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裴賜臻松松垮垮的披著浴袍,坐在了岸邊的躺椅上,他拍拍旁邊的位置,“坐這兒來。”
董瓷快步走了過去,卻因為走太快,沒留神岸上的水漬,光腳自然是不防滑的。
眼看一個趔趄,人就要栽倒。
裴賜臻長臂一伸,直接將董瓷拉了過去,穩(wěn)穩(wěn)的落在他的大腿上,避開了與地面親密接觸。
不過這種親密接觸也沒好到哪里去。
失重的那刻,董瓷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抱住了裴賜臻的脖子。
裴賜臻感受著懷里嬌軟的身體,他唇邊帶著戲謔的笑:“是挺有誠意的。”
換了別人,怎么也要驚慌失措一下。
可董瓷不是別人,她并沒有急著從裴賜臻身上起來,反而仰起頭看著他,眼底微光流轉(zhuǎn)。
“你想要的是這種誠意?”
裴賜臻細(xì)細(xì)端詳著這張變化不大的臉,貼近她的面頰,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不行?”
這樣近的距離,兩人呼吸相聞,濕熱中帶著一絲酒氣。
董瓷皺起眉,她側(cè)過頭,看到了躺椅旁邊的桌上放著一個玻璃矮杯,杯里是暗橙色的液體。
多半是威士忌。
裴賜臻其實是個極端自律的人,即使他不說,董瓷也能從很多細(xì)節(jié)看出他受過嚴(yán)格的教養(yǎng)。這種教養(yǎng)促使他保持清醒,遠(yuǎn)離所有會麻醉他的東西。比如酒精。
除了應(yīng)酬,董瓷沒料到他會獨酌。
人果然有很多面。
董瓷知道和醉鬼談不出什么結(jié)果,只會羊入虎口。所以不再周旋,她推開裴賜臻,“你喝醉了,我們明天再談。”
裴賜臻并沒有放人走的意思。
他攬住了董瓷的腰,聲音暗�。骸叭绻易砹�,可不會只讓你脫鞋。”
無恥得理直氣壯。
董瓷被他氣笑了,“你怎么還是這樣,看著體體面面的大少爺,腦子里都裝了些什么?”
裴賜臻的眼神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你說裝了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這種調(diào)情的話,董瓷聽過太多。
雖然裴賜臻說的,聽上去更讓人動心,但是這很正常,換作任何一個女人面對這樣條件的男人,都不可能毫無感覺,普通的調(diào)情也像是真情告白。格外撩動人心。
董瓷淡定的掩飾內(nèi)心的波瀾,“說你喝醉了你還不信……”
話音未落,手機(jī)鈴音突然的響了起來。
董瓷拿出手機(jī),看到打來的人,下意識就想掛掉,卻被裴賜臻擋住。
他看到屏幕上的電顯示――“琰生”。
即使備注沒有“老公”或者“先生”,短短“琰生”兩個字,也足夠讓裴賜臻想象她稱呼對方時親熱的語氣,或許還伴隨著無數(shù)親密的接觸。就像他們曾經(jīng)那樣。
溫柔,嬌氣,甜蜜。
一想到這些只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另一個男人享受著……裴賜臻的理智瞬間被怒火燃燒殆盡。
他腦子里想到的全是無法接受的畫面,越是無法接受,他越是想要確認(rèn),董瓷作為“顧太太”的那一面,到底有多溫柔,多嬌氣,多甜蜜。然后全部打碎。
裴賜臻的眼神冷了下去,渾身都透出寒氣,唇角卻勾了起來:“接。”
董瓷沒有理他,正要按掉,耳邊卻傳來一道陰沉又危險的聲音:“接,或者我打過去�!�
惡劣至極。
董瓷懶得陪他玩這種游戲,收起手機(jī)就要起身。
裴賜臻卻不給她離開的機(jī)會,兩人掙扎之間,無意劃到了手機(jī),屏幕上跳出了時間。
空氣驟然安靜。
電話那頭響起了顧琰生溫和的聲音:“喂,你睡了嗎?”
13、猜疑
既然電話已通,再掛斷就遲了。
至少得說兩句。
董瓷拿起手機(jī),很快調(diào)整了語氣狀態(tài),微微透著疲憊,還有打呵欠的喘音。
“準(zhǔn)備睡了,有什么事嗎?”
