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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小魚不是他家長,是他老婆。

    他現(xiàn)在說考不上,就現(xiàn)在給小魚丟臉。

    以后說,就以后給小魚丟臉。

    等考完貼榜,就是官方打臉。

    他已經(jīng)想象得到,李家一定會抄錄一份當(dāng)期的榜,裱起來,貼大門上。

    路過的人只要問一句,他們就會貼心解釋:“這上面都是舉人老爺,可是��!沒有江家的贅婿!”

    謝星珩心里大罵一聲“草”,拿起酒杯灌了個空杯。

    老李頭呵呵笑,招呼香姐兒過來給謝星珩斟酒,“這可是明年的探花郎,好好伺候著,他給你作詞一首,你在豐州都衣食無憂了!”

    謝星珩:“……”

    他很有男德,把這酒推開,拿碗裝了一碗茶喝。

    李玉陽哈哈笑:“怎么了?一杯酒而已,你雖是贅婿,可你也是男人�。∵怕夫郎訓(xùn)你不成?”

    謝星珩直白撒謊:“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

    李玉陽跟香姐兒合伙要他喝,一個堵左邊,一個堵右邊。

    謝星珩躲開了來自右邊的香姐兒的手,被李玉陽摁在了圓凳上。

    肩上五爪用力,謝星珩“嘶”一聲,李玉陽還想強(qiáng)灌他一杯酒。

    謝星珩展現(xiàn)肢體靈活度,他下滑蹲身,一溜兒的鉆桌底,反手扯圓凳,對著李玉陽的腳就砸。

    喝喝喝。

    喝死你個醉鬼。

    李玉陽超大聲的“嗷嗚”。

    這嚎叫聲差點給謝星珩聽笑了。

    他人還在桌子下面蹲著,也沒回望,假裝這腳不是他砸的。

    原想很驚訝的、再給老李頭潑一盆臟水,問他為什么要在桌底下,對男人進(jìn)行騷擾班。

    考慮到賑災(zāi)大業(yè),忍了。

    亂一陣過去,李玉陽重新入座,眼睛紅成了兔子。

    謝星珩有點詫異。

    他的力道不至于把人砸哭吧?

    里邊江知與早緊張兮兮的往外看,見謝星珩好生坐著,一點事情都沒有,提起的心重新放下。

    想也是,小謝人精一樣,一場酒宴怎么可能應(yīng)付不來?

    兩人視線碰撞,謝星珩還遙敬他一杯酒——他真做得出來,一杯好酒倒了,自斟一杯喝的。

    江知與忍俊不禁,也有幾分羞澀,回敬了一杯。

    這杯敬完,打情罵俏的話頭就有了,又是一輪新話題。

    商戶家的教習(xí)普遍弱,尤其是年長一些的人。

    若非出自書香門第,禮儀習(xí)慣都難改。

    比方說,京都那頭的夫人太太們,說話會更加含蓄,有時挨罵了,自己都沒會過意,順著話題繼續(xù)說,被她們心照不宣的笑意提醒,才反應(yīng)過來。

    豐州這邊,講話少不了市井氣息,卻更加直白。

    相對而言,這種直白的人,更好應(yīng)付。一場輸了,下回合繼續(xù)。

    外間也繼續(xù)。

    酒宴出差錯,不論是誰的錯,都有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出來領(lǐng)錯認(rèn)罰。

