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謝星珩叫上白喜文:“走,下午還要開會�!�
下午的會議,是供貨商會議。
有鋪面的大供貨商、負(fù)責(zé)在鄉(xiāng)鎮(zhèn)收貨的中小供貨商,都要來。
面前這兩個人,卻沒有接到邀約。
謝星珩的帖子提前發(fā)出去,商人們各有小圈子,會私下交流。
他們原以為是談完鋪面買賣,順勢跟著謝星珩一起去逛小集開會。
現(xiàn)在談崩了,還把人惹急了,謝星珩直接走人,都沒有說要他們一起去開會。兩人愣愣坐原地一會兒,腦子懵懵的,反應(yīng)過來以后,他們急忙忙追出去,大路上不敢攔江家的馬車,就在旁邊跟著。
馬車?yán)�,謝星珩跟白喜文說:“我記得你們家在上水縣的風(fēng)評也不錯,從不做故意欺壓人的事。做人留一線,做生意,也講究誠信、厚道。到了豐州縣,也照這個來。咱們可以帶著他們發(fā)財,但不能做一個誰都能伸手撈一把的敞口錢袋�!�
白喜文神清氣爽,又得了準(zhǔn)話,整個人都煥然新生了一樣。
“好嘞!”
逛小集后門,已有很多小轎停在巷里。
這時代,縣城里轉(zhuǎn)轉(zhuǎn),是坐轎子多。車輛多是遠程、拉貨用。
謝星珩坐不慣轎子,家里馬車都給他用了。
前面堵著,他們提前一條街下車,兩個老板也前后腳追上來,跑得直喘氣。
白喜文心情好,問他們:“你們來做什么?”
他們聽了就心里咯噔,硬著頭皮說:“來、來開會……”
白喜文現(xiàn)在可有底氣了。
他說:“我記得我沒有給你們發(fā)請柬�!�
兩個老板立時急了:“這不是供貨商會議嗎?你不能因我們不賣鋪面,就故意打壓我們啊,做生意沒有這樣的!”
白喜文點頭:“確實,做生意沒有這樣的。我拿出誠意,你們不把它當(dāng)回事。那我們之間的合作,還有什么意思?”
不是不能對價格有意見,是要拿出自己認(rèn)為合適的價格,把問題攤開來說,只等著江家喊價,這還談什么談?
他們進了鋪面,就有伙計來攔閑雜人等。
有的供貨商來得晚,見這兩個老板在外頭愁眉苦臉的也不進去,便問了一句。
一頓飯的工夫,他們就把人給得罪了。
明知道得罪了,心里也著急害怕了,但嘴巴快,偏說:“這不是江家要買我們的鋪面嗎?中午沒談成,現(xiàn)在連會議都不讓去。”
聽見的供貨商們,都面色各異。
江家是厚道人,這是他們的固有印象,也都是因此獲利的人。
江家真想最低成本擴充逛小集的規(guī)模,都不用帶著他們一起掙錢,就這么開著鋪子,什么都不用做,他們都能因為客人少,賣不出去貨,自個兒經(jīng)營不下去,把鋪子轉(zhuǎn)賣了。
江家這般紅火,沒點硬本事,誰敢在他們門前開鋪面搶客人?
鋪面難出手,那就只能降價處理,價格定不會好。
而且這條街都是逛小集的了,賣掉鋪面的老板,都樂呵呵的,沒聽說誰不好,只說不習(xí)慣。但不用憂愁銷路,人也少了煩悶,看著精神頭都很好。
心里思緒一轉(zhuǎn),這些供貨商們,都有自己的想法。
或許是面前這兩個老板不老實,欺負(fù)江家仁善。又或者是江家裝不下去了,今年要大刀闊斧的干了。
事情如何,他們不會明晃晃在逛小集門前議論,都等會后再打聽。
這頭冷清下來,那兩個老板才拍腦袋,捶胸頓足好不后悔。
“多嘴多舌!”
