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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林庚知道他想聽什么。講述半天,是大事辦不成,小事看不上。還要說他費勁半天的另類反轉(zhuǎn)。

    比如看見一伙人在往山里去,氣勢洶洶,都是精壯漢子。

    他以為這是山匪回窩,跟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捉奸的。

    這一番言說下來,新皇淺淺訓(xùn)斥了幾句,給他賞錢。

    賞什么呢?

    作為兄弟,作為臣子,他們本不該在這種場合,以這種形式給賞。

    把他當個樂子看罷了。

    賞錢薄——輕薄而少。

    甚至不愿意給小哥兒用的首飾,都是婦人頭面與簪環(huán)。

    席間還有人問他找女人沒有,多年以來,都在四處奔波,婚事耽擱了,生理需求有沒有耽擱。

    事情跟“捉奸”故事串聯(lián)。

    林庚聽得很沒意思。

    皇親國戚聚集著過除夕,好聽點是年夜飯,難聽點,窯子里的人都不這樣聊天。

    有病。

    正月初一,他就隨家人回昌和府。

    路上又說起他的親事。

    他早早說過他跟徐誠的事。

    父親自是不情愿。

    平民百姓家的孩子,除了性情,各方面都幫不上林庚。

    林庚說:“他能讓我開心,就是幫我大忙了�!�

    這番話,讓他父親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林庚沒有求過什么,這些年再難,都是報喜不報憂。沒給家里添麻煩,行事有分寸。

    他沒有要求,父親對他的愧疚感就越濃。

    他三歲就離開雙親,獨自在皇城里長大。

    長到現(xiàn)在,還身不由己。

    命不在自己手里,想要個小哥兒還要不了。

    這事反復(fù)說過幾次,兵變事過,家里松口了。還以林庚長輩的身份,跟徐家有過數(shù)次往來。

    新年里這番羞辱,讓廣平王心里很是窩火。思及林庚親事,說:“你娶他,天下人都會笑話你�!�

    天下人笑不笑,林庚不知道,他先笑了。

    “爹,你很少出門吧?你知道天下人有多忙碌嗎?比如你我,我們這一生,有空笑其他人嗎?”

    自己的日子都過不好。

    林庚說:“天下人,以生存為先,沒空笑我�!�

    笑話他的人,都是墻頭草。

    等他得勢,娶平民小哥兒,就不是什么可笑的事,而是值得歌頌的至誠真情。

    年節(jié)里回家,又不在家里過年。

    林庚帶人,去豐州轉(zhuǎn)轉(zhuǎn)。

    這回公務(wù)私事都有,因他始終堅持,心意不變。他父親退讓,不好出城,就讓弟弟林啟同行。

    見見豐州的那個小哥兒,以表王府誠意,讓人定定心。

    第90章

    補檔章節(jié)七

    立新元年,七月初一。

    今天是林庚的生辰,徐誠早早準備好了禮物,是一只他悄悄在家里比著繡樣縫制的丑香袋。

    籌備之前,他問過江知與的意見,不好大張旗鼓的準備,還得根據(jù)實際情況來送,他思來想去,覺得送香袋最合適。

    放香料、當錢袋,都能行。異性傳情,也多以香袋為主。

    他選的繡樣還是簡單的,是忍冬紋。取臨冬不凋的寓意,整體不出格。

    草紋自然卷曲,有弧度,自由度高,適合他這種針線活一般的小哥兒。

    可是徐誠怎么都沒想到,成品出來能這么丑。歪歪扭扭,粗細不均,幾條亂七八糟的線胡亂歪著,邊上的草葉一大坨堆著,他看不過眼。

    緊趕慢趕的弄完,他沒時間再重來,出去逛街轉(zhuǎn)轉(zhuǎn),好東西買不起,便宜貨他不想要。

    已經(jīng)沒有心意了,再買便宜貨,不如不給。

    徐誠很煩。

    尤其是這幾天都沒有看見林庚的人來,今天等到中午過了也沒人來找他,更別提林庚本人了。

    他覺著吧,以他跟著林庚這種不明不白的關(guān)系而言,人家或許也沒指望他的禮物。

    至于看不上,徐誠倒沒這么想。

    人心是肉長的,對他是好是壞,他感覺得到。

    沒指望的話,那就算了。

    想是這么想,認真準備了半個月,東西送不出去,還是挺讓人失望的。

    嗯,雖然香袋丑了點。林庚來了,他不一定會送。

    徐誠不是愛困在這種小情緒里糾結(jié)的人,他最多在心里過幾遍,就有了主意。

    不如去糖廠,從糖廠后邊,繞路去山里,找找看有沒有鐵礦。

    林庚想要鐵礦。他如果找到了鐵礦,這丑袋子不送也罷!

    想到就去做,午飯吃完,徐誠就跑了。

    到了糖廠巡視一圈,他拿上鐵鍬,又背上水囊和干糧,還帶了一罐子糖。

    都說糖是戰(zhàn)略物資,他想試試不吃飯,純吃糖,能熬多久。

    這般上路進山,他往沒有路的林子里走,彎刀在身上掛著,手里用一把精鐵鑄就的長劍,又能砍枝葉開路,又能當?shù)巧秸�,十分好用�?br />
    他一路用石灰粉涂抹樹干,留記號,方便返程。