裴賜臻見她做戲駕輕就熟,不由輕嗤一聲,不知是嘲諷她,還是嘲諷那個男人,亦或是自己。
董瓷抿唇,捂住了麥克風(fēng)的位置。
裴賜臻瞇起眼,反而湊得更近,在她的耳邊曖昧的呵氣:“我怎么不知道你打算在這睡……”
聲音很輕,隔著手不至于被電話那頭聽到。
卻足夠讓人緊張。
董瓷眼睫輕輕顫了顫,面無表情的側(cè)開臉,只希望電話那頭的顧琰生快快掛斷,卻未能如愿。
她方才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如果沒事,聽到這話說兩句就該掛了。
即使有事,也該長話短說。
可是顧琰生一向紳士,今晚卻一反常態(tài),仿佛一點沒聽出來,還寒暄著董瓷雪山度假的事。
“……那邊氣溫很低了吧,你身體弱,記得多穿些衣服�!�
電話那頭絮絮的關(guān)懷,令董瓷腰間那只手越收越緊,幾乎喘不過氣。
董瓷想拉開卻拉不開,于是用力捶了兩下,裴賜臻反而握住了她的手,幾乎將她圈在懷里。
再也動彈不得。
董瓷有點惱了,回頭瞪了裴賜臻一眼,口中卻是另一番說辭:“你也注意身體,我聽說你去的那個地方挺亂的。挺晚了,先不說了,再――”
“見”字還沒說完,那邊卻急了,“等等,我還有件事。”
董瓷一頓,馬上明白顧琰生今晚怎么有些不尋常了。如果不是有裴賜臻在這里搗亂,她肯定早就察覺出顧琰生是有正經(jīng)事要說的,前面那么多鋪墊,只是不好意思開口而已。
“噢,什么事?”
董瓷拿著手機(jī)側(cè)過去,身后的裴賜臻卻更離譜,直接傾身過去,把下巴墊在了她的肩膀上。
這大少爺竟然沒風(fēng)度到要偷聽!
董瓷真想踩他兩腳,可是呼吸間卻嗅到了更多的酒氣,是低地威士忌那種內(nèi)斂的花蜜香味。
刺激,又膩人。
這種燥熱的氣息中,很容易讓人受影響。
董瓷閉了閉眼,說服自己和醉鬼硬碰硬沒用,她屏住了呼吸,努力聽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是這樣的,自從蓉蓉回去拍戲,我們就很少見面了,基本電話和網(wǎng)絡(luò)聯(lián)系�?勺罱鼛滋欤衣�(lián)系不上蓉蓉了,真的很不放心。我人在這邊抽不出時間回國,內(nèi)陸的影視圈我不熟,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難怪顧琰生有些難開口,哪怕兩人的婚姻是權(quán)宜之計,讓妻子去找女朋友也是很說不過去了。
董瓷不覺得有什么,反倒是帶著幾分醉意的裴賜臻忽地冷笑了一聲。他的聲音仿佛從深淵傳來:“讓老婆幫忙找情婦的下落,誰給他的臉?”
這話冷不丁冒出來,哪怕音量不高,也叫電話那頭聽到了動靜,“你那邊有人?”
董瓷語氣平靜得很,“噢,客房服務(wù),差點忘了叫了夜宵。找人的事交給我吧�!�
裴賜臻偏頭看著她,“原來我是宵夜啊,需要room
servcie嗎?”
說到“宵夜”時嗓音磁性,從眼神到聲音依然是冷的,可即使再冷,也透著一種禁欲的蠱惑。
董瓷腦海里也不受控制的冒出無數(shù)畫面,氣溫都跟著熱了起來。這種條件反射實仿佛被刻進(jìn)骨子,始作俑者就在眼前,讓人想掐死他一了百了……免得再受這種折磨。
好在顧琰生那邊光顧著開心了,并沒有留意電話這頭的動靜。
“太好了。”
“沒事的,那就這樣�!�
董瓷終于掛斷了電話,趁著裴賜臻沒反應(yīng)過來,她猛地站起了身,狠狠在他腳背上踩了一腳。
兩人都是光腳,即使董瓷的腳小又軟,用力一踩,也夠裴賜臻皺眉了。
“用這么大勁,腳是不想好了?”
“不用你管�!�
董瓷煩躁的一擺手。
裴賜臻站了起來,臉色陰沉的看著眼前的女人,“我不管你,難道看著你被欺負(fù)?”
董瓷一愣,“我怎么被欺負(fù)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裴賜臻牽著嘴角,像是在笑,卻讓人背脊發(fā)寒:“你早知道他出軌,他也根本沒有隱瞞。不僅沒有隱瞞,還能提出這種要求,如果不是欺負(fù)你無依無靠,又是因為什么?”
果然,一通電話就讓他聽出不妥。
董瓷看出他追根究底的勢頭,不由心生警惕,面上帶著笑:“我不是說了嗎,各玩各的,不用感到這么奇怪吧,我們身邊這樣的還少嗎?”