他們是想著江家不會把他們逼急,但人都是有氣性的,門前敗壞名聲,影響可大了!
名聲影響的事另說,供貨商會議,在后院里展開。
人多,都在長條板凳上擠著坐。
謝星珩跟他們說:“開會條件差了點,大家堅持堅持,我長話短說�!�
跟供貨商的會議,重點就三個。
收貨標(biāo)準(zhǔn)、再次整合,以及“聯(lián)動活動”。
收貨標(biāo)準(zhǔn)這里,他需要再次嚴(yán)厲聲明,一定不能因跟某某人關(guān)系好,就放松驗貨標(biāo)準(zhǔn)。
逛小集這里都會有記錄,貨品連續(xù)不及格,會做降級處理。多次降級,就解除合作。
整合則是針對鄉(xiāng)鎮(zhèn)收貨的中小供貨商,他們會有地盤之爭。還有人看著別人干得好,自個兒仗著親族人手和財力,把這個生意盤下來。
謝星珩不管是誰來做這個生意,逛小集有認(rèn)準(zhǔn)的供貨商本人,不是打著名號來就會收下的。
冒名頂替,一并除名。
合伙經(jīng)營的,最好雙方一起來做個登記。貨品級別不同,收貨價位不同。不能去掙這個差價。
收貨和整合,說起來都是“質(zhì)量”。
謝星珩直言道:“你們好好供貨,我就大方給錢。你們要從中耍心眼兒,壞我家鋪面的名聲,我就不跟你合作。逛小集發(fā)展很快,人手很多,可能會有兼顧不到位的地方,需要大家伙自覺一點。我們干得好,生意長久,百姓認(rèn)可了,才會有長長久久的錢掙。破壞這一點的人,我就認(rèn)為他不適合跟我們共事,那只好把他踢出局。”
往事不究,從今算起。
這個話讓供貨商們緊張又放松的。
最后一個聯(lián)動活動,是謝星珩想好的調(diào)整方式。
縣里很多商鋪都有做供貨商,自家鋪面也在賣東西,因不好記錄,活動算起來繁瑣,也容易造假出錯,這些供貨商的鋪面,是不參與逛小集活動的。
百姓們?yōu)榱藘?yōu)惠,離得再遠,也優(yōu)先到逛小集來。這樣子,供貨商的鋪面里散客就少了,百姓們也不方便。
縣城這么大,長久以往,不是好事。
謝星珩新定了規(guī)則,已經(jīng)在刻印消費券。到時進店的百姓,都能拿上一張。
以后去供貨商的鋪面里消費,根據(jù)消費券做記錄,享受折扣。
簡便過后,賬目依然是一筆爛賬。
謝星珩又另想了法子。
憑借消費券去供貨商的鋪面,可以有折扣,但出貨價不能低于逛小集的售賣價。
也就是逛小集賣十文錢的貨,他們不能賣十一文錢。
這個區(qū)間隨他們拿捏,可以參考逛小集的活動力度,在不虧本的區(qū)間定價。
因沒拿貨到逛小集賣,這部分收益,都是他們自家的營收。
相當(dāng)于逛小集給他們引流,他們搞活動留住顧客。
這是自愿性質(zhì)的,愿意參加的商鋪,過來掛個名�;镉嫼米鐾扑],消費券上也會蓋章,激活使用。
這會更加利于有商鋪的供貨商,他們聽著喜滋滋的。
中小供貨商才聽完“整合”,再有這個,也心動。用他們新學(xué)來的詞語,這次生意就是“批發(fā)零售”兩頭吃。
