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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他爭表現(xiàn)也就這幾天,紅榜貼著,賬目余額很足,哭窮哭不到他頭上。

    “行,我叫師爺去一趟。”

    常知縣還有事兒要跟師爺交待,今天也到中午,說明天再去莊上。

    謝星珩跟江致微見好就收,客套一番,告辭回家。

    江致微的家離得稍遠,在縣南邊,和江府有兩刻鐘的腳程。

    兩人在衙門口分開,都叫了轎子坐。

    江府有小轎子,給宋明暉和江知與出府用的,縣內(nèi)活動,很少用到馬車。

    外邊也有人合伙做轎子,幾個人輪流抬,得了銀錢再分。

    根據(jù)距離算錢,從縣衙到鏢局,是三分銀子。

    一分銀子七文錢。兩個人抬一趟,每人能有十個銅板掙,再買碗茶水喝。

    抬轎子是體力活,榨油沒有機器,純?nèi)斯つ菊�,也是體力活。

    現(xiàn)在人工不值錢,豐州勞役一天最高十五文,幫著卸貨扛包這種體力活,是按件計費。他問過小魚,有人力氣大,也肯拼,一天能掙四五十文錢。

    榨油剛起步,工作量有限,工錢能在三十文到五十文之間。

    留出積攢財富的時間,免得半路破產(chǎn),給不出工錢遭反噬。也給務工的人一些盼頭,好好干,認真干,銀子會越來越多的。

    鏢局里,宋明暉跟江知與都在后院,跟徐誠敘話。

    徐誠昨晚上被接出林家屯的,城門關了,在城外歇了一宿,被咬得滿身蚊子包。

    江知與幫著擦藥膏止癢,也問林家屯的情況。

    徐誠氣得厲害:“那伙山匪內(nèi)訌,原來是林大元當家,一窩都被端了,抓的抓,逃的逃。正趕上林大元想搬家,他雙親兄弟和孩子都不知道被接到哪里去了,我上門散財,正碰上蹲點的人,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是不信我是鏢局的人,留那里當了三天奴才,洗衣做飯還喂雞砍柴——我要帶人把他吊起來打!”

    他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就是好事一件。

    落山匪窩里,又是個小哥兒,傳揚出去,他名聲就得壞透了。哪怕什么都沒發(fā)生。

    他年歲也不大,從前認為江家能在豐州橫著走,自個兒也有點功夫在身上,初生牛犢不怕虎,單獨一個人就往賊首家里跑。

    回家了知道后怕,再罵也要帶人一起,不敢自己去了。

    江知與不讓他去了,帶人也不可以。

    “太危險了,這回他們是蹲點,下回趕上回山呢?那我們都找不著你了�!�

    民間流傳的壓寨夫人的故事,可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徐誠哆嗦了下,氣哼哼不言語。

    宋明暉聽著這伙人不像土匪。

    誠哥兒性情野了點,模樣不差。

    真土匪,哪里會守基本法?

    更別提各家娶親,都有換親、逼嫁的。抬個人進房,哭哭啼啼打打罵罵都是常事,普通百姓不會管。

    “徐武去接你,他們什么反應?”宋明暉問。

    徐誠回想著說:“就叫我走,沒別的。大哥到門外,楊師兄喊了話,那伙人叫了老大出來,我當時在后邊做飯,聽見動靜跑來前院。他說,我要是把飯做完再走,就把彎刀還給我。我哪里敢久留?立馬跑了�!�

    謝星珩回來,聽了個尾巴。

    他還有金條金腰帶沒銷贓,這頭不去了,還想到電視劇經(jīng)典情節(jié)——金條藏雞窩。

    宋明暉問:“李家送的腰帶?”