    因惦記著日子,怕林庚今天會來,他打算等到日落就走。

    夏天日頭長,日落時分返程,天黑就能回家了。

    林庚愛夜里出沒,能趕上。

    鐵礦不好找,徐誠也不知道怎么找。

    他走一段路,就挖幾下。

    來得晚,還開路挖山,沒走多遠,天邊就有了落日紅。

    徐誠擦把汗,長嘆一聲,站原地歇會兒,又拿水喝。

    他一下午沒補充干糧,純喝糖水,能撐得住,但糖水是真膩啊,他口渴得不行了。

    這么想著,他聽見了兩聲鳥叫。

    對暗號的鳥叫,跟真實的鳥叫有區(qū)別。

    最明顯的一點是,鳥叫聲隨意些,沒有規(guī)律。暗號則有長短節(jié)奏。

    徐誠回過頭,看林庚就在他身后不遠的樹邊站著。

    不知來了多久,軟骨頭一樣,站不住,走哪里靠哪里。

    徐誠讓他別挨著樹:“小心有蛇爬你身上。”

    林庚朝他走來,看看徐誠挖的數(shù)個淺坑,臉上是經(jīng)年不改的痞氣。

    “你看見我為什么一點都不驚訝?”

    徐誠更多的是驚喜。

    畢竟心里來來回回的惦記一天了。

    不過他聽見了鳥叫暗號,就稍稍收拾了下心情。

    干嘛要那么開心。

    顯得他很想見到林庚一樣!

    徐誠沒答,把他帶來的工具,都給林庚拿。

    林庚接了鐵鍬,順手在地上挖了下。

    他用勁猛,一鍬下去,碰到了硬石,震得他手掌發(fā)麻。

    “好硬,你挖石頭做什么?”

    徐誠多數(shù)時候,都是誠實大于臉面。

    他在林庚面前,有過很多丟人時刻,糗事沒少做,更是不用在乎什么。

    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是相處久了,反而越是生分。

    他會要面子,會不好意思,會想藏著一點小心思。

    他要是找到了鐵礦,他能一蹦三尺高,叉著腰,仰著頭,得意滋滋的跟林庚說他來山里挖鐵礦的。并且找到了!

    可他沒找到。

    而且他事到臨頭,才想到來找,也沒多大的誠意。

    他靈機一動,跟林庚說:“附近挖出來幾個溫泉眼,我閑著沒事,過來再找找看�!�

    說話間,兩人往外走。

    林庚問溫泉眼大不大,“去玩嗎?”

    那邊都沒有開發(fā),挖出來,做了標記,要泡溫泉的話,得修池子,否則都是泥。

    泥里可能還有蟲子、水蛇,多嚇人啊。

    徐誠給他胡亂畫餅子:“等我忙完這陣,給它修修,到了冬季,就能泡上了!”

    林庚記下了。

    路上沒人說生辰的事,一起回糖廠,吃的大鍋飯。

    徐誠在糖廠有住所,晚上他倆不在這里休息,晚飯過后,出去玩。

    趁著夏夜,林庚帶他去捉螢火蟲。

    拿了個紗織燈籠,抓一只,就亮一點。

    徐誠性子野了點,但也是乖乖的,夜不出戶。

    他又沒長在村落,這般野趣景象少見。

    一路抓螢火蟲,又一路走著。野草刮人,還有蚊子和小飛蟲往他們身上飛,在他們臉上咬。

    氣氛又是浪漫,又是糟糕。

    再往前走一陣,有一片空地。

    林庚讓他等一等,徐誠就沒動。

    空地前面臨河,小河流映著天上繁星。

    河邊草叢里,林庚彎腰躬身,手里忙活。

    他放了一籠籠的螢火蟲出來,地上的螢火比天上的星河還閃亮。

    徐誠微微張大嘴巴,看呆了。

    然后被飛到嘴里的蚊子掃了興,連“呸”好幾聲。

    林庚不介意,也在揮手趕小蟲子。

    “漂亮吧?我讓人準備了三天。”

    徐誠只恨沒有帶大蒲扇出來,嘴里說著漂亮,心里想著:難怪這幾天都沒有見著其他人。

    他問:“你怎么想到捉螢火蟲了?”

    林庚驚訝側(cè)目:“你居然問我?”

    徐誠收到了明示,但美景當前,他繡的那個丑東西更拿不出來了。

    他裝糊涂:“怎么了嗎?”

    林庚:“……”

    他上下下下打量徐誠,看徐誠“啪”一聲在自己臉上拍一巴掌,拿下手掌,吹走一只蚊子尸體,默默無言道:“我們回吧,這蟲子不看了。”

    徐誠不樂意

    夏天哪有地方?jīng)]有蚊子的?

    不過是被咬幾口,忍忍就是。

    這番景色,費心思又難得,他還沒被人這么哄過呢。

    林庚就說:“也就是你了,別人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看蟲子。”

    徐誠很想哈哈大笑,怕飛蟲鉆嘴里,憋了會兒,他捂嘴巴笑。

    笑聲有傳染性,帶著林庚也一陣樂。

    等螢火蟲四處飛散了,他們才結(jié)伴回家。

    徐誠提著的燈籠,還是裝滿螢火蟲的紗織燈,到了家門口,他把燈籠給林庚提著。

    走夜路,帶個燈籠方便。

    林庚把這一籠螢火蟲也放了。

    他夜里出沒,就是想藏身,提著燈籠,太顯眼了。

    蟲子放完,他沒走,徐誠也沒進屋,兩人站門口,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徐誠催他走。

    林庚又一次詫異:“真的假的?”

    徐誠著實心虛了。

    他情緒外露,心虛起來很是明顯。

    他心虛,林庚就感覺有戲。

    “你忘記了,還是沒做準備?”

    話到這份上,徐誠感覺懷里的丑香袋都在發(fā)燙了。

    他低頭說:“我沒做準備�!�

    林庚了然點頭:“好,你記得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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