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書聞一一應著,再三道謝。
在交托完鑰匙后章書聞已經(jīng)提前打掃過房間了,只要把帶來的行李放好就行,帶不過來的生活用具都是現(xiàn)買的,附近不到五百米就有便利店。
章書聞學的是信息工程,一來這是H大的王牌重點專業(yè),二來就業(yè)前景相對文學類的明朗一些。
來校的第一個夜晚,他和余愿坐了專線公共汽車在校區(qū)內(nèi)兜了一圈。
這天晚上的星星出奇明亮,章書聞和余愿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一棵棵綽約的樹,看一棟棟直挺的教學樓,看校道上和他們一樣興致勃勃的新生。
章書聞在看風景,而余愿的眼里倒映著哥哥被星光點亮的臉龐。他偷偷地挨著章書聞,不敢挨得太近,肩膀碰著肩膀。
他怕驚擾了這只沉睡的鳳凰,展翅高飛離他遠去。
大學新生報道大同小異,因為章書聞在外租房子,所以初次跟同學見面是在班級里。
信息工程學院男女比例失調(diào),男生捆成堆,但大多數(shù)不修邊幅,且身量中等,打著燈籠才勉強能找出幾個一米八的。
因此等實打實一八六的章書聞出現(xiàn)在教室里還是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他一入坐就有人湊上來問:“哥們兒,你北方人�。俊�
章書聞怔了下,哭笑不得,“不是。”
“我靠,那你真挺能竄個的�!蹦猩檬种忤屏讼赂舯冢澳銈兯奚岬�?”
“不是啊,沒見過。”
章書聞這才做自我介紹,說自己在學生公寓租了房子。
幾個男生頗為自來熟,“怎么不住宿?”
章書聞斟酌著回:“家里人跟著來了。”
到底是剛認識的,眾人并沒有追著問,恰好老師也來了,就結了這個話題。
大學的班主任是按學期乃至按年見面的,更甚至四年下來都未必能見上幾次。老師只跟學生打了聲招呼,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章書聞都沒把他的臉認清,人就已經(jīng)走了。
帶班學長和學姐倒是十分盡責,細致地跟大家介紹了校內(nèi)規(guī)章制度和接下來的安排。與高中截然不同的新模式對所有新生來說都很稀奇,章書聞也不例外。
他把重要的信息都記在備忘錄里,被學姐點名上去做自我介紹。
“哪位師弟是章書聞?”
有了帶班學姐的前橋搭線,很快的,章書聞這個名字就被校模特隊和主持人隊盯上了。
夜晚方陣休息的時候,校內(nèi)各部門來“送溫暖”。章書聞站在最后一排,位置太隱秘,本該沒什么人注意到他,但奇怪的是找他的人卻不少。
“師弟,我是校模特隊的副隊,姓林,你記住我啊,等軍訓后我會去你們班宣傳。”
“你們模特隊怎么一天到晚跟我們搶人��?”高挑明媚的女生笑著擠過來,“師弟好,我是方師姐,主持人隊的�!�
章書聞不明所以,糊里糊涂手里就多了一罐綠豆冰和兩塊西瓜。
諸如此類的情況層出不窮,就連學院組織采訪時也愛逮著章書聞一個人,時不時拿他當。
軍訓后期,章書聞就已經(jīng)在整個信息工程學院的新生里刷了個臉熟。
他對此并不是一無所知,但對他的生活其實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影響。
比起得到各社團的青睞,更讓他在乎的是這半個月因為他早出晚歸而備受忽略的余愿的感受。
軍訓結束后,新生不用再恪守作息規(guī)律。學校放了三天假,章書聞終于有時間騰出來陪余愿了。
公寓附近有條商業(yè)街,章書聞跟新同學去過幾回,這是他第一次帶余愿過來。
椰汁芋圓剛上桌,有幾個青年結隊走進糖水鋪內(nèi)。為首的是校模特隊的副隊林涵,一見到章書聞就熱情地打招呼,“章師弟,真巧,還記得我嗎?”
