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先把小祖宗們照顧周到了，謝星珩才跟大哥大嫂還有舅舅舅爹他們說起津口縣的事。
閑話少提，依然是概括性的說。
果干、果醬、蜂蜜這些，是他們早早就知道的事。謝星珩簡要帶過。
重點是有宋家做中轉(zhuǎn)的皮料生意，這回出去這么久，也是因為皮料需要時間浸泡。
說了結(jié)果，宋威就放心了。
“年前跟草原商人說定了，只要他們能供貨，有多少我要多少。”
宋家家底厚，躲過剿鹽幫一事，一家流落在外吃了些苦頭，錢財無損。
這里他能先給貨款幫忙收貨，再出貨給謝星珩這頭，看在兩家情面上，可以容許他緩緩。能解決謝星珩的初期壓力。
謝星珩現(xiàn)在有了銷售渠道，未來幾年的皮料都會出貨給林庚，兩頭貨款對接，不會讓宋家吃虧。
說完了津口縣的事，也說說豐州縣的事。
宋威不跟謝家兩個老實人搶風頭，一家子先跟江知與說糖廠的事，讓謝星珩能好好跟哥嫂敘舊說話。
雞場已經(jīng)是“完全體”，當初規(guī)劃的地盤都用上了�，F(xiàn)在孵化不過來，每天還有成車的雞蛋往外拉，拿出去賣。
因孵化基地還會孵鴨子，他們又做了平衡調(diào)整，雞多了孵鴨、鴨多了孵雞。
這樣弄，也不頂事。
夫夫倆從前不敢想，現(xiàn)在一日日感覺場地小，太擠了，想擴大。
還有一件事，謝根有些不好說，講起來支支吾吾，陳冬扯他袖子，不讓他說。
謝星珩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搞事情，讓大哥大嫂心里不痛快了。
“怎么個事？給我說說看？”
謝根含糊著說：“我想換幾個人……”
幾個人？
謝星珩挑眉。
事情挺大啊。
孵化基地里，最初是江家之前的管家?guī)е@得自由身的家仆們出去幫忙。
都是老熟人，知根知底。當時念著一起經(jīng)過抄家之禍，各項福利都好好的，也給他們把能安排的事務(wù)都安排了。
王管家?guī)椭芾恚衼砬勺龈笔帧?br />
后來這邊成規(guī)模了，有體系了。江知與有意稀釋管理層，另外招聘，還從楓江百姓里選了好些人，又把來巧調(diào)走，讓謝根和陳冬夫夫倆更有話語權(quán)。
人多了，廠區(qū)發(fā)展更快。但摩擦也多。
他們倆都是老實人，埋頭苦干還行，處理人際關(guān)系實在是苦手。
原來王管家還有威嚴，能從中調(diào)和，可他離開江家久了，已經(jīng)不是江府管家了，他家的小哥兒來巧還跟現(xiàn)任江府管家來喜把親事談崩了，加上這回謝星珩離開豐州縣的時間太長，這些人就隱有壓不住的架勢。
再到后面，江家一家子都去了津口縣，更是沒法管理。
各處事務(wù)有舅爺一家照看，大方面的事務(wù)都好好的，但日常的小矛盾，嚴重到無法忽視。
就在昨天，那些人竟然故意往炕里添柴火，把一屋子的雞蛋都給悶熟了！
謝根氣得腦殼發(fā)昏。若不是行為太過分，他也不至于趕著弟弟回家的喜氣來說這糟心事。
陳冬說：“原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時我倆也勸著，沒想到他們昨天竟然那樣……”
謝星珩聽得有些迷糊。
誰那樣？單單是江府舊仆，還是楓江百姓也有？
矛盾怎么就發(fā)展到這一步了，是為了爭取王管家的職位，還是他們有別的利益之爭？
他一樣樣問，謝根一樣樣說，謝星珩這才聽明白，原來在多次招工里，他們還把楓江縣的書生招進來了。
書生氣傲，瞧不起人。再有江府舊仆自認是江家的“自家人”，是親信，也是廠里“元老”，跟他們對著傲。
管理層經(jīng)過稀釋，王管家就沒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書生們不服管。
