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京城農(nóng)莊無法兼顧所有，歸根結(jié)底還是人員太少。

    種田的事，他們完全可以分派出去。自家兄弟，堅守技術(shù)崗。

    否則藥田跟藥蟲這兩塊地方，可能要磨個十年八年才能成事。

    人手跟銀錢足夠，他們可以去別的藥商那里挖人，再來多塊藥田、多種藥蟲同期試培育，效率提高，這個事業(yè)才會被人看好。

    拖個十年八年，霍家指不定都倒了。這時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往后誰還看得上？

    何義歸記下了，也學(xué)著謝星珩，弄了個隨身本。

    毛筆在這時不方便用，他也是用紙條綁個碳條開始寫，字跡歪扭，能認(rèn)清便成。

    這頭看完，江知與又領(lǐng)著他去糖廠。

    糖廠是新起的，有了之前的廠區(qū)做參考，是經(jīng)驗豐富以后的產(chǎn)物，整體格局更加舒適大氣，利于生產(chǎn)。

    這個樣式也能給京城農(nóng)莊做參考，往后規(guī)模大了，蓋廠子時，可以照著糖廠的布局來。

    農(nóng)場品多樣，可以一個廠子，多個作坊。這樣不浪費(fèi)場地，人員也相對集中，好管理。

    他們連番忙碌數(shù)日，豐州等來了第二個客人，南地鏢局的當(dāng)家趙大宇。

    趙大宇來得巧，進(jìn)城碰上了一隊人馬，老遠(yuǎn)就有濃郁的香料味飄來，外面騎馬走著的人有普通小兵和錦衣衛(wèi)，還有數(shù)個做太監(jiān)打扮的年輕人。

    百姓讓官，他跟著退讓。

    因手里牽著馬，他站至路邊后，還感覺到了多股視線在他身上停留。

    上陵府剿鹽幫一事還歷歷在目，趙大宇心神發(fā)緊，腦袋垂得更低。

    等這伙人走遠(yuǎn)了，他又聽見百姓們的竊竊私語。

    “好像是宮里的太監(jiān)？”

    “廢話，除了宮里，還有哪里有太監(jiān)？”

    “太監(jiān)來豐州做什么？”

    “不知道，反正上次過來是給江家封賞的�！�

    ……

    有一回封賞打底，江家這一年又辦了很多利民好事，他們來了興趣，手里活不要緊的，都先放下差事，去江府看熱鬧。

    一路走，一路跟，他們發(fā)現(xiàn)這些太監(jiān)，竟然真的是去江府的！

    人群中，還有趙大宇。

    馬匹顯眼，他半路看見個客棧，交錢定房，叫伙計的把馬帶去馬廄喂食，出來小跑一段路重新跟上大部隊。

    太監(jiān)真的來到江府，讓趙大宇心臟狂跳，他又怕又是期待。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門還沒敲，江家的門房就聽見動靜，開了一道縫隙。

    前幾天得知有太監(jiān)會經(jīng)過昌和府后，江承海怕真是來江家的，早早囑咐過門房。

    門房沒鬧出笑話，兩腿戰(zhàn)戰(zhàn)，也客氣答話了，然后開了大門。

    這幾天，門房都有兩個人。

    一個開門迎客，一個看見是老爺要等的人，忙跑去主院叫老爺跟主君出來。

    后門里，還有幾個小廝出去，分頭去找謝星珩跟江知與。

    家里來太監(jiān)和錦衣衛(wèi)了！

    他們立刻放下工作，急忙忙往家里趕。

    確是好消息，為封賞來。

    來的人還是老熟人，是上一次來宣旨的金公公。

    江承海借著上次同桌喝過酒的交情，過來攀談，順手塞了一包銀子。

    金公公笑呵呵接下，不著痕跡塞入袖袋，跟江承海連道“恭喜”。

    “照著上回的規(guī)矩來，接旨領(lǐng)賞吧！”