章書聞站起來喊了聲林師兄,注意到他們的視線,說:“這是我弟弟,余愿。”
“親弟弟嗎,也是我們學校的?”林涵仔細看了看,“年紀挺小的樣子�!�
章書聞笑了笑不置可否,見余愿有點局促,將手搭在他的肩上以作安撫。
林涵又說了些要章書聞考慮他們校隊的話后就轉到另一桌去坐了。
余愿至始至終沉默著,等章書聞湊過來問他是不是不好吃時,慢慢地搖了搖頭。
他不敢說他覺得哥哥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而這只是剛開始而已。
第54章
章書聞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進任何社團或者部門。
誠然,大學生活豐富多彩,有數(shù)不清的活動和樂趣,但那些都不在章書聞的考慮范疇內(nèi)。
他早早在網(wǎng)絡上物色了幾份兼職,可惜大一課業(yè)比他想象中要密集許多,有時候晚上要開班級會議,周末又時不時有學院大會,如此一來,竟比高中還要忙碌,因此暫時只能擠出些散碎的時間在附近的餐飲店打零工。
林涵卻抱著“必勝”的決心想要拉攏章書聞進校模特隊。
這是章書聞第三次在打工的奶茶店見到林涵了。
而這一次,林涵顯然做足了充分的準備,沒有再一味地跟章書聞說進模特隊會受到多少矚目的關注和艷羨的目光。
“你要真想賺錢,來我們模特隊啊。我們校隊跟好多商家都有合作,拍拍商品圖還是沒什么問題的。再不濟商演的時候站站臺當個擺飾,幾個小時下來頂?shù)蒙夏阍谶@里打一星期的工,這可比你自己出去找活輕松多了�!�
章書聞洗杯子的動作頓了頓,這才看向林涵。
林涵乘勝追擊,“書聞,你別浪費自己這張臉和身材,我們這地區(qū)要找個一米八幾又長得帥的真不容易,我都把你照片給隊長看了,只要你進來十有八九是我們的臺柱子。上一個隊里像你條件這么好的,現(xiàn)在拍了不少雜志呢......你上網(wǎng)搜一搜,喏,就他�!�
手機屏幕戳到章書聞的臉上,他往后仰了下,沒怎么仔細看,只說了聲,“師兄,你這樣好像搞傳銷的�!�
他說得認真,有種微妙的幽默感。
林涵搔搔腦袋,“我這不是怕埋沒你了嗎?要不你再仔細考慮考慮,明天下午是我們最后一場初試,你要是改變主意了,我隨時歡迎你過來報名。”
章書聞沒有立刻否決,沉吟道:“好的,謝謝師兄�!�
兼職的咖啡店晚十點打烊,章書聞通常會選擇掃共享單車回學生公寓。距離立秋已經(jīng)過去兩個月,天還是很悶熱,再有幾天就是國慶了。
其他同學國慶長假不是回家就是計劃著去旅游,章書聞卻已經(jīng)通過一家私人補習機構的面試——給初中的學生上數(shù)學課。
大學城遍地高材生,連鎖的教育機構有太多選擇,不會要大學新生,章書聞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去的那家私人機構比較偏僻,坐落在老式居民樓里,負責人是年逾五十的阿姨。收費比大型機構便宜很多,里頭的小初生都是附近人家的小孩。章書聞談好薪資,拿到手是40塊一小時。
最初開學的興奮勁頭過去,緊接著而來的是熟悉的壓迫感,他又要為生活忙碌奔波。
章書聞申請了貧困助學金,這筆錢正好可以填上每月的租房開銷。班里有幾個同學不清楚他的家庭情況,私下對此頗有微詞,認為他既然能在外租房,又為什么要申請助學金。
章書聞從不辯駁,倒是后來他填寫的申請表不知道被誰瞧見了,消息走漏,大家才知曉他父母雙亡,還帶著一個有自閉癥的弟弟,之后就再也沒有人多嘴多舌了。
這個點兒,公寓的開放廚房還有人在煮宵夜,泡面加火腿腸,哼著歌,很是愜意。
空氣里漂浮著咸香的氣息,章書聞拿出鑰匙推開門,香氣順著門縫鉆進單間。
