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他低頭,將臉慢慢貼在孟煙的小腹上,就像過去的每一次一樣……
有什么東西,在眼角滾落!
熱熱的,發(fā)燙!
……
傍晚的時候,孟煙才醒過來。
病房里沒有開燈,他們在暮光里彼此凝視,目光都是干澀的。
喬時宴嘶啞開口:“還疼嗎?”
孟煙移開目光,她靜靜看著上方的天花板,聲音很輕:“你是問那一耳光,還是問失去孩子的痛?如果是那個耳光,那我可以告訴你,不痛了……早就不痛了,因為習(xí)慣了,我早就習(xí)慣你帶給我的恥辱與疼痛,一個耳光又算得了什么?”
喬時宴聲音微顫:“小煙,對不起!”
孟煙沒有看他。
她仍是看著原來的地方,恍惚一笑:“若是因為孩子、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
“秦詩意差點害死津帆�!�
“我截了她的一條腿和生孩子的東西!你又為她出氣,把我腹中的孩子打掉了�!�
孟煙笑得慘淡:“喬時宴,我們算是兩清了�!�
他握緊她的手,低啞開口:“我不是故意的!小煙,我沒有想要流掉我們的孩子!失去孩子……我跟你一樣難過�!�
孟煙卻抽回手。
她不聽他解釋,不要他的陪伴。
她眼角落淚,喃喃地說:“我不想看見你。”
她拉上被子,獨自在被子里痛哭。
對喬時宴而言,這個沒有出生的孩子,只是一個遺憾。
他或許會傷心幾天。
但時間久了,他總會淡忘的……
可是對于一個女人,流掉的孩子就是從母體活生生剮下的一塊血肉,窮其一生也忘不了這種痛。
……
喬時宴陪了一晚。
次日,他有個重要的應(yīng)酬,要回別墅一趟。
衣帽間里早就打掃干凈,孟煙流產(chǎn)的血被清理得干干凈凈的,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但是空氣中卻仍是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道……
喬時宴打開衣柜門,抽出一條領(lǐng)帶系上。
他衣冠楚楚,正待出門。
但是空氣中的血腥味,讓他心煩意亂,最后他頹然抽掉領(lǐng)帶,坐在梳妝凳上。
他顫抖著手,摸出一根香煙點上。
現(xiàn)在沒有了孩子,他不需要再避忌著,想抽煙隨時能抽。
其實之前,他已經(jīng)戒了煙。
煙味嗆人。
他在淡淡的尼古丁味道里,想著他跟孟煙之間的種種。
這些天,他們的感情回暖,他們就像是回到了新婚的時候,甚至比新婚時還要好……那時的孟煙太青澀,現(xiàn)在的她溫婉從容,更適合當(dāng)喬太太。
喬時宴心里煩悶。
傭人小心翼翼地在門口說:“先生,津帆少爺在哭!一直在找太太�!�
喬時宴將香煙熄掉:“把津帆抱過來�!�
傭人連忙將小津帆抱過來。
小津帆早起看不見媽媽,也看不見張媽,摟著喬時宴委屈地嚷著要媽媽……一旁傭人多了嘴,說:“昨晚太太流產(chǎn),津帆少爺看見血怕是嚇著了。”
喬時宴抱著兒子。
津帆養(yǎng)得好,白白嫩嫩的,相貌隨孟煙多些。
比較斯文。
喬時宴有重要事情,但現(xiàn)在他打算放下,他抱著津帆聞著小孩子身上好聞的味道……
此時,他需要這種安慰。
半晌,他貼著兒子的臉:“好!我?guī)闳タ磱寢��!?br />
當(dāng)他帶著津帆出現(xiàn)在醫(yī)院,張媽很意外,但很高興。
她思想傳統(tǒng),希望先生太太和好。
張媽抱過津帆,小聲交待:“等會兒別吵著媽媽,媽媽身體不舒服哩。”
小津帆很懂事兒。
他用力點頭。
張媽把她放在孟煙床邊,小小的津帆將自己的臉蛋緊緊貼著媽媽,小孩子身上的溫?zé)醾鬟f給大人,叫人溫暖。
孟煙再難過,也忍不住動容。
這是她的津帆啊。
她忍住淚水,親了親兒子。小津帆給她擦擦眼淚:“媽媽不哭!”