    江承海忙叫人準(zhǔn)備香案，緊趕慢趕的，讓謝星珩跟江知與趕上了。

    一家人，以江承海為首，往后跪了一串，接旨領(lǐng)賞。

    金公公展開圣旨，宣讀：“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立新二年，昌和府豐州縣商戶江承海一家，以肥料治田，廣濟(jì)百姓，今賜‘善耕之家’匾，賞白銀二百兩，牛羊一百匹，糧米一百石。欽此！”

    這回封賞，只有牌匾和賞賜，沒有給到個人的封賞。

    接完圣旨，江承海一并把牌匾和白銀領(lǐng)了，牛羊與糧米，會就近調(diào)度，再送來江家。

    宋明暉安排人，張羅了四桌酒席。

    一桌給金公公，一桌給錦衣衛(wèi)，一桌給護(hù)衛(wèi)，余下一桌給其他小太監(jiān)。

    金公公是是外客，又是宮里人，家里謹(jǐn)慎，沒讓江知與過來作陪，江承海帶著謝星珩陪酒。

    吃到一半，孫知縣姍姍來遲，同桌共飲。

    金公公帶著皇上的任務(wù)來的，又到了春耕時節(jié)，他趕著日子回京，也好確認(rèn)追肥情況，先在皇莊施行，然后廣而推之。

    問起肥料之事，是謝星珩跟孫知縣說得多。

    謝星珩說做法，主要是肥料的來源。他編了一個。

    地里有蚯蚓，莊稼就長得好。

    那為什么會長得好呢？為了研究真相，他們捉了蚯蚓養(yǎng)，然后發(fā)現(xiàn)了蚯蚓肥。

    蚯蚓肥是蚯蚓拉出來的，很不適合在飯間細(xì)說。金公公要聽，他們幾人就只是簡單夾菜飲酒，以談天為主。

    這番發(fā)現(xiàn)，先在農(nóng)莊里下肥料做試驗。

    看莊稼沒有受到影響，他們又二次、三次追肥，到了收成的季節(jié)，才發(fā)現(xiàn)其中差距。

    追肥的田地，都增產(chǎn)了！

    后面是孫知縣跟著接話，往后繼續(xù)道：“我去年秋季，下鄉(xiāng)巡視過，各處百姓都豐收了，糧食增產(chǎn)很多，少的有一兩成，多的達(dá)到了三成。今年有了信心，追肥的次數(shù)會相應(yīng)增多，也留了增產(chǎn)后的良種，田里應(yīng)還能增產(chǎn)。”

    一成的增產(chǎn)，可以忽略不計。畝產(chǎn)偶有變動，是正常的。

    兩成的增產(chǎn)，能讓人“嚯”一聲刮目相看。這說明田地侍弄得好。

    三成的增產(chǎn)，就是實打?qū)嵉脑霎a(chǎn)。一定有了與往日不同的種地方式，才能看得見成效。

    金公公讓孫知縣把去年收稅的冊子拿給他，他要一并帶回京都。

    聊完莊稼，金公公又笑呵呵看向謝星珩。

    舉人能被稱一聲“舉人老爺”。宮里來的太監(jiān)，見多了大小臣子，舉人就不夠看。

    他客氣叫謝星珩“謝老爺”，還問他怎么沒去參加恩科。

    謝星珩摸摸鼻子，還是老話：“學(xué)問太差，文章作不好，去年里忙著生意，沒好好讀書，今年沒把握，便沒去�！�

    金公公說“可惜”。

    “皇上很欣賞你。”

    謝星珩：？

    雖然他小有才干，但他也沒辦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目前在豐州的行為，有可取之處。應(yīng)該不至于讓遠(yuǎn)在皇城的新任皇帝欣賞他吧。

    但他得受寵若驚。

    職場上混出來的卷王，深知上司心理。

    謝星珩不了解新皇的品性，一切穩(wěn)著來。

    他沒刻意去塑造愣頭青形象，受寵若驚之后，沒有展現(xiàn)高興、壓抑激動，而是淚目。

    金公公看得疑惑：“怎么要哭？”

    謝星珩眼也不眨，張嘴就冒酸話。

    “學(xué)生讀書不行，還以為沒本事為國效力，沒想到竟能得皇上賞識，學(xué)生感動！”

