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當然不是。
他不拆臺，確認一天的流程，他就跟宋游告辭，回家給兩個小寶收拾東西。
騎射服要有兩身替換的，讓江承海給他們找找合適的弓箭，又臨時去逛小集挑選酷炫箭袋。
兩個小寶高興壞了，還沒展現(xiàn)本事，就要拉著爺爺們一塊兒去看他們的威武身姿。
這頭安排妥當，次日一早，一家人分作兩邊，一架馬車去莊上練射箭，一架馬車去山里泡溫泉。
溫泉館整體大小沒變，一開始就是林庚出資，未免日后反復(fù)拆除，徐誠最初就劃了大塊的地盤。
后來修繕，讓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更加精巧細致。院里移栽花樹，又添了些景觀和裝飾，整體看上去有點度假溫泉的樣子。
里頭配了管家和小廝、丫鬟，方便伺候來客。
江知與跟謝星珩在堂屋坐會兒，聽管家介紹完，才發(fā)現(xiàn)這里開發(fā)成了一個可定制服務(wù)的地方。
溫泉之外，可以提供其他服務(wù)。
他們把街上游走著幫人剃須、修面、掏耳的人請來一些，除此之外，還有按摩。
做這一行的，都是男人。溫泉館另培養(yǎng)了些婦人和夫郎，方便不同性別的人。
再就是美酒佳肴類別的。有些地方名菜可以選擇，謝星珩居然在菜單上看見了熊掌、虎骨酒。
謝星珩：“……”
這也太野了吧。
他問：“你們老板姓林嗎？”
管家點頭：“是呢，謝大人。”
謝星珩：“……”
看來林庚的經(jīng)濟狀況也不容樂觀，這點小溫泉都給他惦記上，做起生意了。
主營業(yè)務(wù)介紹完，又有合作類型的。
他們定了五天的溫泉，可以點曲子、點戲折子，今天來不了人，明天開始。
謝星珩看向江知與：“小魚，想聽戲嗎？”
純泡五天，也太膩味了。
江知與讓管家把戲折子拿來挑。
他挑了經(jīng)典劇目《西廂記》和《牡丹亭》。這些年在京城，看了很多《西游記》改寫的戲，從前看的戲折子反而少看，有點想念了。
而聽曲兒，就是外包性質(zhì)的特殊服務(wù)。
請來的是小院里的人，彈唱皆可。提前說好要不要陪睡。這是另外的價錢。
謝星珩：“……”
業(yè)務(wù)范圍挺廣的嘛。
他很想把這個產(chǎn)業(yè)鏈打掉。
他一直沒跟林庚深談過小院這個產(chǎn)業(yè)的存在必要與轉(zhuǎn)型方式，但他依稀記得，府城有很多小院、花船，勢力之復(fù)雜，江承海押鏢時都不敢輕易沾邊。
他跟江知與曾在花船里住過，喬裝改扮，給王府送信。
他問：“現(xiàn)在有哪些小院�。俊�
江知與朝他投來了目光。
謝星珩忙賠笑道：“我就是問問，只是問問。咱們不點。”
老管家全當看不見他們夫夫倆的眼神官司，盡責介紹道：“現(xiàn)在花街那邊剩下的小院不多了，早年鼎盛過的幾個小院都后繼無人，慢慢倒了�，F(xiàn)在是趙家院、劉家院、烏家院領(lǐng)頭，往下還有十來個小院子�！�
比起鼎盛時期，已經(jīng)好了太多。
這也跟豐州縣的發(fā)展有關(guān)系，百姓們富裕了，買賣孩子的事情就少了。
小院里的人會老去，后繼無人，就經(jīng)營不下去。
整座縣城又一派欣欣向榮，大家都齊心協(xié)力，一心想著過好日子，搞錢攢錢。
從前是沒法子，現(xiàn)在只要肯干，總會達成目標。這樣一來，少數(shù)爛人懶人管不了，大部分還有救的，被家里人約束著，慢慢改好了。
或許他們還是去小院，但眼看著小院的哥兒姐兒們陸續(xù)從良，再去逛，也有點怪怪的。
這和以前不一樣，以前知道他們是賤籍，就是做這個營生的�，F(xiàn)在他們隨時可能變成自家的鄰居，這多尷尬啊。
再有，現(xiàn)在的宴請文化，還是有慣性，會請些唱的來。
睡不睡另說，宴客時沒個唱的，顯得小家子氣。有需求，部分小院里的“老人”也還能掙錢銀子過活。
謝星珩聽著點點頭，沒說什么。
江知與跟管家說：“就你說的這三個院里，一家挑一個人來唱曲兒�！�
管家識趣的沒問要不要陪睡，只問是否需要按摩等服務(wù)。
江知與一并要了，都定了五天的。到時不用，再讓人走，省得需要時，溫泉館的人手支使不開。