供貨商只是合作關(guān)系,確定標(biāo)準(zhǔn),給他們引流,帶他們吃肉喝湯就夠了,跟合伙人的待遇不能類比。
這三點說完,謝星珩順帶提了“合作態(tài)度”問題。
“我們家行事作風(fēng)你們都看在眼里,我自認(rèn)在逛小集主事以來,也拿出了足夠的誠意。但你們有些人,別因此發(fā)飄,當(dāng)我是傻子。在商言商,能談就談,別擺著架子說含糊話,大家都很忙,這樣耍人玩,我可不陪�!�
謝星珩又單獨點名,留了兩個主收竹編、草編的商人,讓其他人散會。
要快速攢錢,貨品銷售渠道必須要廣闊。賣得更遠,需要更好的包裝方式。
陶瓷之外,還有木頭。
木頭之外,就是這些編織物了。
津口縣的竹林少,因耕地面積有限,稻草也少。
他要在豐州縣做點積累,現(xiàn)在開始籌備,人手足夠的話,能在果干產(chǎn)出前,攢萬把個盒子。
包裝還是得有點樣子。
這玩意兒便宜,他能先墊付。
有生意上門,這兩個商人都笑得牙不見眼。
今天會議正式結(jié)束,對門兩個老板還在外頭等著,想跟謝星珩和白喜文再談?wù)勆啼伒氖隆?br />
謝星珩沒空跟他們談:“你們找白掌柜的說�!�
白喜文也不跟他們談。
“可不敢買你們的鋪子,平白擔(dān)了罵名,絕你一家的活路,我哪有這個膽子?”
他趁著會議的熱乎勁兒,轉(zhuǎn)頭去了對街別的鋪面。
挑的是油布鋪面跟蠟燭鋪子的鄰居,過去問問鋪面要不要賣,約個日子好好談?wù)劇?br />
白喜文知道謝星珩的目標(biāo),既然這一條街的兩排商鋪都要拿下,先拿下哪家,后拿下哪家,又有什么區(qū)別?
這條街的商鋪老板,多多少少都猜到了江家的野心,也都起了點抬價的心思。
一錘子買賣,不掙白不掙。
今天才結(jié)束會議,還有兩家商鋪的活例子擺著。
江家沒直說,也沒對人家做什么,只是不合作罷了。
不合作,那不就是正常的競爭嗎?現(xiàn)在誰能競爭過江家?
以地段、人流量說事的老板,遲早要因鋪面砸在手里,折價處理。
這一個頭帶得好,白喜文再上門談買賣順利了很多。
供貨商有了別的生意路子,鋪面就不重要。他們拿了銀子,還能去別的地方換個小門臉,有著逛小集引流,怎么不掙錢?
這是劃算的買賣,不貪心,就能成事。
白喜文的銀子就夠擴展兩間鋪面,他挑著油布、蠟燭的街坊買,余下的一家不看,像在賭氣一樣,徹底把這兩間鋪面圍起來了。
油布鋪子的老板還能撐一撐,買蓑衣的人跟買雨傘的人,本來就不是同一批。
蠟燭鋪子也想熬一熬,但王家給他們帶來了重?fù)簟跫易訅粲蔚馗墓适�,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夜之間傳遍大街小巷。
現(xiàn)在百姓們都知道了一件事,給祖宗們燒的紙錢,還有假貨!
就像他們拿到了錫做的銀子,草紙畫的銀票,是花不出去的!
即使故事里說得明明白白,金銀元寶是硬通貨,隨哪家買都行,但百姓們就認(rèn)準(zhǔn)了地府認(rèn)證的王家紙錢鋪!