孟煙勉強(qiáng)一笑。
喬時宴心里大石落下。
他亦坐在床邊,低聲安慰:“小煙,以后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孟煙沒有出聲。
他們怎么還會有孩子?
就在這時,喬時宴的手機(jī)響了,那獨特的鈴聲一聽就是秦詩意。
喬時宴看了一眼,直接掛掉了。
一時間,氣氛十分微妙……
第291章
喬時宴:小煙,我放你走!
半晌,喬時宴輕道:“我在這兒陪著你,我哪都不去!”
孟煙極淡地一笑。
她沒有揭穿男人拙劣的謊言,她配合著他的演技,她冷眼旁觀他扮演著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
她不再動容。
因為她知道,男人的承諾就像是灰姑娘的那雙水晶鞋,過了午夜12就會失靈,就會變回原來丑陋的樣子。
一整天,喬時宴都沒有離開。
他甚至將手機(jī)關(guān)機(jī)。
一直到暮色時分,津帆熬不住了,小腦袋一點點地但又不肯睡著,喬時宴這才抱起兒子,溫柔開口:“我?guī)丶宜X,明天一早就過來�!�
孟煙平靜凝視他。
她心里猜得到,他一天關(guān)機(jī),晚上肯定是要去看秦詩意的。
她仍沒有戳穿他。
她只在他離開時,輕道:“津帆夜里要喂一次奶粉,你別忘了!”
喬時宴低頭,看著肩側(cè)的兒子,輕嗯一聲:“放心!”
他帶津帆回了別墅。
一躺在床上,小津帆就睡著了,小身體在被子里熱烘烘的,看著沉靜美好……喬時宴坐在床邊,伸手輕摸兒子的臉。
他是愛津帆的。
津帆承襲了孟煙的外貌,和他的性格,是每個父親心中的完美兒子。
他看著津帆,一邊打開手機(jī)――
一整天下來,有未接電話68個,其中有62個早秦詩意的。
想想,他還是回?fù)芰嘶厝ァ?br />
那頭是女人的哭泣,她聲音悲傷地問他,是不是不要她了、是不是不再管她了……
夜晚,喬時宴駕了一輛黑色卡宴出門。
他忘了孟煙的話,
他忘了孟煙說過,津帆夜里要喝一次牛奶,他也忘了自己答應(yīng)過,會在夜里陪著津帆,陪著他們的兒子。
他把津帆丟給了傭人。
夜深小津帆醒來,坐在黑暗里,一直害怕大哭……
醫(yī)院里。
金秘書過來探望。
她待了挺久一直勸慰……
燈下,孟煙穿著病服靠在床頭,她輕聲開口:“金秘書你說這些,你自己相信嗎?剛剛,我接到了家里傭人電話,說津帆在哭說先生不在家里面……我想他應(yīng)該是去那邊吧!金秘書,我跟他的這一段婚姻,早就碎掉了……事實上,我不怪秦詩意搶了我的丈夫,沒有她還有旁人。我對付她是因為津帆,因為她差點謀害掉津帆的命。金秘書,其實喬時宴他非但不愛我,他也不愛秦詩意,他愛的只是他可憐的自尊心罷了。”
“我跟津帆加起來,不算什么的�!�
……
金秘書不愿意相信,她低聲說:“或許……喬總在書房呢!”
