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康建平早年和妻子離異，常年定居A國，已經(jīng)有幾十年沒回來過了，連康雪陽都沒見過他幾次，只逢年過節(jié)會打個電話。
連康雪陽結(jié)婚，康建平都沒回來，這回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家里？難道是聽蕭嫣說自己被拘留了？那也不可能特地趕回來啊。
康雪陽心中升起一陣不太好的預(yù)感。
蕭贏坐在另一側(cè)的沙發(fā)上，雙膝交疊，看著康雪陽：“怎么，見了你父親不高興么？”
“你不是一直很想見他，想質(zhì)問他……當(dāng)初為什么那么對你和你的母親，為什么要虐打你們么？”
“現(xiàn)在他就在這，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康雪陽聞言看向蕭贏的眼神，都不能說是驚疑，倒像是青天白日見了鬼一般。
康建平當(dāng)年之所以會離婚也是因?yàn)榧冶皇强笛╆柕哪赣H沒有選擇忍受，而是直接跟他離了婚。因?yàn)楫?dāng)時她沒有太多資金，也沒有撫養(yǎng)能力，法院把康雪陽判留給了他父親。
康雪陽在父親的陰影下長大，他曾無比痛恨康建平這樣的人，但誰也沒想到，他最終變成了和他父親一樣的人。
康雪陽早已成年，但他對康建平的畏懼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看著不斷向他靠近的父親，臉色發(fā)白，冷汗都流了下來。
而一旁的蕭贏卻宛如一個旁觀者一般，坐在一旁。
康雪陽眼睜睜看著他父親，拿起他平時用來毆打蕭嫣時的那根球棒，“不，別過來，爸，是我啊，你認(rèn)不出我么？我是雪陽，是你的兒子！”
“蕭嫣！你對我爸做了什么！”
康雪陽就是再遲鈍，也看出康建平此刻的眼神神色，都不像是正常人。
更像是一個被人操控的傀儡。
第140章
被家暴的妻子（四）
康建平拿起球棒狠狠砸在康雪陽的臉上，
康雪陽一瞬間回想起當(dāng)初被父親毆打的陰影，一時間渾身顫抖，
畏懼遠(yuǎn)遠(yuǎn)大過反抗的念頭，
連反抗都不會，
只知道抱著腦袋嚎叫求饒。
而康建平從頭到尾都沒有表情，
拿球棒掄了他幾十棍，又找來一條康雪陽用過的鞭子，
使勁朝他身上抽打，沒過一會兒，康雪陽身上就沒一塊好肉，連臉上都是血淋淋的鞭傷。
“住手！爸，
我錯了，
我再也不敢了，
別打我……”
康建平卻像是沒聽到一般，似是用鞭子抽也不解恨，直接上手拳打腳踢，
康雪陽一個四肢健全的大男人，
卻不知怎地連阻止對方施暴的力氣都沒有。
待康雪陽被打昏過去，蕭贏便走上前，
永冷水把他潑醒。
康雪陽昏沉醒過來，依稀看到蕭贏冰冷的面孔，下意識地想后退爬走，
卻被康建平死死按在地上。
他聽到蕭贏用輕緩安撫的語氣，
說出近似惡魔一般的話語：“別擔(dān)心，
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看，你身上這些傷，這不就好了么？”
隨著她話音落下，康雪陽只覺渾身一輕，方才那些瀕死的疼痛散去，他低頭看自己時，那些棍棒留下的淤青、鞭打造成的血痕，通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包括他剛才被打斷的肋骨，以及看不到的內(nèi)傷，他也能感覺到在快速恢復(fù)著。
“你……到底是誰？是人還是鬼！”康雪陽眼中滿是驚恐畏懼，活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曾經(jīng)被他百般馴化虐打的妻子，而是一個披著他妻子皮囊的魔鬼。
蕭贏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猜，我到底是人還是鬼？”
“你自己做過的事，難道這么快就忘記了？”
“不是你活活把我打死的么？”
她話剛說完，就見康雪陽驚叫一聲，尿了出來，緊接著昏死過去，人事不省。