    香姐兒給謝星珩賠禮道歉,她給謝星珩一包瓜子仁。

    用紗巾包著,兩手捧起,剛好一捧。

    謝星珩剛擺手,這姑娘“砰”一聲就給跪下了。那聲音,把他震得一激靈。

    這可是石板鋪的地面。

    他想著,是瓜子不是酒,接了就算了。

    再叫她走,去給膝蓋上上藥。

    ……他應(yīng)該不用付錢。

    付錢會惹出很多事。

    也不想把小銀魚給不相干的人。

    他這頭猶豫,男人們都露出很那個的笑。

    謝星珩熟知這種笑,遲疑著沒動手。

    江知與那邊,話題急轉(zhuǎn),跟著看起了熱鬧。

    家里請來唱的,多半是小院里養(yǎng)著的。除卻年歲還小,尚未梳籠的,其他都會接客。

    或是各家走動時,留宿幾晚;或是被人包下,長居小院等恩客來。

    在他們的圈子里,送瓜子是非常曖昧的行為,用于調(diào)情、表現(xiàn)心意用。

    一般的恩客還得不到,所以常常有人拿著一包瓜子仁四處炫耀,得好多羨慕眼神。

    年年都有經(jīng)典笑話,自己剝了瓜子,對外說是佳人所贈,被揭穿以后,能被人笑話幾年。

    能引出這么些事,受人追捧的瓜子,自然不是手剝的、隨便叫什么人幫忙剝的,這是院里的人用嘴嗑的。

    俗話說,美人口水都是香甜的。

    市井俗人愛,風(fēng)流書生也愛。

    江知與的神色在謝星珩的猶豫里,一點點淡下來。

    于家的主君戳他心窩窩:“都說你是從京都那邊學(xué)的規(guī)矩,也不知道京都那邊,有沒有給贅婿抬妾的規(guī)矩?”

    沒有。

    不抬。

    把他當(dāng)夫君看待,才會給他男人的體面。

    夫夫倆感情有了,主君懷上孩子了,會給男人房里填人。面子好看,里子舒服。

    江知與想到謝星珩說過,此生只會有他一個,振作精神應(yīng)對。

    照著話說,太硬太霸道,會讓小謝失了顏面。

    軟著來,就說得模棱兩可。

    就說,要找個合眼緣的。

    眼緣這事兒,還不是他說了算。

    正要開口,他看見謝星珩抓了瓜子。

    江知與愣住,忘了言語。

    坐他旁邊的黃、王兩家人,也都短暫呆滯。

    外邊笑開了,老李頭不要臉,指著謝星珩一頓“風(fēng)流”輸出。

    謝星珩始終不知道他們在笑什么。

    這種男人之間的默契太濃烈,襯得他置身于內(nèi),像個活太監(jiān)。

    剝好的瓜子仁,對他這個懶鬼來說,誘惑力有,也就那樣。

    他只是還沒完全融入古代生活,做不到跟在場所有人一樣,眼睜睜看著個小姑娘跪他面前,他還無動于衷——也沒仇啊。

    下一秒,他就知錯了。

    有仇,有大仇。

    老李頭笑得后槽牙都露出來了,嘴巴張死大,“你快嘗嘗啊,這可是香姐兒用嘴一顆顆嗑的,這份心意多難得?那天在街上見了你,她就暗暗喜歡,聽說我家下帖子,今兒都沒要賞銀……”

    謝星珩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我草。

    什么嗑的?!

    你們古代人玩得這么花嗎!

    他臟了!

    他不干凈了!

    謝星珩手伸得老遠(yuǎn),五指張開,掌心瓜子嘩嘩掉落。

    可能是“臟掉”的打擊太大,手心出了汗,又或者是上面還有口水,總之后面一個可能性他不愿意去想。是手汗,是手汗粘住了數(shù)顆瓜子。

    謝星珩手抖抖,瓜子死死扒上面不掉。

    他急眼了!

    “小魚!小魚��!你快來!救命啊�。�!有瓜子襲擊我�。。。 �

    這喊叫太過凄厲,震懾全場。

    懵逼人統(tǒng)共十二桌,連帶著周邊侍立的十來個丫鬟小廝都目瞪口呆。

    江知與在他的求救聲里,笑得花枝亂顫,幾次起身,都因笑意強(qiáng)烈站不穩(wěn)。

    他要點臉,從腰帶上解下檀香扇,展開遮臉,露出一雙彎彎笑眼。

    謝星珩還在嚎。

    “你快點��!我臟了!我不配為人夫!快快快�。】靵砭染任�!小魚!老婆!!快點快點!”