清明將至,蠟燭鋪的老板恨不能也去地下躺躺棺材,好讓他也夢一夢,跟祖宗們說說話,打聽打聽這是不是真的。
世人都不知道真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王家沒有持續(xù)性宣傳,三月里依然滿城議論。
閻王爺和地府的事,什么話本里都少提及。
王延根據(jù)謝星珩提供的場景、職官構(gòu)成,把地府描述得恍若真城,好似地下真有這么一座由亡魂構(gòu)成的世界。
他們沒有不信的。
有人怕清明買不到好貨,紛紛提前囤貨。
這般操作之下,蠟燭鋪子首先撐不住了。
蠟燭鋪的常老板帶上了十足的誠意,去找白喜文重新商談。
照著市場價來,也不用白喜文給他上浮一成。
白喜文說拿不出來那么多錢也沒關(guān)系,他們可以先簽契據(jù),他信得過江家的信譽。他只求繼續(xù)做逛小集的供貨商。
白喜文笑了:“常老板,現(xiàn)在生意場子變了,王家發(fā)展起來了,他們不需要供貨商,需要更大的廠房。你可以考慮一下,跟他們家合作,做他們的合作作坊。接王家的訂單。至于鋪面……你先把作坊的事解決完再來找我吧�!�
常老板頹然坐著,不知事情怎么就發(fā)展成這樣。
他有著鋪面和作坊,原是大供貨商�,F(xiàn)在鋪面沒生意,倉房壓著貨。江家把他們拒之門外,介紹給王家。那常家成了什么?
常家和鄉(xiāng)鎮(zhèn)那些手藝人沒有區(qū)別,只是一個按需供貨的。王家是中轉(zhuǎn)站,他們連個供貨商的名頭都保不住了。
他撐著臉面繼續(xù)說:“白掌柜的,這事你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鋪面的價錢可以再談……”
白喜文抬手:“不用談,鋪面最低也是市場價。這個不會改。但供貨的事,不是我不幫你,是你們把路走窄了,還偏偏撞了上來�!�
殺雞儆猴了。
常老板也是老生意人了,他抹把臉,笑得牽強:“那還有轉(zhuǎn)機嗎?”
白喜文不把話說死:“豐州縣就這么幾家做紙錢生意的,王家剛起步,經(jīng)驗淺,還需要你從旁幫扶�!�
做得好,可以從王家這頭曲線上位。
常老板這才振作起來。
生意起伏是常事,一次錯誤決定,就可以萬劫不復(fù)。
他還有翻身的機會,已經(jīng)很難得了。
第134章
雙向成就
清明節(jié)前夕,江知與收到了一批新茶。
有些是京城寄來的,有些是趙大宇寄來的,還有好些是宋威收到了,給他們拿了幾包。
江知與分裝好,給爹爹各留了一罐,余下再分出幾份,四處送。
其中有一份是給孟培德準(zhǔn)備的,新茶滋味好,該給先生嘗嘗。
孟培德這份茶葉,是留給謝星珩送。
江知與白天溜達一圈,把去年維系力度不夠的人情關(guān)系都重新聯(lián)絡(luò)上,回來跟爹爹一起品茶。
他們面對面坐著,擺桌烹茶。
兩個小寶貝還沒見過品茶的場景,都在旁邊懵懵看著。
等江知與跟宋明暉喝上了,兩個寶寶也要喝。
“寶寶喝!”
江知與看他們眼巴巴的,問他們要喝什么。
他倆詞匯量增加了許多,但很多都沒有對上號。
今天守在這里聽了各類茶名,旁的記不住,就知道有個“茶”。
他倆說:“要喝寶寶茶!”
宋明暉忍俊不禁,哄他們:“這茶是苦的,還喝嗎?”
寶寶們嘗過一點苦瓜汁,苦到心坎兒里了,這都多久沒吃過了,聽說是苦的,還皺起小眉頭,滿臉嫌棄。
但他倆長大了些,記得苦味不好喝,又忘了是怎么個苦法,猶豫一陣,還是要喝寶寶茶。
江知與就讓人在旁邊擺上小桌子,拿兩個軟墊給他們坐。
兩個孩子小小的,坐不穩(wěn)小板凳,坐墊子上都伸著腳丫子,能在桌下碰到對方的腳。
江知與給他們拿水壺,沖泡了一杯很稀的茶。
茶葉留香,初入口微澀,越品越醇,回甘無窮。
他倆先是皺眉嫌棄,過一會兒就開始回味,自個兒捧著小杯子,咕嚕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