蕭贏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朝康建平打了個響指。
后者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隨著蕭贏的“指令”，把康雪陽拖回房間，收拾干凈。
這之后的幾天里，蕭贏既沒有去起訴離婚，也沒有放康雪陽出去。
她把康雪陽關(guān)在家里，看著康建平虐打他，辱罵他，把他曾經(jīng)用來虐待蕭嫣的方式，一樣樣都用回他自己身上。
每當(dāng)康雪陽身體撐不住時，蕭贏就會用自己的力量把對方身體上的傷勢盡數(shù)恢復(fù)。
反復(fù)幾次下來，康雪陽就被折磨地崩潰，比起曾經(jīng)的蕭嫣，他連求死都不能——因?yàn)槭捼A不會讓他死。
過了一段時間后，蕭贏把他身上的傷治愈，然后似是無意一般，給了康雪陽跑出去的機(jī)會。
康雪陽當(dāng)時已經(jīng)快瘋了，他抓住一個小區(qū)過路的大爺，那位大爺還是他曾經(jīng)幫助過背過對方上樓的，他滿頭大汗，眼里帶著驚急恐懼，死死抓住那位大爺?shù)氖郑骸皠⒋鬆�，求你救救我！�?br />
“救救我！她要害我！”
劉大爺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什么？你這是怎么了？誰想害你！”
“蕭嫣！”康雪陽下意識回答，隨即又搖頭否認(rèn)：“不，她不是蕭嫣！她是惡鬼！她是來向我復(fù)仇的惡鬼！”
劉大爺聽得一頭霧水：“蕭嫣？那不是你老婆么？她想害你？她一個女人家，能怎么害你？不是說你前陣子還打了她被警察拘留么？”
提起這事，劉大爺就有點(diǎn)來氣，虧他當(dāng)初還替康雪陽說話，沒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人心隔肚皮，瞧著挺高高大大一大老爺們，私底下竟然是個家暴打老婆的。
不過想到康雪陽當(dāng)初幫過自己，劉大爺還是多嘴勸道：“我看你媳婦是個好的，你那么對她，她都沒跟你離婚，你啊，以后收斂一些，好好跟你媳婦過日子才是正經(jīng)�！�
康雪陽急的不行：“不！不是這樣的！”
“她是讓我父親打我！我都快被他們打死了！”
劉大爺更是一臉疑惑：“那是你親爹，要不是你犯了錯，你爹會聽你媳婦的去打你？”
“再說了老子打兒子，不是天經(jīng)地義？”
有路過的人聽到他們說的話，也忍不住插了一嘴：“對啊，我覺得劉大爺說的有道理，那是你親爹，你一大男人，被你親爹打兩下怎么了？”
“再說我也沒見你說的被他打得那么嚴(yán)重，身上連點(diǎn)傷都見不著，這算什么快被打死了？”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是矯情，丁點(diǎn)大的事兒，就嚷嚷著要報警。那是你親爹，打你幾下還打不得了？”
康雪陽聽得腦子嗡嗡地響，恨不得讓眼前這些人全都去死，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永遠(yuǎn)不知道他們的話會對別人造成什么樣的傷害。
“別說了！都別說了！”康雪陽想讓他們住口，然而那些人卻越說越來勁，尤其是一些年紀(jì)大的，認(rèn)為康雪陽就是對親爹不孝，把他從頭批評到腳。
康雪陽不知怎的，想起當(dāng)初蕭嫣跑出來向這些人求助的場景，當(dāng)時他就在不遠(yuǎn)處，看著她哭求他們幫她。
而這些人也是同樣的嘴臉態(tài)度，都向著施暴的康雪陽，認(rèn)為是蕭嫣自己不對，整天打扮地花枝招展，一看就不是正經(jīng)人，活該被老公打，或是干脆認(rèn)為她在說謊。
那時他還在嘲笑蕭嫣的愚蠢，這世上丈夫“教訓(xùn)”妻子天經(jīng)地義，父親打兒子也是天經(jīng)地義，說什么家暴，那簡直可笑。
明明他才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是能掌控老婆孩子生死的人，事情怎么會變成如今這樣？
