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如此一來,原來在鹽幫的弟兄,就沒處安置。
宋威可以給他們寫信,但請他們來做什么,得提前說清楚。
江知與要“經(jīng)理”型人才,大事小事一手罩得住的。
比如逛小集的白喜文。
逛小集最初的三家合作商,無形之中成了“三足鼎立”之局。
黃家是本縣富商,根基最深。白家是外來客,后來居上。王家原來勢弱,生意不起眼,做出手鞠球以后,占據(jù)了上層圈子的消費市場,再有花樣紙錢托底�,F(xiàn)在也有了一定話語權(quán)。
三方和氣,也有競爭,還能互相監(jiān)督。
江知與現(xiàn)在培養(yǎng)的人才,一個是王管家家的小哥兒來巧。這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
另一個是他的族姐江玉昭。江玉昭眼看著來巧立起來了,也著急了。在家庭跟事業(yè)之間做了權(quán)衡,以和離威脅,夫家終是舍不得江玉昭的掙錢能力,妥協(xié)了。
這兩人,來巧細(xì)心,江玉昭機(jī)敏,可以互補。但江玉昭的穩(wěn)定性差,來巧又不夠獨當(dāng)一面。
兩個人還有共同的缺點,不夠老練。發(fā)展節(jié)奏過快,就需要江知與親自盯著。
糖廠有了加盟商后,就在高速發(fā)展,訂單量激增,除卻外地開設(shè)分廠,本地糖廠的生產(chǎn)計劃也得做調(diào)整。
忙起來容易出亂子。來巧因細(xì)心,處事太慢。江玉昭風(fēng)風(fēng)火火,容易出差錯。
江知與還缺一個“經(jīng)理”,一個老練沉穩(wěn)能管理大局的經(jīng)理。
宋威笑道:“不然把你大表哥拿去,我看他正多余�!�
宋原沒意見。
他還沒見過江家這樣的生意模式,逛小集他不方便去,那邊管理定型了,他再過去,會從內(nèi)部破壞平衡,傷了和氣。
糖廠這里,可以去轉(zhuǎn)轉(zhuǎn)。幫幫忙,也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讓我爹給賈叔寫信,他教人也有一手,我們家很多兄弟都是他教出來的�!�
賈叔來之前,他能頂一頂。
這樣一來,他在糖廠待的時間就短。對兩家都好。
江知與不好意思用他,舅爹孟秋也說:“就讓他過去轉(zhuǎn)轉(zhuǎn),他這陣子老說想去你那邊看看,加盟商那個事把他饞壞了�!�
宋家目前也沒開展其他生意,今年先以皮料為主,香料為輔。再有多的空閑,一家人歇歇。
宋野左看右看,眼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話趕話的,就把事情定下來了。心里的委屈更濃了。
“咋了,我呢?我難道不多余嗎?”
江知與看他這樣,稍作思索,想到一個好事情,問宋野愿不愿意做。
宋野現(xiàn)在就想證明他是個不可或缺的、無可代替的人才,一聽江知與說有個事特別適合他,他還沒聽是什么事,就挺挺腰,昂著腦袋,滿口應(yīng)下了。
“放心,我去做,準(zhǔn)能成!”
江知與面色不變,跟他說:“不是糖廠的事,是逛小集的……”
宋野聽說是逛小集的差事,更樂了。
他大哥想去,還不能去!
“行,這事我辦了!”
他這傻呵呵的豪氣樣,讓江知與莫名心虛。
江知與眼睛看向別處,跟他細(xì)細(xì)道來。
“逛小集有很多合作商,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有些事不好處理……”
宋野拍著胸脯說:“沒問題,我是最講理的人了!”