孟煙沒有反駁。
她很淺淡地笑,面上一抹溫潤,讓人憐惜。
她一夜未眠。
好幾次,張媽過來看她醒著,心疼得掉淚:“太太您還在做小月子,好歹閉著眼睛養(yǎng)養(yǎng)神才是!先生他不著家,但是太太您更該保重身子,津帆小少爺跟何歡小姐都指望著您撫養(yǎng)成人呢!”
孟煙淡聲安撫:“我知道的�!�
她望向外頭。
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就快亮了。
孟煙輕道:“張媽,幫我取一套衣服過來,再讓司機(jī)備好車子,我要出去一趟�!�
張媽大驚失色:“太太,這個時候您去哪里?”
孟煙低頭、長睫輕顫。
半晌,她擠出一抹淡笑:“快要結(jié)束了,馬上就要自由了�!�
張媽聽不懂她的話。
但是張媽知道,現(xiàn)在的太太是有主意的,就拿太太敢截了姓秦的腿還有那東西一事兒,她張媽就要佩服地豎起大手指,這是多么大的魄力��!太太從前連雞都不敢殺哩。
張媽叫了車子,又服侍她換衣裳。
衣裳換好,
張媽拿了一條深色羊絨圍巾,給孟煙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張媽心疼開口:“就讓我陪著太太一起去吧!我總歸不放心。”
孟煙輕輕握住張媽的手。
她猶豫一下低道:“這個孩子先天不足。無論怎么樣,都是生養(yǎng)不了的�!�
聞言,張媽如遭五雷轟頂。
天哪!
她都聽見了什么?
張媽目光驚懼望向孟煙,孟煙微微一笑:“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語畢,她松開張媽,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
半小時后,孟煙到了秦詩意的醫(yī)院。
天微微亮。
她穿著一襲黑色迪奧大衣,同色細(xì)高跟鞋,黑發(fā)挽在后腦勺,臉色雖有些蒼白,但是十分溫婉清麗。
4層vip區(qū)。
護(hù)士把她攔在電梯口,但說話是客客氣氣的:“小姐不好意思,這一整層樓都被包下來了,您走錯地方了�!�
孟煙遞上秦詩意的名片。
她說:“我是秦小姐的妹妹,知道她病了,特意從國內(nèi)趕過來看望她�!�
她穿的體面,手袋更是百萬稀有皮。
護(hù)士沒有懷疑,還很客氣地說:“原來是秦小姐的妹妹!那您趕緊過去看望吧!對了,秦小姐的男朋友也在……他們感情真好,秦小姐受傷以后喬先生就一直不離不棄呢!”
孟煙嘴角含笑。
但那笑意,并未達(dá)到眼底。
她輕點頭,朝著vip病房方向走過去,快到病房時,她特意放輕了腳步聲……她站在病房門口,緩緩打開厚實的玻璃門。
病房里,十分安靜。
喬時宴靠在床頭閉目養(yǎng)神,而秦詩意就靠在他的臂彎里,眼角帶淚,叫人憐惜……
喬時宴身上仍是昨天的衣裳。
看樣子,應(yīng)該陪了一整個晚上了。
孟煙并未出聲。
她耐心等他醒來,她知道他很警覺,他不會沒有一點兒反應(yīng)。
果真,幾秒后喬時宴就醒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就看見門口的孟煙,她正淡漠地看他,看他擁抱著其他的女人,她的眼神充滿了嘲笑,或許還有一絲絲悲憫吧,就是看不見一點點生氣的樣子。
她神情平靜,就像早就猜到。
喬時宴起身之前,孟煙輕輕走進(jìn)病房,來到他跟前……
她彎腰,將一份離婚協(xié)議放在床單上,彼此凝視約莫兩秒,她低聲開口:“喬時宴,放我走吧!”
他沒有反應(yīng)。
或許,在這一刻,他徹底地失去行動能力。
沒有爭吵,更沒有歇斯底里,她只是來到他跟秦詩意面前,平靜通知他……他們結(jié)束了。
她只是選擇了一個時機(jī),戳穿他所有拙劣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