    金公公聽了沒做他想。

    此次宣旨，有錦衣衛(wèi)同行。

    在他抵達(dá)豐州前，豐州的動向，就被錦衣衛(wèi)們打聽清楚了。

    謝星珩考上舉人功名以后，就回鄉(xiāng)干大事了。雖是經(jīng)商，卻一直為民著想。

    以刻板印象來說，商人奸詐，書生赤誠。

    謝星珩若不是真心為民，犯得著干這賠本的買賣嗎？

    金公公覺著江家不至于賠本，但這么一折騰，掙錢再多頂不住口子大，應(yīng)該是掙的薄利。

    謝星珩是書生，有這番心思正常。江家一商戶，能如此支持自家贅婿的事業(yè)，也是難得。

    后邊謝星珩絮叨叨把酸話進(jìn)行到底，一下說抱負(fù)，一下說要為百姓做什么事，還有未來的藍(lán)圖，間隙里不著痕跡的拍了超級多的彩虹屁，都是拍的皇帝。

    因?qū)嶋H內(nèi)容都是民生，這個彩虹屁就顯得他真心也真情，金公公都給聽感動了。

    同桌陪酒的江承海跟孫知縣碰了一杯酒，眼神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93章

    春天到了�。ㄗ剑�

    江家又接了圣旨，拿了封賞的消息，被圍觀百姓四處擴(kuò)散，滿城皆知。

    城里百姓與有榮焉，一個個跟自家孩子得了賞賜般，腰板挺直，很是自豪。

    趙大宇混在人群里，實在不知道為什么豐州百姓會對江家有這么強(qiáng)烈的好感。

    同樣是做鏢局生意的，南地鏢局差遠(yuǎn)了。

    南地鏢局掛牌，經(jīng)營上跟江家沒區(qū)別。不過南地是以趙家為主，豐州是以江家為主。

    主要產(chǎn)業(yè)鏢局之外，還有次要產(chǎn)業(yè)雜貨鋪。

    南地的押鏢情況特殊，多數(shù)是護(hù)送商人回家，加上沿海地區(qū)，經(jīng)常有海外商人出沒，稀奇玩意兒從來不缺，雜貨鋪的生意不如豐州的好。

    他們后來盤下的鋪面，也是半死不活，將就著賣賣貨，一年能掙個三五百兩銀子。總體是掙的，也因錢財不多，就更加離不開鏢局的生意。

    再有一點，上陵府是鹽幫獨(dú)大，趙大宇本性謹(jǐn)慎，行走在外，不敢黑吃黑，積累財富的速度遠(yuǎn)不如江承海，又沒有江承海舍得，八竿子打不著的官員都去走動打點，各地行走間，沒有豐州的鏢局順當(dāng)。

    但上陵府因鹽務(wù)，坐家里就能把生意接了，兩地也多有比較。

    今次來豐州，給他開眼了。

    江家在接待宮里貴人，他就不急著去府上拜訪，城內(nèi)各處走走轉(zhuǎn)轉(zhuǎn)，酒樓茶館里聽聽消息，也順著百姓們的夸贊，去看逛小集的場地。

    進(jìn)店以后，他在伙計們的引導(dǎo)之下，買了春季限時特購禮包——茶油、豆油、豬油、花生油、醬油。五件套，只需要三百文錢，就能抱回家！

    滿三百文錢，可以加購。

    結(jié)算時，多給五文錢，可以買半斤鹽。

    出了門，還能抽獎。

    抽獎轉(zhuǎn)盤大更新，新增了兩類優(yōu)惠券。

    一個是滿贈，一個是限時折扣。

    滿贈可以隨時來，限時折扣低至七折，十兩銀子的貨物，只需要七兩銀子就能買。

    限時一個時辰。

    百姓們?yōu)榱诉@個折扣，人都出門了，愣是又回來買必用消耗品。

    現(xiàn)在家家戶戶都不缺油和鹽，江家給他們包圓了！

    趙大宇給了錢，出來抽獎，好巧不巧，抽中了限時折扣。

    趙大宇：“……”

