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書單而已。
顧慎行大手一揮答應了。
“改天我們聊聊策問!”
謝星珩同樣爽快:“沒問題!”
這頓飯吃得熱鬧,顧慎行請了人來伴奏跳舞。
提前預演了鹿鳴宴,算是熟悉流程。
沒有音響和燈光,樸實的熱鬧,也動人心弦,讓人心潮澎湃。
謝星珩混在人群里,身邊學子有他認識的,也有他臉生的,大家同聚一起,合唱《鹿鳴》。
氣氛很融洽,也很純真。
場上有人跳舞,跟蹦迪的區(qū)別大。
舞姿剛?cè)岵�,蓬勃向上,多人合跳魁星舞,自有一股浩然正氣存于心間。
他大聲叫好。
眼睛不知什么時候變得濕潤。
他在現(xiàn)代,還沒畢業(yè),就早早學會了勾心斗角,像今天這么純粹的喜悅少有。
他們只用笑,只用唱,只用跳。
詩詞歌賦少不了,這是一場盛大的飛花令。
酒意上頭,好些放不開的書生也下場學魁星舞。
謝星珩看了一陣,他不去。
跟他相熟的書生過來拉,他也不去。
此等盛會,不能攜伴同來,實在可惜。
第一支魁星舞,跳給小魚看。
江知與沒看過魁星舞,民間有流傳鹿鳴宴的過程,他父親為堂哥科舉,打聽過很多消息。
鹿鳴宴是地方官府舉辦,由府尹或者布政使司主持,新科舉人們要謁見主副考官,再才入席。
會吃飯喝酒,會聽曲看舞,還會吟詩作賦,整體氣氛是非常輕松愉快的。但盛大程度,取決于地方財政。
京都是首都,最是盛大。
具體場面,他只能根據(jù)這些詞匯來想象。
夫君今天出門喝酒去,江知與在家準備好了衣服,總共有三套,色調(diào)都是書生常穿的顏色,青綠、藍白、月色。
現(xiàn)在在熏香。
衣服搭的配飾都放鏡臺上,只等明天打扮。
醒酒湯煮著,廚房留人值夜,幾個灶臺都熱著水,只等謝星珩回家泡澡。
謝星珩酒量不錯,還有躲酒的技巧,場面熱鬧,被氣氛感染,多喝了幾杯,晚風吹著,到家后,酒醒一半。
趁著興頭在,他拉著江知與一起跳舞。
江知與多年習武,身段軟,人放不開,肢體僵硬。
謝星珩讓他看著:“我給你演示一下�!�
謝星珩從小卷到大,他的原生家庭里,大哥出生的時機不好,正趕上父母拼命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對大哥是散養(yǎng),后面手把手的帶著,總算成材。
他作為老二,原本該是最不受重視的那個。偏偏出生的時機趕巧,家里剛好富裕了,學生開始卷起跑線了。他爸媽給他二十四小時都安排滿,各種稀奇古怪的補習班,全報上。
上不上得完另說,別人孩子有的,他全得有。
這種待遇,讓大哥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兄弟倆的關(guān)系有種詭異的友好。
跳舞也是學的,舞種多。
讀書時,謝星珩認為會跳舞的人很風騷。
他外向,風騷的東西可太吸引他了。
一個魁星舞,他看了一下午,現(xiàn)場沒跳過,回來復刻輕松,兩次過后,就找到了節(jié)奏。
江知與看他開心,在旁跟著比劃,心說:就當是練武好了。
這般比劃里,再出一身汗,謝星珩的酒就徹底醒了。
他跟江知與說:“小魚,跳雙人舞嗎?”
江知與牽他手:“我不會,你教我�!�
兩人握手摟腰,搖啊搖。
江知與搖了一陣,理解不了雙人舞的浪漫,被謝星珩推出又拉回,身子一旋,被他攔腰接住。
四目相對里,謝星珩在他額頭落吻。
簡簡單單就結(jié)束。
江知與捂著心口,那里還在怦怦跳。
謝星珩約他:“床.上見�!�
他總這么直白,江知與漸漸習慣了,他彎彎眼睛:“好啊,我也不會,你教教我�!�
教他玩男人。
謝星珩一陣笑,笑完去泡澡。
知道他毛病,江知與給他準備了一杯牙粉一碗鹽水。
夫夫倆收拾完,蹲在院外臺階上,排排挨著刷牙。
今夜無眠,江知與被纏得晚。
成親以來,頭一次精疲力竭。
也被做懵了,說什么都乖乖順從。
謝星珩給他擦洗身體,看他臉側(cè)有頭發(fā)被汗黏住,伸手去撩開。
江知與挨著他手,本能就蹭他手掌。
謝星珩心上欲-0.火余留,一蹭就憑空起。
他喊道:“小魚,我能不能再做一次?”