混亂中，不知誰說了一句：“要是真有人打你，你就去報警唄，現(xiàn)在家暴也是犯法，你去跟警察說，跟我們說也沒用啊。”
康雪陽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喃喃道：“對！報警！”
“我得報警！”
康雪陽一路跑到警局，這次在警局值班的有幾個還是熟面孔，一眼就認(rèn)出來康雪陽是之前被拘留的家暴男。
上次接待蕭贏的那個女警，看見他就皺眉問道：“怎么又是你？怎么，你又打你老婆了？”
還有一個年輕警員盯著他半晌，驚道：“這不是我上次出警，遇到的那個被老婆說是家暴的男的么？”
“我記得你叫什么來著，康雪陽？那次你老婆還受了傷……”
不過當(dāng)時情況太亂，康雪陽否認(rèn)自己家暴老婆，只說是兩人吵架不小心磕碰的，又有鄰里作證康雪陽為人很好，不是打老婆的人，而受害者女方也一直木木呆呆的只說被打了，想離婚，可除了臉上的擦傷又沒別的嚴(yán)重傷痕，他們又不是管離婚的，最后他們只能把康雪陽帶回警局做了筆錄，對夫妻倆口頭教訓(xùn)一番便把人放回去了。
康雪陽幾乎是跪在警察面前：“求你們救救我，我老婆瘋了，她不是人，是鬼！”
“她控制了我爸，讓我爸打我，我快被他們折磨死了！”
一旁的老警察聞言，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一臉聽故事的表情看著康雪陽。
不是他們不負(fù)責(zé)，而是康雪陽說的這些，跟編聊齋故事似的。
還牽扯出神神叨叨的事來了，他們這里可是警局，沒那么多閑工夫陪他唱戲。
女警看著康雪陽驚恐慘白的臉色，不僅生不出同情，還莫名有種暢快感，但出于警察的職責(zé)，她還是認(rèn)真嚴(yán)肅問道：”你把話說清楚點(diǎn)，到底是誰要害你？是你老婆，還是你爸？他們怎么打你了？為什么打你？保留了證據(jù)么？”
“你放心，這里是警局，沒人能在這亂來，你有什么事盡管說出來。”
康雪陽努力想冷靜下來描述自己遇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每每回想起來，就恐懼非常，聲音都是顫抖的，說話也顛三倒四，一點(diǎn)都不像個作家。
不過女警還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你遇到了靈異事件，你打死的老婆復(fù)生了，還成了向你復(fù)仇的惡鬼，她沒有親自出手報復(fù)你，而是找來你爸，控制了他，讓他打你？”
“對！不僅這樣，她還能把我身上的傷勢恢復(fù)，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明明好幾次，我都快被打死了，她都能把我救回來，而且我醒的時候，身上一點(diǎn)傷痕痕跡都沒有，繼續(xù)遭受我父親的毒打�！�
“我快受不了了，我要瘋了，你們救救我！”
女警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雖然不合時宜，但她竟然還覺得這“女鬼”挺聰明‘守法’的，知道殺人犯罪，就不殺人，讓他生不如死，知道打人也是犯罪，那她就不打人，控制家暴男的親爹去打。
反正“親屬關(guān)系”在家暴這種事上，向來是一層犯罪保護(hù)傘，法律都管不了太寬，父親打兒子，只要人沒事，很多人都覺得是天經(jīng)地義。
就比如現(xiàn)在，哪怕康雪陽不是編的鬼怪故事，說的句句屬實(shí)，他們也不可能跑到他家里去把他親爹逮捕了。
第一，沒有任何證據(jù)，康雪陽說的都是他一面之詞。第二，康雪陽本人完好無損站在他們面前，甚至連根頭發(fā)絲兒都不少。
這讓他們怎么處理？
像處理其它家暴案件一般，警察照例找來了康雪陽的父親，以及他口中被“惡鬼化”的妻子，蕭嫣。
康建平來了之后，一見兒子便責(zé)怪道：“怎么我一不注意，你就偷跑出來了？”
說完又對警察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啊，我這兒子前段時間工作不順壓力太大，出現(xiàn)了一些心理精神問題，整天說這個是鬼，那個是妖怪的……”