    說真的，他只是來豐州送個信，見見江承海，買了東西也沒地方用。

    可是這個折扣，真的很誘人。不買好像虧了。

    可惜，謝星珩作為商人，沒有宣揚(yáng)“不買立省百分百”的說法，否則趙大宇能直接轉(zhuǎn)身走人。

    伙計們還在誘惑他：“限時一個時辰，您要是住得近，可以回家跟家人商量看看買什么，要是住得遠(yuǎn)，可以回來再逛逛。哪怕多買一壇油呢？也是省錢了不是�！�

    趙大宇：“……”

    不想買油了。

    伙計們看他對雜貨沒有興趣，就帶他去“服務(wù)區(qū)”。

    這里賣“服務(wù)”。紅白事的套餐不必多說，在這里，甚至能滿贈好大的排場！

    說書的、雜耍的、唱戲的、舞獅的，只要顧客想，甚至還有群仙茶話會！

    趙大宇給看呆了。

    這很費(fèi)銀子啊，才幾個錢的生意啊，這樣做還能掙錢嗎？

    他也不買服務(wù)，然后被伙計們領(lǐng)到了玩具區(qū)。

    幼兒玩具，是個全新的領(lǐng)域。

    白家的木匠到了豐州，受限于原材料的供應(yīng)問題，家具做得極少，走上了新賽道，有謝星珩的點子，他們一騎絕塵，銷量逐日創(chuàng)新高。

    掌柜的會來事兒，從伙計家千挑萬選，選了個乖崽來打樣。

    沒別的，就是玩兒！這么小的娃娃，玩一天，都能拿八文錢的工錢。日結(jié)。

    趙大宇年紀(jì)上來了，家里小孩子又不用他照看，沒多少童心。

    進(jìn)店以后，他就看見了玩具區(qū)，當(dāng)時有貨架擋著，他沒看見坐那里玩的小娃娃，聽見孩子笑聲，還以為是哪個客人帶了孩子來買東西。

    被領(lǐng)過來看玩具，他還不想看。

    到了地方，看這娃娃白白胖胖，笑得像個福娃娃，坐“杯子”里蕩秋千，又在滑梯上爬爬滑滑，還會玩鼓，“撿木塊”。

    撿木塊沒有難度，百姓就能仿制，編個帶口的竹箱就行，讓孩子往里邊扔?xùn)|西。

    白家做了改進(jìn)，木制箱子邊緣圓潤，磕碰不到孩子。用料結(jié)實，寶寶不會把它弄翻。邊上有精美花樣，開口多，除了五面開口，適配了多種形狀，玩法更加智能，需要寶寶們根據(jù)形狀，來找到正確的投擲口。

    為了方便他們坐著玩，木箱底部做了轉(zhuǎn)輪，轉(zhuǎn)輪是木棍連接，寶寶就可以轉(zhuǎn)動，拿著花樣木塊，可以方便找尋。

    無需家長幫助，就能沉浸式“找找樂”。

    趙大宇來的時候，這孩子剛開始玩撿木塊游戲。

    原來還笑呵呵樂不停的孩子，沒一會兒就玩進(jìn)去了，又安靜又乖巧。

    抓到不同的木塊，投入不進(jìn)箱子里，他也不急，小手抱著木箱，推著它轉(zhuǎn)動，又在墊子上爬，圍著箱子轉(zhuǎn)圈圈，很有耐心的把木塊都投放到對的位置。

    趙大宇一下就心動了。

    原來孩子是能自己玩的。

    家里孩子都皮猴一樣，帶著辛苦。

    不知道這個玩具，能不能適配人嫌狗厭年紀(jì)的熊孩子。

    他一樣樣看玩具的時候，還聽見有的顧客嘟囔：“哎！又不是限時折扣！這張券怎么這么難抽！”

    限時折扣，有時間限制，折扣力度又是真的大。

    江家逐步引導(dǎo)，百姓們已經(jīng)掌握了拼單小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