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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他家人只說什么都不知道,不肯配合警方調(diào)查,案子已經(jīng)好幾天沒什么進(jìn)展。

    眼看邢家人頭七都快過去,大多數(shù)親朋都會在辦完喪事后離開,若想再追究此事,怕是會很難。

    有些案子,警方會著重調(diào)查,卻不代表一定能辦理解決。不然各地警局也不會積壓那么多破解不了的“無頭案”,也不會有那么多罪犯在潛逃。

    還有殺人犯藏到深山老林里幾十年,都沒被人發(fā)現(xiàn)的。

    “蕭老板,你能找到申浩到底在哪兒么?”

    蕭贏點頭:“找到他很容易,關(guān)鍵是找到他之后,你打算讓他怎么死?”

    按法律,也沒有虐殺刑罰這一套,頂多就是一個槍斃。

    可他一條命就能抵得上邢家一家四口的命么?

    想什么美事呢。

    邢袖聞言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

    之前她恨申浩,想讓他不得好死,但具體讓他怎么死卻是沒想過。

    活著的時候,邢袖也只是一個心地柔軟善良的年輕姑娘,如今死了,多了仇恨和戾氣,卻也沒有迷失本心。

    她想不出有什么辦法,能讓申浩還了她的命債。

    總不能跟他一樣,去把申浩的父母親人也殺死。

    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蕭贏看到她的神色,便知她心中對此迷惘,“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她正要跟邢袖說什么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小伙子,你也是邢袖的同學(xué)?怎么這么晚才過來?這靈棚陰氣重,很少有人晚上過來上香點紙的。”

    那是邢家一位大伯母的聲音,今天輪守靈棚的是這位大伯母,和邢袖的老姑。

    大伯母方才去上廁所,這會兒估計是剛回來。

    蕭贏朝大伯母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帶著眼鏡身材高大的瘦削男孩,他一臉悲傷地望著靈棚的方向。

    邢袖自然也看到了他,只是那男孩卻看不到已經(jīng)成為鬼魂的邢袖。

    “怎么會是他?”

    蕭贏問道:“你認(rèn)識?”

    邢袖遲疑了一下:“算是認(rèn)識吧,她是我讀研時認(rèn)識的一個學(xué)弟。”

    “不過我們關(guān)系不太好,他很討厭我,倒是跟申浩還能說幾句話�!�

    蕭贏聞言,微微挑眉看了邢袖一眼,“你確定?”

    邢袖沉默一瞬才道:“本來我是確定的,不過現(xiàn)在……”

    她看著在靈棚里哭得一塌糊涂的男孩,有些不確定了。

    第154章

    蕭記雜貨店(十三)

    “我沒想到他會回來�!毙闲淇粗谕鹋枥锾戆准埖闹苡耔�,

    “他成績好,

    家里有錢,

    大概去年就已經(jīng)到國外進(jìn)修了�!�

    “這個時候回國也不知圖的什么。耽誤的是他自己的學(xué)業(yè)。他費了那么大功夫才得到的進(jìn)修資格,當(dāng)時我跟他同一批報考,

    不過我各方面條件不如他好,而且那段時間正在跟申浩吵架,

    心理壓力很大,沒發(fā)揮好,最后沒考上�!�

    “那會他還以慶祝的名義請了不少同學(xué)吃飯,我是被申浩拉過去的,

    本以為周玉琛不待見我,我就是去走個過場,蹭點吃喝的。誰知道周玉琛的位子就在我旁邊,

    他還嘲諷問我為什么沒考上,

    說我努力準(zhǔn)備一年多,最后卻沒實現(xiàn)自己的心愿,

    真的很可惜。”

