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彼此無言。
淺促的呼吸告訴她,爸爸已經(jīng)知道那件事情。
喬熏喉嚨哽咽:“爸,對不起!”
手機那頭,喬大勛又沉默了半分鐘。
等他開口時嗓音竟然嘶啞得不成樣子,可見方才那半分鐘他的煎熬,他說:“小熏,其實爸爸并不希望你用一輩子,來換時宴的十年�!�
喬熏滿眼都是淚,她握著手機緩緩蹲下身體。
因為很痛!
身體在痛心在痛,所有的一切都在痛。
她自小引以為傲的家庭,在哥哥入獄時沒有崩塌,卻在白筱筱走進秦園的瞬間,被擊得粉碎。
她想,若是沒有她年少時對陸澤的喜歡,她又怎會走到今天的田地?
她的家庭,她的父親,怎會受這樣的侮辱!
還有她的母親,清潔了一輩子,
此刻在地下不得安寧!
喬熏蹲著,泣不成聲……
……
她在劇院待到傍晚,離開后她沒有回酒店,而是在沿江大道靜靜地走。
夕陽火紅,掛在半空。
將大地染紅。
遠處的車水馬龍,還有那些百年建筑,都在彰顯出她的落魄。
喬熏就這樣,從日暮走到天黑、從天黑走到天亮,她知道這段時間事情被平息掉,沒有人再在社交軟件上提白筱筱那幾張照片,它被刪得干干凈凈的,但是b市上流圈子都清楚,秦園被陸澤的情人進去過,拍下那么一組清純挑逗的照片。
真是諷刺!
清早七點,她回到酒店。
才走出電梯,就見著陸澤在過道里,倚著套房對面的墻壁目光盯著門牌,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聽見腳步聲,他側(cè)身看她,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靜止。
陸澤嗓音啞得不成樣子:“去哪了?我找了你一個晚上�!�
喬熏慢慢地走到他對面,她沒有開門,而是輕靠在門板上。
過道上方的射燈將她的小臉照得蒼白,她的神情亦是疲憊的,她跟他說話時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質(zhì)問:“陸澤,你是來跟我談離婚的嗎?”
陸澤眸子微緊:“我沒有想過離婚�!�
喬熏笑了笑,她彎腰脫了腳上的高跟鞋,鞋子很漂亮但是走久了磨腳很痛,現(xiàn)在脫掉了她覺得舒服。
她提著那雙精致的高跟鞋,垂著眸子:“可是你讓白筱筱在我母親親手打造的公館里,拍了婚紗照!陸澤,過去你也曾經(jīng)叫過她一聲秦姨的,就算……就算是我們的婚姻再不堪再不愉快,逝去的人也應(yīng)該得到尊重。可是陸澤你,你對你情人的縱容對她的補償,遠遠超過了我們的婚姻,我跟我家人在你這里連一點點尊重也得不到……”
喬熏眼里有淚,她頭緊貼著門板,這樣才能支撐著身體。
纖細頸子亦繃緊。
她嘴唇輕顫:“陸澤,你總說想跟我重新開始!其實你不愛我,就連喜歡也是有限的,你只是因為……只是因為想糾正你錯亂掉的人生罷了!算來算去,你還是為了你自己!我怎么樣、我高不高興、我是不是自愿的,從來不在你的考慮之內(nèi)。大不了就是補償嘛,是,你有很多很多的錢,可以買下很多女人喜歡的東西送我,再不行你還可以跟我談條件,你知道我的軟肋,知道我不敢離開你……但是陸澤,威脅出來的愛,能叫愛嗎?”
說完,她頓了下,呼吸都有些痛。
她轉(zhuǎn)身開門。
陸澤想跟著進去,喬熏把門抵住了:“我很累!不想應(yīng)付你�!�
陸澤卻不放開,她再關(guān)門夾著他的手指。
陸澤沒有管發(fā)紫的手指,他盯著她的眼,目光深不可測。
他跟喬熏做了三年夫妻,她的性子他怎會不清楚,她方才那番話說得實在是心灰意冷,他能感覺到她想離開自己,但他并不想放手。
他低低地跟她說,是助手犯下的錯,不是他的本意。
他……可以補償。
喬熏垂著頭沒有回應(yīng),她讓他放手她要關(guān)門……陸澤沒再勉強她,只是在門合上時他啞聲說:“對不起。”
門合上,喬熏背靠著門板,靜靜出神。
門外,陸澤一直站著。
射燈打在他臉上,將他五官輪廓勾勒得更加立體好看,他盯著門板看了很久,慢慢地退了兩步,靠在墻壁上……
第78章
陸澤你別逼我!我們分居吧!
