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就連課間的時
γǔsんǔωǔЬīz.còм候,她坐在李涿的斜后面,出神地望著他的那一截冷白的脖頸,不知在想些什么,面前的孫子菡說了些什么都不清楚。
“你怎么了?”孫子菡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剛剛說的,你聽見了嗎?”
“……��?”周蘭一副夢中初醒的模樣,回過神來,“你說了什么?”
孫子菡好脾氣地重復(fù)了一遍:“婉如姐姐打算辦個詩酒會,邀請你我參加,你去嗎?”
周蘭對詩酒會沒有什么愛好,沒有直接答應(yīng):“你去嗎?”
“我想去。這次去的人挺多的,不僅有咱們書院里的姐妹,還有男院的公子們,”孫子菡試探道,“子寧和他幾個玩的好的也想來�!�
周蘭微微皺眉:“男女同席嗎?”
“只是普通地作詩飲酒而已,沒什么的�!睂O子菡很自然地道,“到時候雪中飲酒,暖心暖腸,還有佳人相伴,豈不快哉�!�
確實目前風(fēng)氣開放,就算是王公貴族,年輕男女一起作詩飲酒什么的,都是允許的。
周蘭眉頭舒展,盯著李涿的背影,想著孫子菡所描繪的場景,露出微笑來:“確實�!�
孫子菡心中一喜:“那就是答應(yīng)了?”
“嗯,”周蘭起身,“我問問李姐姐去不去�!�
“你怎么一天天地念著李姐姐,連去個詩會都要報備,”孫子菡取笑道,“這勁頭,都快比得上對你家那個悍夫了�!�
要是從前,周蘭肯定會惱得捶她一下,說一句“講什么呢”之類的。
然而今天,周蘭難得的沉默了,停下了腳步,她將孫子菡拉到一邊僻靜的角落去。
“做什么啊�!睂O子菡莫名其妙的。
周蘭直視著孫子菡,一字一句地問:“子菡,你喜歡我嗎?”
“什、什么……?”孫子菡腦子空白了一下。
不過她很快恢復(fù)過來,笑嘻嘻地拿著扇子勾著周蘭的下巴:“那是自然,我們的小蘭蘭,有誰不喜歡呢?”
她和周蘭從小一起玩到大,自然交情好。認(rèn)可了對方的性情人品,才會這樣長久的做朋友。
周蘭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那,你會想親我嗎?”
“……?”
孫子菡沉默了一陣,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盯著她,“你、這算是什么問題�!�
周蘭也知道自己問這些,好像有點奇奇怪怪的,但是不問吧,始終心里面憋得慌。
“就是,”她斟酌著用詞,眼神飄向李涿那邊,“雖然是同窗好友,但是看見的時候,忍不住就會想靠近,看不見的時候,就會思念,想要對他好……”
孫子菡目光越發(fā)詭異了,盯著她欲言又止。
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她費盡心思把給子寧制造機會,結(jié)果她弟弟喜歡的女人,竟然問她想不想親她?還說這些肉麻的話!她一陣頭皮發(fā)麻。
孫子菡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應(yīng)該……可能……也許……是有一點關(guān)系太好了。”
她馬上求生欲極強的補了一句:“不過呢,也有可能是一時的情緒,說不定多接觸接觸男人,就好了。”
“是嗎?”周蘭沉思著。
“當(dāng)然!”孫子菡盯著她的表情,似乎只要有一點不對就要跳開。
周蘭忽然間意識到孫子菡的目光十分詭異,她臉上一紅,忙搖手補救:“那個,其實不是我想問……我只是幫一個朋友問的,你不要誤會�!�
你除了我,還有哪個朋友?孫子菡心中暗暗道。
孫子菡面上越發(fā)沉痛,拍了拍周蘭:“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這樣的人�!�
周蘭點點頭,轉(zhuǎn)身去找李涿,留下孫子菡獨自一人。
孫子菡立在寒風(fēng)中,望著周蘭的背影,喃喃:“想不到,我竟然要承受如此沉重的愛嗎?子寧,對不起……你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說什么呢?”少年清越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孫子菡的肩頭被拍了一下。
孫子菡正在碎碎念著,驀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她哆嗦了一下。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見一身火紅的子寧:“你怎么來了?”
