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謝星珩不著急。
他跟江知與說:“咱們?nèi)兆舆長呢,我慢慢給你講�!�
江知與也想給謝星珩講故事,但他前半生都在內(nèi)宅,這時講故事,就是說人是非。
他憋了會兒,沒有什么好故事說,就仰頭親親謝星珩的下巴。
他主動的,謝星珩就不跟他客氣了。
親熱到一半,謝星珩想起來今天沒有熬殺精藥,硬生生忍住了。
江知與說沒關(guān)系:“夫郎受孕難,偶爾一次沒關(guān)系�!�
有了孩子,就生下來。
謝星珩不聽:“不然我弄這個藥做什么?”
這種事,不能當賭狗。
萬一把老婆賠了怎么辦?
又不是沒其他方式。
江知與紅著臉配合他,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氣惱。
次日睡到自然醒。
江知與不知道該不該去鋪子里,決定先去徐誠家看看,若是徐誠這幾天有事,他就去看店。
他來徐誠家,就是想避開林庚,免得撞上什么不得了的場面。
結(jié)果他進屋,又看見了林庚。
江知與這回做好了表情管理,沒有顯出呆滯樣。
他客氣行禮,打算告辭走人,直接回糖果屋。
林庚叫住他:“你不用走,我走,我有點事,剛好要見你家郎江知與側(cè)身讓步,等林庚走遠了,還在門邊站了會兒。
冷風吹著臉,江知與感覺到寒意,才回過神。
他往里面喊了聲:“誠哥兒,你在嗎?”
“在�!�
徐誠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怼?br />
江知與這才把房門關(guān)上,繞到里間來找他。
徐家的宅子比江家小,家里還沒分家,老大徐武帶著夫郎住東邊,三個孩子兩頭住。
大的好帶,跟著他們夫夫倆睡。兩個小的鬧,也有隔輩親,跟爺爺奶奶睡。
徐誠單獨住個屋子,原來是在爹娘那院的廂房里,因孩子多,他就搬了。
在西邊,遠著院墻,另起了個小屋子。比普通的臥房大,里外兩間,待客又住人。又比正統(tǒng)的院子小,沒有耳房。
冬天冷,小有家資的人家,都會用破棉衣、舊棉絮拼湊著,做個厚棉簾子遮風。
江知與看他這簾子,都是錦緞做面,眼睛都瞪圓了。
進來看徐誠還沒起,江知與自動腦補,大腦過載。
徐誠讓他別多想:“他是早上過來的,說給我爹娘拜個晚年。我們昨天聊得比較晚,我就起晚了,他沒讓人叫我,走之前來看了眼�!�
小哥兒房間,外男不好進。
徐誠也沒想到林庚會突然來,聽見外面動靜,他就緊急把屋里顯雜亂的東西,全給抱到了炕上來。
這就導致他來不及穿衣服。
徐誠把被子掀開,只見炕上棉衣棉褲都有,還有他隨身的小本子、彎刀,錢袋子都散開了。
江知與聽他說完,松了口氣,過來幫他收拾。
“我嚇壞了!”
徐誠笑嘻嘻的:“你沒趕上時候,看見的都趕巧�!�
那確實。
昨天看他們抱一起,今早看林庚從徐誠屋里出來,不怪人多想。
江知與跟他說:“我原想著來看看,你要是忙,我就去鋪子里的�!�
徐誠起床穿衣,動作利索,梳頭發(fā)之前,他還想先把棉衣脫了,這衣服束著他難受!
江知與忙過來幫他梳頭發(fā):“怎么這么急躁?”
徐誠告訴他一個好消息:“今天有人去糖廠看看,我們掙錢的機會來了!你沒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
江知與從知道糖廠會對軍銷售以后,就猜到是林庚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事到臨頭,他還是問了一句。
結(jié)果徐誠說不是:“是府城的商戶,從我們這里拿貨,他們到府城賣。不過確實是林庚介紹的�!�
江知與聽完,盯著徐誠看。
徐誠從爐子上拿水壺,倒熱水,再從小桶里勻冷水調(diào)溫,用溫水洗漱。
所有行為都很正常,間隙里說一句,都是對大生意的向往。
是真的很想掙錢。
江知與想了想,提醒他一句:“這個商戶,可能是王府的人�!�
不然什么商人,需要林庚親自介紹?
