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余愿難受得拿臉噌章書聞的手背，為了能早點獲得氧氣，他發(fā)出悶悶的一聲，“好。”

    章書聞這才肯松開十指，將被子掀開。

    新鮮的空氣從四面八方慣來，余愿軟趴趴地倒在床上張著唇喘息，章書聞的胸膛微微起伏著，垂眸看明火里的余愿。

    余愿毫不計較章書聞將他關(guān)在被子里的事情，對哥哥咧嘴笑彎了眼睛。

    第19章

    章書聞的假期很快過去，學(xué)校初六就開學(xué)了。

    黑板上的中考倒計時不斷減少的數(shù)字提醒每一個學(xué)生他們將要面臨人生第一個重要的轉(zhuǎn)折點。吊兒郎當(dāng)如陳永樂也收斂了玩樂的心思，不但不再組局，每周一天的放假還泡在補(bǔ)習(xí)班。

    章書聞在入學(xué)考不負(fù)眾望考了年級第一，可后兩名咬得很緊，并未拉開多大差距。等到月考的時候，他掉了一個名次，年級的排名也重新洗牌。

    畢業(yè)班的氛圍總是比普通班要凝重些的。早上六點多廣播還沒響起時就有同學(xué)分布在校園的各個角落背單詞，班級門口的走廊站滿了嘀嘀咕咕背書的學(xué)生，就連以前被蓋章學(xué)渣的同學(xué)也在這樣的氛圍里象征性的奮發(fā)圖強(qiáng)——如此境況下，章書聞更加不敢松懈片刻。

    他是走讀生，每天八點多到校，在家六點就準(zhǔn)時起床了。屋子隔音不好，他怕吵醒家人，總輕手輕腳地出門，走到榕樹下，站著背誦早間的任務(wù)。

    最近正在倒春寒，氣溫比冬季時還要冷些。章書聞會圍著王如娟織的圍巾，防止風(fēng)灌進(jìn)脖子里，天實在太冷，還會把衛(wèi)衣的帽子戴上。盡管如此，手腳和鼻尖依舊是冰冷的，這無傷大雅，有時候寒冷更能讓人的腦袋保持清醒。

    七點，章書聞就能聽見被王如娟叫醒的余愿打開窗，探出半個身子朝他喊：“哥哥，吃早飯了�！�

    這時他的晨讀接近尾聲，于是會抬起頭笑笑，示意自己聽見了，再一路默念著熟記的單詞回家吃飯。

    長輩都說章書聞的名字沒有起錯，生來就有書卷氣，注定要讀大書。章書聞卻自認(rèn)不算特別有天賦的人，他的成績能一直名列前茅，很大的原因是足夠勤謹(jǐn)不怠。他可以付出比旁人更多的時間、更多的精力在學(xué)習(xí)上，絕不是輕飄飄的一句有天分就能概括所有。

    三分資質(zhì)，七分力行向來是章書聞所信崇的理念。

    日子過得大同小異，每天有做不完的試卷，背不完的重點。兩天一小考，一周一大考，年級排名像是不定律的電磁波，起起伏伏，好在章書聞一直維持在前三。

    章雄和王如娟很重視章書聞的中考，隨著考試的日期越來越近，王如娟再三提點余愿不能像以前那樣打擾哥哥學(xué)習(xí)。

    余愿似懂非懂，但朦朧地知道這次考試對章書聞而言至關(guān)重要，因而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會執(zhí)著地開燈看書看到十一二點。一見到章書聞躺到床上，他就會啪嗒一下關(guān)掉燈，迅速地把腦袋放在枕頭上。

    “哥哥，�！�

    這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睡前的固定對話。

    “嗯，。”

    —

    天漸漸暖和起來了。

    余愿按照往常一樣出校門，和別人三三兩兩結(jié)伴同行不一樣，他永遠(yuǎn)都是孤身一人，卻也不覺得孤獨(dú)。剛到爾高時，不是沒有人試圖和他交友，但這顯然不在余愿的能力范圍，同學(xué)說五句他不一定能應(yīng)上一句，眾人覺得他難相處，也就不愛跟他往來。