喬熏回到b市,在機場直接開車去了墓園。
初冬日,寒風(fēng)悚悚。
她一身黑色大衣,手里捧著一束母親生前最愛的小雛菊,她在寒風(fēng)中站立,凝視著母親帶笑的容顏。
母親逝于一場車禍。
喬熏記憶里,母親溫柔多情跟爸爸很恩愛,傍晚的時候,秦園庭院里會響起小汽車的聲音,媽媽抱著她下樓去迎接爸爸,爸爸會先親媽媽一下,再抱過她:“小熏想爸爸了沒有?”
……
年幼的喬熏坐在黑色房車里,她隔著后車窗看著媽媽,媽媽披著披肩站在庭院里,身邊有一株蠟梅開得正好,媽媽的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一滴眼淚掉落。
喬熏彎腰,將那束小雛菊放在媽媽的碑前。
她想,明天開春該在這里種上一株蠟梅,等冬天再來的時候,媽媽會抱著她等爸爸下班……
*
傍晚的時候,她回到了別墅。
傭人看見她回來,神情頗為緊張,說話時的語氣也是小心翼翼的:“太太回來了,先生在公司打過電話……”
喬熏不想聽陸澤的消息。
她在扶梯上頓住步子,輕聲說:“不用準(zhǔn)備我的飯,不在家里吃!麻煩了。”
傭人呆了呆。
喬熏走到二樓,她拖出一個大行李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是,她要跟陸澤分居!
或許現(xiàn)在她還沒有能力離開他,但是讓她再跟他同床共枕,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她受不了。
她收拾了幾套衣服,還有重要證件,拉上行李箱。
離開時,她靜靜看著這間生活了三年的臥室,還是有些感慨,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指間的婚戒上……
戴上不久,現(xiàn)在又摘了下來。
輕輕放在床頭柜上。
還有陸澤給她的那些白金卡、鉆石卡,她全都放在那兒,放下時她沒有一絲留戀,因為這些本來就不是她想要的。
喬熏提著行李箱開門――
陸澤站在門口,面色晦暗。
他垂眸盯著她手里的行李箱,慢慢走進來,一邊拉松領(lǐng)帶嗓音低而溫柔:“才回來,怎么又準(zhǔn)備出差?”
喬熏低聲說:“我要搬出去住�!�
陸澤將領(lǐng)帶卷在修長指間,聽了她的話點頭:“你是說分居?怎么不直接提離婚呢?還是不敢說?”
喬熏背抵在墻壁上。
他將她困住低頭盯著她,語氣緩了下來:“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秦園我會讓人重新裝修,她走過的石子路她碰過的沙發(fā)全都拆掉,等裝修完了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嗯?你要是想搬回去也行,看爸跟沈姨的意思�!�
喬熏聲音更低了些:“陸澤,這又是你的補償嗎?”
陸澤抵住她,
他手上的領(lǐng)帶,輕輕捆住她的細腕便沒有扣死,微微掙扎就能掙開……但是這個舉動對于夫妻來說,說不出的私密親昵。
他是存心跟她和好,但是喬熏不要。
她不要他的補償,不想要他的人,還有跟他的這段婚姻……白筱筱穿著吊帶裙子趴在母親生前最愛的沙發(fā)上,那一幕永遠刻在喬熏的心頭,叫她不能再忍受。
她仍然要走。
陸澤脾氣不好。
他目光微冷,語氣也涼了下來:“看來你是下定決心,哪怕犧牲掉喬時宴也要離開我了!那么,我們再來談?wù)劵I碼吧!我說過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有價碼,沒有談攏只是給得不夠!……除去把喬時宴從里面撈出來,再助喬家東山再起,喬熏、陸太太,這夠不夠價碼,夠不夠買你,夠不夠讓你每晚躺在我身邊陪我睡覺?”
喬熏顫著嘴唇,忍無可忍。
陸澤捉住她細腕,不讓她的耳光落下來。
他直接把她扔到柔軟的床鋪上,大概是太生氣了,他扣著她的下巴就含住她的柔嫩的唇瓣,跟她接吻。
她不肯,他就用力捏著她的兩頰,
很疼,一會兒就青了。
片刻,她的絲襪被褪下來,扔到床尾……
陸澤抵著她的紅唇,像是情人一樣低喃:“我不會讓你走的!我沒有喜歡過她,我有不得已的原因!聽話好不好?我們前陣子那樣快活……”
喬熏黑色發(fā)絲鋪在雪白床單上。
衣衫凌亂,脆弱無助。
她望著陸澤聲音沙沙的帶了一抹低糜輕顫,“陸澤你不要逼我!”
