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阮柏明搓了搓手心的冷汗，可不到一秒，面前的門就開了。
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阮柏明驚住了。
下一刻，他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衣服，試圖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阮……阮阮，我就是來看看，一會兒就走了�！�
阮予靜靜看著他慌亂的樣子。
直到他顫顫巍巍把東西，進(jìn)來兩步，都放在院門后，拿出來幾個精致的紅盒子，“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不缺東西，我……我攢了點錢。”
“給你和阿因，還有給孩子買了……”
“嗯�！�
阮予把門打開了些。
吳媽也趕過來了，像是知道了來人的身份，心里記著顧宥辭的話，把地上和他手上的東西都接過來，“阮先生是吧？”
“誒……誒。”
阮柏明點點頭。
眼睛還是在女兒身上，阮予見狀輕聲開口：
“媽媽喊你進(jìn)來吃頓飯�！�
阮柏明完全愣住了，隨即，蒼老無神的眼中涌現(xiàn)出一絲狂喜，看到吳媽也對他笑了笑，“……好好好！”
阮予早已沒有了當(dāng)初那種恨。
說實在的……
如果連林培因都可以釋懷，她真的想卸下偽裝，把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是對父親如今生活的心疼。
等走到門前。
阮予才轉(zhuǎn)頭，看著局促不安的阮柏明，輕聲開口：“爸，你吃完飯就走吧，媽媽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照顧了，別讓她為難�！�
她明顯感受到——
阮柏明身子狠狠一顫。
不僅是因為那個久違的稱呼，還有聽到的話。
但經(jīng)歷過那些事情。
他現(xiàn)在不管是什么……都能好好消化，就算是這個聽起來絕望的事情。
阮柏明也只是立馬說：
“……好�！�
“爸爸一會兒就走了，我就看看你和媽媽弟弟，我……我早點走，我那邊還有活兒呢，我就半天假，初一我也要守店子，你別怕我多待！”
阮予再也聽不下去。
她迅速扭開門鎖。
作為演員，調(diào)整情緒是專業(yè)的，她也很難說毫無情緒波動，領(lǐng)著阮柏明進(jìn)去的時候，大圓桌上已經(jīng)坐滿了。
其中第一個抬頭的——
就是阮景珩。
他越過姐姐，看向她身后的人，停留了兩秒，便輕輕撇過頭，讓眼淚直接滴落在地上，而不是停在臉上。
那樣會要用手去擦。
為什么……
他不是才不到五十歲嗎？
一頭白頭發(fā)。
臉上全部都是皺紋，曾經(jīng)那么儒雅俊秀的一個人，現(xiàn)在……看上去和七十歲的一樣，沒什么區(qū)別，阮景珩以為自己并不會心軟。
他錯了。
第382章
酸的酸，苦的苦這一刻——
最冷靜的竟然是林培因，她看著昔日自己兩個孩子的父親，起身，沒再有以前的瘋狂和失望，畢竟心境變了。
她說了一句：
“來了�！�
“阮阮，給你爸爸推個椅子�！�
阮予正要去，肩膀卻被人捏了捏，伯瀚爾不知道什么時候去了衛(wèi)生間，現(xiàn)在回來了，十分順手地拉開椅子，“女孩子不做這些！”
說完看向阮柏明。
伯瀚爾用中國人禮儀伸手：
“你好啊，我現(xiàn)在是因因的丈夫，你兩個孩子管我叫爹地，第一次見！”
場面安靜了片刻
很快，就被阮柏明本人打破了，他只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林培因，她更加年輕了一些，依舊那樣漂亮，眼里有點驚訝。
又無可奈何。
這種眼神……
阮柏明記得，他和她在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他不會帶女兒，阮予不樂意就找媽媽，妻子也會邊哄邊無奈。
還安慰他說沒有男人會生來帶孩子……
那些明顯的愛意。
自從他出軌之后，對林培因不聞不問，早早的就看不到了。
阮柏明手指微微發(fā)顫。
可想到剛才答應(yīng)了女兒的那些話，他心里縱使痛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還是握住伯瀚爾的手，“……好�！�
“坐吧坐吧！”
伯瀚爾可不管這些彎彎繞繞。
他不太懂華人的含蓄內(nèi)斂，情緒都是大大方方的，也絲毫不介意林培因有過一段婚姻，對他來說，擁有當(dāng)下人才是珍貴的。
阮柏明左右看看。
