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成大業(yè)者,心不能慈。
這些人的根子壞了,留不得了。
江知與回頭跟陳管事說:“陳叔,你帶人把他們趕出農(nóng)莊。他們妻小一并送出去�!�
隨他們以后做什么營生,跟他們農(nóng)莊都沒關(guān)系了。
江家在豐州縣的勢力范圍,身處農(nóng)莊的人,比縣城的百姓更清楚。
他們知道江家的產(chǎn)業(yè)鏈,知道銷售種類,更知道江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他們真是的怕了,不敢罵也不敢反抗,依然哭著嚎著求,求江知與高抬貴手。
“我們離了農(nóng)莊,沒法子活下去啊!您這是要逼死我們!”
他們哪就犯了死罪了?
江知與學(xué)過內(nèi)宅的規(guī)矩,也知道世道的難處,明白從家里出去的家仆,很難有活路。
他們沒有房屋,就沒有容身之所。沒有田地,就沒有立身之本。
江知與依然不留他們。
他們有手藝,會孵雞蛋。怎么都能養(yǎng)家糊口,就看他們能不能過苦日子。
他們也攢下了銀子。農(nóng)莊里過日子,日常消費比縣城低,他們工錢高,福利好,日常所需的米面油鹽,都有員工折扣,花銷很低。
他們跟被趕出家門的家仆不一樣。
他的處理方式,讓在座管事們都提著心。
江知與跟他們說:“農(nóng)莊發(fā)展的速度,大家有目共睹。這樣的速度,也會讓大家更加忙碌。我沒有多的要求,有錢一起掙,想掙錢就好好干活。不想干了,掙夠錢了,你提出來,我們好聚好散。別鬧什么窩里橫,拉幫結(jié)派的充老大。這里誰是老大?”
他看向雞場的眾管理們,里面還有很多眼熟的人。也是家里出來的舊仆。
“雞場是大哥大嫂的家業(yè),我不管你們從前是哪里來的人,能聽話,就留下。不能聽話,不服管教的,可以提出你們的問題。合理的,我們商量著來,讓廠子更好的發(fā)展。不合理的,你能忍就繼續(xù)干,不能忍,結(jié)算了工錢,大家各謀前程�!�
他又看向農(nóng)莊的管事們。
“你們聽人瞎說什么資歷,什么里里外外的元老、奴才,非要比個高低,那我今天告訴你們,陳管事是我們家的功臣。”
比共患難,二十幾年里,陳管事包括抄家之禍在內(nèi),經(jīng)歷過多少事?
農(nóng)莊從十來畝田地發(fā)展到如今的規(guī)模,陳管事又立了多少功勞?
想要把他擠下去,也得看看江知與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江知與初次到農(nóng)莊來主事時,是理論與實踐的結(jié)合,經(jīng)常忘了這個遺漏了那個,跟這里的人員打交道,是他在府上學(xué)不到的東西,陳管事多有指點,也算他的“師父”。
農(nóng)莊管事里,他也剔除了幾個不安分的人。
“我們家是缺人才,但我們寧缺毋濫�!�
這頭結(jié)束,江知與又把廠區(qū)的管事們都叫來訓(xùn)了一頓。
員工們在眼皮子底下搞對立,他們還能無動于衷,鬧呢?!
他對本地的管事們說:“你們別以為是本地人就高人一等,我當(dāng)初建廠子,是為了讓楓江百姓能有地方待,能掙到銀子養(yǎng)家糊口。你們是沾了他們的光�!�
他跟楓江縣的管事們說:“你們落戶在豐州縣,就是豐州縣的人。我當(dāng)初承諾過,以后你們想返鄉(xiāng),我依然會給安家費,現(xiàn)走現(xiàn)結(jié)�!�
兩頭管事被他說得有口無言。
說來說去,他們都是可有可無可以隨手打發(fā)的人,而雞場、農(nóng)莊真的打發(fā)走了不少人,他們哪敢吭聲?
江知與非要他們吭聲。
“對我有意見?”
哪敢有?
他們支支吾吾賠罪認錯,又做承諾。
江知與看著他們的態(tài)度,又一一比對名冊。
跟元老們走得近的,受了挑唆來廠里招風(fēng)招雨的人,若態(tài)度良好,他抬抬手放了。
明擺著是“不得不低頭”的,那也不必裝了。直接走吧。
這一天雷厲風(fēng)行的裁員,讓整個農(nóng)莊的氛圍改換一新。
管事們及其家眷都小心翼翼,大聲說話都不敢。
普通的民眾們就很快活,感覺呼吸都順暢了。
江知與跟謝星珩走在莊子里的小路上,沿路都有人跟他們打招呼,句句不離“真好”,這也真好,那也真好,說來說去,都是他們倆能回農(nóng)莊真好。
江知與便知道,他們也是受了委屈的。
也是。
氣焰囂張的人,到哪里不欺負人?
