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他夢見她去看守所,她告訴他,她從未愛過他。
若是從未愛過,若她只是風(fēng)塵女子,怎么會輕易掉進他的布局,輕易去赴死……
最后,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她連告別亦沒有,她就打開包廂的門,決然地跳了下去。
她沒有跟她的沈先生道別。
她說,她跟沈先生一生一世的。
沈辭書從噩夢中驚醒,背后發(fā)涼,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掀開絲被,翻身下床。
趙靜婉同樣未睡著,她聽見黑暗里傳來穿衣的聲音,她猜出丈夫是要出門……她想,他也該送送他的情人。
趙靜婉總歸害怕,
沈辭書離開后,她也起來悄悄去院里上了香,請求林墨濃若是不甘心就找沈辭書,不要找她們母子三人……
……
夜深人靜。
沈辭書獨自開車,回到那家餐廳的樓下。
地面沖刷得干干凈凈,路上車水馬龍,像是未曾有過那一場香消玉殞,只有空氣里殘留著一絲血腥的氣味……
沈辭書靜靜地站在街頭。
他看著林墨濃躺過的地方,久久地望著,一直到眼睛發(fā)酸發(fā)脹,一直到眼角驀地滑下兩行熱淚……
是真的,無動于衷嗎?
他真的,沒有動過一絲感情嗎?
不愛,怎會泄憤如此……
沈辭書獨自站在街頭,夜深了,他累了。
但他不知道去哪里,
想找一個地方,聽人喚他一聲,驀然發(fā)現(xiàn),那人已經(jīng)被自己害死了,她香消玉殞在平安夜里,她死在趕赴與沈先生的約會里。
沈辭書笑了,
那一聲笑,比哭還難聽……
……
冬日肅然,天地陰沉。
林墨濃被安葬在b市,某個不知名的小墓園里,這里會有鳥語花香,這里也會有藍天白云……
碑上林墨濃的照片,年輕美好。
林墨濃跟親人斷絕來往了,只有喬時宴跟孟煙以及阿英參加她的葬禮,等到她入土為安,阿英將一把鑰匙跟一個地址給了喬時宴。
阿英說:“我知道喬先生喬太太是信得過的,這是林小姐的房子,就在c城……是那個人最喜歡的小城市。房子里有林小姐全部的身家細軟,我將它們托付給喬先生,還有阿黛……我也托付給喬先生喬太太�!�
阿英貼一貼阿黛的額頭。
末了,她說道:“我得走了!阿黛就麻煩兩位了。”
喬時宴抱過阿黛。
他請阿英放心:“有我們在,這孩子不會受苦受累,一定會給她一個美好的童年和未來�!�
阿英眼里有淚光,還是離開了。
……
三天后,喬時宴去了趟沈氏公司,找沈辭書。
他要告訴沈辭書真相。
是阿黛的臍帶血,救了他兒子的命,但他卻恩將仇報將林墨濃給害死……他要質(zhì)問沈辭書究竟是不是男人,為何要這樣為難一個女人。
一切,都是他喬時宴做的。
要報復(fù),就報復(fù)他喬時宴,跟女人較勁算什么!