這些“元老”們一看別人后來者居上，也氣不過，左右不敢胡亂議論主子們，就成日里拿話來擠兌王管家。
王管家夾在中間受氣，又被來巧發(fā)現(xiàn)了。來巧氣不過，跟他們理論，把他們都教訓了一遍。
這倒好了，他們又把來巧跟來喜的親事拉出來嚼舌根。
平時吵吵鬧鬧，事情都做好了，謝根跟陳冬就抽空兩頭哄，兩頭調(diào)和。
不知怎么的，越哄還越來勁兒。
昨天，那些“元老”挑釁楓江縣的書生，說：“我們以前燒壞一窩雞蛋都沒有事，你們現(xiàn)在敢嗎？你們損耗多了，廠長都要皺眉頭！”
書生們哪里懂孵雞蛋！他們又不是技術(shù)工，當著小管事，偏要跟雞蛋孵化的老手較這個勁。
他們說：“一窩算什么，我們燒壞一屋子都沒事！”
操。
謝星珩罵出聲。
什么傻逼。
現(xiàn)在孵化小雞，能有百分之六十的出殼率。
一屋子的雞蛋，有固定數(shù)量，一千二百枚，即使算一千枚整，把出殼率減半，也是三百只雞。
三百只雞。
謝星珩感覺胸口好悶，憋起火了。
他扯扯領(lǐng)口，在腦子里搜索記憶。
楓江縣的書生們，他有印象。
當時農(nóng)莊剛接管楓江縣百姓時，因人手不夠，江知與做了人員篩選與區(qū)分。給書生們安排了文職。
后來，農(nóng)莊里傳出有關(guān)于他的不好的傳言，說什么他以前亂勾搭，說不定難民里還有他的老相好，差點給他整出婚姻危機。
他帶著小魚過去找書生們質(zhì)問，那幾個人都默契給許行之甩鍋。他還教小魚，這種情況下，就不能單獨離開群體。
好嘛。
沒想到這群小人還能給他回旋鏢。
謝星珩問：“那些元老都是誰��？”
陳冬跟謝根對視一眼，說：“來順，來財、來寶�！�
他又問：“農(nóng)莊的陳管事怎么說？”
謝根攤手：“沒法管，他們幾個罵陳管事是‘外邊的奴才’，說他們是府上出來的，跟陳管事這種外派的不一樣。”
陳管事的兒子們都在農(nóng)莊里干活，也是氣不過，話趕話的激出火來，跟人打了起來。
這之后，他們幾個就一直拿“告狀”說事，讓陳管事憂心忡忡的。
那些元老們的待遇太好了。都知道他們跟主家共患難過，氣焰囂張成這樣，定是心里有底，現(xiàn)在陳管事一家還慌著呢。
昨天聽說東家回來了，他們一家就來找過謝根，今早又巴巴的來送。
陳管事也是當爺爺?shù)娜肆�，頭發(fā)半白，瞧著實在可憐。
這頭說著說著，讓江知與那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宋威跟孟秋對視一眼，皺眉道：“我們都沒聽說啊�！�
他們幫著看場子，但沒有深入到各處細節(jié)，做生意得有分寸。
也想著江家各處安排周到，到處都有人手，職責落實到個人，只要把握好大方向，就不會出岔子。
沒想到在他們眼皮底下，讓謝星珩的大哥大嫂受這種氣。
謝根跟陳冬沒有找宋威他們說，主要是怕他們也被幾個元老胡亂懟一頓，傷了兩家和氣。
而且這些人確實是元老，不好處理。他們想著拖一拖，等江家人都回來再說。
巧事一件，偏偏回來的這天，燒壞了一屋子的雞蛋。
謝根想起來還是心疼得要命。
江知與跟他們說：“這件事我去一趟，看看這些欺主的東西都囂張成什么樣了�！�
謝星珩說：“我也去�！�
三百只雞。
可真有能耐。
謝根跟陳冬都很慚愧。
場子都給他們盤好了，他們連管理都不會。
旁邊玩著的謝川會看眼色，眼見他的兩個爹都難受起來，忙說：“他們是壞人！他們仗著是秀才就欺負人！等我考上秀才了，我來幫你們養(yǎng)雞！”
小孩子的一片赤誠之心，讓在場大人都是笑。
就著這事，江知與詳細了解了農(nóng)莊的其他矛盾。
可能是雞場這里鬧的，別處也有人心浮動，搞什么“本地人比外地人高一等”。
各個廠區(qū)，招工時有做平衡。本地人有，楓江百姓也有。要不是這樣，哪有那么多楓江百姓落戶?