    江知與一路走一路笑。

    到男客這邊待著,是他成親之外的頭一回。

    滿心滿眼里,看不見別人,只有他家俏夫君的狼狽焦急。

    他拿手帕,給夫君擦手,又拿茶水,淋他手上給他洗手,本想繼續(xù)用手帕給他擦水漬,謝星珩“嗷”一聲后退。

    “臟了,換一條!”

    江知與故意逗他:“那怎么辦?我就帶了一條手帕�!�

    謝星珩低頭看身上衣服。

    出來吃席,還是在李家,衣服款式素雅,可料子實好。

    這很貴吧。

    他看小魚也沒幾身錦緞衣服。

    被他嚎著爬遠(yuǎn)的香姐兒,雙眸含淚,跪坐在地上,給他遞手帕。

    “你若不……”

    謝星珩麻溜兒在衣服上擦手。

    什么貴不貴的。

    大不了再掙錢買!

    江知與又是一陣笑。

    他低頭,跟坐著的謝星珩兩兩相望。

    謝星珩是真的急,眼睛都紅了。

    他還說李玉陽的眼睛紅得像兔子,沒照照鏡子看看,他比李玉陽的眼睛還紅。

    他在江知與的笑聲里,哽咽道:“江小魚,你沒有心。

    ”

    江知與板起小臉,過了會兒笑得更厲害了。

    謝星珩:“……”

    我懂的,你受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除非忍不住,不然不會笑出來。

    他自我安慰:沒關(guān)系,雖然他臟了,可老婆不介意,這是好事。

    雖然他丟臉了,可老婆開心,這很值得。

    他這種好男人,被江小魚娶到了,偷著樂還不夠,在外頭傻呵呵笑。

    酒席吃不下去了,夫夫倆提前離場。

    理由很簡單粗暴,江知與的體面話還沒有說,謝星珩就搶話道:“我受到了驚嚇!”

    這理由無可反駁。

    留下來吃酒的人,也想說他們同樣受到了驚嚇。

    回家坐馬車,車夫在街對面的樹下乘涼,跟別家的車夫扎堆兒聊天,不知道是誰帶來的瓜子,一群人邊嗑邊嘮,吐了一地的瓜子皮,非常不文明。

    謝星珩眼暈。

    他往江知與身上靠。

    “我不行了,我暈瓜子……”

    江知與笑得超大聲。

    李家大門開著,又沒影壁,這笑聲一下傳到里邊,滿室賓客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有詫異。

    都說江家的小哥兒最是嫻靜,這像嗎?

    眼看著江家要愈發(fā)紅火,誰也沒直白的討論江知與,話頭全落在了謝星珩身上。

    “他這贅婿,好像很怕夫郎?”

    “是怕,沒見過這么怕夫郎的男人。”

    “贅婿嘛……是這樣的,沒點本事,就得被人拿捏�!�

    ……

    從這一刻開始,江家的贅婿怕夫郎,以龍卷風(fēng)速度,傳遍全城。

    江府。

    謝星珩對他的名聲一無所知,用很多東西來回洗過,還泡了澡,用上了江知與的香露,人都香噴噴的,他心里仍有疙瘩。

    江知與笑夠了,都開始擔(dān)心他。

    “你手都泡得發(fā)白,不能再洗了�!�

    謝星珩嘆氣。

    “你能懂嗎?這手,它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的口水……”

    江知與想了下,要是有別的男人用嘴嗑了瓜子,還被他抓手心里,他估計反應(yīng)比小謝還激烈。

    他問:“要不然,你讓汪汪舔舔你?汪汪很愛舔手的�!�

    謝星珩愣�。骸盀槭裁床皇悄闾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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