    “現(xiàn)在想想他當(dāng)時的語氣,

    并不是嘲諷,

    更像是真的在惋惜遺憾。只是我那陣子心情太差,又對周玉琛有先入為主的印象,就認(rèn)為他在嘲諷我,

    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留,

    直接撂筷子就走人了�!�

    “后來申浩跟我提了他幾次,

    說他想跟我見面道歉,

    我也沒應(yīng),不想看見他�!�

    “這之后我們再也沒見過,一直到……現(xiàn)在�!�

    再見已是天人永隔。

    蕭贏像是一個聽客,只沉默聽著邢袖絮絮說著自己生前的事。

    她現(xiàn)在能訴說的對象,也只剩蕭贏。

    她們沒有在邢家待太久,周玉琛在這待了半夜后離開,沒多久蕭贏帶著邢袖也離開了靈棚。

    “他這是要去哪兒?”周玉琛應(yīng)該是匆匆忙忙一下飛機(jī)就趕到邢家的,連住的地方都沒訂好。所幸他這次回來帶的行李很少,只有一個背包。

    他問了幾家酒店,都是需要提前預(yù)定房間,臨時過去沒有空房。在跑了幾條街后,終于找著了一家還不錯的旅館住下。

    在去邢家悼念過后,周玉琛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他在國外的朋友給他打電話:“你難道真的不打算要你的學(xué)業(yè)了?邢袖已經(jīng)死了,你就是為她做再多,她也看不到。再說了,她活著的時候,你為她私底下做了多少,還不都便宜了申浩那個人渣!讓他在邢袖跟前討了好�!�

    “申浩那種好賭成性,貪婪虛偽的人,渾身上下除了臉長得好點,會裝模作樣,沒有半點長處,如果不是因為邢袖,你怕是連一眼都不會多看他,更別說跟那種人來往了。”

    “邢袖在世時,你給申浩當(dāng)錢包,提款.機(jī),就怕邢袖在他那里受委屈,申浩欠的賭債,也是你給他填的窟窿,到頭來,邢袖到死喜歡的都是那個人渣!你說你這到底是圖什么?”

    “有這份心,你當(dāng)初直接跟邢袖表白,把她追過來多好!”

    周玉琛揉了揉眉心:“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你不了解邢袖,她最厭惡插足他人感情的行為,我認(rèn)識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跟申浩在一起了……”

    電話那頭的人還想說什么,周玉琛卻道:“行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是兄弟就別再說這些了,死者為大她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不是對邢袖有意見,那姑娘挺好的。除了眼神兒不好,沒別的缺點。我這是對你有意見,你看不出來嗎!”

    “你大好的前途,非得葬送在他們身上才甘心?你別嫌我說話難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想替邢袖和她的家人報仇?”

    這話一問出,房間里一片寂靜。

    連飄在半空的邢袖也愣住了。

    回神后,邢袖立刻緊張地看向同樣隱了身形待在房間里的蕭贏:“蕭老板!周玉琛這是想做什么?可千萬不能讓他做傻事啊!”

    周玉琛還在跟朋友通電話,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不做些什么,我心里過不去這個坎,你知道么,自打聽到邢袖一家的噩耗起,我就沒睡著過,閉上眼就是他們滿身是血向我求救的模樣。”

    “我恨自己當(dāng)初沒在邢袖身邊,也恨自己懦弱沒勇氣跟她表明心意,我更恨申浩!”

    “我恨不能把他千刀萬剮,讓他比邢袖痛苦百倍地死!”

    說到最后,周玉琛英俊的面容上滿是陰戾,眼中的恨意發(fā)狠,讓人看了心驚。

    他朋友被嚇了一跳,還在電話里喊著:“你可別沖動,千萬別沖動,我現(xiàn)在就回國,等回去咱們好好談?wù)劊銊e做……”

    他的話還沒說,周玉琛就已經(jīng)把電話掛了。

    周玉琛在電腦網(wǎng)絡(luò),以及信息搜索方面是高手,他還真有些本事,半通過警方的一些信息半靠自己,竟然還真在警方找到申浩之前,搜索確認(rèn)了申浩的位置。

    申浩被通緝,本來已經(jīng)出了邊境,又搭上一個地頭蛇,投入到邊境某個勢力下。他改名換姓,甚至還磨骨整容,在一個賭場當(dāng)起托,專門騙一些外地游客,或者不懂行的新賭客。