還能跟著一起來豐州買貨。
糖廠剛起步,現(xiàn)在生產(chǎn)還沒有穩(wěn)定,進哪門子的貨。
他一說,徐誠就搖頭:“不,真的是商人,我確認過了。要是王府的人,他會告訴我的�!�
他擦過臉,邀江知與出門去,路上跟他說:“他經(jīng)常在外辦差,三教九流的人認識很多,這回來的是他熟人,給了面子,但確實不是王府的人�!�
徐誠又說:“他跟他爹娘說過了,來年事定,就娶我過門。”
相較生意,江知與更在意好友的感情與婚姻。
地位懸殊太大了,他們還聚少離多。
徐誠聳聳肩:“我這么說,你就這么信吧。我們也沒轍。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江知與定定心。
還是把糖廠的事辦好先,幫誠哥兒爭取一下。
糖廠來的商人,是在府城聞名的“和升號”。
取了商號,真正的豪富之家。
東家姓秦,來人是現(xiàn)任當家的,也姓秦,行六,見面叫一聲秦六爺。
雙方約定在一品居吃飯,這是豐州最大的酒樓,上菜都是本地特色菜。
兩個小哥兒出來談生意,大門就敞著,避嫌。
秦六爺年紀四十出頭,留了須,只在唇邊一圈。面相很和善,圓臉圓眼,見面三分笑。
豐州是昌和府治下的縣城,縣內(nèi)商戶,都聽說過和升號的名頭。跟他們家做生意,糖廠是頭一例。
秦六爺講究,上茶不上酒,客套話說兩輪,先把自家商號的經(jīng)營情況說了下。
主營產(chǎn)業(yè)是糖、酒、茶,最先是以酒發(fā)家,再種茶苗。
糖廠,他們家也有,但產(chǎn)量有限,目前是蔗糖為主,不賣蜜餞。
“我去你們鋪子里看過糖品種類了,也都試吃過,單論蔗糖來說,比我們家的口味要純一些,不澀口。你們能量產(chǎn)蔗糖嗎?”
這單生意,以徐誠為主導,江知與作陪,不搶他風頭。
徐誠說:“暫時不能,要來年收成后再說。目前糖品雜,也是因為原料采購問題。原料太少,只能產(chǎn)出那么多。”
冬季開的廠子,還能做出蔗糖,就很了不起了。
秦六爺提供了另一種合作模式:“我們家的蔗糖有固定的賣貨渠道,不愁賣。我們就定蔗糖,原料是個問題,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出原料,你們廠子代加工,所產(chǎn)蔗糖都歸我家。我給代工費�!�
算賬是江知與擅長的,他恰好聽謝星珩說過“代工廠”的例子。
工廠可以做自己的產(chǎn)品,也能利用場地、設備、人工、技術(shù)的優(yōu)勢,去接外面的單子。
如果客戶有需要,從糖果屋賣出去的糖,甚至能貼牌。
管他叫白家糖還是黑家糖,客人要什么,就是什么。
但小謝說的代工廠模式,是客戶下單、提貨,有的人會附帶配方。也有自帶原料的,比較少。
這一環(huán)的賬目,他們要細算。
江知與輕輕點頭,徐誠就知道有利可圖,暫時應下,還要詳談。
飯后,三人往糖廠去。
糖廠員工休年假,現(xiàn)在只留了看門人。
看不見人員制糖,但看得見規(guī)模、設備。
常見的設備,工坊里都有。
根據(jù)謝星珩的圖紙,改進過的設備,現(xiàn)在只做出來兩臺,分兩座工坊放著。
看了外觀,不懂里面結(jié)構(gòu),也沒開工運作,看了也白看。
秦六爺也不好打聽他們掙錢的本事,轉(zhuǎn)而去看倉庫。
倉庫清了一批貨,轉(zhuǎn)到了糖果屋。
里面余貨少,內(nèi)部構(gòu)造一清二楚。
沿著墻壁,加建了窄邊水槽。環(huán)墻而建,及腰的高度。
這是控溫設備。
徐誠從江知與這里聽來制冰的法子以后,就想了這個主意。