“他以前是個作家，不知道跟職業(yè)有沒有關(guān)系，精神沒問題的時候還好，這一出問題，可真是愁死人了，整天陷入自己的幻想李。不知道給人添了多少麻煩�！�
康建平這一解釋，立刻就有人恍然道：“怪不得我聽他說的話都神神叨叨的，不像正常人�！�
“實(shí)在不行，就去給他做個精神鑒定，去醫(yī)院看看，聽說有些精神病通過藥物治療也挺有效的。”
康雪陽聽到他們話，急得亂吼亂叫，卻又說不清楚事情，一個勁地喊他們不是人是鬼，這讓他看起來更不正常了。
蕭贏來得有些遲，她一進(jìn)去，就看到原本瘋魔似的康雪陽突然安靜了下來，滿臉恐懼地看著她。
局里的警察大都還記得蕭贏，主要她長得實(shí)在好看，又曾經(jīng)被丈夫家暴，來報過案，大家印象深刻，想忘都難。
女警跟蕭贏聊了幾句，私下勸她：“你這老公沒瘋之前，打你家暴你，現(xiàn)在他瘋了，你不如趁這個機(jī)會趕緊跟他離婚。你這種情況，按咱們的律法，很容易申請離婚的……”
蕭贏有了解過這個世界的律法，自然知道這些，她笑了笑：“我明白�！�
“你也別覺得有心理負(fù)擔(dān)，覺得是自己拋棄了他。要是他之前對你好還行，就他之前那德性，你作為受害者，沒落井下石，都是心善了�！�
“總之，多為你自己考慮一些。你以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沒必要非得跟他綁在一塊。”
所有人都相信康建平和蕭贏，哪怕康雪陽再怎么嘶吼喊鬧，都沒人相信他的話。
最后康雪陽被強(qiáng)行帶回了家。
他看著眼前的家門，一點(diǎn)回家的溫暖喜悅都沒有，有的只是即將踏入地獄的恐懼。
他后退著不想進(jìn)入這扇門，一如當(dāng)初的蕭嫣，看到這個“家”，只有說不出的害怕和陰影。
康建平拎起他的衣領(lǐng)，強(qiáng)行把他拖了進(jìn)去。
蕭贏一踏進(jìn)玄關(guān)處，康雪陽就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哭求道：“蕭嫣，求求你，放過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受不了了，你放過我吧……”
蕭贏卻像是沒看到一般，走到客廳，打開電視錄像，里面播放的正是康雪陽滿臉猙獰，把蕭嫣往死里打，打地吐血依然不停手的畫面。
畫面里，蕭嫣也是這般跟他哭求：“我錯了，求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別打我了……”
而康雪陽看著她哭求的模樣，沒有心軟，倒像是被刺激了一般更興奮激動，下手更狠。
康建平拎著他，讓他跪在播放的錄像前，蕭贏抬手搭在沙發(fā)的靠椅上，淡聲道：“你不要求我�！�
“你求她�！笔捼A指了指錄像里被百般毆打的蕭嫣。
康雪陽動了動嘴唇，說不出話來。
他要怎么求蕭嫣？
蕭嫣已經(jīng)死了不是么？
第141章
被家暴的妻子（完）
蕭贏似是知道他想說什么，
又指了指一旁的康建平：“或者你像蕭嫣求你一樣，求你父親，
看他會不會因此心軟放過你�！�
康雪陽仍舊說不出話來。他太了解作為一個施暴者，
在面對受害者哭求時，
會是怎樣的心理。
不會心軟，
沒有心疼，受害者越是求饒，
哭喊，他們越興奮，得到的快.感越多，施暴的欲.望也更強(qiáng)烈！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你們這是犯法的，
我要報警……”康雪陽目光呆滯，
嘴里一個勁喃喃自語。
蕭贏朝他搖了搖手指：“話不能亂說，我可從來不做違法的事�！�
“要報警隨你去�！�
康雪陽才跟他們從警局回來，又哪里不清楚他報警有沒有用？蕭嫣當(dāng)初告他家暴，
還有視頻和身上的傷做證據(jù)。
他呢？
別說視頻，
連傷都沒有！
說出去誰會信？
康雪陽想過死，可是他根本做不到在蕭贏眼皮子底下自殺，
而且他也沒有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