    騙到的賭金,他跟賭場分成。一個月下來,竟是比尋常高薪工作還要賺不少。

    邊境一帶,魚龍混雜,許多亡命徒都混在這里,有國內(nèi)的通緝犯,還有國外的,因為只要有異動,他們這些人大都有門路,能隨時得到消息越境進(jìn)入別的國家。

    每年死在這里的邊防戰(zhàn)士都不知道有多少,但那些不法分子卻像是永遠(yuǎn)都抓不完一樣。抓了一批還有一批。

    周玉琛做事很謹(jǐn)慎仔細(xì),他智商高又似是鉆研過一些反偵察手段,只是到底是第一次接觸這些人和事,難免有疏漏的地方,蕭贏都想辦法替他抹平善后了。

    他花錢雇了幾個亡命徒把申浩捉住,造成他背叛上頭“大哥”的假象。

    申浩都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大哥定罪為叛徒。幫里懲罰叛徒的私刑手段,遠(yuǎn)非常人能想象。他們這種境外黑勢力,最忌諱的就是內(nèi)部細(xì).作,或者手下反水背叛。

    申浩不論怎么辯解,那些一旦起疑就不會再信他,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更何況許多線索證據(jù)都指向申浩,也只有他是最近才打入幫派內(nèi)部的新人。

    等申浩被警方找到時,他身上連一塊好肉都沒有了,四肢殘缺,到處都是酷刑留下的傷痕。那些人就沒想過讓他活著,在承受無數(shù)刑虐痛苦后,申浩好不容易撐到警方找到他,卻活生生疼死在前往醫(yī)院的路上。

    周玉琛做完這一切,便收拾行裝離開了邊境一帶,返回明市。

    他又去邢家人目前祭拜了一回,在邢袖墓碑前待了很久,這次他沒有哭,只是用一種無比眷戀的神色望著墓碑上邢袖的遺照。

    “邢袖姐,我要走了。這一次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敝苡耔”人×艘粌蓺q,一開始他們認(rèn)識的時候,其實關(guān)系還算不錯,后來他知道邢袖有男朋友,并且“感情還不錯”后,這才冷淡疏遠(yuǎn)了。

    周玉琛含著金湯匙出生,又智商高長得帥,除了脾氣傲,不會說話,人際關(guān)系不好,沒有半點陋習(xí)缺點。邢袖是他唯一一次動心喜歡的人,只可惜在感情上他遲鈍又愚笨,用最錯誤的方法,將自己喜歡的人越推越遠(yuǎn),明明他是拼命想靠近對方,結(jié)果他們之間卻一直漸行漸遠(yuǎn)。

    “邢袖……”周玉琛手指拂過她的遺照,聲音里帶著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傷惘,“我很想你,我想見你�!�

    邢袖坐在墓碑旁,她抬手像是想替男孩擦去臉上的眼淚,結(jié)果手指卻穿透了過去,無法碰觸到他。

    “別哭,別哭……”明知道他聽不見自己的話,邢袖還是連聲安慰著。

    他指著自己胸口,“你知道么,我這里真的快疼死了。我一直在想,你一個人在那個世界,會不會害怕,會不會覺得孤單,我想……”

    邢袖聽到這,到底忍不住眼淚,她哽咽道:“你不要做傻事,我很好,你也會很好,你還有很長的生命要度過,你會再遇到一個比我好的多女孩,比我漂亮,比我富有,比我更堅強(qiáng)聰明,比我更適合你�!�

    “也比我更喜歡你�!�

    “你們會過得很好,結(jié)婚生子,白頭偕老�!�

    蕭贏身著黑衣,胸口別著一朵白絹花,她走到邢家人的墓前,分別上了一柱香,燒了些紙錢。

    周玉琛之前在靈棚蕭贏,只是當(dāng)時他們每說過話。他抹了把眼淚,勉強(qiáng)朝她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你也是邢袖姐的朋友么?”

    蕭贏點點頭。

    兩人沉默了一會,蕭贏突然開口道:“她很擔(dān)心你�!�

    周玉琛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嗯?不好意思,你說什么?”

    “你相信這世上有鬼魂么?”