    后來得知他有自閉癥，在理解之余就更斷絕了結(jié)交的念頭。

    好在明面上大家對余愿還是客客氣氣的，倒也沒有出現(xiàn)過故意孤立或惡性欺凌的事件。這得益于初一三班有個好班長，一個很活潑開朗的女孩子，男男女女都跟她玩得來，有了她維護(hù)班風(fēng)，自然也就無人會欺負(fù)余愿。

    余愿的成績還是老樣子，兩個老師似乎也放棄在他身上下功夫了，不再把他叫到辦公室訓(xùn)話，因此這個學(xué)期他過得還算輕松。

    他依舊喜歡沿著直線行走，一旦前方有阻礙物就會停下來等待，一路走走停停到最近的公交站，只是今日多了兩個不速之客攔住他的去路。

    “這就是愿愿吧？”

    婦人五十多歲，眼窩凹陷，黑瘦，穿著灰色的花衫和寬松的布褲，見了余愿滿是褶子的臉笑開了花。

    余愿不認(rèn)識她，卻認(rèn)識她身邊的中年男人，正是余鴻。

    他被擋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下腳步，秀氣的眉頭擰著，盯著婦人瞧。

    “哎呦哎呦，這張臉長得真俊�！�

    看清余愿的長相后，婦人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抬手就要去摸余愿的腦袋，余愿受驚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別怕，我是奶奶�！�

    余愿從小被教育要尊老，即使被婦人的舉動嚇到，也沒有表現(xiàn)出厭惡。他只是焦躁地握住了十指，視線越過婦人的肩頭，企圖往前走。

    “誒誒誒別走，讓奶奶好好瞧瞧�！�

    余鴻擋住余愿，嘖道：“你怎么回事，奶奶跟你說話也不應(yīng)，你媽平時怎么教你的？”

    在余愿的視角里，余鴻的嘴巴一張一合噴出來的全是火苗，五官也幻化成了密密麻麻的獠牙，他唯恐被烈火焚燒，又想到答應(yīng)哥哥的事情，轉(zhuǎn)過身拔腿就跑。

    余鴻立馬去追，“跑什么？”

    婦人也揮著手跟上去，“愿愿.....”

    余愿飛奔進(jìn)校門，門衛(wèi)攔住追趕的二人，“干什么？”

    “那是我的乖孫。”

    門衛(wèi)看向余愿，“你認(rèn)識他們嗎？”

    余愿猛地?fù)u腦袋。

    余鴻氣急敗壞，“連你老子都不認(rèn).....”

    輪班的主任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溫聲讓余愿打電話給家里人，繼而出去和余鴻二人交涉。

    等王如娟匆匆趕到時，余鴻和母親已經(jīng)離開了。

    王如娟來得急，額頭上都是汗，喘著氣跟主任道謝，又確認(rèn)余愿無事，才載著余愿回家。

    她怒沖沖地?fù)芡ㄓ帏櫟碾娫�，“我說了愿愿是我一個人的，跟你們家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們別再去學(xué)校找他�！�

    余鴻死皮賴臉，“我媽她一個老人家要見見孫子怎么了，你不就氣我們沒給撫養(yǎng)費(fèi)嗎，我們現(xiàn)在肯出錢了，你還不樂意.....”

    話不投機(jī)半句多，王如娟撂下一句“誰要你的臭錢”就掐斷了通話。

    她疲憊地癱坐下來，拉住余愿的手，“以后放學(xué)媽媽去接你�！�

    “那是奶奶和.....”余愿不確定地問，“爸爸嗎？”

    王如娟深吸一口氣，“不是，你是媽媽一個人的孩子。在你還是一顆小種子的時候媽媽就把你種在花盆里，每天都給你澆水施肥，十個月后就長出了一個你.....”