子寧滿不在乎地:“我有什么不能來的?關(guān)心姐姐,自然就來了�!�
她咬牙道:“你關(guān)心的哪個姐姐,你自己知道�!�
“哦�!弊訉庪S便應(yīng)了一聲,接著就毫不掩飾地在周圍尋找心目的人影。
“別看了,”孫子菡擰了一下弟弟的胳膊,“你怎么進的大門?”
孫子寧揚了揚手中的食盒,笑瞇瞇的:“我說給姐姐送午飯,她們就放我進來了。”
他從前經(jīng)常在大門口等孫子菡,門口的人都認(rèn)得他了,再加上他人美嘴甜,大家也不介意給他行個方便。
行近冬至,學(xué)生們的家屬常來探望,書院也沒那么嚴(yán)格,讓孫子寧登記了姓名、來去時間,就放行了。
孫子寧已經(jīng)懶得跟自家姐姐廢話,轉(zhuǎn)頭很自來熟地往周蘭那邊走去:“蘭姐姐,真巧啊,你也在這兒�!�
下課了,周圍稀稀落落坐著幾人,不多也不少,還有幾個是認(rèn)識的熟人。孫子菡捂著臉,這么多人,他就只對周蘭一人說“好巧”,簡直就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子寧就這樣徑直朝周蘭走去,坐在了她的身旁,笑意盎然:“姐姐,好久沒見到你了�!�
周蘭正跟李涿說著詩會的事情,聽見子寧的聲音,抬起頭來,語氣溫和:“子寧?是許久沒見了,你怎么過來了。”
子寧指著食盒,一副賢惠的樣子:“給姐姐送午飯來了,我親手做的呢,蘭姐姐要不要一起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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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цsんцωцЬǐz.cōм
104.
說著,孫子寧將食盒打開,里面的香味飄了出來。
周蘭聞著,確實是與尋常菜色不同。
她往里瞧了一眼,有洗手蟹,蔥潑兔,鵝鴨排蒸,骨頭湯等等,旁邊還特意放了梅汁和清酒,看得出來是精心準(zhǔn)備的。
子寧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笑容像是不要錢一樣,朝她拼命綻放,坐在旁邊十分乖巧可人:“我聽姐姐說,這女人都喜歡有男德的男子,這才特意去學(xué)了來,蘭姐姐,你看看,感覺如何?”
過了這么些日,周蘭已經(jīng)將子寧翻窗戶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又聽說他這么勤奮地學(xué)習(xí)男德,不由展露了溫和的笑意:“子寧真是長大了。你姐姐都是為你好,等你嫁人了,這些都是有用的�!�
周蘭朝孫子菡看過去,笑道:“看你弟弟,真是賢惠,以后不知怎樣有福氣的女子會娶了他�!�
孫子菡額上冒著冷汗,孫子寧平日在家里,那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哪里做得出來這些菜呢?
她笑得十分勉強,努力圓道:“呵呵,子寧才剛剛開始學(xué),手藝不精,給各位獻丑了�!�
此話一出,便見子寧在周蘭看不見的地方瞪過來,似乎在怨孫子菡拆他的臺,孫子菡裝作看不見,招呼著周蘭和李涿:“既然遇到了,不如咱們?nèi)ツ沁叺拿吠ひ煌梦顼埌��!?br />
孫子寧帶過來的菜綽綽有余,唯恐不夠似的,裝了整整滿盒,他們四個人吃絕對是夠的。
周蘭于是沒有推拒,幾人一同到梅亭那邊坐了。
她和李涿坐了方桌的兩角。子菡沒有先坐,而是等子寧自己先挑了位置,自己再落座,這樣就顯得非要跟周蘭擠在一起的弟弟沒有那么刻意。
六角亭的四方都蓋上了簾子,讓風(fēng)吹得不那么厲害,同時又露出兩邊,可以看見外面的雪景。
此時周圍的梅還未開,只露了點點花苞。其余的木葉均已枯落,光禿禿的一片。
子寧一邊殷勤地將清酒溫上,一邊笑道:“姐姐,你喝酒嗎?”