裴賜臻挑了挑眉,“是不少,不過能心平氣和幫老公照料別的女人的可不多�!�
那不是正常夫妻該有的關(guān)系,即使各玩各的也解釋不通。
如果董瓷是他老婆,他在電話里聽到董瓷半夜有客房服務(wù),有宵夜上門,不可能連問都不問。
男人就是這樣。
如果是他,問了也不會安心,半夜查崗都是輕的,怕是會想殺人。
如果再親眼看到董瓷在另一個男人懷里接他的電話,肯定已經(jīng)殺人了。活剮都難消心頭恨。
可是那個正牌的丈夫卻毫不在意。
裴賜臻目光沉了沉,除非……他們從一開始,就各玩各的,不僅僅是顧琰生在外有人。
以董瓷的性格,這并非不可能。
董瓷被裴賜臻陰晴不定的眼神看著,有些頭皮發(fā)麻,仿佛所有的底細(xì)在對方的眼中無所遁形。
她后退了一步,語氣仍算得平靜:“你今天喝醉了,電話的事我不和你計較,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我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關(guān)系了。”
說完最后一句,董瓷便提起地上的鞋子,頭也不回的離開。
裴賜臻這次沒有攔她。
他看著董瓷的背影,灰裙長腿,步履極穩(wěn),背部的曲線如一尾魚。這種任何時候都毫不拖泥帶水的姿態(tài),還是那么迷人。迷人得讓人想徹底占有,從頭發(fā)絲到腳趾……都必須屬于他。
這個人不能是她丈夫,更不能是外面別的什么人。
裴賜臻的神情極端冷漠,漆黑的瞳仁如同一灣深不見底的湖水。
他注視著那道背影消失在門后,撥了一通電話。
“我要查幾件事�!�
董瓷并不像她看上去的那么淡定,至少一晚亂七八糟的夢免不了。
好在昨晚的談話不大順利,結(jié)果卻不錯。
早餐的時候,她沒有再見到那個大少爺,不僅早餐,晚上也沒再見到。
接下來幾天,直到一群人度假完離開,董瓷都沒有再見到裴賜臻,據(jù)說臨時有事出國了。
這再正常不過,以他的身份能閑到在國內(nèi)雪山度假,都有些不合常理。
董瓷本以為裴賜臻應(yīng)該是出夠了氣,也鬧夠了,沒想到離開度假村的當(dāng)天卻收到了他的信息。
[和這個人聯(lián)系,名字、號碼。]
內(nèi)容很簡短,簡短得就像裴賜臻面對面在發(fā)號施令一般。甚至都沒說這個號碼的身份,還有要董瓷聯(lián)系這個號碼的原因,像是吃定她不敢不聯(lián)系。
如果是以前,董瓷肯定不會理睬。
可是現(xiàn)在不行。
董瓷外公的畫還在顧夫人手上,顧夫人還想著那個副主席的位置。
這一趟度假,她和黎敏雖然拉近了關(guān)系,也試探過意思,但是副主席的事情卻絲毫沒有眉目。
以顧夫人對這個位置的勢在必得,接下來,董瓷還少不了要陪她應(yīng)酬黎敏,繼續(xù)疏通關(guān)系。
而裴賜臻是黎敏的親外甥。
有這層關(guān)系在,董瓷還沒開局就輸了,她有所求,人家坐莊,想掀桌子就掀桌子。
除非她不要籌碼了。
這自然不可能,所以董瓷決定再忍忍,反正只是聯(lián)系個人,總好過無謂的意氣之爭。
成年人只看利弊,董瓷暫且識時務(wù)的回了條信息。
董瓷:[好。]
沒一會兒,就跳出了回復(fù)。
裴賜臻:[要乖,我很快就回來。]
瞧瞧這口氣,好像他不在,董瓷分分鐘就要搞事似的。
都抓著她命門了,還不放心?
董瓷看著這條信息,簡直有點想笑,一抬頭卻看到了助理的臉,“姐,你這真是去度假了嗎?”
助理小魚去機(jī)場接了董瓷,將人護(hù)上了保姆車,一路上盯著她瞧,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董瓷喝了口水,“怎么?”
周小魚唉聲嘆氣:“你這哪像是度假啊,簡直像加了七天班,怎么連黑眼圈都出來了?”
不止助理這么說,回到公司連經(jīng)紀(jì)人都這么說,知道的她是度假,不知道的還以為跑通告了。
董瓷也是有苦難言,“最近睡眠不好,老做夢�!�
做來做去還總是那些夢。
裴賜臻人不在夢里卻陰魂不散,只怪當(dāng)年留下的記憶太過深刻,之后又沒有更刺激的蓋過它。
真是成年人的煩惱啊。
董瓷撐著頭揉額角,小魚見了正想勸她休息一會兒,大老板那邊就來電話說要召見了。
“魏總回來了,讓姐過去一趟�!�
“好�!�
董瓷拿包起了身,直接搭專用電梯去了頂層辦公室。
“度假回來了,雪山那邊好玩嗎?”一個年長的女秘書熟稔的和董瓷打招呼,還端來咖啡。
兩杯小小的意式。
董瓷從對方的手里取過來,笑著說:“好玩,特別刺激,我端進(jìn)去,趙姐你忙去吧�!�
趙秘書沖她眨了眨眼,悄聲道:“魏總給你帶禮物了�!�
董瓷笑了,她推門進(jìn)去,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邊修長的背影,正是極光傳媒創(chuàng)辦人魏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