江知與繼續(xù)說:“逛小集有紅事套餐,我們還跟媒人有合作,推出紅事套餐后,媒人能有提成�!�
宋野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點頭等著江知與繼續(xù)說。
江知與道:“現(xiàn)在是這樣,合作方式推行了很久,我一直也沒空去問問,不知道媒人們對此滿不滿意。他們跟百姓們溝通的時候,有沒有以此作為威脅。比如必須在逛小集定個紅事套餐,才給他們家的孩子說親。又比如,根據(jù)套餐價格不同,給他們說親的對象好壞也不同。需要表哥去走訪走訪�!�
宋野此時此刻,依然沒想到吃瓜會吃到自己身上。
他滿口應(yīng)下了,“行,沒問題!”
走訪,不就是跟人說說話?穩(wěn)得很!
江知與給來喜使個眼色,來喜立即接話,說馬上要年底了,這事得趕緊辦好。不然年底辦喜事的時候,這頭出了茬子,多鬧心啊?
宋野聽著有理,被他忽悠走了。
江知與看他走遠(yuǎn)出門了,才跟舅舅和舅爹說:“來喜會來事兒,待會兒保準(zhǔn)給媒人們說好,這回走訪,隱晦點給二表哥相看相看,一兩個月的,總能相中一個�!�
這話一出,屋里人更是笑。
孟秋說:“你也是長大了,一轉(zhuǎn)眼都能給別人做媒了�!�
江知與只是笑。
今天是湊巧,事趕事的說到了這里。不然還沒這么好的機(jī)會。
這頭聊完,江知與回屋陪寶寶玩會兒,看天氣好,也抱他們出來活動。
他們學(xué)走路了,活動范圍就更大。
原來是在附近街道走一走,出來透個氣。
現(xiàn)在能去街上逛逛,外頭人多、叫賣聲多,他倆每回出去都興沖沖的。
時辰晚了,今天不跟宋原做交接。
兄弟倆一起出門去,街上轉(zhuǎn)悠一圈,宋原又原路把江知與跟孩子們送回來,約好明天早上在糖鋪見面,就告辭回家。
糖鋪有了能干的幫手,江知與陡然輕松一大截。
他也算著日子,若今年謝星珩回不來,他能出門一趟,陪謝星珩過年。這樣不冷清,兩個人有個伴兒。
宋原自小跟著兩個爹在碼頭忙活,見證了家業(yè)的積累與家族的崛起。
宋威跟孟秋又都是急脾氣,外頭做了事,回家總要說幾句。他從小聽到大、看到大,會走路開始,就在幫忙打雜,能力是真的強(qiáng)。
生意一道,萬變不離其宗。
江知與跟他說:“我們確定了核心目標(biāo),只要不虧本,一切都以揚名為重�!�
但事實上,這兩樣是相輔相成的。
因糖廠的名聲擴(kuò)出去了,加盟商拿貨也多。出廠價雖低,一單單的積攢下來,數(shù)目也相當(dāng)可觀。
明確知道核心目標(biāo),管理上的事情,江知與無需多說。管理層架構(gòu)、各人負(fù)責(zé)板塊,作坊的運作模式、最高日產(chǎn)能,倉庫的注意事項、出貨標(biāo)準(zhǔn)、換冰時限等等,都是巡廠時順帶一說。
宋原見著人,這些文字型的東西當(dāng)時就都記住了。
豐州縣的糖廠,初始員工都是鏢局的人、鏢師親屬、親屬的親戚。再擴(kuò)大,也離不開裙帶關(guān)系。
鏢局性質(zhì)原因,從上到下,執(zhí)行力都很強(qiáng)。江承海的威望高。
