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徐青青推推她,“你難道準備一直演下去?大好青春,這犧牲也太大了吧?”
董瓷懶洋洋地說:“我不想節(jié)外生枝,否則白費大半年的折騰。性價比太低�!�
“也是,顧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那你還得堅持多久?”
“看顧老先生的身體,可能幾年吧。”
“操,一兩年是幾年,七八年也是幾年,萬一不行了,老顧家不扯管子,耗你大半輩子都行!”
“你覺得會嗎?”
“這倒是,不過你爸真不是個東西,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他親生的。”
“是,我驗過�!�
“那好吧,我詛咒他生兒子沒屁.眼!”
徐青青罵完,董瓷眼皮都沒抬,還笑著糾正:“他沒的生了,你還是祝賀他多當幾回爸爸吧�!�
“還是你毒!”
徐青青哈哈大笑,滾到了董瓷身上。
那男模似乎察覺了董瓷多看他幾眼,等待快散的時候,找了個沒什么人的時機走到董瓷邊上。
董瓷面色微紅,一雙桃花眼低垂,看似醺醺然,其實并沒有喝醉。她酒量一向很好,只是上臉,仿佛上了層恰到好處的胭脂,不言不語也有一種撩人的氣質(zhì)。
小模特眼睛灼灼地看著董瓷,“董老師,能加個好友嗎?”
董瓷見多了這樣的,一句“手機沒電,下次吧”就打發(fā)了,都是聰明人,不用說得太明白。
“難得你多看了兩眼,深入了解一下唄。”
徐青青見人一步三回頭的走了,還覺得挺可惜,“我覺得你真是太謹慎了,你們結(jié)婚的事又沒公布,連香江那么狗仔橫行的地方都沒料爆出來,更不用說內(nèi)陸了。”
董瓷這年齡在娛樂圈算早婚,在二代里卻是正常。不過她的婚姻既突然又特殊,別說對公眾公布了,就是圈里朋友也幾乎不知道,或許得益于顧家扎根香江,而顧琰生又長居國外……
最重要的是,上層的圈子封閉又隔絕。
徐青青不以為然:“公布了又怎么樣,大家各管各的,哪有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
董瓷重新戴上了墨鏡,聲音很清冽:“和那沒關(guān)系,別人的東西我懶得要�!�
徐青青一想也是,“趙慧那倒是好打發(fā),她新鮮不了兩個月,不過圈里的就太引人注意了。再說那小模特條件不錯,說不準哪天就被捧出來了,到時候給你惹麻煩。算了算了,我還是給你留神個靠譜的比較好,最好聽話老實,當然也要長得好,按剛才那個找怎么樣……”
董瓷見好友難得的老媽子模樣,忍笑道:“你怎么操心得跟家里有老姑娘似的?”
徐青青白了她一眼,“老姑娘就算了,我是怕你內(nèi)分泌失調(diào),在顧家耗到早更!”
董瓷捶了好友一下,“說人話�!�
徐青青卻停下來,略帶嚴肅道:“不如你還是算了吧,我怎么想都覺得不值。”
董瓷把口罩帶上,一句“再說吧”帶過了這個話題。
徐青青拿她沒辦法,搖頭跟了上去。
董瓷回到顧宅時,本以為顧夫人和顧芳菲應該都睡下了,沒想到兩人被黎主席留下打牌。
管家笑著說:“說是今晚可能都留在那邊了,黎主席現(xiàn)在和夫人的關(guān)系真好呢�!�
董瓷想問一句顧琰生的下落,不過自己丈夫的行蹤問別人的就太奇怪了,于是點點頭回了房。
她拿出手機查了一下信息,果然看到了顧琰生的報備。
[項目已談成,因為時間緊,我現(xiàn)在直接飛過去。詳情之后電聯(lián),。]
董瓷隨手回了句“好的,一路順風”,然后便丟開了手機,伸了個懶腰,準備倒頭就睡。
累歸累,腳和小腿部倒還好,不像以前酸痛。
董瓷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了起來,彎身撿起了地上蹬掉的平底鞋。
logo下面是一串特別定制的數(shù)字,
此時手機又響起了一個提示音,董瓷以為是顧琰生的回復,順手拿過來看了一眼。
卻是個陌生的號碼,信息也很短――[bariloche]
她的眼閃了閃,想起逼仄的休息室角落,男人溫熱的指腹在她背上緩慢滑過的那一刻。當時他問,“你猜我寫的什么?”