余愿趴在桌子上睡覺,臉頰壓在手臂上,頰肉被擠壓得微微變了形,嘴唇半撅著,睡得很熟,連章書聞進屋都不知道。
章書聞放輕動作,無聲地將門帶上,走到桌邊。桌面擺著兩本繪本,十幾只彩鉛滾在一旁,頁面卻沒什么色彩,很顯然,余愿的心思并不在涂色上。再喜歡的興趣日復一日孤獨地重復著,想必也會膩煩。
近一個月,余愿都待在單間里,他沒有認識的朋友,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間小小的房間里等待章書聞的歸來。
一分一秒都被拉得很長很長。
章書聞蹲下來,一只手橫在腿上,一只手撐著下頜,微仰著臉,不忍心叫醒睡得香甜的余愿。
他留給余愿的時間實在太少了,等待一定很無聊吧。章書聞這么想著,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點了點余愿的額頭,溫熱的觸感的指腹化開,一觸即離。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在余愿清醒的時候靠近,一切都按照他所預想的發(fā)展,余愿似乎也懂得了“分寸感”這三個字,不再隨時隨地粘著他。
有時候他打開家門,習慣性地站在原地幾秒,可都沒有等到歡快鼓舞撲上來的身軀。抬頭一看,余愿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手背在身后,仿佛這樣才能阻止自己擁抱他的沖動。
章書聞在某些時刻也會恍惚是不是非得如此疏離,但總歸會有倫理道德四個字橫貫在前,就像他對余愿說的——兄弟之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都有一個界限。
余愿可以不懂,他作為一個明白親疏遠近距離的正常人,不可以裝糊涂。
在章書聞怔愣的片刻,迷迷瞪瞪轉醒的余愿甕聲甕氣地喊了聲,“哥哥�!�
余愿的手抬了起來,章書聞沒動,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余愿會撒嬌要他抱,可是沒有,余愿迷糊的眼睛漸漸發(fā)亮,徹底醒過來后就把手收了回去。
章書聞抿了抿唇,忽略心底那一點酥麻,從口袋里掏出一顆檸檬味的軟糖遞給余愿。
糖果是店里的客人給的,章書聞自己沒嘗過,但撕開包裝后聞著味道已經(jīng)感覺到了酸意。果然,下一秒就見余愿被酸得五官都揪成一團。
“很酸嗎,吐出來吧�!�
章書聞自然地把掌心伸到余愿的嘴邊。
余愿胡亂嚼巴幾下將軟糖咽進肚子里,帶著一點試探將下巴放在了章書聞的掌心,咕噥著,“不酸。”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水潤潤的,實在像極了某類毛絨絨的小動物。
章書聞笑著把手抽回來,改而在他的腦袋上輕輕地揉了兩下,站起身,把散在桌面的彩鉛都收進盒子里。
長此以往不是個辦法,他得找點什么事讓余愿忙活起來,只是章書聞現(xiàn)在還沒有頭緒,得等過陣子手里的積蓄多了點再做打算。
他想到林涵的話,晚上睡前點進了校模特隊的公眾號,寥寥幾篇文章盡是鎂光燈下俊男靚女的照片,那么的光鮮亮麗、奪人眼球。
坦誠地講,章書聞是很古板的人。他不喜歡被過分注視,這些年留下的照片都很少,更別談面對鏡頭的經(jīng)驗。相比所謂的多姿多彩的生活,他更傾向于平淡的、按部就班乃至稱得上無趣的日子,“拋頭露面”暴露在視野之下會令他感到不自在。
可是正如林涵所言,他既然有這個先天優(yōu)勢,又能利用這個優(yōu)勢得到一份時薪相對優(yōu)渥的兼職,有什么理由拒絕?