江知與招呼陳管事,看著挑幾只豬宰了,今晚食堂開火,大家都來吃肉喝湯,壓壓驚,定定神。
吃飽喝足,好好干活,掙錢去。
第129章
找個知縣去拉木料(補更章節(jié)1)
夫夫倆沒有留宿農(nóng)莊的計劃,看著氣氛好,便在莊子里多留了一陣,回家時,天都黑透了。
他倆好歹進了城,又遇著宵禁巡邏的士兵,報了門戶,說是江家人,才沒被捉了去。
家里兩個小寶貝都淚汪汪等著他們,在這場父子關(guān)系里,兩個還沒懂事的小孩子,已經(jīng)甘愿認輸,明明委屈著,也有小脾氣,但看著兩個爹回家,他倆都破涕為笑,伸手要抱抱,看著人心里軟軟酸酸的。
江知與到了家里,就沒外頭的雷厲風(fēng)行,說話做事都溫溫柔柔的。
他問寶寶吃了沒。寶寶們都點頭。
又問寶寶們吃飽沒有,兩個孩子都搖頭。
謝星珩洗了手,給他們準備了一份寶寶餐,減了點分量,他倆吃了大半,吃完要騎馬玩。
謝星珩答應(yīng)給三個大孩子送小馬,大孩子忍不住炫耀。
昨天說好的事,今早他們出門辦事,孩子們玩一處,都在叭叭叭的說。
說多了,天璣寶寶跟錦鯉寶寶也聽進去了。
謝星珩騙小孩兒:“你們的哥哥們只能騎小馬,爹帶你們騎大馬好不好?”
天璣寶寶跟錦鯉寶寶當(dāng)然都說好。
所謂的騎大馬,就是小孩騎在大人脖子上。
謝星珩做了個示范,先抱起了急性子的天璣寶寶。
他都不給小孩子反應(yīng)時間,就原地弧線式的跑動起來,讓天璣寶寶連連驚呼。
錦鯉寶寶看呆了,一個勁兒的喊“爹爹”。
江知與只好跟上,學(xué)著謝星珩的動作,帶錦鯉寶寶騎大馬。
屋里轉(zhuǎn)轉(zhuǎn),又去院子里吹會兒風(fēng)。
謝星珩間隙里,還把孩子放到地上,讓他們模擬飛行的姿勢。也就是兩只手平展開,一高一低的交替行走。
小寶寶做這個姿勢,很萌很可愛。
錦鯉寶寶不在行,他走路姿勢還沒徹底糾正,兩只手架的高度不一樣,他走路就不穩(wěn)當(dāng)。
江知與耐心哄著他:“寶寶想不想飛飛呀?要不要跟哥哥一樣��?”
錦鯉寶寶想的,他歪歪扭扭的走著,江知與跟在他身后扶。竟是又重新學(xué)一遍走路。
哄完寶寶,謝星珩抽空去了趟客院。
見里頭亮著燈,他便敲門進來。
孟家有隨行的家仆,謝星珩都認識。
他問:“我老師歇了嗎?”
家仆搖頭:“沒有,老爺在書房里看書�!�
謝星珩就過去敲書房的門。
他進門后,孟培德剛好在收拾書桌,今天收工了。
謝星珩笑呵呵給他行了學(xué)生禮,說來交功課。
孟培德挑眉:“你還有空寫功課?”