現(xiàn)在看來,答案不言而喻。
bariloche,巴里洛切。
董瓷頓了頓,低頭再次看向手邊的鞋底,突然意識到那也許不是一串數(shù)字,而是日期。
那年12月,她在阿根廷的巴里洛切。
夜空巨大的黑幕中掛著漫天耀眼璀璨的星,耳邊還有男人低沉克制的喘息聲。
性感撩人,勾得她渾身都是細碎的顫栗。
7、度假
董瓷這晚做了許多夢。
多到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忘了夢到什么,好像在歡笑聲中和人跳了一曲又一曲的阿根廷探世間的所有都融進了這段探戈,從若即若離,再到纏綿一體。
最后全都化為最原始的欲.望和挑逗,青澀又瘋狂的,他們一寸寸點燃著彼此的極致感覺。
那種奇異而又陌生的愉悅感,酥入骨髓……
午后的陽光鍍上了董瓷的面龐,被暈染得像隨時會消失般的透明,眼睛卻是純粹濃郁的迷亂。
她有一瞬的失神,仿佛回到了那間林中樹屋,四周彌漫著本不存在的濕熱的情潮。
欲罷不能。
董瓷感到一陣頭疼,大約是昨晚喝多了。
她走進浴室沖了個澡,清醒了許多,卻在經(jīng)過鏡子時停了停,忽然想起了十八歲時的自己。
六七年的時光,到底改變了什么呢?
或許是瘋狂吧。
那種放縱肆意,任性妄為,為達目的有種不顧后果的瘋狂,卻也有種酣暢淋漓的痛快。
此時,門外傳來傭人的聲音:“太太,您醒了嗎,夫人請您去喝下午茶�!�
“太太”的稱呼似乎提醒了董瓷什么,她自嘲的笑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也沒有變。
還是從前那個人。
只要達到目的,她并不介意拿自己當籌碼。
小瘋子。
董瓷仿佛聽到有人這么叫她,低啞又曖昧的,像嘆息又像怒罵。
她搖了搖頭,甩開了這些念頭。
顧夫人遠嫁香江豪門多年,不僅做事情的方式變化,生活習性也有變化,比如吃東西的口味。
或許是考慮到兩人要聊的話題,她并沒有把董瓷約在外面,直接約在了露臺。
初冬的b市已經(jīng)很冷了。
好在今天陽光不錯,照在連一貫態(tài)度冷淡的顧夫人臉上,也顯得和氣了幾分。
她手里捧著精致的茶杯,難得的沖董瓷笑了笑,“b市的日式、法式茶點常見,你之前在英國讀書,想來習慣英式的,所以讓酒店送來這些。這家酒店的英式下午茶挺出名,你嘗嘗�!�
“謝謝。”
董瓷當成了早餐,從下往上,一個個的吃,姿態(tài)看似隨意,舉手投足卻優(yōu)雅得體,挑不出錯。
顧夫人嘆了口氣,“自從瓊生出意外后,我一直很想抱個孫子。雖然你和琰生的婚姻有些復雜,但是我真心希望你們能滿足我這個愿望,那一定會是個很好的孩子。”
董瓷慢騰騰地擦拭著嘴角,“夫人已經(jīng)有孫子了,所以還是直接說正題吧。”
顧夫人有些尷尬,“你對長輩總是這樣的態(tài)度,就難怪你們父女倆的關(guān)系鬧得那么僵�!�
董瓷頓時沒了胃口,放下餐巾便起身,“我還要去一趟公司,失陪了�!�
然而剛走了沒幾步,就被上樓來的顧芳菲攔住了,“你有沒有禮貌,我媽話都沒說完你就走?”
董瓷氣定神閑,顧夫人忍著怒意過來打圓場,“好了,菲菲,你嫂子是忙人,她不是故意的�!�
顧芳菲見自己媽都偏袒外人,越發(fā)不忿:“有什么好忙的,換了別的明星嫁到我們這種人家,都是要息影從夫,在家伺候公婆的。就你拋頭露面,拍的還都是票房毒藥!”
顧夫人不想節(jié)外生枝,“那些都是拿獎的電影,票房不高很正�!�
“不就是當了黎主席的干女兒,媽你至于幫她貼金嗎?”
顧芳菲鄙夷的看了董瓷一眼,“她能進我們顧家門,難道是因為這些?不就是因為那個孩子!”
“夠了!”
顧夫人厲聲喝止,讓傭人把斗雞似的女兒帶出去了,這才能安靜的和董瓷把話說完。
董瓷見顧夫人主動拉開顧芳菲,就知道她肯定是有所求,果不其然。
“媛愛理事會很快要選新的副主席了�!�
“所以呢?”
“我希望以后你能多陪我和黎主席應酬應酬�!�
“抱歉,我沒有那么多時間�!�
董瓷開口便拒絕了,“芳菲說得對,我電影票房不好,經(jīng)紀公司最近幫我接了些其他工作�!�
顧夫人臉色沉了沉,“如果是錢上面的事,我可以補償�!�
“不用,我不缺錢�!倍赊D(zhuǎn)身便走。
顧夫人的手滑過胸前的珍珠項鏈,不動聲色的問:“那董院長的那些畫呢?”
董瓷的腳步立刻停住了,她緩緩轉(zhuǎn)過身,“已經(jīng)找到了?”