又是兒子女兒，又是外孫女兒。
他時不時悄悄看一眼林培因，又趕緊低下頭，攥緊了拳頭。
阮柏明不知道是怎么說服自己的，再也不抬頭，轉(zhuǎn)頭，他見阮景珩一直故意忽視自己的存在，心中酸的酸，苦的苦。
試探著拍了拍兒子的背。
“小珩又長高了一點……”
好半天。
“嗯�！�
阮景珩回了一句。
阮柏明怕兒子憋著氣，說了兩句就趕緊收回來。
偏寶兒也好奇新來的人，坐在顧宥辭懷里，腦袋歪歪的，旁邊寶寶的餐椅她不愿意坐，非得要大人抱著，兩只小肉手?jǐn)R在餐桌上。
時不時抓一抓。
阮予看到了，就會把她小手拿回來，警告一下，來來回回兩次偏寶兒就不動了，怕媽咪發(fā)脾氣，只吭哧吭哧玩了一會兒。
“小辮子散了�！�
顧宥辭知道妻子心里不好受。
捏了捏她的手。
阮予聽聞回神，看到偏寶兒亂糟糟的頭發(fā)，炸毛了都，她干脆抱了過來，按住湊過去看阮柏明的小家伙，“不動�！�
“……嗷。”
偏寶兒乖乖坐好了。
讓媽媽重新梳理頭發(fā)。
小身子沒多久就歪了，還時不時扭，阮予沒辦法，只好把偏寶兒朝著阮柏明的位置，小家伙這就來勁了，伸出小手。
“啊……”
阮柏明看了眼阮予。
得到不排斥的意思，才握住外孫女兒的小手，小小的，軟軟熱熱的，偏寶兒是個給點甜頭就上房揭瓦的，立馬兩只手都抓住他。
“啊噠……噠！”
“她……這是要做什么？”
阮柏明強(qiáng)迫自己不去看伯瀚爾和林培因說話，只輕聲與女兒問話，生怕弄疼了小外孫女兒，手不敢動。
“孩子好動。”
“……好好好�！�
阮柏明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了。
阮予沒再繼續(xù)堅持。
直接問了句：
“要不要抱？”
阮柏明又是僵硬了，反應(yīng)過來立馬點頭，低聲連連說了句他會抱孩子，偏寶兒聽到熟悉的字眼，快快張開小胳膊。
抱抱叭！
一下子，偏寶兒到了一個陌生的懷抱，瘦瘦的，沒有爸爸媽媽的舒服，但因為不怕生，好奇是占上風(fēng)的，她下意識拽阮柏明的頭發(fā)……
被媽咪拍了拍小手。
“不可以�！�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阮柏明立馬維護(hù)。
小心翼翼地抱著偏寶兒起來了點，摸到她軟乎乎的小手，“孩子本來就活潑，讓她抓一抓，沒多大事兒……”
阮予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她手勁兒不小�！�
阮柏明又說沒事。
只是偏寶兒待不了多久，就不習(xí)慣了，被顧宥辭抱走坐到自己的小凳子上面去，等到開了飯，氣氛確實還不錯。
“來來來！因因說國內(nèi)是有紅包的習(xí)俗呀！”
“爹地一個個發(fā)！”
伯瀚爾從吳媽手里拿過一個紅色的袋子，第一個精致的紅包……給了最近的宋檸之。
后者完全沒想到。
“……謝謝叔叔。”
“你是小公主的朋友，以后也喊我爹地就可以了，聽說在英國那邊讀書是吧，那可是我的地盤，往后我和因因搬過去，一定記得來找我！”
“……嗯！”
宋檸之與阮予對視一眼。
看到她的笑容。
笑著重重點頭，“好。”
可這話一出——
阮柏明整個人恍若失了神，腦海里全部都是那一句“我和因因搬過去”……他下意識抓緊了膝蓋上的褲腿，身體慢慢變冷。
林培因要走了……
要出國定居……和這個外國男人。
阮景珩這時候起了身，接過了伯瀚爾的紅包，比前幾日少了一點熱情。
伯瀚爾倒是不在意。
笑著舉起手。
“小公主和小小公主的喲，要不要來拿！”
“……我還有��？”
阮予也真沒想到。
“當(dāng)然，爹地前面二十幾年都沒給你，今天一起給了！”
伯瀚爾主動走過來，放進(jìn)阮予手里的紅包，是一個薄薄的，可以摸到一張硬的卡片。
看來是銀行卡了。
這得多少啊……
“謝謝！”
阮予很感激……
卻下意識省去了稱呼，對著伯瀚爾甜甜一笑，看到他也沒有在意這個，彎腰在那個奶黃色的小餐椅面前，“小寶貝兒要不要呀？”
偏寶兒看到紅包……
已經(jīng)有指令反應(yīng)了，小手抱在一起，晃悠了兩下，小嘴啊啊啊啊，看得現(xiàn)場大家都樂壞了，小家伙也笑，雙手主動抱過來。
是我的啦！
這么一番下來——
阮柏明始終沒有說話。
他捏緊了口袋里準(zhǔn)備好的紅包，也沒有拿出來的意思，默默低頭吃東西，一點點往嘴里塞……他吃得出味道。
是林培因親自做的。
大年三十的這一天，他能見到兩個孩子和林培因，就算是莫大的幸福了，他真的不想求點什么了，最后散場，阮柏明都不記得……
自己是怎么主動起身。
找了個自己還有工作沒做完，要早點回去的理由。
阮予看到媽媽眼里略微的疑惑，想到她還不知道，目前父親謀生的那些活兒，肯定會多想，她剛要起身……
阮景珩站了起來。
“我送他出去。”
第383章