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在想,他還能為秋黎做些什么。
他少年時的心動,原本應該屬于秋黎。
這些畫和榮譽,也原本應該屬于秋黎。
甚至,或許,他要求婚的真正畫家,也應該是秋黎。
可是這個姑娘死啦,她又可憐又聰明,早早就設計好了自己的死亡,她沒有任何猶豫地喝下了毒藥,安然赴死。
除了盛大的葬禮和美術協(xié)會正名,他還能為她做什么呢,還能補償些什么呢。
為她求一份來生吧。
教她下一輩子,再也不要遇見小偷了。
此去經年,秦總裁某天下班回家,路過大廳掛著的那幅《天上月》,莫名駐足看了良久。
屋外大雨瓢潑,電閃雷鳴,大樹狂風中搖搖晃晃,天氣陰沉。
他再掙開眼的時候,詫異地環(huán)視了一圈古堡——這是他當年留學那些年待過的地方,秦銘已經有很多年沒回來了。
然后兩股記憶交疊,腦內轟鳴,他倒在了地板上。
這里是他為秋黎求的「來生」。
上輩子他為她氣憤,感懷經歷。
這輩子他喜歡「秋梨」,他要她平安幸福,名滿天下。
不過幸好,這輩子他趕上了,一切還來得及。
47
我跟秦銘回去的時候,病房里已經站滿了一堆白大褂,他找了國外和國內心臟外科最頂尖的醫(yī)療團隊,這群醫(yī)生和博士正在交流治療方案。
我知道秦銘的意思。
他要我安心。
我也如他所愿地回去上學了。
不過我現(xiàn)在對他的感情比較復雜,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對待他,他不完全是我熟悉的那個「小明同學」,他是上一世被我殺了未婚妻的秦總裁。
這兩天我心神不寧,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和秦銘相處,就盡量躲著他,某天放學去醫(yī)院照常看我媽的時候,意外看見秦銘在里面,正和我媽說些什么。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李女士連忙招呼我過去,她躺在病床上,瞅著氣色好了很多,她握著我的手,溫和地看向秦銘。
「黎黎,這陣子真的多虧了秦銘,你上學的時候,這孩子總是過來,你可要多謝謝人家�!�
我看著秦銘,他和走之前已經完全不同,很多習慣和氣質,已經趨近于那個秦總裁——我看著覺得陌生。
我干巴巴地說了句謝謝,然后握著我媽的手,慌忙移開目光。
對面的秦銘眼神黯淡了一下,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后突然抬腿向我走來。
我下意識往后退,這一舉動自然落入他目光中,他抿緊了唇,離我一米遠的地方自動停了下來。
「秋黎,我們談談�!�
我總是控制不住避開他的目光,耽擱了一會兒,然后點了點頭。
秦銘走進了一間無人的病房,關上了門,轉身沉默地望著我。
我被這目光盯得壓力很大,張了張嘴,我想喊秦銘,可是話到嘴邊,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家伙,竟然彎彎繞繞成
「秦……秦總」
秦銘的眼神一變,可我反而更堅定了。
此刻相望的兩個人,已經不是十七歲的秋黎和秦銘,而是上輩子,二十八歲寡言內向的秋黎,和已經撐起遠鴻集團的新任總裁,秦銘。
我對小明同學是熟悉的,但是我對秦總,是陌生的,很陌生。
秦銘嘆了一口氣,像是妥協(xié)了一般,「……好,現(xiàn)在,我先是以這個身份和你談談吧,秋黎」
我不置可否。
我們兩個帶著上輩子記憶的沒怎么聯(lián)系過也沒什么印象的陌生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情報。
秦總裁大致說了一下自我死后發(fā)生的事情,確實依照我的設想,復仇收尾也很漂亮。
我坦白了我「重生」過來的節(jié)點,正是秦銘轉學過來的前幾天,秦總裁了然點頭,輕笑了聲。
「怪不得」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打他那件事,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過頭,「誰叫你、誰叫你當年說話那么過分……」
秦銘笑著討?zhàn)�,「以前我確實頑劣,還請秋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
「不過小同桌,你當年那拳——不會還摻雜著對我上輩子的怨恨吧?新仇舊恨一起算?」
熟悉的語調響起來的時候我一陣錯愕,是秦銘,可是這語氣里又摻雜成年秦銘的回憶往昔,我一時之間分不清楚站在我面前的到底是誰。
——只是,再不是我心上的少年了。
我不喜歡他用秦銘的口吻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