何況那人,替他生兒育女。
但是沈辭書的秘書說,沈總不在,人在外面應(yīng)酬哩。
喬時宴用拳頭問出地點。
等他到了那間會所,大白天的,沈辭書就已在醉生夢死――
奢靡的包廂里,沈辭書躺在一個風(fēng)塵女子的大腿上,雪白襯衣敞開三顆扣子,皮帶也松松的,黑色發(fā)梢更是帶著一抹凌亂。
女人不必說,肯定更加不堪。
方才有過激戰(zhàn)。
女人正喂著沈辭書吃葡萄,一串進口的葡萄,一顆顆由美人喂進沈辭書的嘴里……
沈辭書享受著美人恩,
他望著年輕的女人,看著她的眉眼,方才不覺得現(xiàn)在越看越覺得她像一個人,至于是誰他不想去細想,只消去體會。
正要再行酣戰(zhàn),門被踢開了。
喬時宴進來。
經(jīng)理在后面拼命拉,但是喬總是多么暴力的存在啊,他直接將人懟到過道的墻壁上,威脅:“再說一句,我把你這家店給拆了�!�
經(jīng)理瑟瑟發(fā)抖。
在b市誰不知道,喬總是個活閻王,一家會所他說拆就拆的。
喬時宴擺平了經(jīng)理,叫他滾開,自己大踏步走進包廂里頭……風(fēng)塵女子和沈辭書都看著他,一個慌亂一個淡定。
喬時宴把女人揪起來,仔細看臉。
然后他就明白了。
喬時宴冷笑一聲,叫女人穿好衣服滾蛋,女人知道他的名聲和手段,抱著衣服連忙跑出去了,還跟沈辭書說了一聲對不起。
包廂門,輕輕合上。
喬時宴嫌里面光線太暗,走到落地窗前,嘩啦一下將窗簾拉開。
一下子亮堂起來。
喬時宴轉(zhuǎn)身,靜靜地望著沈辭書,靜靜地開口,靜靜地告知:“她死了!我把她安葬了,沒有回家鄉(xiāng)也沒有回c城…沈辭書,她沒有家!在她的心里或許和你的短暫情緣就是她的家,就是她一生的歸宿。是,她是對不住你,但那些是我指使的,你該來對付我,可是我這樣對付你不是應(yīng)該的嗎?你們沈家當初是怎么對待孟煙的,懷著孩子被拖到手術(shù)臺上抽骨髓,就是要救你那個病泱泱的兒子。”
“沈辭書,孟煙不欠你,我不欠你�!�
“林墨濃也不欠你�!�
“沈家人不是叫她風(fēng)塵女子么,你不也叫她風(fēng)塵女子么,她拿錢辦事有什么不對?怎么,你倒是跟她較起真來,你倒是要求她愛你起來,可是愛你有什么好處,愛你就是被羞辱,被迫結(jié)束年輕的生命!”
“我遲了一步!”
“我不能救活她,但我想,至少我可以暴打你一頓。”
……
喬時宴拎起沈辭書的衣襟。
一拳接著一拳,重重地揮過去,暴力地直接又把沈辭書的鼻梁給打斷――
他揮一拳,便狠罵一句。
打到最后鮮血淋漓,他自己的手掌也全是血肉,但他感覺不到疼,他就是想讓沈辭書痛,想讓他清醒――
沈辭書倒在地毯上,。
他劇烈喘息,全身都是鮮血。
喬時宴又狠狠踢了一腳,啐道:“你殺死了愛你的人�!�
末了,喬時宴眼底發(fā)紅。
他顫著手掏出煙盒和火機,低頭點上,他不愿意再跟沈辭書這樣的廢物說下去,他丟下一句話――
他說,他等沈辭書過來找他。
包廂門,打開又重重合上,墻體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沈辭書滿臉的血,他卻笑了。
他痛快極了!
這行尸走肉一般的身子,終于有了知覺,原來他也是會痛的!
但是喬時宴說什么,說讓他去找他?
開什么玩笑!
他沈辭書是害死了林墨濃,但那也是她自找的不是嗎?他為什么要為一個風(fēng)塵女子默哀傷心,他為什么要抱歉,是她先欠了他的……
怎么不欠?
她死了,他的不甘誰來償還?
沈辭書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他繼續(xù)醉生夢死,繼續(xù)酒池肉林……
……
喬時宴回到別墅。
傍晚,彩霞漫天,二樓傳來小嬰兒的哭聲。
傭人過來告訴他,楚太太過來了,人正在樓上陪著太太哩,還問他今晚的菜色……
喬時宴修長手指夾著香煙,淡聲說道:“做兩道楚太太喜歡的菜吧,一會兒留她下來吃飯,太太這幾天心情不好,有朋友在應(yīng)該吃得香一些�!�
傭人不禁說道:“先生真是體貼�!�
喬時宴亦只是笑笑。
從前他不是一個好丈夫,有那么些年孟煙都過得不太好,往后,他會加倍地疼她,把一切都彌補過來……
二樓,楚太太確實在。
這兩天她有空就過來陪伴孟煙,她亦可憐那個無娘的孩子,總是抱著安慰,抱得久了,總歸是生出了幾分情感。
再說,這孩子跟喬太太是有血緣的,她便更加投緣。
她心中有想法,但又不好輕易開口。
黃昏時,阿黛哭得厲害……
楚太太抱了許久。
一直到喬時宴上樓,雖說他收拾利落了,外表看不出動靜來,但孟煙跟他夫妻多年,只消聞他身上一絲血腥味道就猜出他的首尾來。
她問道:“跟人打架了?”