謝星珩把他的小本本遞過去。
“有的,我夫郎能干,今天多是他忙活,我在旁邊偷閑。人哪能真閑著?便寫了三篇作文�!�
三篇作文,是孟培德的日課基礎(chǔ)。在孟家的時候,謝星珩一天最多寫了八篇作文。
八篇作文,純抄錄都要花費不少工夫,真是高強度訓(xùn)練。
孟培德接了本子,坐下翻看。
謝星珩拿了銅剪,剪一截燭芯,看茶碗里沒水了,又給添上茶水。
客院里的小廚房開火了,方便他們?nèi)粘3院取J〉貌蛔栽�,吃喝都拘著不舒坦�?br />
謝星珩看時辰晚,怕老師熬到這時辰餓了,就說去拿點吃的來。
孟培德不要。
“他們都睡了,不麻煩了�!�
謝星珩笑道:“沒事兒,正好讓您嘗嘗我的手藝�!�
大晚上的,不弄復(fù)雜了。
謝星珩進廚房,看里頭食材,下了一碗面疙瘩湯。
孟培德喜好清淡的口味,謝星珩只放了雞蛋跟青菜碎,另拿了一盤腌蘿卜做配,就這么端過去了。
前后不到兩刻鐘,孟培德也看完他的作文了。
他還研究了會兒謝星珩的字跡,是炭筆所寫,不是毛筆。
結(jié)合本子大小,比掏出筆墨紙硯方便。
孟培德還看了字跡走向,雖說不是毛筆字,但謝星珩的功底在,沒把字寫得發(fā)飄發(fā)虛,整個格式是照著科舉程文來的。
他放下本子,看謝星珩把面疙瘩湯和腌蘿卜擺他面前,先夸了一句:“難為你一片孝心�!�
謝星珩只是笑,沒跟著拍馬屁。
他這人就這樣,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恩師嘛,自然要敬著,也要孝順著。
孟培德拿勺子攪拌疙瘩湯,跟謝星珩說文章的問題。
“老毛病,仔細斟酌的文章,都太拘謹。寫狂放的文章,又有失偏頗,太過激烈。若是以前,這也算了�,F(xiàn)在還是改改�!�
天子不同,對文章的態(tài)度不同。
科舉取士,也是天子納賢。
依著孟培德的標準,謝星珩的卷子能取中。
關(guān)鍵是新皇登基不久,見不得“刺頭”。
謝星珩清楚他的問題在哪里,他在學(xué)習(xí)上也有自己的心得,數(shù)個月的學(xué)習(xí),他也在琢磨怎么改。
今天又是這個問題,他便跟孟培德商量。
“要么這樣,我后邊狂放著寫一段時間,您幫我看看哪部分不合適,給我拉個繩,免得我跑太遠�!�
他在孟家惡補了史書,還沒來得及背,更別提跟已有的歷史觀做對比。
但從古至今,但凡是作文,就有“素材”。
用來用去,典故就那么多。
他不需要博古通今,他也不是為了當(dāng)大學(xué)士而讀書。
他走個捷徑,找點高分素材試試。
孟培德打消他的念頭。
“科舉題目你見過,雖說沒有局限在某一個范圍,但你也不能偏題太多。這樣子的積累,你反而把自己圈起來了,真要考試,你就跟鄉(xiāng)試時一樣,這也不敢寫,那也不敢寫�!北锍鲆慧缡�。
孟培德想了想:“你既然肯定這個問題,那就不急。日課繼續(xù)寫著,我?guī)е氵^一遍經(jīng)史�!�
謝星珩就是怕時間不夠,來不及學(xué)習(xí)了。
孟培德說:“這樣比你盲目積累快,也更加扎實。”
謝星珩稍加思索,點頭同意了。
日課穩(wěn)住長處,拿到保底分。再高強度補習(xí)短板,爭取拿到高分,從萬千學(xué)子里脫穎而出。
他起身,又行個學(xué)生禮。
他這幾天還有些事要處理,上課時間緊,先拿本書回去看。上課時跟孟培德交流心得。
孟培德教書,喜歡聽學(xué)生講。
就像他最開始收謝星珩一樣,他不會立刻指點,他要摸底。
謝星珩的經(jīng)史底子,他實在摸不準。
以行事作風(fēng)來看,謝星珩不像沒讀過史書的人,也不像膽小的人,他要再看看情況。
在學(xué)習(xí)上,謝星珩選擇性羞恥。
拿低分時,他會感到?jīng)]臉見人。
但暴露缺點、短處,他只會高興。這樣才能專項加強。
這頭的事定下,謝星珩又抽空去了一趟農(nóng)莊,這回是帶著三個大孩子去的。
莊子上有些小馬駒,部分是買來的,部分是莊子里配種的。
宋游想要威武的、有自己性格的小馬。
他跟他爹問過了,這樣子的馬會挑主人,他若是能馴服它,以后就能親密無間了。
謝川到底是個小書生,他對馬匹的概念還在馬車、拉貨,和他接觸的君子六藝之騎射上。他想要一匹溫馴的小馬。
宋勇看他倆一個威武,一個溫馴的,扭捏道:“我爹說我還小,不能騎馬,讓我選匹漂亮的,看著養(yǎng)眼�!�
宋游瞪他:“爹說你就信��?等你長大了,馬也長大了,別人都騎高頭大馬,你騎個慢吞吞的漂亮馬,跑都跑不動!”
宋勇哼哼道:“你還不是信爹的話,要威武的小馬!”
宋游兄長的威嚴受到了挑釁,當(dāng)即要收拾弟弟。被謝星珩勸架了。
“選定以后就不能改了,你們看看再做決定�!�
他們?nèi)チ笋R廄,看完了以后,都不改。
還很著急,當(dāng)天就要把小馬帶回家。
宋游的馬比較麻煩。
他要有性格的,有性格的馬野性難馴,不跟他走。
他現(xiàn)在也不會騎馬,何談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