章書聞深深呼吸一次,關閉了手機頁面,轉身撞上一道亮炯炯的視線。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無論章書聞何時何地回頭,看到的一定是余愿的眼睛。
“哥哥,不要嘆氣。”余愿學著哥哥安慰他時那樣輕拍章書聞的頭頂,他的動作沒有半點逾矩的地方,“�!�
他會像哥哥期待的那樣,規(guī)規(guī)矩矩,把所有的不能觸碰的秘密都藏在眼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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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書聞最終還是出現(xiàn)在了校模特隊面試的地點,即使動作僵硬和生澀,畢竟條件擺在那兒,一切都很順利。他如愿地進入模特隊,成為新隊員之一。
在面試過程中,章書聞有個強勁的對手,叫李文軒,亦是隊里未來決定重點栽培的對象。
李文軒是商學院的,一米八二,和章書聞神清挺俊的樣貌不同,他的五官要顯得文秀許多,身量也較為纖瘦。
林涵故意將他們安排在對立組,兩人同樣出眾的外形很是賞心悅目。不出意外的,性格外放的李文軒表現(xiàn)比內(nèi)斂的章書聞要出彩許多,但這不妨礙隊里將二人都留了下來。
元旦的晚會模特隊照例是要上臺走秀的,兩個月的時間,是緊鑼密鼓的訓練。章書聞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決定是對是錯,對訓練的內(nèi)容也談不上興趣與否,但他一旦投入某件事情,就會拿出滿分的態(tài)度去面對。
沒有課程和訓練的日子他依舊會到處去兼職。
“你這么忙��?”
章書聞正在換鞋,聽見李文軒笑著問了句。
李文軒對人都笑吟吟的,又長得漂亮,拿隊長的話來說,李文軒就是隊里的團寵。章書聞跟他談不上熟稔,但相處月余,自然也是能搭上幾句話的。
他頷首,邊彎腰將鞋帶系好邊說:“有個兼職�!�
準備起身時,一張素描紙遞到他面前。章書聞訝異地看著圖紙上的速寫,儼然是頂著書本的自己,線條流暢,陰影分明,即使章書聞不懂畫畫,也看得出李文軒頗有功底。
“隨便畫的,送你�!�
隊員湊了過來,拿腔拿調(diào),“李文軒,我才是你搭檔,你怎么不給我畫呀?”又對章書聞說,“他家里開畫室的,就在我們學校附近,隱藏富二代呢�!�
章書聞反問:“畫室?”
“對,就那家墨軒,是不是?”
李文軒沒有否認,又把素描往前遞了點。
這一次章書聞接過了,“謝謝�!�
李文軒咬著尾音,“不客氣.....”
第55章
速寫被章書聞隨手夾進了課本里。
他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只當李文軒是一時興起,倒是記住了“墨軒”這家畫室,還特地繞路去看了眼。
墨軒離學生公寓大概三公里的距離,公交車就能直達。畫室的全職教師皆是名牌大學畢業(yè),也有附近的學生前來做兼職的,在里頭上課的學生各年齡段的都有,規(guī)模不小,收費也算合理,不包含其它學雜費,普通班一個月四千塊錢。
這種合理對章書聞而言依舊是“天價”,他去了一趟之后,就被迫打消了將余愿送過去的念頭。
轉眼就到了元旦晚會。
林涵是個百事通,上回章書聞助學金的申請表被傳播開來沒多久就傳到了他耳朵里,因此他是隊里第一個知曉章書聞家中情況的,再稍加推測后,就猜出那天在糖水店見到的余愿正是章書聞的弟弟。
從開學章書聞就火急火燎找兼職的行為可以窺見,他是怎樣在未成年時期就獨自承擔起撫養(yǎng)幼弟的重任,又是怎樣在如此艱巨的環(huán)境里還能如愿考上H大,這其中付出的努力可謂是非常人所能承受的。為此,林涵頗為佩服。
這是章書聞第一次上臺,林涵提議讓他把余愿帶上,并把第二排的位置留給了余愿。
從章書聞開學到現(xiàn)在滿打滿算已經(jīng)三個月了,他課業(yè)繁忙,又有兼職和訓練,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通常只有在睡前能和余愿說會話,更別談帶余愿出去玩。
余愿很乖,即使重復著這樣孤寂且無趣的日子,也從未有過一句抱怨。