周蘭點頭:“喝一點�!�
子寧于是給她斟酒。
有年輕的男子給自己斟酒,她不好拒絕,所以輕輕地喝了一口,甘醇辛辣的味道入口,她臉上泛起紅暈。
子寧望著她,眼中亮晶晶的:“那平日都愛吃些什么呢?”
周蘭猶豫一下:“都還行。”
子寧給她夾了一片蒸排,笑道:“這是專門用冰酒鎮(zhèn)過的,別有一番風(fēng)味,姐姐嘗嘗�!�
她嘗了,果然如他所說,入口滑嫩,鮮香中透著酒的甘醇,然而又沒有酒的辣味。
接著,他一樣一眼地給她介紹,這是什么,那是什么。
李涿坐在子寧的對面,淡淡地看過來一眼。
周蘭一瞬間感覺到脖子有些涼,她緊了緊衣襟:“好冷啊�!�
子寧一聽,就要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殷勤地給她披上:“姐姐冷到了怎么行?不如先披著我的吧。”
周蘭忙擺手推拒:“這怎么行?我穿了,你穿什么�!�
子寧盯著她秀氣的臉,淺色的瞳光彩流動:“蘭姐姐不用擔(dān)心,我此刻……熱得慌呢�!�
“咳、咳……”正吃著菜的孫子菡聽著這露骨的話,幾乎要嗆到了。
她暗暗瞪了子寧一眼,誰知對方根本就不理,于是她只好轉(zhuǎn)頭朝周蘭示意。
周蘭適時道:“子寧弟弟,我方才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你不必為我擔(dān)心,這會兒喝了酒,已經(jīng)不冷了�!�
子寧這才悻悻地坐了回去:“哦�!�
李涿剛剛一直沉默的看著這邊,安靜地吃菜。
此時喝了一點酒,他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微紅,用絲帕擦拭掉嘴角的酒漬后,微笑道:“子菡,你弟弟的手藝真是不錯,跟同福酒樓的金廚比,也不差了�!�
子菡哪里不知道,這飯菜多半就是子寧從同福酒樓直接買的呢,聞言只能尷尬地笑:“呵呵,是啊,我也沒有想到呢……”
子寧一記冷眼飛過去,看向李涿,可對方只是淡然的微笑著,十分坦然。
真是討厭的女人,以前沒怎么注意,今天怎么偏偏來拆他的臺?
子寧暗自扭著手帕,心中恨恨的,轉(zhuǎn)頭又朝周蘭露出一個十分得體的笑容:“原來李姐姐也覺得我做的不錯,我這可是專門朝酒樓的金廚請教來的呢�!�
他得意地看向李涿,這點小事還難不倒他。
子菡已經(jīng)被他的厚臉皮驚呆了,干脆埋頭吃飯不理會了。
李涿微微蹙眉,沒有多言。
過了一會兒,他很突兀地問起:“對了……子菡,你這次回家,是為了你弟弟的婚事吧?如何了?可許了人家?”
“還沒呢�!弊虞栈卮穑暗f等明年再相看�!彼苯訉⒅虚g子寧撒潑打滾的一系列過程略去,只說是爹爹安排的。
“哦,子寧年紀(jì)也不小了,”李涿絲毫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想法,毫不留情直言道,“是該嫁人了,現(xiàn)在不早些相看,以后就晚了�!�
子寧還沒聽過誰在他面前這樣說的,頓時瞪圓了眼睛,跟李涿的目光撞到一起。
李涿也冷冷地瞧著他。
子寧有些摸不著頭腦,按理說,李涿是女子,就算嚴(yán)肅刻板了些,也不該這樣啊。
往常來說,其他的女人面對他的時候,從來都是笑臉相迎的,這次不知道為什么,他的魅力就這樣失效了。
“哼!老古板�!弊訉幱行⿶琅睾吆叩馈K睦镉X得李涿有毛病。
李涿一點也不氣,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望向周蘭,似想看她怎么說。
周蘭喝了兩杯酒,有點茫然:“李姐姐說得沒錯,早些相看自然是好的。”
子寧氣得吐血,奈何對上周蘭的時候,又不得不露出賢惠得體的笑容:“呵呵,姐姐說得真是……太對了呢!我就希望以后的妻主像蘭姐姐這樣,溫柔又……”
李涿眼中含笑,擦了嘴角,打斷了子寧,朝周蘭道:“蘭妹,可要去那邊散散步?”