如今江家出了舉人老爺,事業(yè)一日比一日的紅火,員工都不敢拿喬偷懶搞事情。整體比較好管理。
重點是生產(chǎn)計劃的設(shè)定。
他們原料有限,供應(yīng)渠道就那些,一分原料都要省著來,照計劃來。不然訂單會崩盤。
宋原常年販鹽,鹽之一務(wù),明價若干,暗價數(shù)百。每一樣他都得記,見不同的人,說不同的價。甚至鹽的斤兩都是靈活的。
糖廠需要做到生產(chǎn)計劃跟原料的平衡,販鹽也需要做到出貨量跟多方客戶之間的平衡。
一樣通,樣樣通。
只是原料損耗這里,兩者有區(qū)別。宋原需要在廠子里多待幾天,觀察觀察。
江知與跟他說話,省心又省力,突然明悟頂級人才是什么樣子的。
他也聰明,會思考。
他想著,或許謝星珩這次寫信回來,不僅僅是要人才。還希望他把眼界放開,不要老守著眼前那點圈子,從里面捕羅人才。
豐州縣已經(jīng)被逛小集“淘金”過,少有漏網(wǎng)之魚。他要放開了,往外找。
宋家就是上陵府來的。
江知與回家后,沉思很久,記起來誠哥兒說過,林庚的差事是走南闖北,這些年認(rèn)識好些三教九流的人。
既然如此,林庚那里的非官方型人才肯定很多。
誠哥兒性子要強(qiáng),不好意思開口。他寫封信問問,也賣賣慘,給誠哥兒一個開口的理由。
以后加盟商會越來越多,分廠也會隨之增加,人才必須要跟上。不然那些地方,誰來管理?靠著他們自己,天南海北的跑?
想到就寫。
是給好友寫信,江知與算著日子,也提醒徐誠,成親半年了,要注意身體反應(yīng)了,不能因忙碌,就忽略身體感受。
“我們習(xí)武的人,身體強(qiáng)健些,孕期反應(yīng)比較弱,懷孕初期容易忽略。你平日多注意�!�
別忙著忙著,把孩子忙沒了。
這信寄出沒兩天,江致微寫來的家書到了。
津口縣的掌印女官黎文君有意做媒,他寫信來問問大伯和阿暉叔的意見,想聽聽他們的想法。
他近幾年的境遇實在太難太苦,親事也就成了他們不敢公然言說的一件心事。
現(xiàn)在有信過來,江承海跟宋明暉都很高興。
江知與拿了紙筆,在旁邊把人名都記下,聽著父親跟爹爹的討論,做著標(biāo)注,以免聊著聊著,說混了。
江承海跟宋明暉很默契,擇親一事上,有著相同的考量。
津口縣民情特殊,以宗族為集體,大家族就不考慮了。
大家族是個好靠山,但江致微在當(dāng)?shù)責(zé)o依無靠,容易被拿捏,受掣肘。人被束縛著,哪能舒心?
中型家族,他們也不考慮。
中型家族易反復(fù),家族沒起來前,自是千好萬好。發(fā)展起來以后,人心易變。江致微已經(jīng)很苦了,就不拿一時的安穩(wěn)賭未來了。
小家族吧,弱是弱了些,倒也般配。兩人般配,婚嫁平等。
定下家族背景以后,江承海跟宋明暉就有了意見分歧。
江承海想要定個性情柔和的人,也是私心,想要有人能照顧江致微。
宋明暉說,要個講理的人。人只要講理了,自然會分配家庭勞動,一個在外頭忙活,另一個自然會把家里照顧好。光是柔和有什么用?一日三餐誰不能做?重要是能主事。
江承海說:“那講理的人,不是軸嗎?一天天累死了,回來還硬要爭個高低,累不累��?”