少了這批人手，江府的農(nóng)莊規(guī)模得倒退三年。純?nèi)肆ιa(chǎn)的年代，當是游戲數(shù)據(jù)呢？
搞分裂，萬萬要不得。
別的事還好。
謝根也說一嘴糞池那邊的情況。
“也有皮料制出來，我跟著去看過，摸著挺好的�！�
這些雜事聊完，謝星珩跟他們聊家常。
謝根跟陳冬都是實心眼，事業(yè)已經(jīng)融入到日常里，陳冬還好，他拜師學藝了，會摸肚子正胎位，也會給人接生，平時的交際圈子廣一些，認識了很多夫郎，交了朋友，人看著開朗外向，有點越活越年輕的意思。
謝根成天悶在廠里，要不是孩子們還要人照看，他也需要巡廠，跟陳管事那邊做交接，他能賴在孵化屋子里不出來。
說起家常，三五句話都不離雞場。
謝星珩無奈，只好跟他們聊孩子。
說孩子，也要說小孩孵小雞的事。
他跟江知與都聽笑了，看大哥大嫂很享受這種生活，家里幾個娃也不反感，便由著他們?nèi)ァ?br />
各人有各人喜好的生活，喜歡這樣，那就這樣子過。
說完謝家跟農(nóng)莊事，他們又跟宋家聊了聊。
宋威跟孟秋主要是做業(yè)務(wù)交接，還帶來了賬本。
逛小集的規(guī)模又擴大了些，他倆都是初次接觸這種模式，沒貿(mào)然插手，與其說是幫著管理，不如說是監(jiān)督。
黃、白、王三家最初合伙人，已經(jīng)有了自運行體系。白喜文也是會做生意的人，照著謝星珩留的計劃，目前擴了三間鋪面，新的招商計劃暫時擱置，只對現(xiàn)有的展示區(qū)做了擴充、調(diào)整。
白喜文當著經(jīng)理，沒一味偏向白家。因為謝星珩不在，他對白家的待遇反而苛刻起來，怕他被一時的利益蒙蔽雙眼，忽略了長遠發(fā)展和團隊和睦性。
黃、王兩家就做調(diào)和，萬事勸著他，從旁提意見。三家在營業(yè)額上有競爭，于合作上，卻公私分明，配合極好。
江知與沒忘記宋家的“人才們”，跟著問：“賈叔來了嗎？他帶人來了嗎？”
大表哥宋原點頭：“已經(jīng)到了，我暫時讓他帶著些弟兄在糖廠這塊兒熟悉，等你回來，你再另做安置�！�
江知與回來，他也就不用繼續(xù)待在糖廠。該處理自家生意了。
宋原秉承著讓他的兩個爹過養(yǎng)老生活的態(tài)度，皮料生意他要接手，香料生意同樣。
都過完年了，宋家人還沒商量出來再找個什么生意做。
不論是皮料還是香料，他們都只是中間商而已，不是源頭生產(chǎn)商，沒有自家手藝。
這種販賣，掙點小錢可以。攢家業(yè)就不行了。
人在豐州縣，各處氣氛好，他們也不想躺平，最近也發(fā)愁。
宋原想著，離開糖廠，他要出去進貨，一路走走看看，開開眼界，也擴擴思路。
江知與跟謝星珩對視一眼，又湊一處嘰嘰咕咕說了幾句小話，趁著今天，一并把話說開，問宋原，也是問舅舅跟舅爹，要不要合伙做生意。
他們兩家都做過刀口舔血的生意，生意理念相近，兩家的兩代人都是大氣性情，不拘小節(jié)。也是極為親密的親戚關(guān)系，互相都信得過。
正因這點，他們可以合伙。也更加清楚，這次合伙，對雙方來說，意味著什么。
宋家沒有出書生，靠山都是打點的外人。離了上陵府，某些關(guān)系還能動用，但終究不如謝星珩自己有功名。
他們兩家合伙，最直接的走向，就是官商結(jié)合。
當官的罩著家里，經(jīng)商的供給錢財。
這像一個循環(huán)。
從前江家大房的，供著江老三一家。
以后宋家供著江家大房。
做人不能賭良心，所以要開誠布公的說。
錢財必須要分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免得日后起糾紛。
這時代有“占股”的說法，聊起來好懂。
逛小集就不用了，謝星珩要控制規(guī)模，只在豐州縣，最多發(fā)展到昌和府。這個“股”是糖廠的股。
糖廠要再擴大，會在江知與跟徐誠之下，再設(shè)立區(qū)域經(jīng)理。一個經(jīng)理，負責某幾個廠區(qū)與當?shù)氐募用松烫卿伒慕?jīng)營策略。
現(xiàn)在交通不發(fā)達，國區(qū)經(jīng)理就算了，只能以區(qū)域來。
豐州縣是核心區(qū)域，南下連接嘉源省的分廠，再從嘉源省連接到津口縣。以津口縣為入口，連接南地的果樹林區(qū)。
北上到京城，能將糖廠的最終王炸們，送到大啟朝最繁華的地方，打入權(quán)貴圈子，實現(xiàn)真正的揚名。
宋家叫來的“賈叔”可以做廠長，兼顧著培養(yǎng)人才一職，而豐州這一線的地域，就需要“自家人”來盯。
這是一條長線，會用到很多人手。
他們通過徐誠找林庚要了些人，這些人可以負責南地到豐州縣的地段。那宋原可以考慮一下從豐州縣到京城的地段。
是合伙，也是自家生意。
餅子盤大了，股份自然稀釋，徐誠跟江知與為了更好的管控各區(qū)域，加強人心凝聚力，愿意放出干股來。
這事說得突然，宋原不能立刻做決定。
宋威嘿嘿笑著：“還不是要找你老子商量�！�
宋原看他一眼說，跟江知與和謝星珩說：“我回家跟我夫郎商量商量。”
宋威：“……”
咋生出這么欠揍的種。
江承海在旁邊吃著花生米，跟宋明暉笑話他。
宋威似有所感，越過人群，朝他們看來。
宋明暉搶先問他：“二郎的婚事有著落了嗎？”
宋家老二宋野，去年年底被江知與安排了一個尋訪調(diào)查的任務(wù)，去跟媒人們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