    謝星珩點頭,“李玉陽昨兒拿來的�!�

    宋明暉說交給他處理,謝星珩樂得自在,欣然交接。

    中午一家人去大哥大嫂那兒吃飯。

    謝家兄弟雙親早亡,大哥大嫂要矮宋明暉一輩,擺桌吃飯,宋明暉居長。

    早上抬了禮過來,知道他們才安家落戶,給的都是實用的。

    被褥四床,一床六斤,很厚實,過冬都足夠了。

    秋冬衣物十二套,大人小孩一起,每人四套,秋衣兩身,冬衣兩身。

    另給孩子送了項圈,項圈款式很素,正面掛一把長命鎖,兩頭吊著鈴鐺。怕他們不安,送的銀項圈。

    一共兩個,小豆子先戴上。另一個等陳冬生了,孩子長長,怎么也得三歲后戴。

    宋明暉考慮過,他們不用搬家。

    他們屬于楓江百姓,落戶在豐州,是因為家里出了個贅婿,江家不至于連累到他們。

    今天就純見面,補上婚酒。

    宋明暉給謝星珩也準備了見面禮,一式兩份,小魚也有。

    是一對翡翠印章,印章是方底如意扣,上邊編了絡子,取成雙成對,心心相印之意。

    謝星珩還沒取表字,印章空著。

    既是送禮,小魚那方也空著。

    “以后有表字了,或者別的想刻的字,再請人刻上�!�

    夫夫倆受禮敬茶,全了婚事遺憾。

    謝根夫夫倆編好了草鞋草帽,還趕制了兩個書袋,上邊繡樣也照著“金榜題名”來。

    趁著今天見面,一并給謝星珩帶回去。

    “有一份是給大少爺?shù)�。”謝根說。

    他們跟江致微是平輩,兩家姻親,他們比江致微大,不用喊大少爺。

    宋明暉說了名字,讓他們別客氣。

    正吃酒聊家常,院外有人張望,來喜趕了兩次,這人不見走,繞一圈又回來,笑嘻嘻巴望著里邊。

    江知與問是什么人。

    來喜一并問了是什么事,進門回話。

    “柳家院的小廝,聽說主君回來了,過來拜見�!�

    宋明暉不記得他跟柳家院有這交情。

    江知與簡單說了。

    今日家宴,不見外客,宋明暉叫來喜回絕了。

    “他消息這么靈,讓他回去問問柳媽媽,知不知道柳家院能開幾時�!�

    趕也趕不走的人,一聽這話,落荒而逃。

    父子倆處事風格差異大,謝星珩看了心中腹誹:真難想象小魚是他教出來的。

    午間吃過飯,又看看雞苗。

    宋明暉帶著小魚,跟陳冬聊夫郎養(yǎng)胎的事。

    陳冬在家里排行老四,不大不小的,又是個哥兒,自幼就不受重視,當頭老黃牛用。

    過了嫁娶的年齡,家里也不著急。嫁個哥兒能掙幾兩聘禮?不如留家里干活。

    后來家里住不開了,謝根也到了歲數(shù)說親,兩人面都沒見,一邊下聘,一邊送人,就這么成親了。

    懷小豆子的時候,他都不知道。照常干活,期間見了紅,給嚇壞了,這才知道是懷上孩子了。

    頭胎稀里糊涂的,二胎有點經(jīng)驗,但不多。

    好在日子安定,手里有閑錢,謝星珩也懂事了,不要他們操勞,還請人照顧,每天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這胎懷得不辛苦。

    宋明暉問他:“小豆子那時是喝的什么奶?”