他瞳仁加深:“什么意思?”
喬熏唇瓣不住顫抖:“我們還在婚姻存續(xù)期,你也不想發(fā)生什么丑聞吧!陸澤別逼我,如果你再逼我,我不保證會不會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明天后天,也許是一周后,陸氏總裁被妻子背叛的新聞鋪滿b市所有媒體新聞,我想比起你那些花邊新聞,旁人更在意你是不是被戴了綠帽,你那些生意場上的朋友怎么看你?以后你還怎么出去談生意?”
陸澤不怒反笑:“誰教你的?還是無師自通?”
喬熏沒回答。
她盯著他的眼,盯著他的表情,終于陸澤松開了她,他相信她的話……她那樣恨他,若是他把她鎖在身邊,她或許真能做得出來。
她會找黎�;蛘呤琴R季棠來惡心他!
真狠!
該怎么說呢,說她青出于藍,還是該說她現(xiàn)在放得開,但是不管哪樣都不是陸澤樂于看見的。
他起身站在床邊,淡聲說了句:“我讓你走,但我不會離婚!喬熏,你也別把我逼急了!”
喬熏身子一松。
就像是夢一樣,她安然無恙地在陸澤身邊離開。
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雙腿發(fā)軟。
陸澤走出臥室,走進對面的書房,合上門。他坐在沙發(fā)上從衣袋里掏出一盒香煙,抖出一根點上靜靜地吸著。
淡淡煙霧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想起也是這樣的傍晚,
他的父親提著行李箱要離開家里,母親聲嘶力竭地求他不要走,但沒能留住父親。男人走得匆忙,他一心要追求青梅竹馬的愛情,卻忘了小兒子的處境……
雨下得很大,吞沒了小孩子的哭聲。
很多年過去,陸澤都在想,若是那個男人知道他的小兒子面臨什么,他還會不會走?
他會不會……留下來?
對面,有了動靜。
他聽見行李箱滑動的聲音,接著是喬熏下樓的腳步聲,后來他聽不見聲音了,于是走到落地窗,靜靜地看。
他看見傭人跟喬熏說話,他看著喬熏淺笑了下,還是離開了。
她提著行李箱,離開別墅,就像那天陸文禮離開一樣。
天邊,最后一絲暮色被收走。
陸澤仍站在那里,傭人上樓叫他吃飯:“先生,可以開飯了!”
陸澤低頭看著指間剩下的半截?zé)燁^,輕聲問:“太太回來,有吃過東西嗎?”
傭人搖頭:“沒吃,才回來就收拾了行李�!�
“我暫時不餓!你先下去吧。”
傭人離開,陸澤緩緩走回臥室里,走進衣帽間。
她沒有帶走那些名貴的衣裳和首飾,全都在。
他的卡,她也留了下來。
床頭柜上是他們結(jié)婚的婚戒,他才替她戴上不久她又摘了下來,他想,他送她的那幅《雨中海棠》她也沒有要吧!
她就這樣離開了。
說是分居,其實是分離,她把自己從陸家摘了出去,從他的世界里分離了出去,和離婚有什么區(qū)別?只不過是不想撕破最后一層臉皮吧,她總還有哥哥有牢獄里面,指望著他去打官司。
為什么不能忍呢?
是因為嫌臟吧,在她心里他跟白筱筱有染,就像她從前說的那樣――
陸澤,你臟得我不能忍了!
第79章
遲了,我喜歡喬熏!非她不可!
傭人再次上樓,聲音壓得有些低:“先生,秦秘書過來了!”
陸澤握著那枚鉆戒靜靜地看,聞言淡道:“讓她在樓下等我。”
秦秘書坐在一樓大廳。
來的時候,她聽傭人說喬熏搬走跟陸澤分居了,她以為自己會高興的,但是并沒有。
陸澤下樓時,換了套衣服。
他神情有些憔悴,一邊下樓一邊問:“什么事情這么急,要到家里來說?”說完,他坐到餐桌前吃飯。
一個人吃飯,總歸冷清,他胃口不怎么好。
秦秘書硬著頭皮來的,斟酌了下才開口:“出事兒后白小姐一直想見見您,但是您不接她電話不去看望她,她在醫(yī)院里又割手臂了,流了很多血�!�
陸澤正在盛湯,聞言也只是一頓。
他淡道:“她身體那樣兒,還有血流么?”
這話一出,秦秘書便知道白筱筱在他心中分量,她正想問問應(yīng)對,陸澤低頭喝湯的時候,接著說:“正好,我也有話想問問她。”
他語氣輕淡,卻是風(fēng)雨欲來。
秦秘書大氣不敢出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