見奶奶,我一低頭趴在了那房頂子上,這節(jié)骨眼兒上,防家里人弄得跟防賊似的,心驚膽戰(zhàn)的懸在這,我這一頭兒汗津津冷汗。
愣了幾秒,我貓著脖子瞅了一眼,院子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奶奶應(yīng)該是進了屋子,我舒了口氣,一摸臉上的汗,灰頭土臉的一把泥水,房梁上一層灰塵,全便宜了我這張臉!
蹭了把臉上的泥水,我扒眼瞅著房梁,順著那房梁子一手摸過去,四周外圍,除了一層的灰塵土屑之外,也摸不出什么古怪,但摸到房梁盡頭邊緣的時候,隱約摸著個凹陷下去的小洞,我沒多想,幾個手指頭兒一伸,左食指正好是摸進去。
我手指頭兒一動,剛摸進去,猛地一個激靈,左手指頭猛地一疼,就像被什么東西叼住了似的,我當下急了眼!
一動手指頭,一股子酸麻的疼順著手指頭直竄到了胳膊上,我咬咬牙,猛地一拽,從那房梁里頭,面條兒似的一東西直接被拉了出來,蛇……那居然是一條白蛇!
我猛地一甩右手,啪的一下就給甩到了墻上,這甩手一個趔趄,我一咬牙,死抓著了那半截梯子,咬著嘴唇兒,差點兒就給喊出了聲兒。
我扭身慢慢站穩(wěn)了,一瞅右手,手指頭上血淋淋的一片,瞅著那血色殷紅鮮亮,我倒是放心了幾分,不像是中了蛇毒,血色腥黑,這蛇……貌似是沒毒的。
側(cè)目一瞅墻角那蛇,我當下是驚了一跳,剛才這蛇……明擺著是白色的,可現(xiàn)在……一條紅線似的東西,順著蛇脖頸子朝下,一尺有余的大半個身子,居然成了半透明的紅。
我驚得目瞪口呆,聽老爺子說過,這房梁上有蛇,其實算的好事兒,蛇浮梁上而降財,房梁上的蛇,那算是家里的守財神,可這條蛇,不但從房梁里頭給拽出來了,而且這蛇喝了我的血,大半個身子居然染成了紅色,這蛇……可是說不出的古怪��!
愣在那瞅了好久,我沒敢吭聲,也沒敢下梯子。那蛇也瞅著我,直勾勾的眼神兒里都是赤裸裸的防備,愣了大概半分鐘,那蛇朝我微微吐了吐芯子,一動身子,幾乎是雷霆萬鈞之勢,順著那半截梯子,幾圈就給竄了上來。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了,這條通紅透亮的蛇,三兩下就竄到了我這手背上,這一時間,我還真傻了眼,眼瞅著這條蛇,蛇頭微扁,略寬三分,那血紅蛇瞳正瞅著我,如臨鋒芒,冷颼颼的盡是寒意,我瞅著心驚膽戰(zhàn),正要張嘴喊人,可眼瞅那蛇……他居然緩緩朝我俯下了脖頸!
“這……這蛇……”
我驚得愣在那,這蛇……居然這么通靈性!
,聽過一句俗言,蛇俯頸即是臣服,看這……還真有幾分俯首稱臣的意思!
血紅色的蛇瞳里殷紅帶亮,透著幾分莫名的親切,這蛇看起來好像沒什么惡意!
那蛇向我微微點了點腦袋,順著我手腕兒爬了下去,一直到了土炕上,那蛇扭頭朝我點了點頭兒,順著炕廂朝下,一溜煙兒鉆進了炕頭兒的磚縫里。
我趕緊著下了梯子,瞅著那磚縫兒,沒幾秒那蛇又探出了腦袋,朝我點了點頭兒,看這意思,是那炕頭兒底下有東西!
我深吸了口氣,強穩(wěn)住心頭的躁動,起手扒炕沿上的磚頭兒,順著炕沿扒了兩塊兒,除了灰塵土屑,看不出一丁點兒的不同,我朝著那蛇望了一眼,那雙血紅的蛇瞳瞅著我,吐吐舌頭,像是在說著什么。
我愣了一下,反手又扒開了第三塊兒,一掀磚頭兒,我瞅著愣了一瞬,那磚頭兒底下,居然有一個手印兒……一個右手印!
我抬頭兒望了那條蛇一眼,那蛇極通人性的點了點腦袋,我伸出右手,一把按了上去,咔嚓一聲輕微的響動,那手掌印兒居然陷下了半寸,我四下一望,除了這凹陷下去的的手掌印,這屋子里好像也沒什么風吹草動。
那條蛇猛朝我吐了吐舌頭,腦袋朝上伸了伸,我扒眼瞅著這怪異的動作,一時間還真沒醒過神兒來,那蛇朝上猛伸著腦袋,蛇瞳望一眼我,又抬頭兒朝上望一眼,這黑漆漆的屋子里頭兒,我抬頭瞅著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但他這意思……上面明顯是有什么東西!
我趕緊著爬上梯子,映著那幾分月光朝著房梁一望,頭頂兒的房梁兒上,居然映出了幾個拇指大小的凹陷。
我四下一瞅,凹陷之處,相隔不過五指,接連著四根房梁,每根房梁上居然都是五個凹下去的豁口子,這四五二十個豁口,我腦子里恍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難道這豁口子,是那首詩!
那條蛇順著梯子,幾下子竄到了我手臂上,伸著脖子朝那半片殘瓦吐了吐紅芯子,我跟著點了點頭兒,伸手摸著那首五言詩,細細一扣,那印上房梁上的銅金字兒,竟然真能扣下來,我一連串的扣下來十九個,到了那最后一個窮字,我扣了幾下,那字像是真刻在了房梁上似的,最后一個字,居然扣不下來!
那條蛇順著我的手臂,悠悠的爬到了房梁,扭頭對著我吐了吐舌頭,彎脖子一挺,那條蛇居然吐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