    這套說辭余愿從小聽到大，小時候他深信不疑，可是上個星期的生物課他聽得很認(rèn)真，他知道自己是媽媽肚子里的一顆小小的胚胎長成的。

    不過余愿依舊愿意相信媽媽的話，因為他只要有媽媽的愛就足夠了。

    王如娟又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哥哥好嗎？”

    余愿嘟囔，“為什么？”

    “中考對哥哥很重要，別讓他分心�！�

    “好吧。”余愿點點腦袋，“那我等哥哥考完試再告訴他，我沒有搭理噴火龍。”

    “什么噴火龍？”

    王如娟沒等到余愿的回話，只拍了拍余愿的手，再三囑咐往后放學(xué)一定要等到她去接才能露面。

    這之后，余鴻的母親蔡芬又到學(xué)校去找過余愿幾次，王如娟的態(tài)度很強(qiáng)硬——從她和余鴻離婚帶著余愿走出余家那一刻起，母子二人就跟余家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了。

    “你這話說的我可不愛聽，哪能沒有關(guān)系，愿愿他可是姓余的，你再怎么否認(rèn)，他也是我的孫子。”

    蔡芬見軟的不行，干脆耍起賴來。

    王如娟被老太太氣得發(fā)抖，“暑假我就帶愿愿改姓去！”

    電瓶車穿梭在川流不息的街道，媽媽單薄的背像一座不可撼動的山脊。

    她還不到四十的年紀(jì)，發(fā)上卻摻雜了銀絲。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再慢一點、再慢一點蒼老，永遠(yuǎn)為她的孩子遮風(fēng)擋雨。

    春日細(xì)如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章雄在卸貨的時候不小心被木板砸到后腦勺，當(dāng)即流了一大攤血，到醫(yī)院縫了好幾針，被迫休工。

    醫(yī)生建議他拍片，但章雄沒有醫(yī)�？�，舍不得這個錢，忍著眩暈回家歇息。

    公司賠了兩百塊的營養(yǎng)費(fèi)，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他頭上纏著繃帶，這事兒是瞞不住章書聞的。

    王如娟和章書聞輪番勸章雄謹(jǐn)遵醫(yī)囑。

    章雄卻很固執(zhí)，“不用拍片，真沒事，我身體硬朗著呢，休息個幾天就好了�！�

    話是這么說，到了下半夜章雄就開始嘔吐個不停。

    章雄人都站不穩(wěn)了，王如娟和章書聞一大一小艱難地扶他下樓打車，等了好一會都沒人接單。不得已王如娟只好聯(lián)系章雄的工友，讓人用三輪車載著章雄去醫(yī)院。

    一番折騰下來，兩人皆是滿頭大汗。

    章書聞第二天有考試，王如娟沒讓他跟著，“你睡吧，阿雄有我照顧，明天的早餐錢我放在冰箱上面了�！�

    工友也擺手，“書聞，快回去�！�

    三輪車開動，突突聲在寂靜的深夜響徹。喘息未定的章書聞看著車子遠(yuǎn)去，臉色青灰的章雄靠在王如娟的肩膀上，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盡頭。

    章書聞悵然若失地回到家。他打量著狹窄的出租屋，疲勞地躺回床上。

    情況外的余愿喊他，“哥哥.....”

    章書聞低聲，“別說話。”

    余愿當(dāng)真不再出聲，只是挨了過去。

    章書聞喉結(jié)滾動，翻身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余愿的肩膀處，他閉上眼，緊皺的眉心難以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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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見的作話之：哥哥就是墜好的！

    第20章

    因為前一夜沒睡好，再加上掛心章雄的傷勢，翌日的考試章書聞很是心不在焉，最直接的結(jié)果就是排名出來后他往下掉了五個名次。為此班主任還把他叫去談心，希望他能在最后的沖刺階段沉住氣。