    夫郎也產(chǎn)乳,量很少,完全不夠奶孩子的。

    陳冬說:“小豆子命好,當時鄰居家在奶孩子,他爹每天幫人砍柴挑水,就這么把他喂大了�!�

    江知與眼睛睜得圓,眨動的頻率都低了。這也太辛苦了。

    縣城里也能這么操作,不過是花錢請人來,還得提前找好。

    生孩子也得提前預定,若有點閑錢在手上,郎中也請一個。

    后事不好說,今天過來,宋明暉給他把其他事務都安排妥當。

    家里幫工的兩個不要了,從府上調(diào)個婆子過來,也就漿洗做飯的事,自家人照看更放心。

    趁手里還有點銀子,郎中定下,接生的婆子找三個,有個意外能換人。

    再找媒人打聽,誰家媳婦年底生孩子,找家里舍得給吃給喝的人家,這樣奶水足,多喂一個不礙事。

    也多找兩個,別餓著孩子。

    豐州冬季比不上正北方,也是會下雪的,小孩兒不能隨便裹層被子,小衣服小鞋子做幾身。

    挑著軟布,在家閑著,也能多裁點尿布。

    這些安排,陳冬沒拒絕,很是感激。

    宋明暉還得給他們留些銀子過日子,送錢送得很有技巧。

    “下個定金,后邊孵出小雞,十只二十只的,我叫人送莊上去。省得回回算賬,平白生分了�!�

    江知與在旁邊聽得連連點頭。

    他果然還是喜歡被爹爹帶著。

    另一邊,謝星珩跟謝根簡單預告了一下,朝廷賑災的人估摸著快來了,要他這段時間把小豆子拘著,免得跑外邊沖撞了官兵。

    謝根自是連聲應好。

    又是一段時日過去,他在小豆子的夸贊聲里逐漸失去自我,也愛講兩句。

    他難得嚴肅,叫謝星珩去了京都別忘根。

    “我看江家人都對你挺好的,你別嫌……去了京城,考沒考中,你夫郎都在豐州�!�

    “嫌”字后邊消音,謝星珩自動補全:別嫌他家是商戶。

    謝星珩知道:“放心吧,我很識好歹的�!�

    今日的悠閑,仿佛是偷來的一樣。

    小小院子里,分坐兩邊閑話,又能隔空聊幾句。

    小豆子得了項圈,很是開心。

    小孩愛炫耀,嘴巴嘚啵嘚啵的。

    他跟宋明暉的關系就遠了,以他的視角算,是:我父親的弟弟的夫郎的爹爹。

    叫人先叫“阿叔”,被糾正,要叫“阿爺”。

    小豆子沒見過這么年輕的阿爺,叫起來很扭捏,逗得一家人直樂。

    晚上回府,王管家收了一份禮,姜楚英叫人送來的。

    “給姑爺?shù)囊娒娑Y。”

    謝星珩收下,拆開發(fā)現(xiàn)是一塊玉佩。

    他把大哥大嫂編的草帽草鞋,縫制的書袋轉(zhuǎn)交王管家:“明天給堂哥送去。”

    宋明暉瞥了眼,給小魚使了個眼色,小魚截下:“明天我找堂哥有事,我?guī)グ伞!?br />
    謝星珩秒懂——二嬸會嫌棄寒酸。

    他點頭同意了,大堂哥是個正常人就行。

    今晚小魚跟他回聽風軒,夫夫倆好久沒聚,走半道上,眼神都在拉絲了。

    天還沒黑透,暗藍一片。

    屋檐下光線暗淡,有家仆在點燈籠了。

    江知與時不時看他一眼,眉眼藏不住笑意。

    謝星珩問他笑什么。

    江知與說:“感覺很幸福�!�

    急亂亂忙了這么久,人事已盡,其余皆看天命。

    他很幸運,外界有那么多惡意,可家里是溫暖的。

    爹爹回來了,夫君心向著他,哥哥也有擔當。

    謝星珩很捧場,類似“暴風雨前的寧靜”這種話他半個字不提,跟他牽著手,游園逛著,回院里逗了會兒汪汪,就泡澡休息。

    江知與還未跟謝星珩說過不去陪考的事,放下帳子,想要正式一點,說了幾次,都被謝星珩的親吻打斷。

    親都親了,又不親完整,堵他嘴巴,掐了話頭,就笑吟吟望著他。

    故意的。

    江知與好性子,捂著嘴巴說:“我不能……”

    結(jié)果謝星珩親他手背上了。

    江知與:“……”

    算了,不說了。

    他改換姿勢,半跪半坐,問:“你是不是想我了?”

    這還用問?

    謝星珩抓他手,放在心口。

    “你不想我?”

    江知與也想他。

    掌心之下感受到心跳,慢慢跟他的心跳同頻,那頭撲通這頭也撲通。

    他保持著跪姿,身體立起,上身前傾,親他的夫情事撩人,放開了淋漓一場是樂趣,細細慢慢纏吻,感受對方的體溫,也是樂趣。

    江知與喜歡慢一點,自上回謝星珩用手掌比著他的身體測量后,他就愛慢一點。

    好像整個人都被捧在手心里,他的坦誠不會被異樣眼光挑剔,或瘦或肥,不那么完美,都是珍寶。

    這感覺讓他很著迷。

    謝星珩是前后慢,中間快,他喜歡用力頂撞,恨不能跟小魚再近一點。

    體諒小魚辛苦,今晚只鬧一回。

    家里他倆做主的時候,江知與都不好意思叫人半夜來送熱水,爹爹回來了,他更是羞。

    謝星珩給他擦身體,他又笑。

    “我爹爹還問我們有沒有同房�!�

    謝星珩配合著聊:“你怎么說的?”

    江知與就這一句,后邊的不告訴他。

    心里記著事,就要找機會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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