另外美酒佳肴，他要了些常見的，符合他倆口味的，沒熊掌等稀缺美食。
根據(jù)他對謝星珩的了解，謝星珩對這些東西很排斥。
全定下來后，他倆就被人領(lǐng)著去廂房。
單獨的小院子，就住他們兩個。廊下有雨布，若想防偷窺，可以用竹竿拉線撐起來，這樣也會遮蔽光線，全看各人選擇。
有配備，就說明有前科。
江知與問：“這里有人偷窺？”
管家如實說：“現(xiàn)在沒有了，之前發(fā)現(xiàn)的都被捉去挖礦了�！�
江知與：“……”
他懷疑那些人不是來偷窺客人洗澡的，是某一方的眼線，來打探消息的。
第一天過來，夫夫倆沒撐雨布，很老實的泡溫泉，泡完就出來，回房享受修面按摩。
謝星珩不愛留胡須，年過三十，下巴一根胡須不留。
之前還有御史彈劾他，說他裝嫩。這也是個理由？謝星珩想到就會發(fā)笑。
他今天還是要剃須，也跟江知與一起修面，再是按摩。
耳朵就不掏了，他要江知與給他掏，這樣可以枕老婆腿上。
古代按摩技巧比較少，整體性揉捏拍打，舒緩肌肉罷了。夫夫倆都挺累的，室內(nèi)還熏香，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
江知與警醒著不敢睡，迷迷瞪瞪等到這服務(wù)結(jié)束，被人蓋上了被子，聽見人退下關(guān)門的聲音，才睜開眼睛。
這一睜眼，他才發(fā)現(xiàn)謝星珩也沒睡著。
兩人相視而笑，表情有幾分苦澀。
真是被折磨得沒有人樣了。
謝星珩邀他去炕上睡，這回夫夫倆抱一處，睡得很沉很沉。
中午沒吃飯，到了傍晚，再來人敲門，他倆才將將醒。
白天泡過溫泉，夜里就不泡了。
溫泉館里還有個觀星臺，配了一臺大型千里鏡，是琉璃一體式。
輕易搬不動，還是易碎品。若是砸壞、磕碰出裂痕，這玩意兒就廢了。
以謝星珩的眼光來說，這東西中看不中用，實在不值錢。
但在古代，玻璃行業(yè)還沒完全發(fā)展起來。林庚手里也就一間燒玻璃的作坊，這東西就十分精貴了。
這也是溫泉館吸金的來源之一。許多府城來的客人，都是沖著這臺琉璃千里鏡來的。
畢竟府城也有溫泉嘛。但沒有琉璃千里鏡，競爭力就弱了。
厲害。
謝星珩心里暗贊一聲。
不過這個望遠鏡做得比較粗糙，工藝水平和他讀書時做的手工差不多。只是外形唬人。
而當下千里鏡屬于軍需物資，一般人連個放大鏡都沒見過，這東西對準星空，很是誘人。
江知與有一只徐誠送的千里鏡，他們拿來看過星星，現(xiàn)在在這里觀星，又是一番趣味。
謝星珩對天文學涉及很少，他卷的東西很實在，也很庸俗，都是些錢啊利啊，對星空的關(guān)注，只有少量了解。
讀書時涉及到的早已忘記，后來網(wǎng)絡(luò)上刷到的東西，在穿越十多年后，沒有相關(guān)回憶點，也早就模糊。
他張張嘴，想跟江知與說說宇宙的浪漫，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什么也說不出來。這讓他的情緒有點低落。
江知與注意到他的沉默，問他怎么了：“累了嗎？”
謝星珩搖頭：“突然發(fā)現(xiàn)我好無知。”
也突然發(fā)現(xiàn)他和另外一個世界的聯(lián)系變得微弱。
他所學的知識，慢慢與這個世界交融。他現(xiàn)在思考的，更多的是生產(chǎn)力、技術(shù)性，而不是經(jīng)營類別的東西。
江知與問他什么叫無知。
謝星珩坐靠背椅上，仰頭看著星空。
冬夜里星空蒙著薄薄的云層，風吹一陣清晰一陣。
快到十五了，月亮大大的掛在天上，像個電燈泡。
謝星珩說不清什么叫無知，就說他對宇宙一無所知。
他眼睛一閉，張口吟誦《赤壁賦》。
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
這一首江知與沒聽過。
謝星珩報了蘇軾的大名：“我在書上看見的�！�
江知與小小鼓勵他一下：“這樣說來，倒是我無知了�！�
謝星珩就喪那么一瞬，轉(zhuǎn)而把這些情緒拋之腦后。
他拉江知與的手，“我家小魚怎么會無知？你的名字里就有知�！�
白天睡足了覺，晚上觀星賞月一會兒，感覺夜色寒涼才回屋休息。
說是不困，但腦袋沾著枕頭，兩人都睡得可香。