    章書聞自然不會為自己的退步找借口，并未告訴老師家里的情況。

    章雄是中度腦震蕩，要留院觀察，這幾日王如娟工廠醫(yī)院家里三頭跑，忙得腳不沾地。明天是周日，章書聞終于得以到醫(yī)院探望父親。

    他主動攬了家務(wù)活，起了個大早，淘米煲粥，又把昨晚留下的碗給洗了，還把地面拖了一遍，做完這些去叫余愿起床。

    余愿知道章雄的腦袋被砸出了個口子，今天他們要到余愿去看望叔叔，因而一點兒也沒有賴床，迷瞪著眼脫掉了睡衣。

    章書聞看他動作慢騰騰的，扯過早就準(zhǔn)備好的短袖套到他的頭上。余愿還以為章書聞是跟他在玩鬧，正想瞇著眼笑，瞥見章書聞冷沉的神情，抿住嘴不敢出聲。

    他察覺到這幾日有朵烏云總是籠罩在章書聞的腦袋上方，怎么趕都趕不跑。

    盛在碗里的粥已經(jīng)晾涼了，章書聞沉默地吃著早餐，邊回陳永樂的消息。

    陳永樂待會會和他一起去醫(yī)院，等探望了章雄，兩人打算到圖書館學(xué)習(xí)。

    章書聞有點趕時間，抬眼問：“吃好了嗎？”

    余愿碗里還剩個底兒，章書聞臉色嚴(yán)肅，語氣也沒什么起伏，他心里有點打鼓，點點頭，又搖搖頭。

    章書聞皺眉，“是好還是沒好？”

    余愿抿住唇，只瞅著對方。換做往常，章書聞面對余愿模棱兩可的回答會極有耐心，但近來發(fā)生太多事情，他沒有辦法細(xì)致地去猜測余愿的想法，只嘆了聲，伸手收走了余愿的碗。

    他迅速將碗給洗了，轉(zhuǎn)過身見到余愿還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著。

    章書聞意識到不該把壞情緒傳染給余愿，壓下浮躁，正想緩和氣氛，陳永樂的電話打來了。

    “書聞，我快到人醫(yī)了，你到哪兒了？”

    “就出門。”

    章書聞把雙肩包背上，“走吧�！�

    四月，廣城已經(jīng)開始潮熱了，但風(fēng)還是帶著些涼意，從公交車后座的窗戶吹過章書聞的發(fā)縷。余愿板正坐著，時不時瞄一眼靠窗的章書聞，可是對方一直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并未回應(yīng)他的目光。

    公交車路過減速帶，幾個顛簸過后，章書聞精準(zhǔn)地握住余愿的手，囑咐，“坐好�！�

    他依舊沒有回頭，卻牢牢攥著余愿的五指，直到車子平穩(wěn)停下。

    章書聞牽著余愿下車。陳永樂已經(jīng)在醫(yī)院的門口等著，一見著二人就小跑上來，熱情地打招呼，“愿仔，好久不見�！�

    余愿認(rèn)出陳永樂，靦腆地笑笑。

    三人一起進(jìn)了醫(yī)院，抵達(dá)多人病房。章雄的病床在最靠里，一進(jìn)去就聞到濃厚的消毒水味。住在他隔壁的是一個老人，一直在咳嗽，前來探望的家屬圍在床前里嘰嘰喳喳說著什么，還有護(hù)士拔高了聲換藥，整個病房亂糟糟的。

    陳永樂很上道地拎了個果籃，“叔叔，祝你早日康復(fù)�！�

    章雄頭上裹著紗布，黝黑的皮膚透著灰，見了陳永樂露出笑，“人來就好，不用帶東西的，快坐，快坐。”

    章書聞將一側(cè)的紅色塑膠凳抽出來，幾人入坐。隔壁床的老人好不容易止了咳，又閑不下來跟章雄搭話，“呢D都系你個仔�。俊�

    老人的口音很重，說話又含糊，章雄聽不太明白，搔搔腦袋笑。

    陳永樂擺手，“唔系啊阿叔，我系佢同學(xué)�！�

    老人又震天動地地咳起來，拿著痰盂吐出一口陳年老痰，他家人匆匆趕來，“老豆，醫(yī)生都話你冇成日同人講嘢，我唔該你快點瞓覺......”