    不等周玉琛回答,蕭贏再次重復(fù)道:“她很擔(dān)心你,她現(xiàn)在很好,也希望你能一輩子過得好�!�

    周玉琛似是愣了片刻,見蕭贏轉(zhuǎn)身要走,突然沖到她面前攔住她:“你能見到她對嗎,她還跟你說了什么?她……”

    蕭贏抬手在他身旁一點,接著周玉琛話說到一半,便倏地頓住——他清楚地感覺到一絲微涼的觸感在他面頰拂過,就像是……有誰的手撫過他的臉。

    周玉琛嘴巴張合幾次,眼淚無聲落下,良久,他用輕和微顫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邢袖?”

    “是你么?是你回來看我了么?”

    回答他的是邢袖墓碑前,那些白花枝葉花瓣拂動的簌簌聲響。

    蕭贏朝周玉琛身邊的位置看了一眼,她道:“時間到了,是時候走了�!�

    周玉琛似是想挽留,卻聽蕭贏道:“你是人,她是鬼。你在陽世能耽擱,她卻不能�!�

    “她得去她該去的地方�!�

    周玉琛終究沒再說什么,目送著蕭贏遠(yuǎn)去。

    “我要過得好好的�!敝苡耔∷剖亲匝宰哉Z道,“她希望我過得好……”

    “我得聽她的話�!�

    蕭贏第二次到黃泉陰司,便已是熟門熟路了,她直接去了恩仇殿,把申浩的魂魄交與恩仇殿刑官。

    申浩縱然身死,他身上的陰債卻還沒還完,他在恩仇殿替邢家一家做牛做馬近百年,一直到他們身上戾氣怨氣全消,順利輪回轉(zhuǎn)世,才得以脫身。

    申浩生前犯下人命殺孽,按規(guī)矩九世不得投胎為人。他被送人畜生道輪回,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每一次都成邢家人轉(zhuǎn)世后豢養(yǎng)的牲畜,不是被邢家人所殺食,就是成他們家的牛馬騾子,給他們干一輩子活。

    輪回殿前有一道轉(zhuǎn)生河,邢袖一直坐在轉(zhuǎn)生河邊,遲遲沒有投胎。

    蕭贏閑暇時去看了她幾次,她每次都說:“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好些年。

    直到一日,轉(zhuǎn)生河畔,故人相見。

    第155章

    蕭記雜貨店(十四)

    明市氣候溫暖,

    蕭贏來這之前,

    是打算在這待足一整個假期的。不過李御說弈龍劍出世,必有螣蛇見血,

    想來也不是虛言。蕭贏自然不怕什么弈龍劍,

    不過她來這個世界只是度假,能不打打殺殺鬧出大動靜,

    還是安穩(wěn)一些地好。

    蕭贏在離開明市,

    準(zhǔn)備去東市度假的時候,

    竟然在機(jī)場附近看到了原本應(yīng)該在平安街唱春園62號的李宅。

    她上次去李宅時,

    在外面感覺到了幻術(shù)結(jié)界,

    但內(nèi)里卻都是實物,

    沒想到這還是一座移動旅行宅院么?

    蕭贏再次進(jìn)李宅,

    還是管家給開的門,這次管家換了身偏古式的長袍,

    看起來卻比上次穿現(xiàn)代服飾還要精神一些。

    “蕭小姐,請�!辟」芗野咽捼A迎入宅內(nèi),

    “我家主人已經(jīng)候您多時了。”

    李御一身深藍(lán)色虞朝制式的長袍,

    下擺和領(lǐng)口隱隱繡著四爪龍紋。

    他這一身倒把過于姣好的容色壓了一兩分,多添了些許威嚴(yán)冷肅,讓人頗有種只敢遠(yuǎn)觀,不敢靠近之感。

    “蕭贏,

    弈龍劍認(rèn)主的事,

    你可聽說了?”佟管家上了茶水果點,

    李御便開門見山直接問了一句。

    “聽說了。”蕭贏拿起一塊軟糯清甜的云糕,

    咬了一口,“你這里的糕點都是誰做的,這手藝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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