江知與說好。
謝星珩盯著他看了會兒,見他困倦瞇眼,只在他臉上摸了摸。
“記賬了,改天找你收賬�!�
“賬”是江知與熟悉的領域,閉著眼睛都能算數(shù)。
跟他說記賬了,他還嘟囔:“今日賬,今日結(jié)�!�
謝星珩笑話他:“你一滴也沒有了,只能改天了�!�
江知與還真信了,乖乖“哦”一聲。
謝星珩收拾完,躺他身邊,背部被硌著,他起身,從被子里摸出一把小金扇子。
這是小魚帶身上的裝飾品,是他們獲知家有禍事那晚,又一次體會洞房文化時,小魚用來揭紅蓋頭的扇子。
入秋了,他還帶身上。
謝星珩唇角揚笑,在帳里晦暗的燭光里,看見扇子上有幾顆牙印,他歪了歪頭,淺淺回憶,滿是旖.0旎。
這是小魚咬的。
他不好意思叫。
謝星珩把扇子收好——這是他的扇子了。
睡了一個時辰,夫夫倆就先后睜開眼睛。
今天鹿鳴宴,謝星珩還要拜見主考官跟房官,清早的穿戴,是江知與由里到外的幫他穿。
謝星珩只需要伸著手臂,當個衣架子。
江知與還沒睡醒,給他穿衣服時,哈欠連連。
謝星珩搗亂親他臉,被瞪了好幾眼。
衣服顏色,沒有定式。
謝星珩昨天聚會,有做了解,大家還是會以藍白為主,從秀才過渡上來,這個配色的衣服多,到時候坐一起好看。
不排除有人想要出挑,故意穿別的顏色。
只考了最后一名的謝星珩,不想做出頭鳥。
最后是腰帶飾品。
玉佩、香袋、小荷包……
謝星珩掌心一松,落下一把小金扇子,捏著流蘇在江知與眼前晃兩下。
“還有這個�!�
江知與抬頭看,晃蕩之間,他看見金扇子上的牙印,臉色突地紅透,他伸手要搶扇子,謝星珩手往高了舉,他繼續(xù)貼著謝星珩跳,被順勢緊緊抱著,好一番擁吻,才松開手。
謝星珩把金扇子交給他保管。
“從現(xiàn)在開始,這是我的扇子,你只有欣賞權(quán),沒有處置權(quán),不許融掉�!�
江知與抿唇,一看就是倔脾氣來了。
謝星珩知道他乖,笑笑不復述。
踩著時辰,坐馬車出門,先去君子坊,跟大部隊匯合,再同往明德堂,參加鹿鳴宴。
第51章
鹿鳴宴起微瀾(一更)
君子坊在書生圈子里,是個有名坐標點。
謝星珩來時,外面馬車林立,新科舉人都沒有在車內(nèi),三三兩兩的在外邊與好友敘話。
舉人取錄人數(shù),是按照省來分,各府縣沒有定數(shù),這也能體現(xiàn)當?shù)亟逃龑崨r。
豐州來的一批考生,僅有江致微和朱聿取中了。
楓江來京應考的人,也就兩個考中。謝星珩跟許行之。
他這幾天認識的幾個遭災地區(qū)的考生,只有獨苗苗商行儉吊車尾,擦邊中舉。
名次不錯,比他高一名。
謝星珩跟他學渣相會,在人群里,找到熟人,再又拼車,同往明德堂去。
謝星珩看江致微神情疲憊,把馬車讓給商行儉,過來跟江致微坐,路上聊幾句。
“你昨天怎么沒出來?小魚下了好些帖子,我們昨天在外踏青,預演了鹿鳴宴�!敝x星珩隨口找個話題。
江致微怔了下,隨即皺眉:“我不知道。”
他心里煩。鹿鳴宴不能出錯,三叔沒說有什么要注意的,他就問謝星珩。
能考上舉人的書生,都懂得面見上官的禮儀。
因為取中秀才以后,書院有專門的課來教他們。
謝星珩簡要說了,沒什么特別,江致微松了口氣,也嘆氣。
“三叔想要我明年就當官�!�
來年春試能中,也是明年的事。
謝星珩沒說什么。
江老三能不能撐到明年都不一定,又拿什么保障江致微的官職?
再說,明年的事,明年再說也來得及。
江致微不去,誰又能強綁著他上任?
江致微等了會兒,沒聽見謝星珩提意見,不由追問:“你看妥當嗎?”
謝星珩聳肩笑笑:“堂哥,距離春試還有半年呢。”
春試之后,要等成績。再去殿試,這之后才是分配職務。
算緊湊點,也有七個月。
江致微算過時間,這也是他嘴上應了,心里不以為然的原因。
可今早出門前,三叔又留他說話,提點他謁見主考和房官的注意事項。
這很好理解,同一年考完的人,都是主考官的門生。
同年參加科舉的人眾多,主考官不會每一個都記住。
房官就不同了,以五經(jīng)房分,每一房就那么點人。同一年考中的人,又叫同門。
同門師兄弟,豈是玩笑?
從這一刻開始,就在分黨派。
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這一步無需在意。
今年拜了房官,來年沒取中,再考又三年。
三年時間,恩師還在不在朝廷都難說。
所以正經(jīng)的同門,是取中進士再分。
舉人之間,是提前拉攏。春試過后,查無此人,屁事沒有。
江致微在意,是因三叔要他來年做官,他現(xiàn)在的選擇,等同提前站隊。而且是沒有選擇余地的站隊。
房官的立場,等于他的立場。
謝星珩靠在車廂壁上,垂眸看搭在腿上的玉佩流蘇。思索了會兒,看在小魚的面子上,出言提醒:“堂哥,美酒在前,白刃在后。你想的那桌酒,不是你我能吃的�!�
小小舉人,趕在日月變天的時候,跑去黨爭的酒桌上蹭飯吃。
運氣好,新皇登基,朝堂大清洗,他們都有一席之地,乘風上青云,從此魚躍龍門。
運氣好,且抓得住時機的基礎是什么?
是能力啊。他們商戶出身,來京城兩眼抓瞎,當官的親戚既要又要,拿他們當提線木偶,只管埋頭猛沖,前方雷區(qū)密布,預警都沒有。
信息無法獲取,簡直是上趕著送命。
江致微警醒:“我記住了�!�
明德堂在是官方宅院,用于公務聚會,離縣衙不遠,門口有衛(wèi)兵看守,所到舉人唱名入內(nèi)。
謝星珩名次低,最后入場。
有小廝引路,給謝星珩安排了東南角上的一桌入座。
統(tǒng)共八十二人中舉,臺下席面開十桌。
前面九桌,每桌八人。最后一桌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