水槽還是雙層,到時加水加硝石就有冰產(chǎn)生,省得人工替換。
這個簡單,到時也好操作。
現(xiàn)在氣溫低,為了掩人耳目,徐誠找他娘借了一筆銀子,加建了冰窖。
正好冬季,能取冰來藏著。
徐誠相信,世上沒有幾個廠子能如此奢侈,用冰塊來控溫儲存貨物。
成本計算一下,冰塊儲存的開支,比貨品還高,不劃算。
水槽作用,跟秦六爺說了以后,果不其然,把他狠狠震驚到了。
生產(chǎn)工坊跟倉庫都看完了,就到了畫餅時刻。
要讓他相信,糖廠有實力能完成訂單。
這個餅子,是原料多多。
原料多,糖就多。
他們跟農(nóng)戶們說好了,來年不知道他們種不種,先把餅子畫了。
“我們已經(jīng)跟農(nóng)戶們下好訂單了,他們來年會多多種植原料,到了季節(jié),再出蔗糖,從本地取材,也能省些運輸成本�!�
還能保證原料新鮮度。
他們從糖廠離開,又轉(zhuǎn)道回城,再到糖果屋。
糖果屋在進行集郵打卡活動,很是熱鬧。
秦六爺對這場活動嘆為觀止,夸了又夸。然后進后院,坐下詳談訂單細節(jié)。
秦家第一筆訂單是五百兩的生意,這五百兩,僅是代工費。
需要的糖制品,就翻倍增漲。
來年一年,廠子里都有活干了。
江知與仔細計算過盈利,把糖量壓了壓。
蔗糖市價是六十文一斤,通常都是散著買。
五百兩銀子,可以買五千多斤。
廠里直銷,價要更低。
把各項成本、損耗計入,出廠價能在五十文錢一斤。這已經(jīng)足夠讓利,中間利潤夠大,才符合糖的市場價。否則商人賣貨再抬一抬,百姓沒人吃得起了。
原料是秦家出,加工價位能壓到三十文一斤。
倒手賣出,就是雙倍利。
以三十文一斤的價位,讓糖廠加工,糖廠要生產(chǎn)制造一萬一千多斤糖。
江知與早前算過,糖廠成本價,是十八文到二十二文錢的區(qū)間。
秦家出三十文一斤,他們一斤能掙八文錢。
都是商人,秦六爺管理著和升號,也是精于計算的人。
他這個報價,就是踩著糖廠的底線來的。
江知與跟徐誠互換個眼色,秦家踩線來,也有自家糖廠,對里面利潤一清二楚。
抬價不可能,那就厚著臉皮,壓壓成交量。
同樣的價錢,少生產(chǎn)一些糖,他們也是掙的。
徐誠開口就是:“您看過廠子,我們糖廠的倉庫是用冰控溫存儲的,也別說什么還沒到季節(jié),你們用不著,我們成本在這里。這個單子肯定會做到夏季的,到時我們把貨送到府城,一樣用冰塊凍得嚴嚴實實,保管壞不了一丁點兒!”
自家制冰,冰就不值錢。
秦六爺也跟他們算:“原料是我們出,為了保證生產(chǎn)數(shù)量,我們只會往多了給。這多出來的部分……”
徐誠露出驚訝神色:“這般下定,你不留個人在這里監(jiān)工嗎?”
正如他所說,原料上能動手腳的地方太多了。
徐誠還要仔細驗貨,怕到時秦家搞鬼,原料不夠,也要硬出貨。
這樣來看,這種生意,開張做一回,讓廠子設備動起來,工人們趁機熟練技巧,生一點薄利回血就夠了。
往后不能多接,這樣又辛苦掙錢又少。
這般算計下來,誰能想到他們是做糖制品生意的?
一番拉鋸戰(zhàn),定下來一萬斤整的成交量。
定金一百兩,尾款等貨物抵達碼頭,先給三百兩。
最后一百兩,等交貨給。
區(qū)區(qū)五百兩的生意,竟然還分三次結(jié)賬。
送走秦五爺,江知與跟徐誠兩個回到桌邊,表情都怔然呆滯。
他倆都是手里走過大錢的人,第一回做自己的生意,才發(fā)現(xiàn)掙錢這么難。
這是賣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