宋明暉:“軸的人不講理�!�
江知與:“……你們再選一個�!�
他們各自把中意的人選記下,又把信上列出來的人看了又看,發(fā)現(xiàn)有個活潑開朗的人也不錯。
江致微從前不沉悶的,有少年心性,對未來充滿希望。生活雖有不如意,總能過去。哪像現(xiàn)在?說好聽點,是老氣橫秋。說難聽點,是死氣沉沉。
他們兩個也問問年輕人的意見,想聽聽江知與怎么想。
江知與覺著,人是會被吸引的。被對方身上的某個特質(zhì)吸引。
這個特質(zhì),是自己沒有,而對方有,且很閃亮的。
或者志同道合的。看見對方,就有滿滿的動力,說話做事都能想到一處去,想到對方就會開心。
他說:“堂哥應(yīng)該不喜歡性格柔和的人,他性格也好,兩個人待一塊兒沒話說�!�
活潑的吧,太鬧了。
以前的江致微能喜歡,這樣鮮活、有生命力,兩個人能聊到一處。
講理的……
江知與認(rèn)為江致微已經(jīng)悟出了自己的道理,他命運多舛,不會再適應(yīng)別人的“理”。遲早相看兩厭。
宋明暉若有所思:“依你說,應(yīng)該找個踏實能干的。”
江承海立馬找到了信件里唯一一個踏實能干的人的信息。
是個“老”哥兒,說起來也不大,還比江致微小一歲。
拖家?guī)Э诘模彝l件沒比江致微好多少。
他家里有摔斷腿的父親,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哥哥早早分家,不跟他們一家過。家里老小,都是他一手拉拔的。
人能干,模樣也好,性情爽利,但成親條件,是要男方接受他帶家人一起嫁。
這種成親方式,跟男方入贅沒區(qū)別。
近幾年,又改了。希望男方允許他常回家看看。
信里沒有多余的信息,江承海跟宋明暉能根據(jù)現(xiàn)狀做一定推理。
這小哥兒年歲見長,家里情況又沒好轉(zhuǎn)。年輕的漢子還有別的選擇,再加上同齡的早早都介紹過,后生多數(shù)不會往“年長”了娶,他只能往下面配。
比如配鰥夫、配混子,又或者是某些有傷、有隱疾的。嫁過去除了一家老小得照顧,還得做家里的老黃牛。
宋明暉又看一次信。
江致微在信上寫,這些都是愿意跟他結(jié)親的。
怎么確定愿意的?
要么黎文君問了,要么是自薦的。
黎文君能在家族之外,列出性格不同,但品性都很好的哥兒姐兒,讓江致微有相看余地,就不會安排這種有爭議的人進(jìn)來。
所以這個是自薦。
其他條件已經(jīng)明確,再有一個勇于爭取,就跟江致微十分般配了。
他們現(xiàn)在成親,日子不會立刻變好。但兩人都肯做,也肯爭取,愿意嘗試,好日子遲早能奔出來。
而且,果醬廠要開業(yè)了,還愁沒好日子?
江承海想了想,把這個小哥兒的名字寫上,就說他跟宋明暉覺著這三人都不錯,都可做良配�?唇挛⒆钪幸饽囊粋。
說起婚期,他們一家拿了年歷來看,又問江知與:“你大表哥學(xué)得怎么樣?能管事不?”
江知與聽出意思,眼帶期待的點點頭,“能的,大表哥學(xué)得很快,也很有才干�!�
宋明暉便說:“這封信寄出,我們就收拾收拾東西,今年去津口縣過年吧。珩兒出去這么久,一個人在外頭也苦。我們早點出發(fā),把兩個孩子帶上。路上不急,走走停停慢慢來。”
江知與差點聽哭了。
“嗯!那我要去跟舅舅他們說一聲�!�
舅舅他們一家來了,老家的攤子就有人幫著照看了,他們才能放心離開。
第119章
提親
十一月初三,最初泡進(jìn)沼澤池的生皮被打撈出來。
謝星珩課業(yè)暫停,從嘉源省出發(fā),來津口縣看情況。
泡夠月份后,后續(xù)的操作流程一致。他來看了,也沒多的話說。
因法子是他提出來的,他在這里,給個確切說法,大家都會有信心一些。
皮料出坑這天,林庚跟徐誠都來看情況,江致微也暫停蜜蜂養(yǎng)殖的事,跟黎文君、陳世英等人來看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