    家屬唰的一下將隔離的白布給拉上了，依舊隔絕不了噪聲。

    余愿顯然不太適應(yīng)這么嘈雜的環(huán)境，拘謹(jǐn)?shù)刈���，余光瞥見對面床打點滴的病人，那雙手干瘦得像樹皮，眼睛慢慢瞪大了。

    章書聞注意到余愿的變化，用身體擋住他的部分視線，安撫道：“阿姨待會就來了。”

    陳永樂善談，知道章雄喜歡聽什么，一個勁地夸章書聞，又是說章書聞成績有多好，又是說老師有多賞識章書聞，又是說章書聞在學(xué)校有多受歡迎，收了多少情書，把章雄樂得一直笑。

    章書聞聽他越說越夸張，拿手捶了下陳永樂的肩，“差不多得了。”

    “你還怕人夸�。渴迨�，我發(fā)誓我說的都是實話�！标愑罉窛M嘴跑火車，“我們學(xué)校的女孩子睡覺前聊的最多的就是書聞，他帥成這樣，真要想談，一天能換八個對象.....不過叔叔你放心，有我給你看著呢，絕不讓他早戀�！�

    章雄被逗得哈哈大笑。

    章書聞無奈地?fù)u了搖頭，但見父親這么高興，也就懶得糾正陳永樂了。

    因為復(fù)雜環(huán)境略顯無措的余愿也被喋喋不休的陳永樂吸引，他豎著耳朵聽陳永樂沒譜的夸贊章書聞的話，像是自己也被夸了似的，表情變得雀躍松快，不再那么緊張。

    半個多小時后，換了班的王如娟來照顧章雄。

    “這里就交給我�！蓖跞缇昃肴菝黠@，卻還是笑著，“你們有自己的事就去忙吧。”

    章書聞頷首，“辛苦了，阿姨。”

    二人抬步要走，坐著的余愿也站了起來。

    余愿很不喜歡氣味難聞的病房，更不喜歡這里此起彼伏的嘆息聲，要跟著章書聞離開。

    章書聞腳步一頓。

    王如娟說：“愿愿，待會跟媽媽回家�！�

    余愿卻很執(zhí)著地要把自己的手塞到章書聞的掌心，可這一次章書聞卻避開了，他迷惘地眨眨眼。

    陳永樂搭上章書聞的肩，“愿仔，我跟你哥是去干正事的，下次再帶你一起玩�！�

    章書聞也道：“聽話，回家去�！�

    說著二人肩并肩地走出病房。

    余愿還杵在原地，手微微抬著。他看看王如娟，又看看走出幾步的章書聞，半晌，失落地垂下了眼睛。

    雄獅和獵豹勢均力敵，而他是一只迷失了路只身孤影的羚羊，要么奮力向同類追趕，要么鼓起勇氣與異族共行......余愿茫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被王如娟喚了回來，“愿愿，媽媽洗個桃子給你吃好嗎？”

    他回過神，而章書聞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病房，連背影都看不見。

    -

    章雄將近一個星期才出院，他腦內(nèi)淤血未清，醫(yī)生建議他未來的幾個月都不能太操勞。但他是閑不住的人，再者少了他一份工家里的壓力倍增，修養(yǎng)了半個月就回公司了。他的身體情況短時間內(nèi)不允許再搬重物，為此王如娟還跟他生起了氣。

    可之前替鄭智擺平撞人的事后，家里的存款所剩不多。下個月余愿學(xué)校要繳學(xué)費(fèi)，等章書聞中考完，高中的費(fèi)用又是一筆大支出，章雄壓根沒有停下來的底氣。王如娟氣歸氣，終究還是心疼地放任章雄返工。

    中考在即，班主任找章書聞?wù)勗�，說學(xué)校宿舍多出一個空位，不收住宿費(fèi)，問他最后一個月想不想住校。

    這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章書聞可以省下每天來回校的一個小時，晚自習(xí)還能跟老師同學(xué)探討問題，再加上協(xié)華是考點之一，等中考那日不必?fù)?dān)憂交通堵塞的問題，章書聞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yīng)下來。

    對于章書聞要住校這件事，反應(yīng)最大的竟然是余愿。

    章書聞在收拾行李時，他原先安靜地坐在床頭，突然間趁著章書聞不注意就把裝到行李箱的衣物拿出來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