章書聞對此是有些愧疚的,每次離開前看見余愿不舍的目光,他都很想把余愿揣兜里帶走,但這顯然只是異想天開。
這次難得有能帶上余愿的大型活動,章書聞也想余愿感受熱鬧的氣氛,跟林涵討了個工作牌,掛在了余愿的脖子上。
參加晚會的學生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排隊入座,章書聞和隊友在訓練室里整理服裝做最后一次彩排。
余愿暫時被安排在角落。訓練室的光線強烈,在白熾光里來回走動的青年男女皆衣飾精致、妝容妥帖,高傲得像一只只昂首挺胸的孔雀。
章書聞穿著剪裁得當?shù)暮谏鞣�,頭發(fā)盡數(shù)梳到了腦后,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俊朗清冷的眉眼。挺闊熨帖的西裝襯得他肩寬腰細,身量越發(fā)如松柏般屹立,光影對他也有所偏愛,從他的背脊一路流下,隨著他轉身的動作,吻在他的臉頰。
即使在扎堆的俊男美女之中,章書聞依舊是最出色的那一個。在余愿的眼里,如果旁人是五彩斑斕的孔雀,那么他的哥哥就是一只浴火騰飛的鳳凰,那是來自遠古的生物,只有平分秋色的神靈才能與之并肩。
而余愿什么呢?在這炫目的光暈里,他變成了翩躚的蝴蝶、采粉的蜜蜂、碧綠的螳螂,是這世間隨處可見、平平無奇的小小昆蟲,被引誘著向光而行,卻又畏懼光亮太強暴露出他的弱小。
“書聞,幫我打個領帶行嗎?”頎長的青年踏步而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弄不好。”
章書聞系好金屬袖扣,看向跟前的李文軒,對方皺著眉,十分苦惱的模樣。
隊里互幫互助是常有的事情,彩排快開始了,章書聞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辨別為什么李文軒自己有搭檔卻要他幫忙。他三兩下替對方打好領帶,聽見李文軒說:“你弟好像在看我們�!�
余愿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章書聞。
無論是章書聞系袖扣的動作,還是替李文軒打領帶的畫面——漂亮的青年化身為罕見的雪色的白麒麟,和鳳凰并肩立足,自成祥瑞。
余愿目光閃爍,明明觸及的場景像根針一樣扎進他的眼瞳,他卻不懂得躲避,只直愣愣地望著。直到章書聞大步走到他眼前,他連眼睛都沒動一下。
“愿愿?”章書聞握了下余愿的手,蹙眉,“怎么這么涼?”
余愿越過章書聞的肩頭看跟上的李文軒。
“哈嘍。”李文軒熱情地跟余愿招了招手,“我是章書聞的隊友,叫我文軒就好�!�
余愿抿著唇?jīng)]回應。李文軒也不覺得尷尬,提醒章書聞,“該集合了。”
章書聞說好,從包里拿出圍巾給余愿圍上。
負責把余愿帶到觀眾席的隊友走過來,“時間不夠了,你趕緊去彩排吧�!�
余愿雖然看似沒什么異樣,但章書聞還是有點不放心。林涵那邊在催了,他不能影響大家的進度,只好快速對隊友道:“那麻煩你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章書聞袖口卻忽地被拽住了。
余愿抓得很緊,囁嚅地喊了聲哥哥。
“書聞,快點過來�!贝顧n在催促了。
“就來�!闭聲効纯搓犛�,再看看余愿,“乖乖在觀眾席看表演,我很快就去找你�!�
他不得已地撥了下余愿的手,很輕的一下。余愿卻卸了全部的氣力,瞬間就松開了五指,眼睜睜看著章書聞走進明晃晃的光里,去往另一個他永遠都無法抵達的異世界。
余愿被帶到觀眾席。
周圍密密麻麻都是前來看晚會的學生,鬧哄哄的。他和模特隊的人坐在一塊兒,大家知道他是章書聞的弟弟,對他頗為照顧,可惜的是,他沒有辦法應對太過于密集的搭話,很快的大家就把注意力轉到其它地方去。
聲浪一聲大過一聲,歡呼聲、鼓掌聲、尖叫聲揉成一團,以絕對強勢的力度沖進耳朵里。余愿像只聽覺靈敏的貓,在眾人歡喜鼓舞時,只有惶惶不安的份。
可以跟隨哥哥進校園的興奮被無助取代,他沒能融入哥哥的生活,反而更加清晰地見識到他與哥哥的差距。
五彩的霓虹燈里,舞臺上矯矯不群的章書聞接受如潮的贊賞,而余愿只能坐在臺下仰望他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