顧夫人不無得意的笑了笑。
董瓷試圖掩飾情緒的波動,“我要先確認才行�!�
“可以�!�
董家的那些畫是特殊年代流落在外的。
董瓷的曾外祖是知名書畫家,流傳于世的作品卻并不多。不過,相較于焚燒成灰和打成紙漿,董家收藏的畫作至少還保存了一批,即使后來下落不明。
董瓷的外公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找回這些家族收藏,雖然不是價值高昂,卻意義非凡。
如果花一點點代價就能將這些東西拿回來,董瓷不會猶豫,就像拿回其他東西那樣。
幾天后,她調(diào)整了自己的行程,和顧夫人、顧芳菲一同去了媛愛慈善基金會的小聚活動。
這次活動邀請的都是媛愛的理事會成員和成員家屬,非富即貴。
目的地是一處雪山度假村。
此時正值十二月初,正是滑雪開放的時候,黎敏第一件事就是換了行頭去雪道。
“這里的滑雪場處于世界滑雪黃金緯度,不比國外差多少,大家一定不要錯過啊�!�
“還是黎主席威風不減當年,我們這把老骨頭可比不了�!�
“哈哈,怎么就老了,咱們還年輕著呢,你們這樣可不行,得給孩子們當個榜樣呀�!�
黎敏穿著滑雪服,手里拿著護目鏡,很是颯爽的朝著大家動員。她都去了,其他人當然要陪著,只不是人人的水平都有黎敏那么好,去得了難度高的雪道。
不過沒關(guān)系,大家多半帶了孩子,還是年輕女孩子。
上層的孩子們一個個都教養(yǎng)精細,大多國外念書,滑雪騎馬帆船這種運動總有一樣拿得出手。
黎敏還特別點了董瓷的名,“你第一個不能跑,我聽說你滑得不錯,跟我去一條雪道沒問題�!�
顧夫人也笑著說:“是呢,她讀書的時候常玩這些�!�
董瓷當然懂顧夫人的意思,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很久沒玩,干媽別嫌我跟不上就行。”
黎敏渾不在意的擺擺手,“出來玩嘛,開心最要緊�!�
除了董瓷,還有兩個女孩也愛玩這個,也和黎敏一道,就連顧芳菲都拉著一個女伴去了。
雪道分等級,坡度和難度天差地別。
也因為這樣,比起初級雪道的人滿為患,其他雪道人就少得多了。有時一眼望去全是白,連個黑點也沒有,對于擅長此道的人滑起來也就特別暢快。
不過滑雪并不是個適合社交的活動,至少上了雪道后,就沒什么交流的機會了。
董瓷替顧夫人美言的機會并不多,好在應酬這種事,也講方式,沒必要太過巴結(jié)反惹人厭煩。
眼看黎敏“嗖”的一聲下去了,董瓷自己也縱身一躍,輕松地從陡坡之巔,墜入了茫茫雪海。
董瓷讀書時常玩正是因為喜歡。
每當從雪道落差處滑行而下的瞬間,那種速度與激情的碰撞,總能讓人體驗到極致的暢快。
簡直上癮。
人就是這樣,只要跌落的是這樣松軟的雪地,摔跤就會是一種樂趣。
就像云霄飛車沖出軌道的那一瞬,也是極舒爽的,前提是落地處是軟如棉花糖的云層里。
無所顧忌,也無需顧忌。
董瓷自由徜徉于雪白的世界里,山風呼嘯而過,似乎驅(qū)散了許多的陰霾。
然而危險總是在人最無防備的時候來臨。
“小心!”
一聲渾厚緊張的呼喊由遠及近。
董瓷是老手,聽到這聲音第一時間不是回頭,而是馬上挽救局面。因為她不知不覺滑到了邊緣處,接近野雪的范圍,有樹有障礙,撞過去就不是摔跤而已了。
與此同時,一個穿著黑色滑雪服的男子也飛快的沖出了山坡,擊倒了一個失控下滑的女孩。
即使危機解除,董瓷也還是遭了秧,她調(diào)整幅度太大被慣性帶倒,腳踝一痛,倒抽了口涼氣。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女聲自然是肇事者發(fā)出來的,男的聲音聽著卻很熟悉。
董瓷撐著身子想抬頭,卻落入了一個結(jié)實的懷抱,隔著厚厚的滑雪服給了她堅實的依靠。
耳邊是男人憤怒至極的聲音,“你滑這條道連剎車轉(zhuǎn)向都不會?為什么不喊讓開?殺人嗎?”
殺人這條罪名就實在太大了。
可是女孩只有十五六歲,被對方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看得有些發(fā)抖,“我、我一時緊張,忘忘了。是菲菲姐說這條道人少更好玩,沒想到這么危險……”
她是真的沒想到,就好像沒想到危急關(guān)頭會有人沖過去撞歪了她,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董瓷認出女孩是媛愛某個副主席的女兒,覺得多說無益,“算了,小姑娘懂什么。”
“呵,小姑娘什么都懂�!�
男人脫口而出,他摘掉了寬大的護目鏡,仔細地查看著董瓷,聲音低�。骸坝惺軅麊幔俊�
董瓷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下雪時的天是昏暗的,連光都是青灰色,面前男人英俊的臉龐有一半在青灰中,一半被雪光輝映,既冷漠又憤怒,眼底的擔憂壓又過了一切憤怒。
夢中那張看不清容顏的臉,漸漸和眼前的人重疊在了一起。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