次日開始，他們要的服務(wù)一項項來了。
上午睡懶覺，下午開始聽曲兒聽戲。
謝星珩今次想歇歇，這也不是他目前能管的事，暫時沒深入了解小院產(chǎn)業(yè)。
泡著溫泉聽小曲，就當配了背景音樂。
戲曲穿插著來，但按摩服務(wù)他們只用了兩回。
兩回過后，就是夫夫倆互相按。
自然，這是不正經(jīng)按摩。
謝星珩連著跟江知與胡鬧兩天，就深感體力不支。
他的臉皮撐不住了，也沒理由再推遲鍛煉身體事宜，這個冬季，他就開始強身健體。
他總不能一點點衰弱下去，等到中年，變成性.-無能的可憐男人吧！
每每想放棄，他就這樣激勵自己。
這具久未鍛煉的身體，比不得從前。
江知與對他比對小孩子寬容，記得他會跳舞，就說：“要么你從跳舞開始？”
跳舞也是體力活。
這個提議讓謝星珩很精神。
他學過很多年的舞蹈，姿勢忘得差不多，基礎(chǔ)的舞步有了肌肉記憶，胳膊腿動一動，就來了感覺，生疏了些，練一練，有點樣子。
初期還能拉著老婆一起練雙人舞步，累了就抱著搖一搖，勞逸結(jié)合得非常棒。
這種悠閑日子過著，人都變得懶散。
轉(zhuǎn)眼到了十二月初三，豐州縣下了第一場雪。
進入十二月，每年的年節(jié)走動時間也到了。
江知與給列了一份名帖，再寫上禮單，讓謝星珩確認。若沒問題，今年就照著禮單采辦，這就要委派下去，讓人送到京城。
名帖簡單，顧家是要走動的，霍家必不可少。沈欽言那里更是不能斷。
余下幾家，就是跟謝星珩在官場相處不錯的同僚。比如都察院的幾位御史，以及他在戶部的上官。
內(nèi)閣里，除卻霍鈞，其他輔臣都看謝星珩不順眼，這里關(guān)系不提也罷。
謝星珩看了眼，都是有必要保留的名字。
他又去書房找墨塵，問墨塵有沒有要捎帶的信件。
這孩子對沈欽言說他沒本事的事很是介懷，回到豐州縣以后，成天悶在書房讀書。
現(xiàn)在過來問，他也倔強的說沒有信件。
謝星珩便坐到書桌前，跟他面對面，順手撈起墨塵寫的文章來看。
說實在的，墨塵的文采學識都不錯。底子好，給謝星珩做書童時，天天看書，還會主動背誦。
謝星珩偶爾會給他解惑，更多的問題，都是沈欽言親自教。
但他缺少歷練，沒有在外頭沾染人氣，人心人情都涉世不深，性子過于直率單純，再有個那般厲害的親爹，這樣子的壓力之下，他等不到突破瓶頸，一味的作文寫詩，成品匠氣很足，靈氣全無。
再是人情關(guān)系的處理實在弱，文章深度不夠，沈欽言說沒本事，都是客氣了。
謝星珩有意拉拔他，先跟他說：“冬天路難走，我又剛回來，這時候送你去津口縣太惹眼，萬一別人以為你是送信的，半路容易遭到截殺。今年你走不成，來年若要去找你娘親，我上任時就不帶著你，留你跟其他商隊同行，最好等到夏季再去。
“若你執(zhí)意要個前程，我不給你畫大餅，你先跟著府上管家，學學管理一個府邸是什么樣子�；A(chǔ)接觸一下，過后我會讓我夫郎帶帶你，讓你從更高一層的角度，再來管理一個府邸。你去體會其中差距�！�
從府里走出去，再帶他到生意場上轉(zhuǎn)轉(zhuǎn)。
生意場是官場平替，各類型的人都有，大家為名為利，為著擴充勢力財富往上爬，都一個樣。
他要是有天分，早點“畢業(yè)”，謝星珩再把他調(diào)到身邊做文書。
這一套流程，他有耐心走完，謝星珩會動點關(guān)系，給他上下打點，科舉這條路就算了，先往國子監(jiān)送一送。
國子監(jiān)的考核難，但那里的人情好走動。打點到位，比科舉好上岸。
正經(jīng)入仕后，升官調(diào)任都好說。
墨塵沒輕易選擇，他仔細思索過后，皺眉問道：“你前面這段安排，我在我娘那里也能學�！�
謝星珩沒問墨塵的娘親是誰，但津口縣出女官，若是有個女官娘親，這個答復(fù)就成立了。
謝星珩點頭：“你可以權(quán)衡考慮一下，不要因賭氣做決定。”
這都是年后的事，今年依然可以先跟著來喜學一學。
等墨塵應(yīng)下，謝星珩又說：“我?guī)熓謇狭�，離京時你也看見了，他沒藏著，這輩子不會有善終。你我都無法阻攔，以后也難見面，說不準上次分離就是永別，你想一想，要他真到末路，你想跟他說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