周蘭此時已經(jīng)不記得子寧說什么了。
見李涿朝自己提出邀請,她心中暗暗激動,忙點頭:“好,我們?nèi)グ��!?br />
跟子菡告罪一聲后,李涿牽著周蘭朝外面走去。
子寧盯著兩人交握的手,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他驀然回過頭,不再裝出一副賢惠模樣,而是有些冷傲地問子菡:“她平日也這樣跟你牽著手嗎?”
子菡循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了周蘭和李涿。
她有些不確定的:“有……吧?”
雖然是有挽著胳膊的行為,可是這種互相望著,眼中柔情蜜意的,真的不是她看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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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風(fēng)聲瀟瀟,雪絲盈空。
兩人繞過梅林,穿過小徑,來到一處僻靜的走廊。
周蘭踩著木制地板,小心走到走廊邊緣,伸手捧住片片雪花。
她轉(zhuǎn)身,笑著把手心中的雪給他看,“姐姐,瞧�!�
結(jié)果低頭時,卻發(fā)現(xiàn)那片雪早已融化。
“啊,沒有了……”她有些懊惱。
手隨即被握住了,從他手掌中傳來一陣陣的熱度。
廊下,李涿長身玉立,墨發(fā)如瀑,看著她的笑十分柔和:“不是沒有了,是飛走了�!�
他指著檐下飛舞的雪:“小蘭你瞧,那是一對對的蝴蝶�!�
“蝴蝶嗎……”周蘭若有所思。
他平靜地望著外面的雪花:“有時,我也曾想,就這樣化蝶歸去也好�!�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梁祝”的傳說,思及其中細(xì)節(jié),聯(lián)想當(dāng)下,心中微跳,莫非……
她驀然抬頭,看見他蒼白瘦削的側(cè)臉,睫羽纖長垂落,表情淡淡的,一如寂靜的雪。
不,肯定是她想多了。她暗自搖頭。
“姐姐若化蝶歸去,留下我如何是好呢?”
“所以,也只是偶爾一想。”他溫和地笑。
她跟著他繼續(xù)往前走,聽他平緩的聲線講述著園中風(fēng)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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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她看著他清秀俊逸的側(cè)臉,心中婉轉(zhuǎn)千百回,又有些苦澀。
意識到自己竟然對同窗的姐姐生出這種奇怪的依戀,她既羞愧,又總?cè)滩蛔∪リP(guān)注對方。一旦撞上他的目光,又馬上飛快地移開。
終于,李涿停下來,凝目望向她:“怎么,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不、不是�!敝芴m窘迫地擺手。
他眼中隱著笑,慢慢欺近:“不是?那怎么一直看我。”
她的臉慢慢紅了,剛剛看他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起昨晚上趁著對方睡著,她偷偷親他的事情。
周蘭退后兩步,不肯實話實說,但以她的性子,也撒不出謊來:“這、這有些……難以啟齒�!�
“哦,什么難以啟齒?說來聽聽�!�
“……就是難以啟齒,所以才不敢說與姐姐聽�!�
李涿定定看她,緩緩走近,直至她后背抵上冰冷的墻角。
他勾起她的下巴,低下頭來,停在她的唇畔一寸,仿佛給了她足夠的時間思考。
四目相對,她心跳如雷,一雙水汪汪的眼瞧著他,目露忐忑,卻沒有半點逃跑的意思。
“是這樣嗎?”他輕輕笑了,在她怔然的目光中吻上柔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