喬時宴摸摸鼻子,走到沙發(fā)旁邊坐下,他倒是不避諱地說:“是,實在忍不住找到沈辭書將他暴打一頓�!�
孟煙雖覺得對,但不好明說。
楚太太十分贊同,她抱著阿黛情不自禁地說:“是該好好地打一頓!林小姐才20出頭就被他逼著跳樓,留下這么一個可憐的孩子。”
楚太太貼貼阿黛,
她輕聲嘆息:“到現(xiàn)在,連個有模樣的姓都沒有�!�
第419章
告知真相,喬時宴暴打沈辭書2
楚太太留下一句試探的話,吃完飯先行離開了。
喬時宴夫妻獨處。
他們心情總歸還是沉重的,喬時宴站在窗前摸出一根香煙但沒有點上,他心里是內(nèi)疚的……
林墨濃很可憐,又很可悲,他還記得當年她跪在他跟前求他收下自己的樣子。
這世間,負她的人太多,
沈辭書傷她最深。
夜深了,孟煙靠著丈夫,輕聲說道:“雖說家里不缺少一口吃的,但是我想給阿黛一個好的去處,能夠一心一意為她打算,遇見事情能傾其所有給她全部的�!�
喬時宴低頭,嗓音微�。骸澳闶钦f楚太太?”
孟煙輕嗯一聲:“是,楚太太為人可靠又疼孩子,她必定給阿黛自己全部。有她照顧孩子……我放心!”
喬時宴細細想了一遍。
他沉吟著開口:“楚太太的人品沒得說話,你們關(guān)系又是這樣親近,若是由她撫養(yǎng)著,你還能時時地看見……凡事也有商有量的。”
夫妻獨處,什么私密話都說的。
孟煙望著黑夜,表情凄凄――
“我何嘗不怪辭書?他心太狠!”
“喬時宴,我不想這孩子成為私生子。這世道太苦,她又是女孩子,到時一人一口唾液足以將她淹死……”
“她若是跟了楚太太,楚太太是巾幗英雄,她不但能自己活得精彩,她還能為阿黛擋風(fēng)遮雨、奔一個好的前程�!�
……
喬時宴輕擁住她肩頭,與她一起看濃黑的夜。
孟煙雙目微濕。
這一切因她而起,她心中總歸是壓著一塊巨石,她唯有為阿黛多多打算,才算對得住林墨濃年輕的亡靈。
喬時宴跟她額頭相抵,
他英挺眉眼深深,低道:“小煙,以后我也不那么渾了!但凡有事我聽你的�!�
孟煙輕靠在他肩頭。
……
有了楚太太的試探,孟煙很快給了回話。
阿黛正式由楚太太撫養(yǎng)長大。
得到這個準話,楚太太高興得眼圈發(fā)紅,她一邊拭淚一邊對孟煙說道:“我昨日大膽拋下一句狂妄的話來,夜里我是怎么也睡不著,怕你不愿意往后我們還不好合作來往……不曾想喬太太你是這樣地信任我,愿意將阿黛給我撫養(yǎng)�!�
楚太太十分想要個孩子。
她歡喜極了!
她小心翼翼地抱過阿黛,把臉湊過去貼在孩子的臉上,她向孟煙保證:“我會把她當成我的掌上明珠一般疼愛!旁人有的她會有、旁人沒有的,她也會有�!�
孟煙徹底放了心。
楚太太抱著阿黛,歡天喜地回了自己的小洋樓。
她實在歡喜,她把阿黛的嬰兒床放在自己的臥室里,她為阿黛請了兩個有經(jīng)驗的阿姨,她又給阿黛買來最高檔的牛乳和小衣裳,全身上下都要通身的氣派。
一切準備妥當,
夜里的時候,她望著阿黛沉睡的小臉,她又想給阿黛找個靠譜的爹。
她的阿黛,必須有個顯赫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